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綁架

暈過去之前, 江謠腦子裏晃過一個詞:綁架?

打着問號。

等他再醒來, 雙眼被蒙住,雙手被反綁在背後,是他在電視劇裏常見的一個綁架姿勢。

江謠能感覺到自己躺在一張床上, 而不是地上。

床單有股黴味兒, 面頰有風,外面也有草動和蟲子的聲音,一股山林裏特有的氣息穿過來, 江謠迅速做出判斷,他現在已經不在北京了。

挨着北京的山除了郊區,再遠一點就開出了市區範圍, 很可能在河北一帶的邊際。

荒山野嶺的, 治安差,沒人管,太适合用來殺人越貨。

江謠聽到門外有人說話的動靜,從腳步的聲音來判斷,絕對是兩個比他高大的男人。他雖然學過一點兒防身術,卻并不覺得自己能單打獨鬥地跑出去。

更何況,江謠被困了不知道多久的手腳已經發麻, 使不上力氣。

門被打開。

“他醒了沒?你用了多少藥啊?”

“睡着不挺好的, 免得醒了大吼大叫的煩人。”

“上面怎麽說?”

“還沒打電話過來, 就讓我們看着,耗子囑咐過了,讓我們小心點, 別弄出什麽動靜來。”

江謠呼吸正常,綿長安靜,兩人沒發現他在裝睡。

門再次關上的時候,江謠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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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看來,綁架他的人并沒有打算折磨他,也沒有打算殺了他。

既然如此,那為什麽要綁架他?

江謠換了個舒适的姿勢,略做思考。

他一直在國外,前幾個月才回過,不可能結下什麽仇家。最結仇的也只有他身上那一顆紅寶石,但是,紅鑽雖然價值連城,可他在國外就已經打磨完畢,要動手也是在國外動手比較幹淨,放到國內來動手不是自找麻煩嗎?

思來想去,自己沒仇家,沒結怨,唯一的可能,只能是陸家的恩怨了。

綁架的事,一回生二回熟。

江謠忽然回想起陸雪時大學的時候也遭到過綁架,甚至在往前推,他幼年走丢的事情也未必是巧合。

難道又是陸衍之?

江謠想到這裏,不由擔心起陸雪時來。

如果真的是陸衍之綁架的他,那就說明陸家的內部争鬥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程度。

綁他有什麽用?拿來做威脅陸雪時的籌碼?

江謠在這樣緊張的環境下還有心思笑得出聲,暗道:我這什麽運氣啊,沒有豪門的命,害了豪門的病。

晚上,外面兩個看守他的男人進來,江謠裝睡裝不下去了。

一是用腳指頭想想,給他用的藥量不是致死量,他現在怎麽也該醒過來。

二是他肚子餓了。

兩男人果然是送飯來的,他們不打算把江謠的眼罩摘下來,也沒打算松開江謠的手,端着碗,兩人都默契的沒發出聲音,一人掐着江謠的下巴,一人端着碗,打算喂他吃。

江謠喉嚨動了動,終于開口:“陸衍之就是這麽吩咐你們的?”

掐着他下巴的人手一頓,江謠心中一喜:猜對了。

綁匪不想讓他看到他們的臉,說明目前為止并不能把他殺人滅口,陸衍之的目的應該不是要他的性命,而是以他的性命威脅陸雪時,作為自己的籌碼。

他不敢真的把陸雪時惹毛了——當然,這也建立在江謠對陸雪時的重要程度上來判斷的。

江謠對自己還是有點兒把握。

“放開我的手,我自己吃。”江謠語氣冷靜。

綁匪面面相觑,似乎打了個照面,其中一個使了眼色,江謠感到一直幫着自己的繩子一松,身體瞬間放松不少。

“眼罩不能摘,趕緊吃。”

江謠當瞎子當的非常熟練,他的眼睛本來就不好,一到晚上就看不見,此刻也不影響他吃飯。

白粥已經冷了,喝下去胃裏三分飽,喝完之後,他乖乖地坐好,等着綁匪給他重新把雙手捆上。

兩個綁匪看他不卑不亢,似乎也不害怕自己被綁架,有些稀奇。

有個嘟囔:“有錢人家的小情兒膽子還挺大。”

又過了一天之後,江謠手中的繩子在多次捆綁中,變松了些。

他聽到兩個綁匪在屋外講話,講的什麽沒聽清,因為江謠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自己的雙手上,他蹭了一個多小時,終于把繩子給蹭掉了。

江謠連忙把眼罩扯了,運氣不錯,外面天光大亮,他的眼睛受不了強光,适應了一兩秒之後,江謠悄無聲息的爬上窗,從窗戶跑了出去。

一落到地面,江謠就拔腿狂奔。

他也不管前面是什麽情況,只要是腳下有路,就沿着路往下跑。

路越跑越窄,到最後幹脆沒有,江謠踩空了一片枯葉,直接從一個小斜坡上滾下去,摔得不省人事。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天黑。

江謠估計那兩個綁匪已經發現他跑了,現在說不定正在山裏到處找他。

他四處查看,發現前面有條河,江謠一瘸一拐的走過去,用清水洗了洗臉,把手臂和脖子上的血跡給洗幹淨,然後喝了點兒水,靠在石頭上休息會。

他這才心有餘悸的感到一陣害怕,不過身為男人,就算是面對這種奇葩的困境,也要自己扛起來。

換做其他人,此刻恐怕已經吓得肝膽俱裂,魂飛魄散。氵包氵包

不顧對江謠而言,卻也沒那麽恐怖。

說來,這多虧他在南非采礦的幾年。

非洲那邊治安管理差,暴.亂、戰争還有搶劫在貧瘠的土地上比比皆是。

江謠負責的礦脈就被當地人圍攻過好幾次,有一回他們抓到了江謠,把他扔到了一個空曠的山洞裏,餓了他兩天才被解救出來。

除此之外,什麽綁架、威逼、打架輪番上陣,江謠在南非那破地方挖礦挖的跟野外求生似的,國外不比國內,越貧窮落後的地方,人命就越賤,錢和食物也就越珍貴。那幫當地的黑勢力鬧起來沒完沒了,一鬧就鬧大的,國內的綁架跟他們比起來,就略顯小兒科。

江謠深知在荒山裏不能多睡,而且他估測了一下,這片荒山還連着荒山,恐怕他的位置已經在大山腹地之處,走不出去是一個問題,亂走很可能還會遇到野獸。

越是緊張的時候,江謠越是冷靜。

他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沒摸到手機,想必已經被那兩個綁匪給收走了。

借着月色,江謠打量起水面的倒影,平時打理的一絲不茍的形象現在全都亂了,還穿着酒店裏出來的那套衣服,在早秋的季節中并不能帶來溫暖。

江謠看着看着,嘆了口氣。

能跑出去嗎?

他感到了一絲絕望。

萬一就死在這裏了怎麽辦?

江謠的一生有很多瀕臨死亡的時刻。

第一次是江美麗喝多了在家裏揍他,不到七歲的孩子被揍得趴在地上爬不起來,那時候,他以為他要死了。

第二次是零八年左右的那場雪災,他不顧一切的鑽進廢墟中,和小辭相依為命了好幾個小時,其實那會兒他也做好了死亡的心理準備。

第三次、第四次……都是發生在南非的那幾年,離死神最近的一次就是礦洞塌陷,他被埋在裏面整整兩天一夜。

不帶絲毫誇張的說法,江謠是真覺得自己熬不過去了。

他在裏面想了很多,還沒長大的江諺,還有到現在也沒談戀愛的老胡,也有好多年沒見過一面的小辭。

江謠嘆了口氣,在寒風中打了個顫。

看到水裏倒映出來自己的鬼樣子,江謠不由心生疑問:陸雪時到底喜歡我什麽?

江謠仔仔細細打量一番,沒覺得自己的臉哪裏能吸引男人了,就算是有點兒小帥,也不至于讓陸雪時迷戀到這個程度吧。

不打量還好,一看,江謠發現自己下巴處有個劃痕,估計是滾下來被什麽樹杈子刮到的,當即別扭了一番。

身上出現傷口那是男人的勳章,臉上這麽能出現傷口,江謠摸了摸:難看死了。

他靠在石壁上胡思亂想:早知道自己死的這麽早,幹脆就答應陸雪時算了。

江謠被自己的想法徹底驚了一下,瞬間坐直了身體。

他心中苦悶,平心而論,自己确實想跟陸雪時一輩子都在一塊兒,一家人難不成還能分開嗎?

對方也是這麽想的,只是和他想的一家人有點不一樣。

江謠之前無法接受陸雪時的感情,死咬着不松口,以為這樣就能讓兩人走回正途。

事實證明理想特別美好,現實總是出乎意料,他猝不及防的就跟陸雪時滾上了床,徹底跨過了他堅守的最後一道底線。

如今再說什麽兄友弟恭的屁話都顯得他虛僞做作。

江謠閉上眼睛,在此刻竟然無比渴望再見陸雪時一面。

就算……是愛人也好。

他額頭散發着不正常的高溫,就這麽靠在石頭上将就了一晚。

隔日,江謠是被草叢裏的動靜驚醒的。

他像個兔子一樣就跳了起來,想都沒想就沿着河岸往下游跑,他的心跳快的異常,在過度緊張的情緒下,來不及判斷自己現在身體狀況。

沒跑一段路,江謠便體力不支摔在地上,他撐起身體,頭暈腦脹,幾乎看不清眼前的路。

“江謠!”

恍惚間,江謠似乎聽到了陸雪時的聲音。

他心想:幻聽?

“江謠!”這一聲非常清晰,直接從背後傳來。

江謠詫異的轉過頭,還沒來得及看,一個人影就把他撲倒在地。

“噗”的一聲響,江謠感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耳邊炸開,掀起了地上的石頭,在他臉上劃開了一道血痕。

常年在南非的他第一時間判斷出了這是消音槍。

陸雪時滿眼的血絲,臉色蒼白,嘴唇沒有一絲水分,拽着江謠就往旁邊的河裏翻滾。

江謠被他猛地拽下河,一瞬間,一排點射在岸邊炸開。

子彈沒入水中,拖出了一條長長的軌跡。

江謠沒來得及憋氣,陸雪時抱着他順着水流往下面游,間或給江謠渡一口氣。

他肩膀吃痛片刻,一大片血跡在水裏擴散開,血霧遮住了江謠的視線。

河岸上響起了警犬的狂吠聲,江謠朦朦胧胧中又聽到了槍響。

他痛苦的抱住陸雪時,感覺到自己肺裏的空氣被一點一點的擠壓出來,湍急的水流帶着他們兩人一路往下沖去,陸雪時死死抓住他,江謠最後嗆了口水,然後徹底失去意識。

等到再睜眼的時候,他已經躺在了河岸邊。

江謠猛地坐起身:“小辭!”

陸雪時躺在他身邊,肩膀被大片大片的血跡染紅,中間有個彈孔正汩汩不斷的往外冒血。

江謠連忙翻身,着急忙慌的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裹在陸雪時身上,堵住了他流血的傷口。

“小辭!”江謠喊了一聲,陸雪時沒有動靜。

他顫抖着手去嘆了下陸雪時的鼻息,雖然微弱,但沒有消失。

江謠猛地擦了擦眼淚,選在喉嚨上的心落下去了一些。他擡起頭打量附近,兩人應該是被湍急的水流沖下來了,現在不知道這塊地方是哪兒。

不過他昏過去之前,聽到了警犬的叫聲,許世卿他們應該帶着警察一起找到了他。

如果沖的不遠的話,只要過幾個小時就能找到他們。

江謠的腦子一片混亂,不知道開槍的是誰,也不知道陸雪時怎麽找過來的。

他死死抱着陸雪時,盼望流血的傷口趕緊結痂。

只可惜,一直到了晚上,警察都沒能找到他們。

江謠心裏一空,猜到了最壞的情形,恐怕這條河流的走勢複雜,他們被沖到了一塊隐秘又難找的地方,一時半會兒找不過來。

如果陸雪時沒有傷,他還能往前走走。

但此刻陸雪時昏迷不醒,他則高燒不止,兩人的情況都算不上好,江謠心裏亂作一團,陸雪時忽然醒了。

“江謠……”他睜開眼,

江謠吞了吞口水,過了驚慌失措的那會兒情緒,現在真想給他一巴掌:“你過來幹什麽!”

明明警察都來了,明明不用他沖出來,上趕着跑出來找死嗎。

陸雪時一睜眼就哭了,死死地抱着他,就像抱着一個失而複得的珍寶,壓抑委屈,又痛苦,答不對問:“我再也不逼你和我在一起了,我想要你好好活着……”

作者有話要說:放心!馬上就能患難見真情然後甜甜甜的劇情了,我腦子裏有一堆婚後play[推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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