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猜想
“據昨晚太醫所言,酒中加的是催情散,而這杯酒本來是給你喝的,也就是說想讓你……”
舒錦芸眼神中意味深長,嘴角的笑也充滿了戲谑,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至于是誰會這麽榮幸得到你的恩寵,大概只有太後知道了。不過極大可能是文貴妃。”
“可母後的目的是什麽呢?”程奕信問,後宮之事他一向很少過問,舒錦芸是他唯一的牽慮。
“或許她們倆狼狽為奸了。或許中途有她的人來截胡,比如扶你回去的宮女,畢竟藥效這麽強,你可能撐不到月清殿,半路就發生點什麽。又或許……”
舒錦芸欲言又止,雙眸中溢滿了笑意。
“又或許什麽?”雖感覺到了盈盈笑眼中的不懷好意,程奕信還是好奇地問了一下。
“太後想讓你當衆發情,身敗名裂。”
“……”
發覺到眼前人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舒錦芸立刻懸崖勒馬,“不管是哪種,都不應該是現在這副局面,元月元日,皇後卧病在床。”
書案上的宣紙反射着冬日的暖陽,仿佛也有了溫度,白中帶點微黃的光芒刺中了舒錦芸的眼,她從床上跳起,“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程奕信隔着窗戶紙望了望太陽,淡淡道:“約莫巳時一刻。”
與他的鎮定形成鮮明對比,舒錦芸急急忙忙穿上鞋,嘴裏喃喃自語:“完了完了,來不及給太後請安了!這次真的要完了。”原來的舒錦芸可沒少在請安上吃苦頭。
昨夜換衣時,她迷迷糊糊的,宮女們也不敢使勁,導致身上的亵衣上的結扣系的松松的,一彎腰,胸前風景一覽無餘,但她對此一無所知。
好不容易将腳塞進鞋子,一擡眸發現程奕信正癡癡地望着自己,還隐約聽見他吞咽口水的聲音,但當她仔細聽去時,只剩下窗外的鳥叫聲,叽叽喳喳的。
可現在的她顧不得程奕信的異樣,道:“還愣着幹什麽?叫人穿衣服啊!每年第一天帝後都要去給太後請安,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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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的記憶占據大腦,她的神色忽地落寞,“也是,以前你都是一個人或者和文貴妃的一起去的,哪裏關注過我呢?”
話一出口,她有些震驚,自己似乎和從前的舒錦芸融為一體,那些回憶像在自己身上發生般真實,以至于她不假思索地說出了原本不會說出的話。
她有些怕,她怕她會逐漸遺忘了真實的自己,變成一個只屬于這個世界的舒錦芸。
于是她欲蓋彌彰地補了一句:“當然,你有權力不關注我,而我也不會少一塊肉。”
她才不是以前那個将自己的一切都押在程奕信身上的舒錦芸。
那一抹落寞刺痛了程奕信的眼,那一句像是自勉的話語刺痛了他的心。
“若是朕真的和別的女人發生了什麽,你會不會傷心?”他啞着聲問,像是付出了極大的勇氣。
“當然不會,”舒錦芸強壓着心中那份不屬于自己的痛楚,“你是九五之尊,後宮佳麗三千,若是個個我都要傷心,那我每天不是以淚洗面?”
“若你是朕唯一的女人呢?”
“啊?”舒錦芸被這突如其來的不像告白的告白吓了一跳,愣了許久。
“等等,你是說,你沒有和文貴妃發生過什麽?”
程奕信臉上終于露出些許欣喜,“嗯。”
“真相只有一個!”舒錦芸伸出了手,做了個柯南的經典手勢,大拇指和食指成了九十度角,直直地指向前方的虛空。
這才是現實世界的她,雖身處逆境但仍中二滿滿。
床頂上的燭火撲騰一下完全滅了,冒出一縷白煙,正應了這個景,尴尬得似乎能凍住時間。
舒錦芸悻悻地收回了手,清了清嗓子,道:“我已經看透一切了!”
她走到程奕信的身前,擡手拍了拍他瘦削而緊實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雖然現實有些殘酷,但是你一定要挺住!”
“嗯?”
“恭喜你,要當爹了,只是這孩子不是你的。”她一臉的沉痛,但在沉痛之下,卻是偷笑的尾音,她确實有些幸災樂禍,“而據我猜測,文貴妃肚子裏的孩子十有八九是方政琛的。”
在原身的記憶裏,方政琛的印象很模糊,只是一起上過學,還有些聰穎罷了,畢竟當時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程奕信身上了。
依原身對他淺薄的了解,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會勾搭貴妃的人。他的家庭、官職、財富,在同齡人之中,不算是最好的那一批,但肯定是上乘的,完全沒必要做這些危險之事,難道真的是愛情?
她這麽在頭腦中分析了一番,發現程奕信還在發愣的狀态,不禁有些擔心。
任何一個人都不能接受自己的枕邊人有了異心,更不用說程奕信了,他可是萬人之上的皇帝,竟然被告知戴了綠帽,一時間肯定不能接受。
于是她決定安慰一下這個“悲慘”的皇上,“沒關系的,反正你也不喜歡她,不是嗎?就當是放她自由了。”
“你很開心?”程奕信收回了神思,臉上一副豁然開朗的神情。
舒錦芸連忙擺擺手,收起了細微的笑意,道:“沒有啦。”
也就是一般開心。
畢竟這麽狗血的劇情她原來只能在電視上看看,現在她可是親眼所見,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男人也有受挫的一天。
“倒是你,別太傷心了。”她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出于人道主義光環,給予他些許安慰。
日頭逐漸南移,不知不覺間,隐在了程奕信的身後,灑在他的奶白的睡袍上,泛着金輝,而他修長的十指在金輝上起舞。
“朕有什麽好傷心的?”程奕信低頭解着衣結道,語氣中着實沒有一丁點的傷情。
雖然知道程奕信的心中只有皇後,但舒錦芸還是着實吃了一驚,古代皇室都這麽開放的嗎?她只聽過皇帝睡臣子老婆遺孀的,還沒聽過臣子誰皇帝的女人的,果然架空世界的男人都比較開放。
舒錦芸在心中感慨連連,神思也飄到的遠方,等她回過神來,卻發現眼前這個男人正在脫衣服,“你在幹什麽?”
“換衣。”對方倒是比她鎮定多了,看上去她才是被看光的那一個。
“您還要親手穿衣?”舒錦芸再次震驚,這個皇帝做得也太沒牌面了吧?還要自己穿衣服?連自己這個皇後平日裏也有不少宮女跟在她後面,為自己寬衣解帶,自己就像個毫無動手能力的小孩子,什麽都不用幹。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這不是你說的嗎?要不,你來為朕穿衣?”程奕信上前了一步,眼角含笑,像極了登徒子。
舒錦芸慌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微微地垂下了頭,無意間瞥見那道傷疤,新肉已經長出,粉粉嫩嫩的,卻透着一股不協調,斬斷了那條完美的肌肉線。
一、二、三,程奕信竟然有六塊腹肌?看不出來啊!
“你在看什麽?”
頭頂傳來幽幽的聲音,她匆匆掩住了自己的眼,咽了咽即将要流出的口水,道:“沒什麽。”
“映兒!映兒!”她急急喚來了自己的宮女,她一個人可承受不來,萬一幹出什麽後悔一生的事情,她找哪裏說理去?
映兒這次學乖了,沒有貿然進屋,隔着梨花木門問:“娘娘喚奴婢何事?”
“進來為本宮……還有皇上更衣。”
“是!”一群宮女浩浩蕩蕩地進了屋。
就在她們推門的那一刻,程奕信收起那副賴皮模樣,恢複了往日那張生人,甚至連熟人都未近的神情。
而這一幕恰巧被舒錦芸瞧見了,本來亂瞟的眼一下就像生了根般,在也無法動彈,移開半步。
原來程奕信的軟肋在這兒,那份柔軟只屬于舒錦芸一人,也就是現在的她。
舒錦芸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她好像開始接受原身的過去,還有她曾喜歡過的人了。
隔着忙碌的宮女,程奕信的餘光還是緊緊鎖在了她身上,淡淡問:“你的《女戒》抄好沒?”
這句話像是個晴天霹靂,給了舒錦芸當頭一棒,五十遍《女戒》她只抄了五遍,而且其中還有兩遍是映兒、古狄他們幫忙抄的。
“今天要交?”她顫抖着聲問,像極了上學時暑假作業沒寫,卻剛好撞上了老師突擊檢查的學生。
“不知道,但難保母後等會兒要問起。”
舒錦芸松了一口氣,只要不是今天就好,廣安宮這麽多人,趕起來還是挺快的。
“她現在可沒空管《女戒》,我壞了她的好事,指不定會怎麽弄我呢?我……呃!”
突然腰間一緊,幾乎要将她活活勒死。
她哀怨地看了一眼正在為她系帶的綠浮,卻瞧見她沖着自己微微搖了搖頭,她這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
在皇帝面前自稱“我”已是大不敬,還非議太後,傳了出去,恐怕又是一個把柄。
于是她乖乖地收了聲,專心地思考起等下該如何面對太後,接下來才是修羅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