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哥哥

江謠一愣,被他氣笑了。

“操,病的不輕。”

他松開小辭的領子,小辭從地上爬起來,往河邊跑,又要下河。

江謠拽住他:“你幹嘛去?”

小辭:“我的鞋掉在裏面了。”

江謠看着小辭的鞋,只剩下一只。

是他給小辭買的鞋,也不貴,丢了就丢了。

河底全都是玻璃渣子和碎石頭,要是弄破了腳不值得。

“不要了。”江謠大款似的宣布這個決定。

小辭倔強的要下河找,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老胡揉眼睛:“你弟幹嘛呢,怎麽又跑到河裏去了。”

江謠沒理他,兇巴巴地把小辭拽回來,小辭被拽的一個踉跄:“我他媽說了不要了你沒聽見嗎?”

小辭淡淡地開口:“那是我的鞋。”

江謠一口氣哽在喉嚨裏:操!他媽的,那也是我給你買的!

小辭甩開他的手,跳下河,蹚着水找鞋。

江謠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了一遍,緊接着又罵了句娘,跳下河幫小辭一起找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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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胡:“水裏那麽髒,趕緊上來啊!”

江謠從一灘碎石頭裏找到了小辭丢掉的那只鞋,他一只手提鞋,另一只手提小辭,上了岸。

老胡連忙把自己校服脫了給江謠披上:“祖宗,大冷天的你瘋了?”

江謠把他校服扯下來,順手扔給小辭:“我不冷,你給我穿上。”

小辭把老胡的校服扔地上:“我不穿。”

江謠火起:“你什麽狗脾氣?讓你穿你就穿!”

小辭固執:“我不穿。”

老胡把校服撿起來:“不穿不穿,給你哥穿,他是個身嬌體弱的林妹妹,一感冒就咳嗽。我家近,先上我家拿藥吧,然後處理一下你倆的傷口。”

江謠被揍得傷痕累累,小辭跟他比也是半斤八倆。

他濕淋淋的站着,發尾還在滴水,身上的衣服被撕的破破爛爛,領子被扯到胸口,兩只腳只有一只穿上了鞋,小腿上還有一道長長的傷口。

老胡:“別耽誤時間了,越耽誤越要感冒。”

江謠從地上撿起書包,冷冷地看了一眼小辭,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小辭抱着自己的一只鞋,沉默地跟在後面。

地上的小石頭把他的腳硌的很疼,不過比起身上的痛,腳上的痛就可以忽略了。而且他以前沒有鞋子,都是這麽痛過來的,小辭覺得能忍。

老胡從抽屜裏拿出醫療箱,江謠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沙發上,等着老胡去伺候他。

打完一架的江謠身上有着十足的野性,校服半挂在他的手腕,褲子被他自己脫了,露出兩條修長筆直的腿,生的極好,白皙如羊膏,腳背盈盈如玉,十個腳趾圓潤無比,指甲蓋都是淺粉色的。

他的腳比一般男人小巧一些,踩在客廳的茶幾上,透明玻璃倒映出驚人的線條,像畫家精心繪制的兩條動人的魚尾巴,活潑俏皮。

江謠正在脫襪子,老胡覺得他不該穿這雙棉襪,他的腿應該套上女人用的白色絲襪,然後被男人一點一點從他的腿上剝下來。

“慢死了。”江謠看到老胡出來,冷着臉抱怨一句。

“夠快了,找藥不需要時間啊?”老胡坐在沙發上。

江謠兩條手臂放在沙發背,頭向後仰去,露出仕女般修長的脖子,青澀的血管依稀可見,脖子上有一顆紅色的小痣,讓人很想咬上去。

他臉上有兩處淤青,給他眼波流轉的媚态中增添了幾分野性難馴。江謠點了一支煙,就含在嘴裏抽,軟軟的舌尖抵着煙頭,煙霧缭繞中,能看到他享受的表情。

老胡覺得他像個過早成熟的“不良少女”,偏偏身體十分青澀,神情卻是爛透了,散發着致命的吸引。

他手裏拿着雙氧水,江謠看到這個,眉頭立刻皺一塊兒,右腳迅速踩上老胡的胸口,警告他:“不準過來。”

老胡的心髒被他的腳這麽踩着,軟綿綿的,血液全都往下半身沖去了,他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捉住江謠的腳踝,把他的腿放下:“你不消毒?”

“消毒不是有碘酒嗎,用這個痛死了。”江謠說的理直氣壯,還用手扇了扇。

嬌滴滴的,打架的時候怎麽沒覺得痛。

老胡笑了聲。

他不動聲色地把江謠的小腿捉在手裏,還沒完成這個動作,就被小辭打斷了。

江謠轉頭去看小辭,冷笑一聲:操他媽的小王八蛋,終于肯搭理人了。

小辭冷漠地看着老胡,老胡把江謠的腿放下,“你哪裏痛?”

老胡有把柄在小辭身上,對小辭有些忌諱,怕這熊孩子一時口快,把自己那天晚上還沒幹成的缺德事兒給捅出來了。老胡對江謠有點兒非分之想,但完全是被美色迷惑,情難自禁。他大部分時間是想跟江謠做兄弟的,但是也有小部分時間招不住江謠成天無意識的勾引人。

男人嘛,老胡扪心自問,都是用下半身看臉的動物。

他不想因為這點兒破事跟江謠把感情給搞沒了。

“我不要你擦,我自己來。”小辭把雙氧水拿過來,面不改色的倒在自己傷口上清洗。

江謠心裏忽然就不是滋味兒了。

一個七歲小孩兒都不怕痛,他在這兒怕痛,豈不是很丢人?

他坐直了身體,等小辭清理完傷口,江謠也拿雙氧水清理起來了。

老胡千裏迢迢去給他換了碘酒,回來看到這祖宗已經用上雙氧水,随口吐槽:“你不是要用碘酒嗎?”

江謠疼的像龇牙咧嘴,但實際繃住了臉,八風不動:“你拿的太慢了。”

還要倒打老胡一耙。

老胡樂了一聲:“行吧行吧。”

他撕開紗布:“紗布也能自己貼嗎?”

小辭接過紗布,熟練地貼在自己傷口上。

江謠暗地裏跟他較勁,也不服輸,處理完自己傷口之後,套上了褲子。

“下午的課還去上嗎?”老胡把桌上沾着血的棉團掃到垃圾桶裏。

“我請兩節課,我們下午第一節 是體育課。”江謠起身,沙發上被他坐了老大一塊兒污漬。

老胡見了,哀嚎:“我作孽啊……”

江謠拍拍手:“走了。幫我請個假。”

老胡:“我找四毛幫你請,我倆都不是一個班的,老給你請假,你們班主任看我的眼神都不對了。”

“随便你,反正體育課下課之前我就到學校。對了,我不打算上晚自習了。”

老胡看着他。

江謠漫不經心地開口:“我晚上有事。”

小辭看到江謠出門,連忙站起來跟在他身後,像個小尾巴。

他走之前,還把桌上剩下的碘酒和棉團一起拿走了,這叫“用不完兜着走”。

小辭光着腳追上去,距離江謠還有一米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踩着他的影子不急不緩的跟着。

江謠走在前面,沒打算問小辭為什麽出去,也沒打算問小辭因為什麽原因被打。

他小時候也經常被高年級的混混打,打他就是打他,沒有原因。

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而且這是小辭的事,不關他的事。

小辭抱着鞋,低頭走路,悶悶的,不說話。

江謠的手就垂在褲縫邊上,随着走路的節奏一晃一晃。

他順着陽光去看江謠的側臉,看到他永遠穿不好的校服挂在肩上,像小辭在電視上看到的女明星。小辭靠着回憶對比了一下,認為江謠比女明星還要好看。

偏長的頭發軟軟地貼在他的臉上,風吹開,露出他的額頭,江謠轉過頭,正好跟小辭的視線對牢。

冷冷的視線,貓似的眼睛。又邪又媚,從骨子裏透露出糜爛的美麗。

像毒一樣,看多了會上瘾。

“看夠了沒?”江謠開口。

小辭看着他,愣了一瞬,人生中第一次有了“美”的概念。

他移開視線,重新低下頭,不出聲。

江謠被他看得煩死,回頭罵了他一句。結果看到小辭可憐兮兮地站着,罵到一半兒又沒聲了。

媽的,這傻逼小孩裝可憐還挺有一套的。

江謠感覺自己跟欺負女人似的,罵的自己都不好意思了,猛地踹飛一塊石頭。

“咔噠”一聲,石頭撞到了路邊的垃圾桶。

小辭跟到了小巷裏,江謠轉過頭,惡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跟着我幹什麽,滾!”

小辭小聲地:“我要回家。”

“回你媽逼的家,那裏是我家!你家在哪兒你自己去警察局找。”

江謠簡直被這小狗皮膏藥的粘人程度給驚呆了,他把小辭扔了好幾次了,到現在都還沒扔出去。

不但沒有扔出去,小辭還愈演愈烈,甚至準備在他家紮根了。

江謠推了他一把,開始往前狂奔。

他媽的,他今天非要把小辭甩掉不可。

小辭沒想到江謠還有這麽無賴的一招,他跟在江謠身後跑,跑的沒有江謠快,摔了兩跤,把自己滾得渾身都是灰土。

他膝蓋摔破皮,小辭毫不在意,拍拍褲子站起來,不依不饒的跟着江謠跑。

最後江謠跑累了,撐着一根電線杆休息,小辭氣喘籲籲地追上來,抱着他的鞋,一雙眼睛一點也不眨的盯着江謠。

好像一眨眼,江謠就跑了。

江謠休息了一會兒,被自己的傻逼行為給氣笑了。

我他媽是個弱智嗎?

江謠真被小辭氣糊塗了,小辭知道他家的地址,只要他不搬家,這塊狗皮膏藥怎麽都能黏上來。

小辭看着他的背影,這是他看到過最多的東西。

小辭又看着他的手,細細長長,十個指頭白白淨淨。

小辭又看着江謠打架時被扯出來的衣角。

江謠往前走的時候,他的衣角就随着風上下翻飛,仿佛在跟小辭打招呼,要他過來牽一牽自己。

小辭追了兩步上去,低着頭抓住了江謠的衣角。

江謠腳步一頓,沒回頭,顧自己走路。

小辭偏着頭看着江謠,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撒嬌。

“哥哥。”

江謠背着書包,抓緊了書包帶子,咬着牙恨恨地暗罵:他媽的、他媽的——

小辭大着膽子,又喊了一聲:“哥哥!”

江謠反手給了他一巴掌:“喊魂啊喊!”

這一巴掌沒打在小辭臉上,落在了小辭的肩上,把小辭拍的晃了一下。

他哥把他懷裏的鞋搶了過來,然後兇神惡煞地拽住了小辭的手,把他往前面拽。

“下次再他媽出去打架,老子就把你兩條腿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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