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十八鐵騎

荊軻一路交游,從榆次到了燕都郊外。走了這麽遠,他那無力的感覺越來越強,原來沒了師父,自己連去哪都不知道。

“你若難以立足,就去找高漸離。”師父的話忽然在腦中回響。

“我才不要找那個什麽高漸離!”荊軻握緊拳頭,“無處可去也不找他!”

我是師父最得意的弟子,我不可以讓師父失望,我一定會功成名就的!

“咕——”肚子在這麽激動人心的時刻卻很不争氣的叫了,還是聲尖叫。他摸摸肚子,心中嘆了口氣,這肚子都和我過不去啊。他四下望了望,此處乃城郊荒僻之地,別說飯館了,找個人都難。

忽然,他聽見了若有若無的琴聲。這琴聲,飄渺聽不真切,但意外的幽遠動人,宛如高山流瀉的淙淙泉水,叮咚作響,好似仙樂。

他一下忘了饑餓,只想去認識一下這個彈琴的人。他尋聲而走,漸漸,一個低首彈琴的人進入他眼簾。

此人着一身月華白長衫,外披一襲淡藍色的錦絲長袍,雖披頭散發,可這如雲似墨的頭發絲毫不亂,反而柔順的垂在他腰間,搭配他略清瘦的身材,別走一番高雅出塵的氣質。那人低着頭,但一聽到有人的腳步聲,便緩緩擡頭。

荊軻心中一動,內心驚呼,天啊,世間怎麽會有如此絕色的男子!

男子皮膚白皙,一雙柳葉眉風情萬種,眸中波光流轉,臉型精致而極有輪廓,如若仙人下凡,俊美無雙。

荊軻呆呆的盯着男子,一臉緋色。

男子笑着起身,比個頭高大的荊軻還高小半個頭,荊軻的目光也跟着他從下掃到上。

“少俠是找在下麽?”聲音好溫柔。

“恩……嗯……”

“莫非,是被在下的琴聲吸引而來?”聲音好動人。

“啊……是……”

“少俠好興致!”大概是被來人的癡漢樣逗樂了,他的音調微微高昂,笑也更加暧昧。

“是少俠的肚子在叫嗎?”

“嗯嗯?!“他這才想起自己餓的作響的肚子。

“少俠想吃什麽?”男子笑吟吟的問,細細看着眼前一臉慌亂的小帥哥。

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一個露天的茶鋪中,面色又添一抹羞紅。

“公子您,為何在這麽個地方彈琴?”

傻了吧唧的荊軻為了掩飾尴尬,開始正經個臉問。

“這麽寂靜美好的郊外,多适合彈琴啊。”男子任情的回答,眉目更多了分柔情。

“公子雅興。”他總算恢複正常,“在這亂世,有公子這般興致的人怕是不多了。”

“少俠擡舉了。”男子禮貌的說,指了指身邊的椅子,道:“你我雖素昧平生,但今日一見,讓在下有一見如故之感。不若,就讓在下請少俠一頓粗茶淡飯,少俠是否願給在下這份薄面?”

他還手一抱:“那就恭敬不如從命。”白癡才不吃免費的午餐,何況還是美人請的。

男子叫了幾樣菜品和一壺清茶,雖是簡單,但也香氣撲鼻,封辰本就饑腸辘辘,也顧不上吃相,一頓風卷殘雲。

男子卻擺出了一副賞心悅目的表情,靜靜的看着他一頓朵頤。

餐杯狼藉之後,男子又問:“少俠還需要嗎?”

“多謝公子,這些已經夠了,毋須費心。”他一向任情自然,這才感覺此時有些狼狽,紅着臉推辭道。

“少俠從何而來,去往何處?”

荊軻聞罷,想到自己無家可歸,輕輕嘆了口氣:“這天下雖大,我竟沒有歸處。我是衛國人,五年前,天下紛亂,征戰不休,我家破人亡,流落在外,幸得師父收留才有個歸處,可如今,師父因事離去,我只得只身天涯,流落無依。”

男子一聽,面露喜色:“少俠師承何處?”

“鬼谷門下,從師鐘玉峰。”荊軻神氣地說,自己師父是劍聖這是還是很讓人得意的。

男子微微露出驚訝之色,但随之又從容如常:“既然師父是劍聖鐘大俠的話,那少俠的武功一定很高強。在下知道一個好去處,不知少俠有意?”

他仿佛久旱逢甘霖一樣終于看到了一絲曙光:“勞煩公子說來。”

“一百多年前,燕國國相為保王室安危,國家安全,雲游四方,私下招募了十八個武藝非凡智勇雙全的人才,他們為王室服務,但只有國相才知他們真實姓名,就連國君,也只知道他們的代號。這幫人平日黑衣蒙面,神出鬼沒。他們的任務也是十分機密,不可對外人道說。但真到了戰事危急時候,那十八人亦可以領兵作戰,平定戰亂!”

“只是如今,燕國國力衰微,這一任十八騎也有小半數殒命。為保國家太平,燕王命國相集齊人馬,少俠若有一身絕學,為何不考慮一下去應征十八騎之職?”

荊軻若有所思:“外人不知他們姓名,那他們自己呢?”

“他們自己當然是知道隊友們的面目姓名了。”

“他們為何如此神秘?”

“他們有着非常隐秘的任務,他們的住所,也由國相建造,別人不知,遠在城郊,外觀也是平平常常,在大本營他們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什麽樣的任務可以如此神秘?”

“你說呢?卧底,暗衛,刺客……哪個不需要保密?”男子眉毛一挑。

“那除了腦子和武功,還有什麽條件?”他有些心動了,這任務好酷啊。

“無親無故,無牽無挂。”男子答,“十八騎的人,在某些方面就像死士一樣。”

荊軻徹底下定了決心,反正自己如今和行屍走肉差不多:“原來如此,我應該在哪應征?”

“西郊,平莽山莊。到了,你就知道了。”男子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多謝公子指點,今日一別,恐怕無緣再見,還望得公子大名。”

“我姓高,名漸離。”男子笑得耐人尋味。

高……漸離?!懵逼的荊軻虎軀一震,當場石化。

“少俠臉色為何如此蒼白,是撐着了?”男子問。

高……漸離?!荊軻沙化。

“少俠可好?能聽見我說話嗎?”男子看出端倪,挑逗般的語氣說道。

高……漸離????

荊軻,風化。

“我與你師父可是情同手足,前些日子他來了信,說他有個徒弟,叫荊軻……”

剛碎了的荊軻一下子滿血複活,打斷高漸離:“我不是荊軻!多謝公子款待,我還有事,先走一步,後會……後會有期!!!”

他邊跑邊喊,心中卻念着後會無期,聲音愈來愈遠。

高漸離看着荊軻上竄下跳地落荒而逃,忍俊不禁。

他懶懶的倚在茶鋪的木柱上,雙手交叉環抱,嘴角上揚,勾起的弧度精致極了。荊軻麽……這小子有意思啊。我有預感,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主上。”聲音從背後傳來。

他聽見了那個脆脆的聲音,便正了正身子,轉身清清嗓子:“何事?”

在他面前半彎着腰的人,是一個不過十五六的姑娘,姑娘雖非有傾城傾國的姿色,但雙眼神采奕奕,眉毛英氣似長虹,身材瘦小,着實可愛。

“蒼龍大人說有要事商議。”姑娘年紀輕輕,一臉稚氣,可說話語調沉穩冷靜,怪讓人佩服的。

“那我們走吧。”他揚起嘴角一笑,“對了,绛玉,想吃點東西嗎?”

“多謝主上,可公事要緊,還望主上抓緊時間。”

“绛玉,你太嚴肅了。”他聳聳肩,伸手摸摸她的頭,“走吧。”

绛玉的臉有些紅,低頭跟在一臉春風的主子身後,走向西方。

姬丹在昏迷中感到一絲絲疼痛,這疼痛漸漸明顯,把他從昏迷中拉了出來,讓他恢複了意識。

視線由模糊變清晰,映入眼簾的是暗紅色的簾子和鎏金的屋頂。

這,是哪?

五感慢慢恢複,他聞到了若有若無的蘇合香和藥草夾雜的氣味。

記憶也回來了,他想到了狩獵時一切,一下子從床上坐起——

傷口撕扯的生疼,他皺了皺眉。

“快給我躺下,你現在身體很虛弱。”嬴政從門簾後走進來。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冷。

是他,救了我。是這個冷漠的秦王救了我。他百感交集,鼓起勇氣開口:“阿政……”

面無表情的秦王的眸子先閃出兇光,随即化為厭煩,他冷冷道:“不要喊我阿政。”

姬丹低下頭,握緊了被單。

“你風寒很重又中了箭,還是好好休息吧。”他留給姬丹一個孤傲決絕的背影,和沒有感情的聲音,“從此,你便入住寡人這九重宮好了。這樣,安全些。”

九重宮,這是秦王的宮室,他,是在擔心我的安全,還是在擔心人質的安全?

嬴政的腳步在寂靜的宮殿中回響,漸漸消失。不知是這宮殿太大,還是他腳步太慢,時間仿佛過了很久很久……

姬丹擡起頭,盯着他離開的方向好久才開口:“小如,小如。”

“殿下。”小如聞聲而來,速度之快讓他有些意外,“殿下有何吩咐?”

“刺殺我的人,什麽來路?”

“卑職不知,秦王沒有抓到他們,目前,這一切還在調查中。”

他嘆了口氣:“初來不過三天,就發生了這麽多事,看來,我們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

“娘娘,您這是做什麽?!”可人見王後穿着太監的衣服,吓了一跳。

“噓——”樊莺莺誇張地将手指豎在唇邊,“你小聲點!”

“可娘娘,您這是做什麽?”可人惴惴不安,“娘娘,您貴為王後不可以不注重儀表。何況,別說王後,就是普通民女也沒您這麽打扮的!”

樊莺莺撇嘴,用力捂住耳朵:“可人,七年前我入宮時你就這麽唠叨,現在一點都沒變!”

“娘娘……”可人不依不饒,“您先告訴我您要幹什麽吧。”

樊莺莺頑皮一笑:“聽說矽太子病得不輕,本宮嘛,想看看他。”

“娘娘!這怎麽得了!”可人叫起來。

“可人你還是咋咋唬唬一點沒變!”樊莺莺上去捂她嘴,“我就要看他!”

“娘娘!”可人跪下了,“您是王後,不可做出這等越矩之事,更何況打扮成這樣!若被人發現,您若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樊将軍考慮啊!”

樊莺莺面色不悅:“可人,我又不會出什麽事。再者,就算我出現,秦王又拿我怎麽辦?”

可人眼看快哭了,淚在眼眶中打轉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