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2)

地有些類似，這讓半精靈感到親切。

他們借着風飛了起來。羽蛇穿過重重雲霧，午夜的天空終于出現在了蘇利梅爾的視線中。月亮隐約藏在雲後，伴着幾顆疏朗的星星。模糊的大地上同樣散落着零星的光點。羽蛇拍翅的聲音與鳳凰的鳴聲在天空中顯得有些寂寞。半精靈低下頭，着迷地看着大地。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那光點漸漸密集起來，它們聚在一起，連接成片，讓大地變得像火焰一樣明亮----那就是阿維拉。

羽蛇擺動長長的身軀，收攏翅膀，向下游去。飛行站的降落場雖然擁擠，但仍然井然有序。工作人員打着發光的旗幟，引導羽蛇盤繞在一根柱子上----這樣可以節省場地空間。浮空的懸梯讓旅客們順利回到了地面。在領隊簡單的叮囑後，大家就迫不及待地向着出口湧去了。

米卡耐心地叮囑道：“您看到百寶袋裏的那個徽章了麽？想回去的話随時可以來飛行站，出示那個就有員工來引路。”他補充道：“不過假日難得，想必大家不玩到最後一天是不肯罷休的。那邊有宣傳的小冊子，所有門上挂着對稱圖案彩旗的商戶都是參加了活動的，有很多免費的食物可以吃……不過注意夜間在酒神街的飲食，樂神傘和龍莓酒在節日中是允許販賣的，但考慮到您的種族，還是對這類東西小心為妙……”他補充道：“今年畢竟有些特殊。”

半精靈點點頭。幾個惡魔在遠處向米卡打招呼。少年抱了抱蘇利梅爾：“節日快樂，玩得開心！”

蘇利梅爾回以同樣真摯的祝福，目送米卡和他的同伴們離開了。

他在飛行站的休息區勉強找到了一個空座位，打開了那個小口袋。裏面是徽章，數量可觀的錢幣和一些碎晶石----只要不是太過揮霍，應該足夠他在這裏好好地呆上七天。他把繩子紮緊，謹慎地把錢袋收進了懷中。飛行站很熱鬧，比那次他去渥恩德時還要更熱鬧。阿維拉的種族主要是人類，和善可親的工作人員抱着一只大木盆，為休息區的旅客分發羊肉面包，以及當地特有的薄荷清酒。蘇利梅爾嘗了一口，又辣又涼，但非常清爽。不知道阿曼雷亞會不會喜歡這種味道。龍不在身邊，這始終讓他有些遺憾，對難得經歷的節日也有些打不起精神。他想到卧室裏堆着的書，嘆了口氣。

羊肉面包對他來說有些腥膩，半精靈把沒有吃完的那些放進了免費發放的籃子裏。鐘聲開始響起，持續七天的盛大節日正式開始了。蘇利梅爾跟随着鐘聲走出了飛行站，被眼前的一切震驚了。

無數飛毯和馬車在天空中穿梭，絢麗的螢光在空中不斷變換圖案。地上的人們尖叫和大笑，從主街湧向兩側的小街，每個人臉上都戴着面具，奇裝異服讓這裏看上去像是一場幻夢。半精靈呆立了片刻，深吸一口氣，走入了主城的入口。

戴着徽章的工作人員向每一位進入的游客發放了一包熒石珠子。這種亮晶晶的珠子在節日中可以用于贈送商家。節慶的最後一天做出統計，收到珠子最多的那些商家會獲得獎章，和未來一年的免稅優惠。

阿維拉可能是蘇利梅爾此生見過的最繁華的城市。這裏的建築都建得十分高大，彩色拼磚的尖頂和女牆是這裏的特色，一些房間頂部甚至裝飾有純金的小雕像。蘇利梅爾敢打賭，即便沒有那些旗幟的裝點，這裏日常也是相當壯觀華麗的。家家戶戶燈火通明，小小的高臺随處可見，誰都可以上去為大家表演一番。不少大型建築的露臺上還有專業的表演者。駁雜的樂聲與歌聲彼此争奇，都想吸引行人的駐足。

鐘塔是這裏最有名的建築，大大小小都有，但無一不高于城市中的其他建築。樂鐘渾厚的聲音在喧嚣中仍舊十分清晰，為這狂歡的節日帶來了一層奇異的神聖之感。

因為臨近廣闊的庫拉爾湖，城中水道如網般密布，姿态各異的橋飛架其間。手冊上的地圖幫助有限，蘇利梅爾最後果斷抛棄了它，索性跟随好奇心漫無目的地游走。

不少店鋪把贈送的東西堆在門口。有一些完全是免費的，另一些需要完成店主人的要求。半精靈的籃子裏很快就多了兩只甜橙，一只香檸檬，一小把幹花，幾顆龍莓軟糖，以及一個熱騰騰的水果卷。出于禮貌，他也回贈了幾顆珠子。當他路過一條河道的時候，看見星星點點的火光順着水流飄了過來。當他們彙集在岸邊的時候，蘇利梅爾才意識到，那是前來參加節日的人魚----城中的水道與湖泊是緊密相連的。

這裏的人魚與他之前見過的都不同。他們上半身挂滿了漂亮的裝飾品，手腕上纏着會發光的焰珠，頭頂上則是碩大的罐子和葦筐----節日的阿維拉是生意人的好地方。居民們似乎對人魚也非常熟悉。不少人簇擁到人魚跟前，一面挑揀貨物，一面打着手勢詢價。

半精靈被人群簇擁到水邊，人魚們帶着笑容圍攏過來。他不好意思拒絕，只得和衆人一起看過去。珍珠，貝殼粉，活魚，水藻，漂亮的水晶串珠，還有小簍裏的蟹膏和蝦醬……蘇利梅爾買了一串魚糕，掏錢的時候，那個人魚搖搖頭，指了指他的籃子。半精靈不明所以地把籃子遞過去，人魚伸出帶蹼的手，輕巧地拿走了那只香檸檬----原來在他們的交易中，以物易物也是可以的。

蘇利梅爾擠出了人群，苦惱地看着那串魚糕。有路過的好心人提醒他：“烤着吃，味道很好的。”半精靈向他們道謝，四下張望了一下，看見果然有好些人圍在路邊的一個火臺前，烤着剛剛買到的鮮蝦和貝類，還有和半精靈手中一摸一樣的魚糕。所有人都戴着面具，半精靈也就不再感到不好意思，很自然地走了上去，把魚糕放在火上慢慢烘烤。

那幾個陌生人似乎都是本地人，他們轉動着炭火上的食物，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一個戴着牛頭的蒼老聲音嘆息道：“這些年的雙神節規模越來越小了。在我小的時候，整個雅門圖都會在這個季節裏歡慶，現在只有阿維拉一地還保留着這些傳統了……”

“戴拉斯已經完全取消了這個節日。”另一個陌生人遺憾道：“據說是因為每年花在慶典上的錢數額太大了……那邊的財政眼下已經脫離了內閣的管控……但他們卻有錢去建造神廟……諸神在上，阿維拉所有建築上的小金像加起來，可能還沒那神廟中的一座雕像用掉的金子多……真不知道攝政王殿下在想什麽……”

“我聽說了一個傳言……”旁邊一個年輕的聲音插嘴道：“攝政王已經死了。”

“別胡說！他可是龍啊！”

“我沒胡說！”那個年輕人堅持道：“我有親戚在治療中心工作。而且，都說那位殿下還在，可有誰曾親眼見過他呢？”

“是啊……都說他是紅龍，可是誰也沒見過他的龍形……”

“誰知道呢。說起來，露薇爾小姐也有兩三年沒有出現過了。我還記得她那一年和精靈鬥琴……”

“露薇爾小姐是半精靈啊，或許已經不在了……”

人們搖頭嘆息。那個年輕人看到了蘇利梅爾手中的魚糕，提醒道：“可以吃了，再烤下去就糊了。”

半精靈回過神來，把面具掀起一點點，吹了吹魚糕，咬了一口。鮮甜的魚糕在口中化開。他被燙得嘶嘶吐氣，卻還是飛快地把魚糕吃完了。味道确實棒極了。

那些陌生人也分分吃起手裏的食物，還不忘與蘇利梅爾搭讪：“外地來這裏玩兒的吧？”

半精靈點點頭：“請問這裏有旅館之類的麽？”

“有是有……不過很難訂到。或許你可以去酒神街碰碰運氣，那邊提供旅巢……”那個聲音笑聲有些猥瑣：“外地人都很喜歡那兒……”

半精靈再次道謝，然後匆匆離開了。在最初的新鮮感過後，他又一次開始想念安靜的房間了。擡頭看了看天空，黎明近了，不知道阿曼雷亞此刻在什麽地方。葛蘭佩爾殿下說他只要臨時工作一天。龍在秘境之外尚不能恢複原形，所以他一定會去飛行站。自己只要回到飛行站等他就好了。

蘇利梅爾這樣想着，打算找個地方暫時休息一會兒。他離開了喧嚣的正街，寄望于能在小街上找到一個可以臨時落腳的地方。然而不熟悉的城市總是會有這樣的麻煩----他迷路了。半精靈只得順着原路返回，可是不知道在哪裏拐錯了彎，他走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交談聲與尖銳的嘶叫聲一同響起。蘇利梅爾顫抖了一下。

“……今年的工作量好大……好不容易過節，還以為可以休假……”

“是啊，難得來酒神街這邊……啧，好想喝龍莓酒……”

“……換班的時候我們可以去吃個烤牛什麽的，真龍在上，你要現在吃些點心麽？”

蘇利梅爾探出頭去，看見地上是厚厚的黑色泥漿。沒有完全死去的殺蟲鳥在地上掙紮，一個穿着披風的男人從它嘴裏掏出了一顆心髒。另一個男人回過頭，正好看到蘇利梅爾：“喂！”

半精靈有點兒驚恐地看着他們。

那個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向他走來：“別怕，我們是龍衛。不過既然你看到了……能不能幫我們去買杯龍莓酒？”

另一個和他一樣裝扮的男人點點頭：“拜托了。我們在換崗前不能離開這裏……”他說話間，又一只沙蟲鳥從地上的陰影中露出形體，那個男人手心裏冒出一把火焰的長劍，随手一揮，把那黑暗的怪物劈做了兩半：“瞧……完全走不開。”

蘇利梅爾趕緊點點頭：“可是我要到哪裏去買？”

龍衛們向他描述了一番，并遞過來一把沾了泥漿的錢幣，叮囑道：“快去快回……”

半精靈轉身離開時，聽見一個和另一個說：“那好像是個半精靈诶……”

蘇利梅爾按照那兩位龍衛先生的指路，向着酒神街走去。原來雅門圖也并不像看上去那麽安全，只是守衛們一直在暗處保護着大家。只有酒顯然是不夠的，他想，也許他可以為他們捎些其他的食物，剛好葛蘭佩爾殿下送了他一小袋錢。把這些錢花在龍衛身上是合适的。

他很快找到了那條街的入口----酒神雕像相當醒目。街兩側都是酒館，不是納爾塔那種清清靜靜的小店鋪，這裏的氣氛更……淫靡一些。樂聲嘈雜，露臺上有只穿輕紗的魅魔在扭動身軀。雙神節的第一個黎明尚未到來，這裏就有不少已經喝得醉醺醺的人了。蘇利梅爾在一片吵鬧裏向店家大聲詢問是否賣龍莓酒，結果幾次差點被強拉進酒館。還有幾個鬼鬼祟祟的小販湊近他，用蹩腳的通用語問他是否需要依蘭花粉和樂神傘。半精靈趕忙拒絕了。

最後他擠過滿街裸露的胸脯和大腿，來到了一家招牌上印着龍頭的酒樓。這裏看上去比其他地方格調高些，但同樣人滿為患。在挂出的雙語酒單上，半精靈終于看到了龍莓酒的字樣。買酒需要排隊，蘇利梅爾站在一個妖精後面。他身後很快積累了更多的人，而隊伍移動非常緩慢----有些酒水需要現場調制。那些早就買好酒的旅客在小桌上吃着東西聊天，半精靈的目光随意掃過大廳。片刻後，他從一片低語聲中聽到了模糊的精靈語：“壞消息……海神快要轉世了……”

不遠處的立柱下圍坐着一桌精靈。一個戴着兜帽的高大身影側身坐在那裏，一縷銀色的長發從他的帽中滑落。他舉起手中的酒杯----裏面是紫紅色的龍莓酒液，抿了一口。那人對面是個神色嚴肅的精靈，正在輕輕敲打着木桌：“……龍……令人擔心……”

仿佛察覺到半精靈的目光，兜帽微微一動，半精靈感到陰影之下有兩道冷電似的目光向自己射來。然而在他有所反映之前，那個身影便起身，和精靈們一同離開了。

侍者招呼發愣的蘇利梅爾，半精靈趕忙點了單。片刻之後，他的籃子裏多了三瓶龍莓酒，以及一大包烤肉。

考慮到食物有限，他沿途又買了更多的食物，包括兩張碩大的牛肉派，幾只熏兔子和一只肥碩的烤豬肘，以及滿滿一籃子的水果。他匆匆返回龍衛們站崗的地方，看到他們正在啃食怪物的心髒。無論多少次，直面這種場景總是讓蘇利梅爾感到胃裏十分不舒服。看到蘇利梅爾出現，龍衛們一齊跳起來，他們不拘小節地在身上擦了擦手，飛快地接過半精靈手裏的食物。蘇利梅爾把兩瓶龍莓酒遞了過去，一個龍衛眼尖道：“嘿，那兒還有一瓶。”

“這是為我的……伴侶買的。”蘇利梅爾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龍聳聳肩，聲音有點兒遺憾：“他可真幸運。”另一位龍衛從懷裏掏出癟癟的錢袋：“你還有錢麽？”

“錢不是都在你那兒麽？”

“別開玩笑了！你一定偷偷買東西吃了吧？”

“我才沒有，是你把金幣貪下了吧！”

“我可不是那樣的龍！”

蘇利梅爾趕忙擺手道：“沒關系的，你們付過錢了。對了，有誰知道阿曼雷亞在哪兒麽？”

“啊那個家夥……”離他最近的那個龍衛嗅了嗅他，驚奇道：“你是他的……”

半精靈抖了抖耳朵，有點臉紅：“嗯。我想他大概也需要吃點兒東西……”

“他在某個鐘樓上。”另一個龍衛開始吃起了牛肉派：“負責警戒和傳訊，應該離這裏不遠。”

蘇利梅爾向他們道謝，并祝他們節日快樂。龍衛們随意揮揮手，注意力已經完全被食物吸引了。

半精靈離開了那個寂靜的小巷，在街角擡頭向高處張望。鐘樓有很多，不知道阿曼雷亞在哪一座上面。天色已經開始發白，居民們正在用花環和漂亮的旗幟裝飾窗子和大門。載滿鮮花的狹長小舟從水上飄過，人們把硬幣丢向搖船人，鮮花就被抛上岸來。蘇利梅爾也買到了一把沾着露水的花，紫白兩色馬鞭草與帶葉的紅玫瑰被香茅随意紮在一起，嬌豔而芬芳。他把花束湊近面具，輕輕嗅了嗅，花香驅散了疲憊。

就在這時，他看到不遠處有人纏着身邊的同伴央求：“買束花給我吧，羅傑爾。”

“不。”面具下是精靈冷淡的聲音。

“我并不奢求什麽……可今天是節日啊！”

“別纏着我。說過了我們不可能。”羅傑爾冷冷道：“我不會在其他種族中挑選伴侶的。”

他用了挑選這個詞。蘇利梅爾為他身邊那個生靈難過。壓了壓面具，半精靈悄無聲息地穿過重重人群，離開了小橋。他沿着河岸向最近的一處鐘樓走去，聽見了另一個熟悉又悅耳的聲音：“請給我一束滿天星。”

買花的船夫用蹩腳的通用語回答道：“沒有那種花，小姐。”

“雛菊呢？”

“也沒有……”船夫的聲音聽起來很為難：“但有銀蓮花和小蒼蘭……”

“那就給我一束小蒼蘭吧。”

露薇爾伸出纖細修長的手指，遞給了船夫一枚銀幣。那人挑了最大的一束花遞給她，正在找零的時候，面具下的女子擺擺手：“不必了。祝您節日快樂。”說完她就提裙走開了。

誰知那個船夫跳上岸來，在她懷中硬塞了一束風信子，大聲道：“也祝您節日快樂，小姐！”然後跳回小船上，搖動船槳，唱着歌兒劃走了。

蘇麗梅爾聽到了露薇爾帶着笑意的嘆氣聲。

路邊的小巷裏飛奔出來一個姑娘，不小心撞到了露薇爾。滿懷的鮮花頓時灑落在地。那姑娘趕忙道歉，手忙腳亂地去拾地上的花束：“我很抱歉，非常抱歉……您沒傷着吧？”

“今天是節日，什麽事如此匆忙？”

“我們有一個音樂表演……”那姑娘嘆氣道：“可彈豎琴的樂手喝醉了……可是這個時候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替補的樂手……”她把鮮花還給露薇爾，半精靈卻沒有接：“我也懂豎琴，你介意讓我來試試看麽？”

姑娘頓時大喜過望：“好啊！請您跟我來！”

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個身影走到蘇麗梅爾身邊，輕輕嘆了口氣：“她總是這樣……”

半精靈回過頭：“海達爾閣下……”

面具下的精靈點點頭：“阿曼雷亞殿下在前面那座最高的鐘塔上。”說完，他從蘇麗梅爾身邊走過，拾起了地上遺落的幾支鮮花，順着露薇爾的方向走去了。

小巷深處傳來動聽的琴聲。蘇利梅爾駐足聆聽，直到一曲結束，才有些戀戀不舍地離開那裏。

他向着最高的那座鐘塔慢慢走去，籃子裏很快再次裝滿了食物。人潮與夾雜在人潮中的許多樂團，從鐘塔的方向向着河岸的廣場湧來----雙神節的第一個黎明，是在鬥樂中開始的。然而蘇利梅爾沒有向着衆人彙聚的方向走去，他逆流走向那高高的鐘塔，充滿期盼地擡頭望去。

天空變成了一種明亮的灰白色，古老的鐘聲再次響起。

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鐘塔上躍下，輕盈地落在半精靈身邊。阿曼雷亞板着臉：“人多很危險。”

“但你在這裏啊。”

龍一言不發地攬住他的腰，躍上了鐘塔的高牆。片刻的風聲過後，他們已經安安穩穩地站在樂鐘邊上了。阿維拉在他們腳下，人潮如流水般向着城市四方的幾個圓形廣場彙集而去，天邊露出了一線曙光，黎明的風帶起了半精靈籃子裏的幾片花瓣。他把整個籃子向龍遞了過去：“節日快樂，阿曼雷亞。”

龍別別扭扭地接過籃子，似乎不太習慣面對這種狀況：“節日快樂。”

半精靈微笑起來。

阿曼雷亞向着傳音貝又提示了兩個地點，然後開始低頭吃起了東西。蘇麗梅爾一直望着他。龍很快就翻到了籃子裏的龍莓軟糖，他向半精靈遞過來一顆，蘇麗梅爾把糖含在嘴裏。糖果在舌尖上很快化開了，他笑起來：“難怪那家糖果店要排隊，真的很好吃……唔……”

話音變成了一陣嗚咽。阿曼雷亞急切地吻了上來。

朝陽緩緩升起，空氣幾乎是在一瞬間溫暖起來的。龍的舌頭靈活得不可思議，半精靈覺得自己的舌頭似乎變成了另一塊兒龍莓軟糖----阿曼雷亞啜住那裏不停吮吸，吻得他頭暈眼花。他們慢慢滑坐在地上，蘇麗梅爾費盡全身的力氣，終于偏開臉，趴在龍的肩上喘息。

阿曼雷亞扯開他的衣領，在他頸窩裏意猶未盡地蹭着，嘆息道：“想現在就帶你回去，回我的巢……”

半精靈感到自己身上熱了起來。這真不可思議，似乎每一次和龍過度親近，他的身體總是會變得特別敏感……諸神在上，這一定是龍的問題。也許摩瑞亞先生是對的，珍稀種們可能有毒……關于情欲的毒。

但是現在不合适。他的喉嚨裏發出了一聲呻吟般的嘆息，艱難地從阿曼雷亞身上爬下來。龍舔了舔自己的嘴角，用龍語罵了一句髒話。

大概葛蘭佩爾殿下會打個噴嚏。

半精靈在阿曼雷亞身邊坐下，拉起兜帽，靠在矮牆上：“我睡一下，一夜都沒找到可以休息的地方。”

龍側身吻了吻他的發頂：“嗯。”

然後他真的睡着了。這是無夢的酣眠。偶爾有鐘聲，歡呼聲，翅膀拍打的聲音。後來是風聲。空氣從暖變熱又慢慢重新有了涼意。

再醒來的時候他靠在阿曼雷亞的懷裏，身下是羽蛇冰涼的鱗片。天光正好，阿維拉城在他們腳下。蘇麗梅爾揉了揉眼睛：“這麽早就結束了？”

“已經過了一天一夜。”龍無奈道。

“诶？”半精靈吃了一驚，然後才意識到，是那顆龍莓軟糖。大概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