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大哥

江謠回去後, 他的日子又恢複了正常。

那天晚上遇到小辭的事情, 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撇開這個不談,他跟王文蘊的合作還沒有談成,可能要在國內多逗留一段時間。

江謠不願意一直麻煩老胡, 回來之後的第三天, 就出門找房子去了。

老胡原本想幫他找,結果公司裏出了點兒事走不開,江謠就自己開車到處去看。

因為是短租的緣故, 他沒打算買房,而且也不想住太貴的。

酒店他嫌髒,轉了幾天, 江謠最後還是選擇在江諺讀書的附中附近租了一套三室一廳的學區房。

搬過去第一天, 江諺仰着腦袋問他:“哥哥,你以後都住在這裏嗎?”

江謠:“沒打算好,小孩子別多問。”

江諺:“那我們還回杭州嗎?”

他們家在杭州還有一套房,只有九十多個平方,六七年前買的。

雪災之後就住了兩年不到,江謠就去國外開拓市場了,江諺被老胡接到了上海, 那間房也就這麽空置下來。

不過, 裏面值得回憶的東西也很少。

那年雪災, 他的記憶永遠被封存在了地下。

鄭景行後來給他送來一個箱子,是從地下挖出來的一些遺留物品,裏面有江諺的玩具, 小辭的書,還有他的相片。

當然,也不完全是他的,箱子裏還有別家的東西,鄭景行不知道,因此全都給他放到了一起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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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謠後來只留下了一本相冊,其他的都堆到了雜物室裏面。

夜裏,江諺坐了一天的車,早早地上床睡覺。

江謠便坐在陽臺上,給自己到了一杯牛奶,翻開了塵封多年的相冊。

許多相片因為沒有塑膠的緣故,保存的不太完整,泛黃的邊角顯示着它的殘破。

相片大部分是老胡拍的,零五年的時候,他父母給他買了當時剛興起的數碼相機,幾千塊一個,拍出來就能去照片店裏打印。

照片的內容基本都是偷拍,幾張正經的看起來十分滑稽,特別是江謠的表情,他面對鏡頭時有些害羞,那會兒故作成熟的模樣,實在幼稚。

小辭則是牢牢地黏在他身邊,走哪兒去哪兒,他的每一張照片裏都能看到小辭。

或者是一只手,或者是一片衣角。

翻到最後一頁,是他跟小辭的合照,兩人年紀都不大,江謠這會兒剛上高中,小辭也才是個小學生,兩顆腦袋擠在一起,仿佛是在寫作業。

江謠拿出自己錢包,包裏也有張小辭的照片,入學當天拍的,跟江謠站在一起。

他看了片刻,把錢包扔桌上,平視前方的一片夜空。

國內的夜空黑壓壓的,關了燈,不管他把眼睛睜的多大,入目的都是灰蒙蒙景色,甚至瞪久了,還會落淚。

江謠終于靜得下心回憶起那天晚上短暫的見面,不回憶還好,一回憶就火冒三丈,并且越想火氣越大。

他什麽意思?

江謠翹着二郎腿,臉上陰郁的盯着前方。

陸雪時的表現也太奇怪了,難道是恨他嗎?

恨他當年送他回家?

江謠氣的咬牙切齒,不肯接受這個理由。

跟他裝不熟是吧,自己可真是養了一個小白眼狼,虧他天天惦記着陸雪時,這小王八蛋倒好,日子過得美滋滋的,男朋友都談起來了!

想到這裏,江謠更加郁悶。

他甚至懷疑是全世界的同性戀都聯合起來跟他作對,想到小辭身邊的那位小公子沈念,兩眼一黑。

不是他對沈念有什麽偏見,是那個沈念……那個沈念有什麽好的?一看就是一個花花公子,根本就不是居家過日子的主。

他想不通陸雪時看上他什麽了,江謠像個自己白菜終于被別人拱了的家長,換了條腿翹後,又給沈念找出了一條新罪行。

——才談戀愛多久啊,就要小辭買這麽貴重的禮物送給他?

同時,他心裏又出現了一絲酸溜溜地抱怨:小辭都沒送過他什麽東西……

江謠伸出手,食指上只有一枚鑽戒,這是小辭唯一給他的禮物,還是借花獻佛給他,鑽戒原本就是自己買的。

“煩死人了!”

陽臺上的落葉被他一腳踹開。

江謠還有這個小習慣,生氣或是苦悶的時候,喜歡踢小石頭。

“我還以為你有多喜歡我呢,結果也就這麽幾年!”江謠心煩意亂地把桌上的東西收拾好,“王八蛋,白眼狼,小兔崽子……”

他在陽臺上胡思亂想半天,又氣又委屈,說不出是什麽感受,最後把自己往床上一砸,睡過去了。

第二天難得睡個懶覺,人沒起,手機先吵起來,是鄭景行給他打的電話。

江謠跟他有一兩年沒聯系,再後來是國外遇見的,鄭景行已經沒幹警察的工作了,自己弄了個公司單幹,具體做什麽的不知道,江謠也沒去了解。

不過,他對鄭景行還是充滿感激的,雖然中間有一些小誤會,但這也不耽誤他倆和平建交。

鄭景行聽說他回國了,無論如何都想約他出來聚一聚。

江謠送完江諺去學校,到了一家大型廣場中央,跟等待多時的鄭景行見了一面。

這麽些年,對方也沒怎麽變化,江謠一眼就認出他來,鄭景行和他熊抱一下,兩人走到商場裏,先去吃飯。

江謠對逛商場沒興趣,這都是女人愛做的事情。

況且他剛回國,最重要的是在國內紮下根基,打開市場,這幾天又是找房子又是應付王文蘊,着急忙慌的,也沒來得及看一看祖國的大好河山。

他上一次到上海,還是讀高中的時候,和現在比起來,有着天壤之別。

鄭景行介紹道:“這家粵菜很好吃,你會吃粵菜嗎?”

江謠心想:這有什麽會吃不會吃的,難道粵菜的雞有六條腿嗎?

鄭景行瞥到他食指上的戒指,詫異道:“你結婚了?”

江謠:“嗯?沒有。”

鄭景行:“那是訂婚?”

江謠晃了晃手:“你說這個戒指嗎?我随便帶的。”

鄭景行笑道:“我還以為你結婚了都不告訴我,那你這個朋友做的就不夠格。”

江謠扯出一個微笑,看起來不在狀态。

“你有心事?”鄭景行趁菜上來之前,跟江謠閑聊。

江謠回過神:“沒什麽心事,點了什麽?”

鄭景行:“你說随便,我就按照你的口味點了一些。”他狀似無意地問道:“你回國,去看過陸雪時嗎?”

知道陸雪時就是小辭的人寥寥無幾,鄭景行就是當年的幾個人中的一個。

他忽然提起陸雪時,讓江謠心裏警惕了一下。

江謠可沒有忘記,鄭景行以前可是暗戀過小辭的!

媽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江謠神色不善地盯着鄭景行,透露出了一絲敵意。

鄭景行還不知道自己當年被小辭坑了一把,整一個懵逼狀态,還以為自己說錯什麽話了。

他當江謠還在介意陸雪時的感情問題,畢竟他也是當事人之一,圍觀過那一場讓人難忘的醫院告白,順便對陸雪時這不管不顧的性格感到震撼。

就算是他,也沒辦法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承認自己的性取向,而且也不會跟自己的父母坦白。

他們家算是思想比較古板的家庭,絕不會允許鄭景行跟一個男人在一起。

況且鄭景行也不是非男人不可,這些年陸陸續續也談過幾個女朋友,甚至也有過男朋友,但最後都不了了之。

他總覺得這些人這裏也不夠好,那裏也不夠好。

看着他們時,也總是回憶起自己大學剛畢業的那一晚。他作為實習生,被安排到汽車南站工作,在一枚并不起眼的燈光下,發現了一位美人。

很難去形容他當時的感覺,江謠擡起頭的時候,燈光都為他黯然失色。

夏夜裏寂靜悶熱的風,耳邊吵吵嚷嚷的聲音,來往的小販和攤位,幹燥龜裂的泊油馬路,從他眼前飛過的蚊蟲,嗡嗡聲音灌進了他的耳朵,他年輕的身體裝着滾燙沸騰的血液,從脊椎往上慢慢攀爬,在他大腦剩下不多的理智中,翻找出了一句話,人二十幾歲,別遇到太驚豔的人,否則後來者所有,都會沾上他的影子。

江謠就是這樣一個人。

鄭景行回過頭來,還是覺得他最好。

好就好在沒得到過,得不到的東西總是最好的,這對于男人來說是個真命題。

男人的通病還有一個,就是曾經擁有過,并且認為自己會一直擁有的人,有一天愛上了別人,那男人也會在一瞬間感到憤怒。

這倒不是說明他有多愛他,或者是一瞬間就愛上他了,只能說明他的自尊心作祟。

兩人聊家常的時候,聽到鄭景行說自己交了幾個女朋友。

江謠瞬間連吃飯的心情都沒了,瞪大眼睛:“女朋友?你不是——”

鄭景行:“同性戀?”

江謠放下筷子:“我沒這麽說。”

鄭景行笑了笑:“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江謠內心吐槽:我的人生已經被這些同性戀給包圍了。

他想起胡星澤,感慨道:只有老胡還有一點兒直男的溫暖。

鄭景行:“我也不是非要男人不可。”

江謠迫切的問道:“女人也行嗎?”

鄭景行:“當然,不過要長得漂亮。”

江謠心裏一動,忽然想道,小辭跟女人在一起行不行?

這簡直都快成為他的心病了。

鄭景行:“你有怎麽了?今天老發呆。”

江謠:“沒什麽,想到一些事情。”

他今天頭一回知道,原來也有不是非男人不可的同性戀。

吃完飯,鄭景行送他下樓。

江謠沒有別的娛樂活動,鄭景行在樓下又提議去高爾夫俱樂部玩玩。

老實說,江謠對這些運動都沒興趣,他身體不太行,走路走久了都容易咳嗽。

鄭景行盛情難卻,江謠半推半就去了。

沒想到在俱樂部裏面碰見了熟人。

沈念和他朋友已經在草坪上打高爾夫。

江謠看到他,頓時覺得十分不爽。

鄭景行給他拿了一根球杆,江謠晃了晃,準備找個躺椅睡一覺——昨晚他沒睡好。

卻不料,沈念是跟陸雪時一塊兒來的。

江謠聽到沈念喊了一聲“雪時”。

腦子裏有一根弦就這麽崩斷了,他心想:沒有這麽巧吧,我才回國幾天,就連着碰上兩次了。

他連忙轉頭,結果還真是陸雪時。

江謠的神情停頓一下,鄭景行有些驚訝:“好巧啊。”

江謠背對着陸雪時,鄭景行不明所以,問了一句:“江謠,你不上去打個招呼嗎?”

沈念三步并兩步走來,含笑看着他:“我說是誰呢,又見面了。”

江謠:“沈先生。”

沈念:“你怎麽也來上海了?”

江謠:“我在這裏有點事。”他不露聲色地問:“你們沒回香港?”

沈念:“不回去,要在這兒多呆一段時間。本來要走的,結果雪時他說有事。”

後半句,像是抱怨男朋友。

江謠聽的牙酸。

他轉身就走,卻不料,陸雪時忽然開口:“大哥。”

江謠心裏一動,熱乎乎的,一轉頭,又涼了。

迎面走來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與陸雪時有些相像。

沈念的臉垮了下來,但還是擠出一個笑容,喊道:“陸大哥,你怎麽有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江謠:生氣!!!!很生氣!!!!哄不好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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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家裏出了點事情,耽誤了一點時間,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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