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遇險

“……”舒錦芸一時語塞,不置可否。

心中幾個念想流轉後,她脫口道:“當然啦,我們現在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說話間,她悄悄地後仰了稍稍,與程奕信拉開了些許距離。

“咳咳!”

耳邊傳來映兒的輕咳,舒錦芸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竟将一國之君比作了螞蚱,豈不是有辱國威?即使程奕信不介意,這麽多太監宮女聽到了,要是傳了出去,自己怕不是又要多個話柄。

但,這不是現在最嚴峻的問題。

最嚴峻的問題應該是程奕信。

自己好像有一次婉拒了他,他不會惱羞成怒吧?

舒錦芸讪讪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也順勢挺直了身子。

只見他的笑漸漸淡下,又換上了平日裏那副不茍言笑的表情,埋頭吃着飯。

舒錦芸暗暗地舒了一口氣,只要不是震怒臉,一切還有的救。

“吃完飯,陪我去練練?”她小心翼翼地問道,先分散他的注意力再說,舒錦芸如是想。

程奕信慢條斯理将嘴中的食物緩緩咽下,擡眸問:“怎麽?還不死心?”一舉一動皆散發着君王特有的冷漠高貴。

“這不是想看看您有多厲害嘛!”舒錦芸的語氣谄媚,只是微微上揚的眉尾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屑。

這些天,她可長進不少!

“好。”程奕信惜字如金,但還是悄悄地藏了些溫柔,只是藏得極深,連跟了他多年的白音也沒發覺。

得到肯定答複後,舒錦芸心滿意足地收回了目光,專心致志地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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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各懷心事,吃得極為安靜,席間再無言語,卻莫名的和諧,有一種歲月靜好的美。

瞥見程奕信将玉箸放下,舒錦芸也匆匆地扒完自己碗中的米飯,雙手交疊放在腿上,眨巴着眼,一臉真誠地看着他。

正擦着手的程奕信不急不慢地開口:“剛用完膳,還是先去消消食吧。”這個女人怎麽對這種事格外上心呢?當然他的面上仍沒什麽變化。

“嗯。”雖有些失落,但舒錦芸還是順從了他,畢竟他說的也并不是沒有道理,而且自己也剛好可以想梳理一下等下要使用的招式,好給他個措手不及。

她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任憑宮女擺布自己的身體,既穿上的厚立領長襖,又加了件大披風,包成了一團。待她發覺後,已經在映兒的牽引下,與程奕信并排出了房門,這哪裏像要去打架的樣子?

古代的消食活動并不多,他們選擇了最簡單方便的--閑逛。

宮人們在黃昏時已将內牆邊上的宮燈點燃,映亮了一路。

彎月高高的挂在空中,幾粒黃星點綴,在無雲的蒼穹上顯得有些落寞。

偶有寒風拂過枯枝,窸窸窣窣的,更添一分冷意。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逛完一圈,程奕信放慢了腳步,在涼亭旁停下,“就在這兒,怎麽樣?”

舒錦芸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哦,好!要叫人去取劍嗎?”

“不用了,”說話間,程奕信那只指節分明的手已拉下了披風上的系帶,“萬一傷着你就不好了。”

“雖然是實話,聽着怎麽這麽讓人難受呢?”舒錦芸小聲嘟囔着,也解下了自己的披風,遞給了映兒,胸有成竹地說:“看我怎麽教訓他!”

映兒聞言,将原本低垂的頭擡起,略帶震驚地望着她,欲言又止。

果不其然,她被程奕信教做人了。

這一架,她打得酣暢淋漓,只不過她還是輸了,即使她方才在腦中将要使的招式細細地過了一遍。

程奕信的出招速度很快,根本不給她思考和反應的時間,往往一拳剛至,下一秒就是一個膝襲或是肘擊,或是別的攻擊,使人意料不及,難以招架。

“不打了!不打了!我認輸!”

在被程奕信鎖得不能動彈的時候,舒錦芸終于開口求饒,拍打着他的手背,失聲叫喚,即便這很損她皇後的顏面。

身後的人輕笑一聲,松開了手,将搖搖欲墜的舒錦芸扶正,“坐下歇會兒。”

“好。”舒錦芸撥了撥自己有些淩亂的額前碎發,氣喘籲籲地坐在了石凳上,上面放着軟墊。

“怎麽樣?還想和朕去上元游街嗎?”程奕信氣定神閑地喝着茶,仿佛剛才他只是散了個步,“那些個刺客可比朕厲害多了。”

舒錦芸也接過了映兒遞過的茶,“比皇上您厲害的刺客應該不多吧?”

她曾經和映兒對打過,映兒的出招速度和身手靈活度都和程奕信不相上下,而據映兒自己所說,她的武功雖不是頂尖,也算是上上乘了。照此推斷,程奕信的身手應該也是中上游了。

“而且映兒也會保護我的,喔?”她轉頭望了一眼身旁的映兒,順道抛了個媚眼。

但映兒并沒有回應她,而是低下了頭,默默翻了個白眼。

程奕信無奈地嘆了口氣,她還是如此固執。

“算了,到時候你不要亂跑,乖乖地跟在朕後面。”他再次叮囑,将手覆在了那只纖纖玉手。

感受到手背上的溫熱,舒錦芸有些不自在,敷衍地應着:“好的,好的,臣妾一定照辦。”怎麽比我爸還煩?

冷風襲來,即便是剛運動完,舒錦芸也不免打了個小哆嗦。

見狀,程奕信握緊她的手,将她拉了起來,“你先回屋。”

“那你呢?”

“朕還有有要處理,就不留宿在廣安宮了。”聽上去有些失落。

可舒錦芸好像很是開心,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嗯嗯,早點睡,不要熬夜,好夢!”

程奕信原本要放開的手突然用力,一把舒錦芸抱進了懷裏,緊緊地抱着,将頭埋在她的頸間,呼出的氣萦繞在她的頸窩,“那你要出現我的夢裏。”說完,便放開了舒錦芸。

他說得很小聲,像是在口中下一秒就要被吞咽下去般,模糊不清。

“快進去吧!小心着涼。”他淺淺的笑着,露出罕見的溫柔。

“哦。”舒錦芸木讷地應了一聲,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緩過神來,剛才他是在撩自己嗎?雖然有點嘛土,不,好點嘛土,但自己還是臉紅心跳了,不!一定是剛才劇烈運動了!

“那我就先進去了,你也早點回去,保重身體,再見。”她的語速極快,“見”字脫口,便連忙轉身,飛似的走遠了。

待到房門口,她拍了拍滾燙的臉頰,暗罵自己的不争氣,被程奕信的油嘴滑舌騙了這麽多次,臉皮怎麽就還這麽薄的呢?一定是因為那二十二年的母胎單身生活,不行,自己不能那麽被動。

“映兒,你說這京城哪家男倌館比較好啊?”

“啊?”

……

看着落荒而逃的舒錦芸,程奕信臉上的笑更深了,垂下的手隐在袖中,指腹間慢慢摩挲,細細感受着上頭殘留的餘溫。

自己好像一個變态?意識到這點的程奕信欲蓋彌彰地低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收起了笑,“回去了。”

白音尖着嗓子喊:“擺駕回宮!”

吃吃喝喝的日子總是過着特別快,轉眼間,已然到了正月十五。

當然,男倌館她是沒去成,且不說皇後出宮有多麽困難,就如今這個局勢,她是萬萬不敢出宮的,蔡絮濃還未除,又多出來一個宣王,她是腹背受敵,不敢輕舉妄動。

早晨照例給太後請完安後,廣安宮上上下下便開始為晚上的儀式做準備了。

按照習俗,上元節那天晚上,帝後穿上新制的盛服,從內城的天啓門出發,沿着朱雀大道一路東行至中城的宣泰門,登上城門,點燃烽火臺上特制的彩煙,待煙徐徐而上,隐在整個城內的煙火點便會錯落有致的被點燃,在空中各放異彩。

等官家的煙火全部燃完,帝後便會在護衛們的守護下回到皇宮,這時百姓們才可以在城內自由活動,或游玩,或放煙火,或售賣,往往持續到深夜。

上元節的活動很多,可以說是京城最熱鬧的節日了,可舒錦芸一穿來便在這深宮之中,怕是沒什麽機會去親身感受一下這個氛圍了,只能靠着原身的記憶稍稍感受到一點,聊以慰藉,她無奈地嘆了口氣。

“怎麽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程奕信悄無聲息地站在了她的身後,輕聲道。

被吓了一跳的舒錦芸急急轉身,卻跌撞進一個溫暖而結實的懷抱中,她慌忙彈開,解釋道:“不是不是,就是有些懷念從前的日子,自由自……”意識到自己又說錯了話,她匆忙打住。

不出所料,程奕信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但面上還是雲淡風輕,只是周身的氣場震了那麽一下,連帶着,房內的氣溫似乎都低了一度。

白音見狀趕忙向身側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那個小太監立馬心領神會地上前,小心翼翼地說:“皇上、娘娘,該換衣了。”

聞言,程奕信微微轉頭,下颚輕點示意。

舒錦芸暗自吐了吐舌頭,真敏感!

得了指令的宮人們便開始忙活起來,輕手輕腳地為帝後更衣、绾發戴冠。

舒錦芸的盛服和畫中的差不多,只是将下裙的白繡花換成了豔紅的牡丹,更為喜慶。而程奕信的盛服上的元素和她相似,只是把鳳鳥換成了祥龍,把牡丹換成了祥雲,袖口處的向日葵卻是一模一樣,低調卻不失華貴。

看着袖口的金色花朵,舒錦芸像是想起什麽,穿過宮女們上下翻飛的手,準确地握住了映兒的手腕,“香囊呢?”

映兒先是愣了一會兒,随即露出老母親般的微笑,這孩子終于上道了!

她從袖中略帶顫抖地拿出香囊,鄭重其事地放進了舒錦芸的掌中,還順勢輕拍了幾下手背,寄托了她對自家主子的殷切希望。

舒錦芸一臉嚴肅地朝她點了點頭,一副大義凜然的表情,将香囊緊緊地握在了掌心,像是握住了寶貝般。

可當她轉頭面向程奕信時,卻像換了個人似的,眉眼彎彎,笑意盈盈。

她靈活地在幾個宮女間穿梭,轉眼來到了程奕信跟前,後面跟着幾個宮女,慌慌張張的,抓着還未系完的衣帶。

“這是臣妾親手縫制的香囊,還請皇上笑納。”她将那只繡着向日葵香囊雙手奉上,見程奕信沒什麽表示,她一臉谄媚道,“要不臣妾給您帶上?”這下他應該能消消氣了吧?

程奕信一直在暗中注意着她的一舉一動,自然是将她方才那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盡收眼底,見到她現在這副模樣,不免覺得有些好笑,卻礙于顏面,極力忍着,只是微微牽動嘴角,“好。”

“好好好!”舒錦芸的樣子卑微極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怕程奕信生氣,可能是被他的氣場震懾住了吧?

但,她高估了自己的動手能力,面對表面光滑的腰帶,一時間無從下手,只能懊惱地望着程奕信的腰發呆,自己當初為什麽不好好看看綠浮她們是怎麽給自己穿衣的?

感受到全屋的人都在等着自己,舒錦芸的心一橫,決定采用她在現代系東西的方式。

她将系繩往腰帶裏一塞,露出尖端,再将香囊穿過那個小洞,往下一拉便大功告成。為了美觀,她還特地把那個凸起的接頭藏在了腰帶內,最後還欲蓋彌彰地撣了撣,試圖抹平那塊凸起,但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

看着自己的作品,舒錦芸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擡頭時卻撞上了程奕信滿是溫柔的眼,不禁老臉一紅,“那個……我先去穿衣服了!”

程奕信盯着她倉惶逃跑的背影,笑而不語。

忙活了好一陣,直到申時三刻,他們才出了皇宮,帶着宮人和護衛,浩浩蕩蕩。

內城東門處早已站滿了文武百官,小聲地互相寒暄着,臉上無不挂着或真摯或虛僞的笑。

而在人群中,有一個青年格格不入,他神情嚴肅,雙眉微微蹙起,眯着眼望着皇宮的方向。身旁的同僚們見狀都不敢上前打擾,皆忽視他的存在,和別人閑扯起來,可眼睛還是忍不住時不時地偷瞄一番。

只見他像是被凍住般,近一刻鐘沒換過姿勢,甚至連表情都未曾變過。

直到帝後出現在門口,一聲尖利的太監喊唱聲:“皇上駕到!”打斷了城門下的吵鬧,他的嘴角才輕輕抽動了一下,臉上的不安愈發重了。

百官齊齊止了說話聲,低着頭,待人走近,他們才齊聲道:“恭迎皇上、皇後!”

她,真的來了嗎?皇上為什麽不阻止?青年心下困惑,閉着的雙唇抿得更緊了。

待耳邊傳來程奕信的“平身”二字,他急急地擡頭,果不其然,看見了那位妙齡女子,披着藕色的鬥篷,翩跹而來。

為什麽要來?連蔡絮濃都知道避避風頭,她何苦來?不求同生,只求同死?青年越想越心痛,卻又無可奈何。

帝後在“天啓門”的牌匾下站定,接受百官朝拜,等祭官一通說辭後,已然到了酉時,日頭開始下斜。

淡黃色的夕陽灑滿整個朱雀大道,整個街道筆直,一眼似乎可以望道尾,只可惜太長,街尾處只剩下黃豆般大小的黑點。

街道的兩側小攤林立,但全無人看守,瞧上去有些詭異。那些個小攤販被士兵請了出去,等帝後安全回宮後,他們才能重新出攤,每年皆是如此。

随着祭官最後一句“與民同樂”響徹這個城門的時候,舒錦芸就跟着程奕信,在侍衛和百官的包圍下,沿着朱雀大道緩緩而行。

顯然攤販門在禁嚴之前就布置好了各自的攤位,各種小玩意兒都整整齊齊地擺在攤桌上,一些機靈的,還在桌旁挂了幾只燈籠,或漂亮,或可愛,或有趣。

在某些些路段,頭頂的風光也同樣精彩。隔幾步路就有排花燈,燈的照面上繪制不同的圖案,或鳥獸,或花草,或人物,若是停下腳步仔細去看,還能從其中拼湊出一個完整的故事。

舒錦芸癡癡地看着,眼前的景色與記憶重疊,原身的記憶不安分地跑了出來,那時她也和程奕信同行于這條大道上,只不過與程奕信并肩而行的不是她,而是蔡絮濃,自己只是近近地跟在後面。

即使是站在上帝視角,即使知道這只是程奕信的權宜之計,當那段記憶湧上來的時候,舒錦芸的胸口仍是有些發悶,呼吸困難,可見原身的殘念有多強。

程奕信雖一直目視前方,但眼角的餘光總是緊随着舒錦芸,注意着她的一舉一動和周圍的風吹草動,生怕有什麽危險。

見她面色慘淡,秀眉微蹙,程奕信誤會她是在害怕,右手探出,握住了她的手。

在雙手觸碰到的那一霎那,他明顯感受到了身旁之人腳步有些許地停頓,迎着困惑的目光,他雙眼微眯,淡淡一笑,像是一股春風,萦繞在他們之間。

他調整姿勢,兩人十指緊握,“有朕在。”

“嗯。”舒錦芸笑得有些勉強,可眉頭卻舒展開了不少,如果是以前的舒錦芸,一定會很開心吧?但……

“誰?”她低呼一聲?疑惑地回頭。

程奕信被她這麽大的反應吓了一跳,忙問:“怎麽了?”也跟着她向後查看了一番,卻并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沒什麽,好像有人在盯着我看。”舒錦芸也沒找到可疑的地方,轉過頭抱歉地笑笑,“可能是我太緊張了吧?”

“嗯,別怕。”程奕信緊了緊他握着的手。

舒錦芸望着他的側臉,打趣道:“好像你比我更緊張。”

朱雀大道總長近兩公裏半,從頭走到尾要近兩刻鐘。

這兩刻鐘,程奕信是走得心驚膽戰。雖然照暗探收集來的情報,宣王程奕宣是在帝後回宮途中,借四周由百姓而點的煙花爆竹才展開刺殺,且不說這消息的真假,就算是真的,也難保他會突然改變計劃,在去宣泰門的途中就動手。

不出所料,宣王提前動手了。

在他們剛走出一片花燈海的時候,一名侍衛急匆匆地從後面大部隊邊上趕過來,說是有要事要禀告,被程奕信的貼身侍衛攔下。

此時的程奕信正草木皆兵,自然被這突發情況吸引了注意,還未等他看清楚來人的相貌,那人便連破兩名侍衛,直沖他而來,但還是被其他侍衛攔住。

而與此同時在周圍的攤桌下、棚架等、梁柱後、甚至河邊邊都沖出不少人,将大隊伍的前部重重圍住。

“什麽情況?不是說放完煙花以後嗎?”舒錦芸對程奕信先前告訴她的情報深信不疑,以為刺殺是在煙花會結束後,根本沒想過會在這時遇見刺客,一時間有些慌亂,躲在了程奕信的後頭。

“站在朕身後!”程奕信從旁邊的侍衛手上接過劍,并遞給了舒錦芸一把,“拿着防身!”先前沒将實情告訴她,是怕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徒增她的不安,但現在他有些後悔了,她比自己想象中慌亂,要事出了什麽事,他是如何也承受不起的。

舒錦芸接過劍,雙手有些顫抖,自己要開始殺人了?這輩子、上輩子自己都沒殺過人,連小動物都沒殺過,當然除了蟲子,想想竟然有些興奮。

她從程奕信身後站出來,把劍橫在胸前,死盯着前面的刺客,頭也不會地說:“你不用管我!我會保護自己的!”言外之意,該我上場表演了!

程奕信再次震驚,她不害怕?耳邊傳來鳴镝飛向上空的聲音,是白音放的信號,不用等多久,就會有人帶着援兵趕到了吧?他如是想着,臉上卻仍是那副緊張的表情。

兵器撞擊的聲音,大臣們的尖叫身不絕于耳,打斷了程奕信的思考。

他從思索中抽離出來,專心致志地對付眼前的刺客,還有,保護身旁的人。

刺客蜂擁而上,雖被侍衛攔下了一波又一波,随之而來的是程奕信身前愈來愈薄的防護人牆,好像有哪裏不對?但他一時間也想不起來。

“噗--”一把長劍突破他身前侍衛的小腹,血順着劍尖滴下,未等落地,劍已從侍衛的身體中抽離。

而在一旁看着的舒錦芸不禁驚呼:“啊!”這一切和她想的不一樣!真的只要眨眼的功夫,一個活生生的人便悄無聲息地倒下,和這個世界訣別。

她方才的意氣風發全然不見,握劍的手顫抖地厲害,但她只能故作堅強,大家都在努力啊!她不能拖他們的後腿!

“娘娘,別怕!”映兒護在她的身前,像只護崽的母雞,警惕着環顧着四周,确保将危險隔離在外,只是她近二十年來最首要也是最重要的任務。

刺客越來越多,但侍衛卻越來越少,被侍衛隔絕的腥風血雨也慢慢顯露在她們面前。

嘶喊聲、金屬撞擊聲、求饒聲、和罵聲,一股腦地鑽進舒錦芸的耳朵,讓她心煩意亂,握劍的手抖動得更加劇烈。

忽然,一股熱流糊了她一臉,不知是刺客的,還是侍衛的,她慘叫:“啊!”趕忙用手去擦,卻又弄得滿手的時候。

程奕信擔心地望了她一眼,只見她臉上殘留的血跡比花钿還要鮮豔,在燈火的輝襯下,帶有淚花的眼顯得楚楚可憐。

耳邊有劍風襲來,程奕信心下一驚,這麽快就突破重圍了?援兵怎麽還沒到?

他顧不得再想,未曾轉頭直接橫劍格擋。“乒--”是兵器相撞的聲音,隐約間聽見金屬碎裂的聲音,他忽然使力,将身前的刺客推開。

剛才好像沒有聽到荀況将軍回應的鳴镝聲?他那邊是出了什麽意外嗎?

還未來得及思慮清楚,那名被推開的刺客再次沖上,程奕信只好專心致志地對付他,有條不紊地破解他的一招又一招,最後終于找到他的短板--右肩處,他尋得機會,一劍砍下。

奈何在剛才的對搏中,劍已被削得坑坑窪窪,不再鋒利,而他剛才又使了全力,劍就被卡在肩骨上難以拔下。

而此刻的刺客卻并沒有扔掉手中的劍,劍鋒依然指向程奕信,宛然有一種不死不休之勢。

“啊--”關鍵之時,舒錦芸從映兒的身後沖出,擊落了刺客手中的劍,救下了程奕信。

舒錦芸側過頭,緊張地問:“你沒……”

話未說完,另一名刺客殺到,想把落單的帝後一網打盡。

“娘娘小心!”映兒急得大叫,可她現在正在與三名刺客纏鬥,根本脫不開身。

幸好程奕信眼疾手快,一把把舒錦芸拉進懷中,堪堪躲過一擊。

“謝謝你。”程奕信輕聲道,接過她手中的劍,另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腕,狠狠地盯着那名失手的刺客。

像是被程奕信的氣場震懾住般,那名刺客不敢貿然上前,只是死死的盯着,試圖尋找機會出擊。

兩人就這樣劍拔弩張地望着,時間在他們兩個中間仿佛停滞了般。

“阿芸!”遠處傳來一聲呼喚。

是誰在叫自己的閨名?舒錦芸疑惑地尋聲望去,只見一名身着官服的青年朝她飛奔而來,正是剛才與其他官員格格不入的青年。

舒錦芸在腦中飛速搜索,得知他叫方政钰,是自己從前的同窗,同時也是方政琛的同父異母的兄弟,他是敵是友?這時來尋自己是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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