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危機四伏

鳳鸾殿,紫金堂。

大殿雖點着燭火,但仍是昏暗不清。名貴的香料在爐中燃着,散發着暧昧的幽香。

暗紫的地毯,暗紫的畫牆。

沒有太後寝宮的莊重,卻有着引人欲擺還休的神秘

重重紗帳之後,那個身材曼妙的身影,也漸漸清晰了起來。

“恩,所以,你們趙王想讓哀家做什麽?”太後趙蕊懶散的倚在座椅上,擡手從身旁侍女端着的果盤中取了一顆葡萄。

“還望娘娘設法破壞秦燕盟約。”跪在太後面前的男子鄭重道,“秦與趙結盟,絕對比秦燕結盟有利。”

太後媚笑道:“可是,秦與燕已立下盟約,燕太子也到了,你說,怎麽辦才好?”

男子的喉結動了一下,卻沒有說話。

太後即滿四十,可歲月并為在她身上留下什麽痕跡,她依舊貌若天仙,雪膚花貌。男子的呼吸有些紊亂,一臉不安地看着太後。

太後的手在男子的頸上游離,緩緩伸入衣領,輕輕解開男子的外衫:“不若,讓太子林矽,死于非命,如何?”

男子的瞳孔中閃爍出光亮,太後的挑逗讓他不再怯懦,他反手拉住太後的手腕,剝去她的外袍,将她橫抱在懷中,道:“就照娘娘的話,娘娘聖明。”

男子帶着太後,滾到了身側的帳床中。寂靜的紫金堂漸漸有了沉重的喘息聲。

不錯,就讓姬丹死。他死了,秦燕盟約就破了……那哀家就要看看,你這燕太子,是不是要死在哀家手上。

今晚的月色,有些慘淡。

姬丹愣愣地對着黑的無邊無際的夜空出神,他無法從驚訝與失望中解脫出來,他無法相信,那個昔日纏着他不放的男孩,竟會在衆目睽睽之下諷刺他,羞辱他。他還記得他那時趁他睡着,用顏料給他塗了個花臉,他還記得他捉迷藏時找不到他急得哇哇大哭……那樣溫和可愛的嬴政,如今為什麽像冰一樣的冷?

那現在,嬴政,你為什麽這麽對我?難道過去的純真美好,整日相守,形影不離的日子真的會随時間葬送?

姬丹不相信。

他不相信姬丹會不顧昔日恩情,不相信他會冷漠如冰。他,是有苦衷的,一定是的。

他從椅子上猛然坐起,走向房門。

“殿下,您要去哪?”小如喊住他,一臉緊張地看着他。

“我要見秦王。”他如今被安排在秦宮中的敬德宮,離秦王的九重宮并不遠。

“殿下,夜色已晚,秦王早就休息了,而且您明日還要随秦王狩獵,還是早些歇息為好。”

姬丹的腳步止住,他背對着小如,久久不語。

“太子是為宴上之事氣憤嗎?”小如勸道,“殿下還是忘了吧,您沒有讓燕國失了威嚴,而且秦王也沒有繼續刁難您。”

他推開房門:“那我要出去走走。”

“小如跟着您。”

他的聲音有些有氣無力:“我想一個人走走,讓我靜靜。”

小如不是很放心地點了點頭。

月光清寒,冷清的落在他的頭發和肩頭。晚風凄涼,吹的他不禁縮了縮肩膀。

可他不願回房,一個人在後院中如一個飄渺幽魂般無精打采的徘徊着。

今晚月色這般光景,倒是配極了我這個失心人啊。他迎上月的那麽黯淡的清輝,半響,露出一摸無奈的苦笑。

明日狩獵……他有些失落,有些疲憊。

鹹陽城郊,王家獵場。

仍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溫不高不低,的确适合打獵。獵場正門口是整整齊齊的狩獵隊,隊伍中間是一輛豪華的王室馬車,整個場面宏大壯觀。

姬丹看着盛大的馬車儀仗,也忍不住暗暗贊嘆。

秦兵步伐一致,快速有力的向獵場正中央前進,在場中心最寬闊的地方停了下來。馬車的簾子被随從掀開,一身簡約輕裝的秦王嬴政從車中一躍而下。

嬴政本就身材高大,一身狩獵的裝扮使他看起來更加英武挺拔,霸氣側漏,線條硬朗的五官輪廓也更加分明,英俊潇灑。

姬丹的目光看到他,就再也離不開他了。而秦王卻伸手,牽住了馬車中伸出的一只小手,扶着手的主人下了車。

那手的主人還能是誰呢?只能是王後樊於期的妹妹樊莺莺。

樊莺莺也是一身輕便簡潔的束身裝扮,明黃色的衣料正好襯她勝雪的肌膚,高高盤起的頭發更顯她的高貴。她與嬴政并排站着,郎才女貌,簡直是一對璧人。

他的雙眸暗淡了,他低頭行禮,嗓音嘶啞:“見過秦王。”

秦王漫不經心地打量了他幾眼,可那随意的目光忽然集中了精神,注視着他蒼白的臉:“臉色這麽差,生病了嗎?”

“略有風寒,不礙事的,多謝大王關心。”他低聲道,他本就形貌柔弱,此時看來更是弱不禁風,病如西子。

秦王看着他請瘦的身形,虛弱的臉色,目光中不由自主閃出幾絲心疼,但那神色轉瞬即逝,千言萬語湧上嘴邊變為一聲冷笑:“啧,燕國人都這麽體弱多病嗎?”

“是趕不上貴國人民身體強健。”他還逞着強,挖苦道,“大王仁慈啊,如此關心我這病秧子啊……咳咳……”可他還沒說夠,就咳了起來。

“太子殿下今日還可打獵嗎?”嬴政挑釁道。

他不甘的笑了:“當然可以,不知秦王願賞個臉,與在下一比高低?”

嬴政也笑了:“你這是自讨苦吃。”

姬丹雖文弱,但騎射絕冠燕國。何況,燕國是馬背上打下的天下,作為燕國的太子,姬丹他也是要會馬上功夫的:“秦王還記得七年前趙王舉行的狩獵大會吧?”

七年前……秦王飛快地皺了下眉,冷峻的面容竟有幾分驚慌失措。他冷靜開口,來掩蓋他片刻的失神:“太子殿下的獵物數目可是名列榜首。寡人今日要與你一較高下。”

嬴政的心有些慌亂,他的心好久沒有這麽亂過了,可為什麽一提到七年前,自己會像一個小孩犯了錯一樣慌亂呢?

他看着姬丹一躍上馬背起弓箭的潇灑英姿,心中一動。

“啪——”

心動的時刻,卻伴來了母親淩厲的鞭打,不留情面的撕扯着他的心。

“你是秦國的君王,怎麽可以說哭就哭!”趙姬雖然外表貌美,但心腸極為狠硬,打起自己年幼的兒子毫不留情。

“我想丹哥哥了!”小嬴政的手心上已是紅了一片,卻還頂撞母親道,“我想他了,我就哭!”

趙姬冷笑一下,為她兒子撩了下眼淚,冷冰冰地說:“作為一個君主,你不可以有這些讓人惡心的感情,你只能想如何讓秦國強大,而不是去想一個弱國的太子!你聽好了,你若想在這王宮裏活下去,必須冷酷無情,否則,你死無葬身之地!”

可怕的回憶如潮水漸漸褪去,嬴政接過侍衛為他準備的弓箭,跨上一匹紅棕色的馬:“半個時辰後,原地見面。”

姬丹雙腿夾了下馬肚子,便領着小如和十幾個秦王的侍衛奔向了狩獵場的密林中去了。

“你們幾個,跟着我。”秦王示意左右,向林中另一邊去了。

秋風瑟瑟,獵場也有了幾分肅穆。空氣裏彌漫着草木的氣味,姬丹是很喜歡這種味道的。

上次這麽痛快的打獵,還是七年前在趙國。

同樣是做人質,可這回心中竟是如此壓抑。

百發百中的箭發,也激不起他的自得之情。那時候的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的少年,已是沒有了。

究竟是什麽變了呢。

是自己,還是他?

“殿下,您的箭術如此高明,竟百發百中,毫無失手!”小如抱着一只幼鹿,屁颠屁颠的跑到姬丹面前,“我竟不知您身懷絕技。”

回到燕國後,他就沒怎麽打過獵,雖領過一次兵,也沒怎麽一展射箭的本事,小如不知,也在情理之中。

“行了小如,”他溫和一笑,“別拍馬屁了,快把獵物收好,我們還要繼續。”

多年不練,他手生了不少,雖然神情疲憊,但他仍安之若素,繼續前進。

“殿下,您別吃不消了。”小如有些擔憂,“您身體本就不好,昨夜又着了涼……”

“無事,這小事,我姬丹還是可以應付的。”他笑笑,忽然,他的笑僵住了,飛身下馬将小如拽到一邊。

“唔!”小如還不知發生了什麽,睜眼就看到主子把自己拉到懷裏,而柱子的手臂上卻中了一支白羽箭。

“太子!”小如大驚失色,“來人,有人行刺燕太子!”

姬丹整個人都在抖,血從他雪白的錦衣上暈開,漸漸滴落到草叢裏。

一時之間,獵場四周忽竄出十幾個蒙面黑衣人,向着不會武功的姬丹逼近。

跟随他的秦兵立刻上前保護燕太子,頃刻間,場面一片混亂。

“有人行刺燕太子!”那聲音傳來

秦王手中的弓一下子落到地上,弦上的箭也随之射歪,射到一棵樹上。

“快去保護太子丹!”秦王調轉馬頭,沖着聲音傳來的地方奔去。

那些黑衣人個個訓練有素,身手了得,很快幹掉了那十幾個秦兵,直沖正在與人搏鬥的小如和他保護的太子。

“太子,待會兒要小心了!”小如揮着短刀,死命地護着太子。

小如雖年紀小,可功夫不差,即使不至于爐火純青,也可擋他們一時。但他們畢竟人多,小如開始力不從心。

姬丹知道小如難以敵衆,正不知如何是好,低頭就看見了地上的劍,他飛快撿起,準備用沒受傷的左手抵抗黑衣人。

“姬丹你別逞強!”

那熟悉的聲音傳來。

是秦王帶着人過來了!

嬴政徑直第一個沖過來,很快就有幾個敵人當場斃命。其餘人一見大勢不好,便立刻逃走了。

“你們追!”他命令手下,自己則飛快走向姬丹,當他看見手臂上的箭,神色也焦急起來:“這麽沒用!”

他只是感到頭暈目眩,身體發軟,他向前一傾,正好倒在嬴政懷裏,便失去了知覺。

嬴政摸了摸他的頭,額頭竟然滾燙!他顧不得平日君王的臨危不亂,倉皇地大喊:“快來人!快來人!”

他緊緊摟住他,生怕他一放手,這孱弱的人就會消失,再也不會回來了。

燕國太子姬丹,寡人命令你,千萬千萬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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