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遲鈍
鄧楊楊拿了英語試卷就出去, 江謠果斷跟出去。
鄧楊楊在拐彎處的時候消失了, 江謠一直目送他進班級。
下午放學,老胡從七中來找江謠,他帶着畫板來的, 七中今天下午是四節專業課, 他們班美術老師家裏有事提前走了,讓他們自習。
老師前腳走,老胡後腳就出來。
“你看這個手鏈怎麽樣?在這裏加一顆藍色的寶石。上回不是還剩一顆沒用的, 弄上去之後把價錢定高一點,老做一些便宜的沒盼頭。等我們讀大學,就弄個品牌, 做高定, 咋樣?”
“我爸在上海做生意,認識了老多大老板,我讓我爸跟我們搭個線,就賣給那些大老板的老婆,有錢人不在乎這點兒錢。”
江謠敷衍的回答:“行。”
老胡激動地心情稍稍停歇,挑眉:“你幹什麽了,心神不寧的?”
江謠擺手:“沒什麽事兒。”
老胡一跳, 坐在他書桌上:“跟我也不能說?”
江謠猶豫一下, 扔了書包, 做凳子上:“有人給小辭遞情書。”
老胡:“好事兒啊,說明你弟長得帥呗。你初中不也收到過很多情書。”
江謠:“給他遞情書的是個男的。”
老胡愣了一瞬:“那也是好事兒啊,說明你弟男女通吃呗。”
江謠把老胡摁在地上揍了一頓。
老胡鼻青臉腫的爬起來, 整理衣服:“說話就說話,還興打人的,早知道就不給你分憂解難了。”
Advertisement
江謠抓起書包:“要你分個屁!”
老胡:“別別別,別去興師問罪,小辭怎麽說的?”
江謠:“什麽都沒說,情書是從他書本裏掉出來的,他讓我扔掉。”
老胡:“那你急什麽?”
江謠:“什麽急什麽!給他遞情書的是個男人,這還不夠急嗎!這都什麽事兒啊,我寧可是個女的遞!”
老胡:“你也太大驚小怪了,男人喜歡男人又不是什麽稀奇事,別的好多呢……”
江謠冷下臉:“別人是別人,我管不着,我弟弟是我弟弟,他敢!”
老胡連忙讨笑:“沒說小辭喜歡男人,但是他也招架不住男人喜歡他啊,這又不是小辭的錯。走了走了,別想這個了,你要實在不放心就把遞情書的那個人找出來揍一呗,警告他一下,讓他別打你弟主意。”
老胡随口一說,沒想到江謠當真了。
這事兒在他心裏成了過不去的坎,越想小辭被這種心懷不軌的人盯着,江謠心裏就越忐忑,萬一哪天這人把小辭拉到歪路上去怎麽辦?
隔天,江謠就在放學後的小樹林裏堵住了鄧楊楊。
鄧楊楊吓得腿軟,直接靠樹上了。
江謠沉着臉,盯着他,鄧楊楊連忙從書包裏翻出錢,熟練的給江謠遞錢。
江謠開口:“我不要你的錢。”
鄧楊楊抱着書包:“那我能回家嗎?”
江謠:“問你個事兒。”
鄧楊楊左看右看,這條小路上也不是完全沒人,只是他們都匆匆走過,絲毫不關心這裏即将發生的一場校園暴力。
江謠去小賣部裏買了兩只冰棍,分了鄧楊楊一只。
鄧楊楊顫抖着手拿着冰棍,沒敢吃,一雙眼睛戰戰兢兢地盯着江謠。
江謠拍他的肩膀:“放松點兒,不揍你,叫你出來就是問你個事。”
鄧楊楊:“學長要問什麽……”
江謠心平氣和的開口:“你今年多大了?”
鄧楊楊:“十四……”
江謠:“給江小辭的情書,是你寫的嗎?”
鄧楊楊臉色唰的一下白了。
江謠知道自己不用再問什麽了,轉而開口:“為什麽要給江小辭寫情書,能跟我說說嗎?”
鄧楊楊:“對不起……”
江謠:“沒什麽對不起的。我總要知道你為什麽想給他寫情書,有原因嗎?”
鄧楊楊吓得魂不守舍,全都交代了。
江謠聽下來,有兩個原因。
一個是覺得小辭長得帥,好看。
二個是兩人在很久以前有過一面之緣,鄧楊楊一直記得小辭。
江謠觀察過鄧楊楊,他和一般的男孩子不同,走路并不大大咧咧,反而像個女孩兒。
說話輕聲細語,膽子只有針尖那麽大,跟杜小朵挺像的。
江謠:“你知道男人喜歡男人是什麽意思嗎?”
鄧楊楊驚恐地看着他。
江謠:“如果你的性取向是男人,我管不着。但是江小辭的性取向是正常的,同性戀這條路非常難走,至少現在是不被大衆認可的,我不希望自己弟弟走上這條路,你能體諒我嗎。”
鄧楊楊嘴唇發抖:“能、能……”
江謠:“你還小,不懂我說的是什麽,等你長大就知道了。別去找江小辭,聽到沒。”
是命令的陳述句,并不是反問句。
冰棍的水從手上流到了手腕,鄧楊楊心驚膽戰的點頭。
江謠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的好脾氣已經用完了。
他忍耐到了極限,一秒都不想跟這位有可能“帶壞”他家小辭的“壞人”多呆,黑着臉轉身就走。
鄧楊楊在他轉身的一瞬間就吓得把冰棍扔地上,頭也不回的拔腿狂奔,消失在遠方。
小辭教江諺認字,剛讀到第十個,江謠開門回家。
“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晚?飯在桌上。”
江謠放下書包:“去進貨了。”
小辭“咚咚咚”跑上樓,去給江美麗端藥。
江謠一坐下,江諺就湊過來:“哥哥,我想吃糖。”
江謠:“吃多了蛀牙,忍着。”
江諺晃着腿,嘟着嘴:“哥哥!哥哥哥哥!”
江謠心情不爽,拍了他一巴掌:“喊魂啊你!”
誰知道這一巴掌把江諺給拍哭了,哇哇大叫起來:“哥哥就對二哥好,對我兇!”
接着,他捂着臉跑出去了。
小辭進門差點兒被他撞,“小諺怎麽了?”
江謠不耐煩:“發神經,別理他,讓他哭。”
小辭把中藥放在桌上,江謠咳嗽兩聲。
“哥哥也吃點兒藥,老這麽咳不好。”
“都這麽多年了,不好也咳了。準備考什麽高中?”
小辭坐在江謠身邊,“你決定就好。”
江謠:“這是你的人生,怎麽能讓我決定?”
小辭:“那我跟你一樣,我也去一中。哥哥要讀什麽大學?”
江謠:“沒想好,離家近點兒的。”
小辭聽了很舒心:“哥哥讀什麽大學,我也考什麽大學,我永遠跟你在一起。”
江謠笑了一聲:“鬼話連篇。”
他拿出賬本,核對這一個月的收入。
小辭趴在桌邊認真的盯着他的側臉。
江謠上了高三之後,臉沒怎麽變,只是比起初見時候的稚嫩青澀,現在長開了眉眼,更多了三分豔麗。
比起以前,似乎更加招人注意。
他的眼眶永遠是紅紅的,仿佛被男人狠狠欺負過。
江諺出去哭了會兒——實際上是去看劉陽家的小貓——又跑了回來。
“哥哥!”他連忙跑到江謠身邊:“劉陽哥哥好像喝醉了。”
江謠挑眉:“小屁孩兒知道什麽醉不醉的?”
江諺:“我看到劉陽哥哥倒在樓梯上。”
江謠站起來,拉開門,果真,劉陽上半身在瓷磚地面,下半身挂在樓梯上,酒氣沖天。
江謠扇了扇鼻子,擡腳跨過去:“劉哥,醒醒。”
小辭利索的打了水,拿了毛巾,端着水盆出來。
江謠從劉陽口袋裏摸出鑰匙,打開他家的門。
家裏昏昏暗暗,一股奇怪的味道鑽進江謠的鼻子裏,他沒多想,直接把劉陽扶進去,放床上。
拉開窗簾,江謠轉身,發現地面上散落着好幾個用過的計生用品。
他臉色一變,連忙用腳把散落的用品都踢到角落裏。
江謠擡頭看小辭,小辭神色如常,仿佛沒有注意到這點。
他松了口氣,指揮小辭:“水拿過來。”
小辭擰幹毛巾,江謠用毛巾給劉陽擦了擦臉。
他照顧殘疾人很有經驗,特別是這種癱瘓在床上動不了的。江謠伸手摸了一把劉陽的衣服:“全濕了,這麽睡要感冒,小辭,你去衣櫃裏拿套衣服出來給他換上。”
小辭轉過身,江謠脫了劉陽的衣服。
一脫下來,兩個人都愣住了。
劉陽身上青青紫紫,全都是淤血。
有些是新傷,有些是後來覆蓋上去的。能勉強辨認出是吻痕的只有脖子那幾處,還有牙印。
剩下的長條淤青,更像是用棍子打出來的。
江謠看向小辭,小辭垂下眼睫。
江謠的心跳的砰砰快,他不知道小辭看了這些如何作想。如果事後小辭問他,他又該怎麽解釋?
劉陽扭着頭,開口:“青山……”
江謠連忙道:“劉哥,是我,蔣哥沒來?”
劉陽毫無預兆地哭了出來,先是啜泣,再是嚎啕大哭。
江謠懵逼地看着小辭,小辭淡淡地開口:“哥哥,先給劉陽哥換衣服吧。”
兩人折騰了半天,把劉陽的衣服換好。
想到劉陽這些年對他家頗為照顧,江謠還主動留下來給劉陽掃了掃積灰的房間。
印象中,劉陽是個很愛幹淨的男人,無論生活多糟糕,家裏總是一塵不染。
他忽然變成這樣,估計和蔣青山脫不了幹系。
江謠似乎想明白了什麽,似乎又什麽都想不明白。
掃地時,床下和桌下都掃出了用過的計生用品,小辭淡定的把這些都扔到了垃圾桶。
他在床上摸到了擠出幹涸結塊的痕跡,也面色如常。
江謠神色複雜地看着小辭,心裏百感交集。
這幾年,他光顧着賺錢,沒有陪小辭成長。
在他忙的暈頭轉向的時候,小辭是怎麽長大的?甚至長成了他有點兒不了解的程度?
小辭擡頭:“哥哥,怎麽了?”
江謠放下掃把,沉着臉色:“你出來,我們談談。”
這是他今天第二次說“談談”了。
小辭跟江謠走到天臺上,江謠沒有避諱地點了一支煙,叼在嘴裏。
煙霧散開,讓他的臉變得很朦胧。
“咳嗽不要抽煙,哥哥。”小辭把他的煙從嘴上拿下來。
江謠轉頭看着他:“小辭,劉陽的事情——”
小辭眼神晦暗,這下,輪到江謠透過煙霧看小辭,看的很不真切。
“我知道。”
江謠的心“咯噔”一下,重重地往下落。
小辭聲音還有點兒啞,為了保護嗓子,他變聲期的時候說話都很低:“劉陽哥跟蔣哥在談戀愛。”
江謠喉嚨一動:“什麽時候知道的?”
小辭面不改色的撒謊:“就前幾天。”
江謠松了口氣,心道:不幸中的萬幸。
江謠:“你怎麽想的?”
小辭無所謂道:“沒怎麽想,跟我沒關系。”
江謠點頭:“對,跟你沒關系。但是你也不準在背後對他們指指點點,知道嗎?”
小辭:“我不會的。”
江謠:“還有,你現在太小,不适合談戀愛,如果有人跟你告白,或者給你寫情書,你一定要告訴我,聽明白沒?”
小辭點頭,他上前一步抱着江謠:“我知道。”
小辭現在只比他矮了半個頭,江謠抱着他,心情更加複雜。
順便還有點兒羨慕嫉妒恨:臭小子,長這麽快。
小辭:“我很開心。”
江謠:“什麽?”
小辭從江謠懷裏鑽出來,不用墊腳,都能親他一下。
江謠被小辭親的發懵,抿了抿唇,唇上還有小辭留下的濕潤感。
他覺得怪怪的,開口:“你都這麽大了,不能老這樣嘴對嘴的親我。”
小辭天真地看着他:“為什麽?”
江謠也說不出為什麽,但他沒見過人家兄弟倆這麽親的。
小辭委屈:“哥哥要準備和我疏遠了嗎?”
江謠:“那也沒有……”
小辭:“那為什麽不讓我親?”
江謠:“就、你已經這麽大了……而且別人也沒有這麽大還親來親去的。”
小時候也就算了,現在小辭都快跟他一樣高了,還這麽膩歪。
雖然江謠也很喜歡小辭黏着他、崇拜他,這樣他很膨脹,可——可就是說不出哪裏不對。
小辭:“別人是別人,他們沒有我們關系好。”
江謠被小辭的歪理說服了,想了下,挺有道理。
小辭趁熱打鐵,眼淚說來就來:“我不想因為長大和哥哥疏遠。”
江謠一看他要哭,沒轍了:“我又沒有跟你疏遠,你別哭啊,林黛玉投胎的吧你,淚腺這麽發達?”
小辭破涕為笑,抱着江謠又膩歪一會兒:“那是你說的。”
江謠沒意識到自己踩了個套,往自己脖子上套了跟缰繩,繩子另一頭是小辭,他還踩的挺心甘情願的。
下樓,江諺調皮搗蛋,把小貓後邊兩個腿提起來,吓得小貓“喵喵”慘叫。
江謠一看到自己這個小弟就來氣,笨的要死,真是沒有小辭半點兒讓他省心,擡腳就踹:“你丫今天找抽吧!”
江諺被踹了也不哭,跳起來就躲小辭身後:“二哥救命!!”
作者有話要說:發遲到了!!!
哥哥沒有注意到,自己對真·弟弟的态度,和對小辭的态度是不一樣的
你對江諺那個态度才是親兄弟啊!!鐵直的兩根電線杆兒啊!
遇到小辭,怎麽就這麽黏糊呢!
·
我之前糾結了好久,江謠應該從事什麽行業,最後決定是珠寶行業,畢竟寶石配美人(公主)哈哈哈哈哈哈!江謠的美麗本來就是奢侈品!
至于小辭,大家猜猜他最後是什麽行業!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