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四周頓時一片慌亂,随行的不少都是文官,見此場景只能心驚膽戰地呼喊:“護駕!”根本無法靠過去。

兩柄長刀直接朝一身明黃色龍袍的景帝而去,除了沮渠延,趙墨箋和傅言卿便是離得最近的,兩人同時出手,讓偷襲的兩人動作一頓。

兩個刺客顯然沒把兩個孩子放在眼裏,徑直逼開她們,再次朝景帝襲去。在場幾位皇子都是有武藝在身,卻苦于失了先機被擋在外面。

景帝自登基後便疏于習武,應對刺客也有些力不從心,若不是傅言卿和趙墨謙兩人時不時纏着刺客,景帝也兇多吉少。

幸好萬壽節內衛皆在近側,不過數息,武侯衛的統領便快速掠過水面擋在景帝身前。傅言卿低聲朝趙墨箋道:“阿箋,小心些。”

傅言卿見自己的戲做足了,趕緊往沮渠延身邊靠,此刻景帝遇刺,她也不能明目張膽讓人去保護使臣,只能盡量過去,以防萬一。

不出她所料,她剛靠過去,橋下再次有兩名黑衣人驟然發難,一前一後,招式狠辣,卻是朝沮渠延襲來!

這邊衆人都緊張地護着景帝,誰也沒顧得上沮渠延幾人,他自己也顯然沒有準備。眼看要被一刀透過,傅言卿猛然推了他一把,同時喊道:“還有刺客!”

她年紀不大,身子靈活,險險避過一人,卻沒法讓開身後的一刀。

只是當刀風襲來時,卻是有人快速穿了過來,一腳踢在刀背上,将她扯了過來。來人同樣身子矮小,傅言卿瞳孔微縮,是趙梓硯!

拉開傅言卿,那兩人顯然不甘心,再次朝沮渠延撲去。趙梓硯眉頭一皺,攔住傅言卿,同兩人再次交了次手。幸好沮渠延自己已然反應過來,兩人聯手雖然依舊落了下風,卻也不會束手待斃。

彼時武侯衛皆都沖了過來,将在場幾人都護了起來。一旁心下稍安的景帝臉色陰沉,冷怒道:“留活口。”

這些人都是死士,見事情再無轉機,還活着的都紛紛自刎,只有一人被統領洪秀攔下,直接挑了腳筋,按在了地上。洪秀頗有經驗,卸掉了他的下颌骨,免得他咬舌或者服毒,痛得他渾身發抖。

景帝冷眼看着他,沉聲道:“押下去,不許他死了。”

“是!”洪秀接令,示意武侯衛清掃現場,卻兔突然眸子一緊!

“陛下,小心!”卻是本以為氣絕的一名黑衣人,突然發難朝景帝甩了枚飛刀。

傅言卿光顧着想趙梓硯怎麽辦,也始料未及,卻見趙梓硯快速閃了過去,直接替景帝擋下了這一刀。洪章手中的佩刀也激射過去,直接貫穿那刺客的喉嚨,趙梓硯和那黑衣人同時倒了下去。

傅言卿臉色一變,探出去的腳步最後卻生生頓住,她此時不該太過關心的。

趙墨箋在趙梓硯出來時臉色便黑了,此刻看到眼前的一幕,更是咬牙切齒,這個小畜生!

景帝看到這個突然冒出來趙梓硯,也是覺得驚訝莫名,但看着她舍身護駕,卻又不可能有這般年紀的內衛,忍不住俯下身看了眼她,眸子頓時一縮。

因着中刀吃痛,趙梓硯的小臉一片蒼白,那把飛刀完全沒入她左肩,直入骨縫,痛得鑽心。只是普一倒下,她便強忍着爬了起來,捂住傷口,顫顫巍巍跪在了景帝面前。

可是這樣一張帶着稚氣的臉,卻是讓他無法遏制想起那個在記憶中塵封數年的女人,眉眼靜雅,清冷中透着股超然,仿佛一切事物在她眼裏都是寡淡的。只有對着她懷裏乖乖躺着的小家夥,她才會露出一絲笑意。那笑依舊不濃烈,卻讓景帝銘記一生。原以為趙墨箋像她,如今想來,果真只有她的骨肉才更似她。

看着已然精神不支的趙梓硯,景帝眼裏晦暗不明,這個孩子,他恨,甚至是厭她,只因着她是如此無用,竟然都沒辦法留下她的母妃!一想着那個無情的女人死也要逃離皇宮,他無盡的怒火和怨恨只能發洩到她的孩子身上!

可是,看着努力撐着的孩子眸子裏帶着不安,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樣,再看她一身血跡,都是因着救他所致,那冷硬的心又忍不住動搖。

旁邊驚魂未定的大臣,在景帝差點受傷後,俱都顫顫巍巍跪了一地:“臣等護駕不利,罪該萬死!”

景帝心中煩悶,卻還是擺了擺手,讓他們起來。

沮渠延也是死裏逃生,看着兀自跪在那的趙梓硯,卻見其他人都不吱聲,頓時覺得詫異,可趙梓硯救了他,他卻看不下去了,出聲道:“陛下,這位小公子是?”

趙梓硯此時穿着一件墨色短打,模樣又背對沮渠延,他以為是個男孩。

景帝眉頭微皺,随即疾聲道:“來人,快去請太醫,給九殿下療傷!”

說罷他彎下身,将趙梓硯扶了起來:“出宮這麽久了,怎麽回來了也未提前告訴朕。傷勢可還好?”

一旁傅言卿眉頭一抖,卻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趙梓硯,而趙墨箋則在景帝說出這話時,狠狠握緊了拳頭。

趙梓硯眸子輕閃,迅速接話道:“我還好,父皇大壽,我……我想見您,沒來得及。”

景帝深吸了口氣:“今日之事擾了各位使臣,朕派武侯衛護送諸位回行宮,徐全,帶九殿下去重華宮療傷。”

傅言卿和趙墨箋等人知道景帝此刻心情糟糕,只能告退,看着趙梓硯被人帶走,傅言卿心裏卻是有些難以言喻。擔心有,嘆息有,卻也有些難過,終究這宮裏沒有簡單之人,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心思竟已經到了如此境地麽?

趙墨箋除了怒,亦有幾分無措,景帝的态度太過奇怪。

她母妃一直篤定,那個小奴才在父皇眼裏沒有一絲地位,怕是死了,他也不會有半分波動,可今日的狀況完全出乎預料,她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萬一父皇還在乎她,這些年來她們做的事豈不是都要敗露了。

她越想越慌,腳下步子越來越急,傅言卿跟着她,故作好奇道:“阿箋,你居然還有個九妹啊,我好像從來沒見過?”

趙墨箋心頭煩躁,聽到這個更是怒火中燒,若不是傅言卿多事救了那個小鬼,哪裏會有今日這事!

她猛然轉頭,狠狠地看着傅言卿,傅言卿似乎有些慌張:“阿箋,你怎麽了,你的模樣……”

趙墨箋卻也不是等閑之輩,十二歲的她早已明白什麽叫僞裝,什麽是不形于色,一剎那的失态很快被收斂,她臉色僵了下,随即一片怒意,還夾雜着關心:“沒有,只是想着今日那刺客如此膽大包天,刺殺父皇,還險些傷了你,一時間怒火中燒。”

“別生氣了,不是都安然無事麽,倒是你,當時很危險,有沒有傷到啊?”

“我沒事的,那刺客雖厲害,我年紀小比不過,卻也能躲開的。我得先去和母妃報平安,你先回去歇着,我明日再找你。”她說完,急急忙忙朝瓊華宮走去。

傅言卿回了雲煙院,琉璃琉瑜都慌慌張張地圍了過來:“郡主,宮裏到處都在說陛下遇刺了!還說多虧了郡主和七殿下,還有九殿下擋了片刻,陛下才無事,您有沒有受傷啊!”

兩人目光上下打量,深怕傅言卿有損。

傅言卿搖了搖頭:“我沒事啊,是九殿下受傷了。”

琉瑜松了口氣:“那就好,可是九殿下……我好像聽說她幾乎都沒露過面,雖說宮裏都知道陛下有個九皇女可是,從來沒人提過,這次怎麽……”

琉璃戳了下琉瑜:“別瞎說了,皇家之事,我們怎能亂言。郡主今日定是受驚了,這一日壽宴也想必累了,我去給您沏茶。琉瑜,去備好湯浴。”

傅言卿揚起一個笑臉:“好啊,我喝了些酒,一身酒氣,得趕緊沐浴。”說罷嗅了嗅袖子,一臉嫌棄的模樣。

進來的如意忙獻殷勤:“郡主趕緊歇着,奴婢和去備好衣物。”

“嗯,好。這是我帶回來的糕點,拿去和如蘭,還有小順子他們分了吧。”

“謝郡主。”

自從那日被傅言卿狀似無意地威懾了一次後,如意對她總算好了些,加上蕭貴妃的影響,現在更是乖。不過卻總覺得這個郡主有些不一樣了,蕭貴妃讓她們留意傅言卿的舉動,她自然放在心上,可如今越來越覺得,傅言卿的确聰明機靈,卻還是頗為孩子氣,同七殿下相比,還是懵懂些的。

比如偶爾調皮,還頗為記仇,如今都不讓她們夜裏守着,只讓琉璃姐妹偶爾留下。

這一夜傅言卿睡得不好,夢裏不但夢到了上一輩子的事,還有趙梓硯一直出現在夢中,有她小時候的,同樣也有長大後的,她一直跟她說着什麽,可她卻聽不清,一夜擾的她睡不安穩。

翌日起來,傅言卿便在外面散步,聽到宮裏幾人在私下議論,說是九殿下回宮了,而且救駕有功,陛下賜住重華宮,賞了許多東西。

回到雲煙院,果然遇到了前來傳旨的大太監,具體不過還是因着昨日傅言卿亦是出手擋了刺客。

“陛下有旨,日後郡主便可以随意在宮中走動了,陛下對郡主可是寵得很呦。”

傅言卿開心得很:“謝謝陛下,辛苦李總管了。”

一旁琉璃忙将一顆明珠連着幾片金葉子塞給李盛:“郡主年幼,還望公公幫襯。”

李盛臉上笑開了花:“哪裏幫襯,不過是分內之事,郡主客氣。”

傅言卿好奇道:“李總管,那個九殿下怎麽樣啊?”

李盛神色微凝,卻還是道:“陛下請太醫看了,傷勢雖重,卻也不礙性命。不過陛下對那位的态度頗為……郡主最好不要太過好奇。”

傅言卿也沒多問,讓琉璃送人離開。

瓊華宮,蕭貴妃聽了李申的話,頓時冷笑一聲:“重華宮,九殿下?陛下到真是……”

“母妃,父皇會不會發現我們的事?”

蕭淑儀眉眼淩厲:“箋兒,你要記得,你絕不會輸給那個小畜生,更不能因為她而恐懼。你父皇對她不會真的上心,就算想追究,她敢說出來麽?這麽多年了,我之所以敢将她留着給你做擋箭牌,自然是有十足把握,她絕不敢背叛我。一個人的奴性是可以養成的,她的确很聰明,可惜我不會給她成長的機會,你看她每次進了這個門,那模樣,可是蠢的可憐。而且,就算有一日她真的出類拔萃了,我也可以随時毀了她。”

“箋兒,她的命都在你手裏,你還怕什麽?”

趙墨箋有些怔愣,許久後卻是點了點頭:“因為那藥麽?”

“不錯。我可以弄死那個女人,也可以讓她的女兒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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