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少年的煩惱
江謠正式去溜冰場工作了。
沒有工作服,就給人看看鞋子。溜冰場的老板把他扔在人堆裏就回去忙自己的事情。他百無聊賴的靠在欄杆前,偶爾出聲兩句,讓人把鞋子放好。
來溜冰的都是高中生和一些無所事事的混混,高中生是跟同學結伴來,通常雙休的時候多一些。混混是來獵豔的,基本出沒在晚上,理發店或者服裝廠下班,他們就過來。
江謠頭幾天上班的時候,就常被人問號碼。
不管男的女的,都有上來跟他搭話的。他脾氣不好,搭話的人通常堅持不到幾句就被勸退了。
晚上下班,老胡來接江謠,兩個人結伴從溜冰場回家。
“用得着天天來接我嗎?”江謠換好鞋,出門。
老胡:“你以為我想啊,十一點下班,哥們,要是遇到殺人犯,你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老胡就你這麽一個朋友,你死了以後我喝酒都找不到人。”
江謠嗤了一聲,“我就這麽倒黴,一定能遇到殺人犯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到江謠家樓下,老胡才騎着摩托走人。
小辭每天晚上都等他回來了才睡覺,就坐在樓梯口無聊的玩兒觸摸開關。
打開燈,數六十秒,燈滅。
然後他再把燈打開,每一個等待江謠的深夜裏,小辭都是這麽過的。
劉陽回來的會比江謠早些,他十點鐘下班,有時候會帶一些吃的給小辭。
小辭就抱着吃的等江謠回來一塊兒吃。
Advertisement
今天,劉陽回來的也晚,他數到一千多個數,江謠跟劉陽一前一後的出現在樓梯道。
劉陽:“對,加班回來晚了。”
他和江謠聊天,安靜地樓道裏只有兩人的聲音。
“你也不要太晚回來,現在晚上不安全,在外面晃危險。”
“不用擔心我,我打架很厲害。”這是江謠的聲音。
小辭站起身。
“打架厲害也是個小孩兒,不顧自己了?喏,今天回來買的烤地瓜,還熱的,等會兒跟你弟一塊兒吃。”
走上五樓,小辭把演習了很多遍的“哥哥”喊了出來。
江謠把他拽過來:“不是叫你別等我嗎?”
劉陽眼下發青,眼睛紅腫,像是沒睡好的樣子,今晚話少了些:“我先進屋了。”
江謠掀開簾子到家,小辭脫了鞋鑽進被窩裏。
等他洗完臉漱完口之後,被窩已經暖和起來了。他一進去,小辭就乖乖地用手把他的胳膊捂住。
江謠掐了一下他的胳膊:“我看看長肉沒?”
小辭:“長了。我還長高了。”
江謠看着窗外:“明天給你量一下身高。”
眼下已經十一月末,天氣徹底冷下來。
他們家這個窗戶玻璃碎了一塊還沒糊上,一到晚上就呼呼往裏面灌冷風。
原本小辭是睡在窗外面的,江謠發現那風對着小辭吹,第二天又跟他換了個位置。
小辭不願意,被江謠踹了一腳,老實了。
江謠白天上課,晚上還得打工,忙了一天,昏昏欲睡,躺在床上,還有個小美人給他暖被窩,頓時覺得人生也沒那麽差勁兒,至少現在這短短的幾十分鐘,值了。
小辭鑽進他懷裏,想和江謠聊天:“哥哥,我睡不着。”
江謠嘟囔:“睡不着數錢,數到一萬塊就睡了。”
小辭把他胳膊焐熱之後,兩只手放在江謠胸前,玩他的扣子:“我想跟你講小話。”
江謠不耐煩的揍了他一下:“趕緊給我睡,沒揍你,你皮癢了是吧?”
小辭悶悶不樂的揪掉了江謠領子上的扣子,他擡頭看了眼江謠,對方沒發現,他把扣子悄悄地捏在自己手心裏。
“哥哥,我今天看到劉陽哥哥和蔣哥哥吵架了。”
江謠迷糊地想:哦,難怪劉哥今天眼眶紅的。
“關你屁事,你是老娘舅嗎,還管別人家裏長家裏短的。”
小辭頭發軟軟的貼在臉上,身體也軟軟的,江謠抱着他就跟抱着一塊牛奶軟膏一樣,滑滑的,握都握不住。
“他們吵完架就一起滾到床上去了,我看到他們衣服脫光了抱在一起。”
這一句話,簡直是平地驚起一陣炸雷,江謠瞬間睡意全無,從頭發絲兒到腳底板都清醒了,他從床上坐起來。
小辭吓了一跳,但好奇心還是很重,天真地問道:“他們為什麽要抱在一起?”
江謠生氣了:“你他媽……能不能別問這麽多為什麽,你十萬個為什麽嗎?”
小辭看着他,不知道自己錯哪兒了。
江謠把他從床上提起來,讓他坐好:“聽着,這是人家的事情,你別管。以後也不準去看,懂不懂?”
小辭沒打算看的。
劉陽現在外面跟蔣青山吵架,動靜鬧得很大。小辭中午剛把江諺哄睡着,怕他們倆把江諺吵醒,只好伸出腦袋看了眼。
兩個人吵完架,蔣青山忽然粗暴地把劉陽頭發抓住,往屋裏扯。
小辭認為他們在打架,想起平時劉陽給他的零食,他決定多管閑事,下樓看一看劉陽,如果他被打死了,小辭就借個手機報警。
他走到陽臺上,又翻過陽臺的欄杆,站在劉陽房間的窗戶前,聽到了房間裏傳來了劉陽的哭聲。
低低的,又壓抑,又痛。
小辭想,這是被揍慘了。
劉陽哥比他還不如,他自己被揍了都不會哭。
窗簾後,兩人交疊的身影像交.配中的青蛙。
上面那只青蛙一抽一抽,小辭聽到他們的聲音,就像聽到青蛙叫一樣。
呱呱呱呱,毫無美感,而且煩。
他從欄杆另一頭翻過來,回到了自己家。
“哥哥,他們還親嘴。”小辭靠在江謠肩膀上。
江謠掐着他的臉:“你看了多少?”
小辭老實回答:“我覺得煩,就沒看了。我怕他們把江諺吵醒。”
“這就對了,以後也不準去看,聽到沒?”
“哦。”
小辭說:“哥哥,他們為什麽親嘴?”
江謠被他煩死,把小辭摁在棉被裏:“你這麽想知道,你也去親他啊!”
小辭:“我不想親他。”
江謠摸着下巴看了一會兒小辭,以防小辭走上歧途,決定擔起一個做哥哥的責任,給小辭上一課。
“親嘴不能随便親的知道嗎,你喜歡一個人,你才能去親她。”
小辭直白地回答:“我喜歡哥哥。”
江謠大言不慚:“這是必然的,你敢喜歡別人?把你腿打折。”
“但是。”江謠話題一轉:“你的喜歡不是親嘴的喜歡,等以後長大了拉小姑娘手了你就知道什麽是喜歡了。”
小辭緩緩地躺在床上,固執的重複:“我喜歡哥哥。”
江謠冷笑一聲:“還喜歡,你他媽的,之前不是恨死我了嗎。”
小辭心想煩惱地想:我恨死你了,我也喜歡死你了。
江謠滿懷心事的躺下。
他以前就覺得蔣青山跟劉陽的相處方式怪怪的,但是沒想到他們倆是這個關系。他很沒有道德地回憶起劉陽平時的行為,越想越覺得合理。一個男人,幹什麽不好,一定要去服裝廠上班,做女人的活計。說話也溫溫柔柔,生氣了也不紅臉。
江謠把雙手當枕頭用,三觀都被重組了:劉哥居然是同性戀。
“同性戀”這三個字,對江謠來說,陌生的就像“錢”一樣。永遠也摸不着,看不見,遠在天邊。
他胡思亂想,這一夜都沒睡好。
江謠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
四毛嘿嘿笑:“昨晚去哪兒浪了?睡了一早自習。”
江謠翻開書:“上午誰的課?”
四毛看了眼黑板:“兩節思想政治,兩節數學。靠,要死了,這學期的排課太不合理了!”
江謠:“有什麽不合理,都初三了還不努力,你想去讀職高嗎?”
四毛:“我無所謂啊,職高也行,我反正不想讀書了,去職高學一門手藝,到時候出來幫我爸,就在他店裏修車。”
他:“我跟你又不一樣,你肯定要去重高的吧。”
江謠寫了一行字:“嗯。”
四毛:“你說學校裏的保送名額有沒有你的?”
江謠:“随便。我自己考也能考上。”
四毛趴桌上:“我說我們學校壓根就沒有保送名額吧?”
江謠的初中,就是一個小區初中,民辦的,連公辦都算不上。
讀書的都不是本地人,大部分學生的下場就是讀完初中就辍學打工。
師資力量奇差無比,想要從這個雞窩裏飛鳳凰,難上加難。
四毛:“咱們初中的年紀第一,放到市裏面真不夠看,能排兩三百名,你說讀起來有啥念頭啊?”
他瞥了眼江謠:“你不算啊,你是個奇葩。學校都恨不得把你當寶供起來,咱們這個山頭要是能飛個金鳳凰,必須非你莫屬了。”
話音剛落,範甜從走廊嘻嘻哈哈的路過。
班裏有些人受不了她張揚的笑聲,但是也不敢跟她反抗,只能捂住耳朵管自己看書。
範甜來他們班只有一個目的,就是來找江謠。她校服外套系在腰上,顯得她的腰細細的,靠在窗口,嘴上塗了一層厚厚的唇膏,淡淡的櫻桃色讓她看起來少了幾分戾氣。
“江謠,聽我哥說你在溜冰場打工,帶我去玩兒一下呗。”
江謠:“我是去工作的,不是去玩的,你找其他人。”
範甜不依不饒,踹了一腳門:“帶我去吧,我又不給你添亂。”
江謠冷道:“上課了,站門口煩不煩?”
“嗤。”
四毛對江謠比了個大拇指:“牛逼,哥,全校只有你敢這麽甩範甜臉子。看來戀愛使範甜智商下降。”
範甜人已經走了,四毛打開書,悄悄地跟江謠說:“江謠,範甜已經不是處女了你知道不。”
江謠對這些傳聞絲毫不感興趣。
“就今天早上,我還看見範甜跟她那個幹哥哥在校門口親嘴兒,光天化日,啃得口水直流,也不嫌丢人。”
丢人?範甜不會覺得丢人,只會覺得大出風頭,覺得自己社會。
“你說她嘴上那一口唇膏怎麽咬的下去啊,吃了都會中毒吧。”
江謠揍了他一巴掌:“你他媽煩不煩?”
一天之內,兩個人在他面前提起“親嘴”了,江謠自己都聽煩了。
他想起範甜那一嘴豬油似的唇膏,又想起小辭薄薄的唇,不由擔憂起小辭的未來:他以後不會找這種女生親嘴吧?
江謠覺得自己操心這個,跟他爸似的,把自己雷到了,連忙甩甩頭。
下午,鄭景行聯系了江謠,讓江謠把小辭帶到公安局拍照,然後辦身份證。
他給小辭的戶口已經辦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因為改文案和文名的原因更新晚了!
雖然也沒有人等更新……
以及弱弱的……求留言555555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