第78章 真正的愛(12)

九尾狐站在一處巨大的瀑布面前, 此時是深夜, 但是出乎意料的星光璀璨, 銀河連在一起,星星點點, 夜光如水,薄紗一般落在九尾狐的身上, 他的皮毛已經恢複了原狀, 傷口全部愈合,竟然就像是從未受過傷一樣。

如果是景其琛看了, 大約也不會相信他這麽快就能恢複。

九尾狐的嘴角還有一絲鮮血,他脫光自己的衣服, 慢慢走下水潭。

瀑布的巨大水流傾瀉在他身上,但是他沒有一絲痛苦的神色,嘴角還帶着一抹運籌帷幄的微笑, 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段坤就站在他的身邊,站在平地上,大氣也不敢出,畢恭畢敬, 好似只要有一個部隊,他就會人頭落地。

“你怕什麽?”九尾狐的聲音忽然響起,段坤打了個冷顫,他馬上搖頭,顯得像只受到驚吓的鹌鹑。

九尾狐卻不在在意這一點,他甚至還有心情說笑:“你別怕, 只要你聽話,懂事,我不會那麽對你的。”

明明現在還沒有入冬,只是秋季,但段坤就硬生生的感覺到一股涼氣從腳心升起。

就在這之前,段坤親眼看着自己的同族們,那些和自己一樣年紀修為的狐貍,全部被九尾狐吸收進了身體,包括他們的靈魂,也成了九尾狐修複身體的補藥。那一幕實在是太震撼了,段坤現在都不能回神。

那可是他的族人們,這些族人之中,有膽大妄為的,有膽小怕事的。有些還是光棍,有些卻已經組建了自己的家庭。段坤神情複雜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腳下的泥土,卻不敢看在水潭裏的九尾狐。

這是他們的老祖宗,是讓這個種族直到今天也可以在大妖之中有一席之地的妖怪。

但是即便如此,在恐懼之外,段坤對九尾狐,竟然多了一絲痛恨。

他們這一族,說是狐貍精,其實已經不再幹吸食人類精血的事兒了,主要是這不是正道,天道不許可,你吸食的人類精血太多也不可能真正的化為己用,只是在一段時間內有好處而已,過了這段時間,更多的卻是壞處。

段坤就沒有吸食過人類的鮮血,他是幹淨的,是真正靠自己走到這一步的妖怪。

或許這也是九尾狐放過他的原因,九尾狐的嘴角還帶着笑容,他的身體在月光下顯得潔白如玉,他有少年的青澀身材,卻有成年人的浪蕩身姿,舉手投足之前全都是誘惑。

“祖祖,鳳凰那邊……”段坤忽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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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狐笑了笑:“管他做什麽?和我們沒有關系,那只鳳一向是多管閑事,你避着他,不去管他就成了,我現在可是有更重要的事。至于今天晚上的事……”

九尾狐轉過頭看了段坤一眼。

不過是一個眼神而已,卻讓段坤瑟瑟發抖,遍體生寒,這種感覺就像一條陰冷的毒蛇徘徊在自己身邊,段坤不敢看九尾狐,他只能默默移開自己的目光。

他又想到了張冷軒,忽然慶幸自己和張冷軒還沒有在一起,不然,他現在怎麽放心得下呢?

不過,無論段坤在這邊如何難過,如何慶幸,張冷軒都是感受不到的,他現在正在和歐陽钰解釋自己和段坤的關系。男人吃起醋來,那醋味簡直要毀天滅地,歐陽钰嘴裏說着,你不用說,我都懂,誰沒點過去呢?

但是張冷軒真不說,他又一副“你心裏有鬼,不然你為什麽不對我解釋?”

張冷軒氣炸了,又把歐陽钰揍了一頓,這事兒才算是翻篇了。

打是情罵是愛,顏許第二天看到又是鼻青臉腫的歐陽钰的時候覺得,或許這歐陽钰是個M吧?正常男人誰願意被自己的伴侶這麽打啊,這還是下的狠手,一點水也沒放,完全就是家暴了,算不上情趣。

“你要不要買點藥擦擦?”顏許剛從超市出來,看到歐陽钰那張青青紫紫的臉也吃了一驚,關心地勸道。

歐陽钰吸了口氣,看着周邊沒人,張冷軒也不在自己身邊的時候才說:“他就是這樣,暴力狂,我習慣了。最近報了個班,等我練一段時間就能還手了。”

可以……這是要從單方面施暴變成兩個人對吧。

顏許覺得這一對的相處有很大問題。

“你別和他說啊,到時候我給他一個驚喜。”歐陽钰一臉嚴肅地跟顏許囑咐道。

顏許也一本正經的點頭,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到了兩個男人的約定。

雖然這個約定看起來似乎毫無意義。

“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我看天氣預報說今天有雨,這會兒烏雲已經過來了,今天應該會有特大暴雨來着。”顏許一邊提醒一邊往家裏走,果然走了沒兩步,大雨傾盆而下,一點預兆也沒有。

不僅是下雨,現在開始狂風大作,妖風肆意,樹都被吹倒了幾棵。

周圍的行人紛紛躲進周邊的店子裏,走在路上來的不及找地方躲的,尤其是瘦弱的人,直接被風吹了個跟頭。

顏許先一步進了他們那單元的樓,只能松口氣,歐陽钰被困在超市裏寸步難行。

此時的顏許也感覺到有不對勁的地方了——他們這是內陸城市,臺風是吹不過來的,這麽大的風也很少見,白難得一遇。除非……顏許腦子裏有個可怕的想法,他自己都不敢細想。

坐着電梯回到家裏,顏許慶幸今天蛋蛋和小墩兒沒有出門。

不然所有人都被這妖風刮成這樣,自己和景其琛卻可以紋絲不動的出門找孩子,這不是自己作死嗎?

到時候今日頭條的題目就是:狂風大作——為何他們卻可以穩如泰山,解密,人體的秘密。

然後放上自己和景其琛的解剖圖,十分應景。

“你看到外頭的風沒?”顏許在玄關處脫了外套,又把自己買的洗衣液和香皂放到浴室裏去。景其琛則是在客廳裏抱着小蛋看電視,蛋蛋和小墩兒在他們自己的房間玩游戲。

景其琛聽見了顏許的話,他擡頭看着顏許,顏許走過去吻了吻景其琛的唇。

景其琛點點頭:“看到了,這是沒辦法的,那條狐貍估計現在法力又上了一層樓。”

顏許有些吃驚:“你不是已經把他打敗了嗎?他不是受傷了嗎?怎麽會法力還會精進?”

之前景其琛回來之後就跟顏許說了自己重創了九尾狐,顏許當然是相信的,并且顏許也認為,鳳凰重創的對象一定好的不快,怎麽能料到現在這個情況呢?更何況,九尾狐并不是為天道鐘愛的種族,不應該有什麽莫名其妙的奇遇啊?

類似于落到山崖底下,你不是主角,就肯定不會有個白發蒼蒼仙風道骨的老爺子來救你,還說你骨骼清奇,一定是練武奇才。然後陰差陽錯之下再把一身的功力全部傳給你,那不是百裏做夢嗎?

景其琛已經猜到了:“他傷得很重,一定是會想辦法療傷的,但是現在有一點是——他這個身體不可能接受人類的治療,他所認識的妖怪之中,估計也沒有修為比我更好的,能夠給他治療傷口的妖了,所以他只有一個辦法,而且他肯定已經用了這個方法。”

顏許不明所以:“什麽方法?”

“那就是……”景其琛賣了個關子,然後他還用手遮住了小蛋的一處蛋殼,當做自己遮的是小蛋的眼睛,他壓低聲音對顏許說,“你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不然你想都別想我會說出來。”

這人有時候就像是個孩子,不,說孩子都是好聽了,有時候真的像是一個智障,還是無藥可醫的那種。

顏許低下頭,吻上了景其琛的唇,兩人氣息交融,大概是因為很久沒有同床共枕過了,景其琛一下就精神了。他火急火燎的,像是被火燒了屁股一樣把小蛋送進了蛋蛋和小墩兒的房間,然後拉着顏許的手,雙手微微用力就把顏許抱在了懷裏,打開了卧室的門。

景其琛的雙手支撐在顏許的耳旁,兩人四目相對,明明已經在一起這麽久了,算得上是老夫老夫,可是顏許還是詭異的紅了雙頰,景其琛從不同的角度看有不同的帥氣程度。至少顏許是被他撩到了。

“他吞噬了自己的族人,并且這些套怪一定要和他有血緣關系,才能治療他的傷勢。”景其琛啃噬着顏許的耳垂,舌頭舔過顏許的耳廓,顏許的身體都在顫抖,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

不過顏許現在的理智還在,他問道:“這些妖怪就甘心被他吞噬?”

顏許不是很能了解,但凡有活着的機會,就連渺小的人類都會想盡千方百計的活下去,更何況是壽命更長,耿立更強的妖怪了,他們總不會真的無私到願意為了自己的這個祖宗奉獻一切吧?

景其琛笑着說:“你還是太天真了,九尾狐要是出手,絕不會一個活口,那些活着的族人不會知道,失蹤的那些是被九尾狐吞噬的。”

那個“唯一”的活口,現在正走在街頭上,這麽晚了,他卻不願意回到公寓,回到祖祖的身邊。

段坤現在對九尾狐充滿了抵觸心理,他知道這樣的心理不好,可是自己完全避免不了。他的腦海中無時無刻都會出現,那些族人們尖叫着求九尾狐放他們一馬的場景。

裏頭有幾個年紀還很小,還是幼崽的時候,也就那麽無情的被九尾狐吸幹了,連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再過幾年,等狐貍們忘記這件事,那些孩子們來過的痕跡就會完全消失,不會再有人或者有妖怪知道,曾經有一些妖怪,是真真切切來到過這個世界的。

只是段坤膽子小,他沒有膽子站起來反抗九尾狐,也不可能站到九尾狐的對立面去。

一方面,因為自己的朋友和親人,他對九尾狐現在的感情很複雜。可是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幹什麽。這個世界要活下來是很艱難的,段坤知道這個道理。

靈力稀薄到了現在這個地步,狐族至少已經有接近一百年沒有新生兒了,而且狐貍的生育效率很低。越是法力高強的狐貍,能留下後代的幾率就越小。

段坤想到被九尾狐吞噬的狐貍當中,有兩個還不足三十歲,段坤就難受的直不起腰。

九尾狐則是坐在公寓的沙發上,他心情很好,看着電視,追着最新的偶像劇。偶像劇的男主角有那麽一點像是歐陽钰,所以明明劇情非常腦殘,男女主一點都不讨喜,配角智商為零,他都能看得下去。

直到淩晨,段坤才走了回來,九尾狐還坐在客廳裏。

“祖祖。”段坤強打精神,整個人像是被什麽摧殘了一樣,看起來十分憔悴,九尾狐笑了笑:“怎麽,你還知道回來?我該以為你怪我了呢?”

段坤當然馬上反駁說,“怎麽可能!祖祖,我怎麽可能怪您,我的一切都是您給予的,他們也是一樣,您要收回去也是應該的。”

九尾狐沒說話,似乎接受了段坤這個解釋。

但是之後九尾狐就沒有任何表示了,段坤大氣也不敢出,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池塘裏的一片落葉,随波逐流,一點自己的想法也不敢表達。

因為九尾狐實在是太恐怖了——他不僅強大,而且沒有是非善惡的觀念,他不需要知道誰對自己好,他只需要知道哪些人可以利用,哪些人沒有作用,可以輕易舍去。

段坤可不覺得自己在九尾狐嚴重就優秀的離不開了,而是現在九尾狐還需要自己。

只要明白這一點,段坤就知道自己暫時還是性命無憂的。

“你知道就好。”九尾狐的語氣很淡,“我想給你多少,就能給你多少,我不想給你的時候,你就一文不值,什麽也不是。”

段坤點頭,恭恭敬敬地跪到了地上。

九尾狐笑了:“這就是我和那只鳳凰的不同,我受了傷,自然能想到辦法療傷。我有無數次的機會去嘗試。不過鳳凰只要輸一次,他就完了。他可沒有治療的方法。”

段坤點頭。

“你過來。”九尾狐對着段坤招招手,像是在逗一條小狗似的。

然而段坤也必須走過去,他走到九尾狐旁邊,看着電視屏幕變成了一個場景,這個場景段坤沒見過——段坤在世民國時期出生的,真正按年紀來算的話已經算是個老不死的了,可是在狐貍之中,他的年紀并不大,只能算是成年不久而已。

電視機上的影響變成了兩個人靠在一處亭臺樓閣說話,周圍是平靜的水潭,天空中高挂着一輪月亮,水中也有月亮的倒影。如同兩個月亮糾纏在一起,遙相呼應,美不勝收。

而這兩個人,段坤看其出來,其中一個是九尾狐,還有一個影影綽綽地,看不清容貌。

九尾狐問道:“你看得清同我一處的那人長得什麽模樣嗎?”

段坤老老實實地點頭。

九尾狐嘆了口氣:“果然,我都已經不記得他長什麽樣了,前年時間轉瞬而逝,我竟然忘了這麽多。”

段坤沒敢接話。

“我總覺得,那個叫歐陽钰的男人很像他。”九尾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不是喜歡那個叫張冷軒的男人嗎?還專門讓我把歐陽钰關起來,怎麽,你得手了嗎?”

段坤十分羞愧,但也必須老老實實地搖頭:“沒有。”

“窩囊廢,你還能有什麽用?!”九尾狐罵道,但是他忍耐了自己的怒火,要知道,他現在手底下已經沒什麽人了,如果再把段坤也吞噬了,就真的沒有人幫他做事,成了個完全的孤家寡人。

有些事情,即便九尾狐強大如斯,也不能自己親自去幹,而且幹得完了。

不然要那麽大的一個種族幹什麽?

“我要讓那個叫歐陽钰的男人留在我身邊。”九尾狐忽然說,随後九尾狐轉變了自己的性別,只見他平坦的胸膛忽然變出了兩顆巨大的保齡球,腰細的似乎只夠盈盈一握,眼睛輕輕一挑,就是勾人心魄的媚,彎彎柳葉眉,不是現在流行的眉形,卻帶着一種別樣的風情。

雙臂又白又細,蓮藕一般美麗,走起路來袅袅娜娜,婀娜多姿,當了那麽多年男人,現在變成了女人,卻沒有矛盾的性別感,段坤唯一的感覺就是:美。

就連純正的同性戀段坤,也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這樣的美人幾乎是找不到了,提着燈籠都遇不着。

狐貍精向來都是這樣,他們之中最有成就的,一般都是母狐貍。因為母狐貍的外貌會更加優秀,比人還要像人。當年妲己僅僅只是被狐貍附身而已,就已經能夠傾國傾城了,更何況真正的九尾狐貍的原身。

“可是……那歐陽钰,也是同性戀啊,祖祖。”段坤提醒道。

九尾狐搖搖頭:“你看人,從來都沒有我準,他不是個真正的同性戀,只要我勾勾手指,他就得跟我走了。”

段坤覺得自己這個祖祖有時候完全是在說些天方夜譚,但自己也不能說他,只能點頭說是。

這個在九尾狐口中勾勾手指頭就能走的男人,現在還在床上睡得宛如一頭死豬,他不僅晚上打呼,還磨牙說夢話,偶爾還吧唧嘴。張冷軒睡到半夜,忍無可忍,直接把他踹到了床底下。

“你踹我幹啥?”歐陽钰睡眼惺忪,整個人恍恍惚惚,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點起床氣,歐陽钰這起床氣算小的了,而且還是被人用這種方式叫起來,歐陽钰看了看窗戶,發現現在天還黑着,語氣不太好地說,“這才幾點,張冷軒,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張冷軒也要崩潰了:“摸打呼就算了,你還磨牙,你磨牙就算了,你還說夢話,你一個人把戲都唱完了,我還睡不睡了?”

這下就連歐陽钰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但是這些也不是他能操控的啊。

歐陽钰很是委屈。

“算了,繼續睡吧,你等我睡着了再睡行不行?”張冷軒窩在歐陽钰的懷裏撒嬌。

歐陽钰沒辦法,只能點頭同意,睜着眼睛看天花板,等他确定張冷軒已經睡了之後才閉上眼睛,讓自己好好休息。

這天晚上,歐陽钰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他夢見自己穿越了,成了一個大戶人家的少爺,不過不怎麽受寵。雖然不受寵,可是日常用度還是很好的,下人還不幹太過怠慢自己。歐陽钰說一,院子裏就沒人敢說二。這院子的壞境也是很好的,到處都是假山加水,花湖草草。走廊的不遠處還養着鹦鹉八哥。

歐陽钰走在這條路上,他佩戴着精美的玉佩,穿着華貴的常服,頭戴白玉羽冠,相貌堂堂,器宇不凡。

“你給我站住!”忽然有人叫了一聲。

歐陽钰停下腳步,環顧四周卻一個人影也沒有看到,歐陽钰莫名其妙,随後邁開腳步準備向前走。

卻又聽見一個相同的聲音:“你這傻大個!我在你腳邊上呢!”

歐陽钰吓了一跳,尋聲看去,發現自己的腿邊正依偎着一只白色的狐貍,這只狐貍看起來很小,似乎一個巴掌就能抓住。歐陽钰小心翼翼地蹲下,莫名其妙的,他一點也不怕這個會說人話的小狐貍,估計是因為太可愛,一點畏懼之心也生不出來,甚至還溫聲細語地問道:“你怎麽?”

狐貍似乎也沒想到這個人類沒被自己吓住,反而是自己被人類突然湊到眼前來的臉給吓住了。

“本尊只是看你又傻又壯,提醒你不要踩到本尊的花。”狐貍轉過去,用屁股對着一直盯着自己不放的人類,人類的眼神太直白了,火辣辣的,看得狐貍不舒服。

歐陽钰撓撓自己的後腦啥,他傻呵呵地笑道:“沒有踩到的,我不走草地。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小狐貍。”

小狐貍哼了一聲,搖搖自己的尾巴,一躍而上房頂,悄無聲息地走了。

歐陽钰一個人傻樂,見人就說:“我剛剛看到狐仙了,這麽點大,真是乖巧可人。”

就連下人們都忍不住嘀咕:“少爺不是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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