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背叛

臨近高考和中考的時候, 二中弄了一個動員大會, 把高中部和初中部三年級學生都安排在操場上,聽一個演講。

來演講的是本地某個青春文學雜志社的主編,以及一位很有名的女演說家, 帶來了她的一本成名作, 叫《人生一定要》,大致內容是短暫的人生裏,一定要抓住你想要抓住的機會和成功, 否則你的人生就是遺憾的,其中最重要的就包括高考。

連書帶光盤,一共三十五塊錢一本, 只要買了就能得到女講師的簽名。

小辭被李玫一群人擁簇着搬凳子。

“你見過那個女講師了沒?”

“沒見過。”

“趙林剛才在辦公室看到她了, 聽說挺好看的,一會兒我要去買她的書,讓她給我簽名,我近距離看看她長什麽樣。”

“一本書要三十五塊,這麽貴你也買?”

“還好吧,兩包煙的錢。”

李玫轉過頭:“小辭,你買不買?”

小辭:“不買。”

李玫:“看你也不太感興趣的樣子, 按照你的成績, 想上哪個高中就上哪個高中, 我都覺得不用去聽這個演講。”

小辭成績名列前茅,從來沒掉下年紀第一的寶座。

初中的題目對他而言并不難,他翻過江謠的高中教科書, 發現高中題目也就那樣,嘗試着做兩題,分分鐘就解開了。

小辭沒有什麽擅長的科目,他每一科都很拔尖,要說自己比較喜歡的,應該是化學和生物。

李玫跟他完全相反,小學的時候,他的成績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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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到了初中,李玫參加學校的籃球隊,被市裏面的隊伍看上了,天天下午都留下來訓練,沒多少時間讀書,成績一落千丈。

他父母沒辦法,只好讓李玫去當體育生,只要進入了省隊,以後就能直接保送大學。

到了操場,小辭站到了隊伍靠後的位置。

他初一來的時候是站在男生列隊裏的第三個,後來個子跟拔苗似的往上長,初三的時候就站在隊伍末尾。

小辭轉過頭望向高三的隊伍,烏壓壓七八個班級擠在一起,小辭沒找到江謠。

回過頭的時候,李玫撞了下他的肩膀,擠眉弄眼:“三班的那個班花在看你?”

小辭沒理他。

李玫雖然有女朋友,但還是偷偷地看班花:“江小辭,你都沒想談一個女朋友嗎?”

小辭:“不想。”

李玫四處打量,“咦”了一聲:“那個娘娘腔今天好像沒看你了。”

娘娘腔就是鄧楊楊。

小辭和他初一的時候有過一面之緣,從來沒有過交集。

初三,小辭開始長個子的時候,鄧楊楊就開始關注小辭。

有時候,小辭去辦公室的路上就會跟他相遇,是鄧楊楊早就準備好的偶遇。

李玫嘿嘿一聲:“你說他不會真的喜歡你吧?”

小辭:“不知道。”

李玫:“你怎麽話越來越少了,以前還願意多說兩句。”

小辭正在變聲期,不想開口是正常的。

高三隊伍,江謠把凳子放下,翹着二郎腿就開始補覺。

他身邊都幾個高三了還不學習的混子,畢業之後就打算去鎮上當個保安或者城管一類,在所有人都準備沖刺高考時,他們的表現顯得格格不入。

江謠眯着眼睛睡了會兒,額頭上起了薄薄的一層汗,光在他臉上勾勒出一幅美好的畫卷。

大太陽的上這兒來聽演講,江謠坐直身體,脫了外套,露出裏面的白襯衫——“誰想出來的?”

“江謠,你熱啊?”

“廢話。”

脫了外套還不夠,江謠把衣服上面的幾顆扣子也解開了,鎖骨如同振翅而飛的蝴蝶,美麗又脆弱。

周圍一圈男生看他的眼神瞬間就不對勁,嬉皮笑臉地開口:“你怎麽不是個女人呢?”

江謠懶得跟這幫傻逼廢話,把手裏領到的海報當做扇子,給自己扇風。

要是小辭在就好了,江謠一面熱一面想:我就不用自己打扇了。

他放空自己的思維,漫無目的地思考:要不然溜到初中部去找他?

話筒“喂喂”了兩聲,女講師走上了臺。

她身邊跟着一個男人,江謠眯起眼,覺得怪眼熟。

仔細一看,男人就是蔣青山。

江謠詫異了一瞬,看了眼雜志社,是個文學雜志。

蔣青山之前是在一本不入流的言情雜志社工作的,什麽時候跳槽了?

這本文學雜志在國內很有名,進他們雜志社也不好進,江謠看過蔣青山酸不拉幾的文筆,幾乎全是辭藻堆砌和拜金主義,還不如小辭的中考作文寫的好。

他聯想到劉陽的身體狀況,心裏添堵。

演講結束後,各班按秩序回班級,需要簽名的同學,可以到操場上買書。

女講師的簽售會持續到中午十二點,江謠讓同學幫他拿椅子回去,自己買了一本書,在隊伍裏站着。

簽名的時候,江謠問了一句:“你認識蔣青山嗎?”

女講師擡頭:“小蔣?”

江謠點頭:“就剛才跟你上臺的那個。”

女講師:“他是我的助手,怎麽?”

江謠:“他男朋友渾身是傷躺在家裏快一個禮拜了,他沒來看過。”

女講師皺眉:“你在說什麽東西?”

江謠沒什麽表情,低着頭翻書。

忽然,蔣青山出現在他面前。

女講師:“小蔣……”

蔣青山笑道:“陳老師,這是我鄰居家的弟弟,可能是來找我的。”

江謠甩開他的手。

蔣青山拽着他,把他拉到操場邊上。

“江謠,你剛才跟我老師說了什麽?”

江謠靠在鐵絲網上:“蔣哥,你還有這麽年輕的老師啊?”

蔣青山哽了一下:“她雖然只比我大六歲,但在文壇上,她是我的前輩。”

江謠一聽,酸的都想吐了:還文壇呢?

蔣青山着急:“你跟她說什麽了?”

江謠:“我說劉哥在家裏躺了一個禮拜,你沒去看他,我讓她轉告一下你。”

蔣青山愣了一瞬,手垂下,放在褲縫邊上:“我……最近忙,沒時間去看他,過段時間再去。”

江謠偏着頭問:“是沒時間還是交了新女朋友?你‘老師’知道你是同性戀嗎?”

蔣青山的臉色慘白如紙,聲音都變調了:“你知道?”

江謠:“做.愛的聲音那麽大,窗簾也不拉,叫的都快掀翻屋頂了,你指望誰不知道?”

蔣青山:“你沒跟我老師亂說話?”

江謠心想:什麽時候了,還關心這個。

蔣青山臉色發綠:“我跟劉陽不是你想的這樣。我只是跟他玩玩而已,成年人各自爽了之後一拍兩散的很正常,我跟他不一樣。”

他:“我是正常人,我始終要和女人結婚的,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一輩子。是劉陽自己想不開,我們當時都說好的?”

江謠:“關我屁事,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麽用?”

蔣青山:“江謠,你會替我保密,對不對?”

江謠冷冷地看着他。

蔣青山臉上出現了哀求的神色:“陳老師是我的貴人,我好不容易通過她進了雜志社,我不能因為同性戀這種莫須有的傳聞失去這個工作。我也是人,也想往上爬,也想有前途,你不會毀了我吧?”

江謠看了他一會兒,問道:“劉陽身上的傷是你打的?”

蔣青山和他沉默的對視。

江謠覺得很沒意思,轉頭就走。

蔣青山忽然急急忙忙的爆發出一句話:“是他說要到處散播我們的關系,我沒辦法才……”

江謠站定腳步,回過頭,眼神冷冷,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別和我說話,我覺得你惡心。”

江謠走到水龍頭面前,把手放在水下,狠狠地挫了幾遍。

惡心,惡心,太惡心了。

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跟着往外冒,他洗了一會兒,忽然趴在水池前幹嘔起來。

江謠吐完,漱了口,感覺自己的腰被攬住了。

熟悉的香味讓他沒有推開小辭,反而轉過頭:“你沒上課?”

小辭開口:“在教室裏看到哥哥了,你身體不舒服?”

江謠:“沒,看見惡心的東西了。”

小辭:“下午我去買藥,劉陽哥的藥用完了。”

江謠點頭。

小辭猶豫了一下:“我剛才看見蔣哥了。”

江謠想吐的感覺又犯了上來。

小辭連忙改口:“他神色匆匆,好像很忙,我沒叫他。”

江謠:“別提他,小辭。”

三班的鄧楊楊站在石柱邊上,遠遠地看着小辭。

江謠恨恨瞪了他一眼,吓得鄧楊楊轉身就跑。

小辭轉頭:“哥哥,你認識他?”

江謠:“不認識,你呢?”

小辭:“我也不認識。”

他忽然覺得這麽說太假了,于是改口:“我只知道他是隔壁班的。”

江謠手腳冰冷,再看鄧楊楊時,仿佛在看什麽洪水猛獸。

“小辭,你離他遠一點。”

小辭:“嗯。”

江謠捧着小辭的臉:“你不問我為什麽嗎?”

小辭:“我都聽哥哥的,哥哥不說,我就不問。”

江謠抱着他,全身的力氣都壓在小辭的肩膀上。

他剛吐完,發梢都挂着小顆小顆的水珠,濕噠噠,黏糊糊的勾着小辭的頭發。江謠眼眶通紅,因為嘔吐導致雙眼裏充滿了生理性的淚水,繞着紅紅的眼眶打轉,像一朵脆弱的菟絲花,攀爬在男人的身上,絞的緊緊地。

“小辭,我就幹預你一次人際關系,以後你想要交什麽朋友都可以,但是千萬不要和鄧楊楊講話。”

江謠想起鄧楊楊,想起蔣青山,又想起劉陽。

想起他躺在穿上遍體鱗傷的身體,想起他喝醉了都忘不了蔣青山的臉,想起他滿身的淤血跟牙印,想起他的痛呼,又想起他的叫喊。

江謠感到一陣強烈的惡心,讓他捂着嘴、含着淚,咬住了自己曲起的食指。

背叛和愛在沉淪裏糾纏,最後扭曲成白花花一片,又醜陋又迷人,在他眼前不停地翻滾。

“同性戀”、“異類”兩個詞語幾乎是這一瞬間刻在了他的骨子裏,鮮血淋漓,讓他怕的渾身發抖。

他不能讓小辭身邊也出現這樣的人,會害死小辭的。

作者有話要說:江謠:恐同

本人:恐同即深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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