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他病了
過了巳時, 太陽出來了,天氣也暖和了。
雪梅和茍二憨去買冬衣。
這幾個月,雪梅家進賬不少, 之前買城裏的宅子,她分別從茍彩霞和李掌櫃那裏借了十幾兩銀子。
如今她每個月按照約定, 準時還一部分銀子給她們。剩下還能結餘不少。
手裏拿着自己賺的銀子,雪梅心裏格外歡喜雀躍。
她打算給家裏人都買幾件厚實的衣裳,有錢了,不必省着扣着了。
雪梅肚子大了, 走得慢。茍二憨在旁邊小心翼翼護着她。
就在這時,他們瞧見街上路邊有一群人圍着。
雪梅好奇:“怎麽回事?”
既然有熱鬧, 那必須去看, 茍二憨吩咐雪梅:“你站着不動,我去看看。”
茍二憨趕緊往人群裏擠。他擠了好半天,終于擠進去。原來是有人在免費寫春聯。
下個月就過年了, 有的人家已經開始置辦年貨,既然有人免費寫春聯,那自然是不要白不要。所以才一堆人擠在這裏。
一聽不要錢, 茍二憨激動了:“我也要,我也要!”
正在寫對聯的公子擡頭,沖着茍二憨淡淡一笑:“爹, 回頭我給咱們家寫。”
竟然是阿月!
茍二憨吓得一個激靈,趕緊退後兩步, 他擺擺手:“不要了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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茍二憨轉身跑了,他把這件事告訴雪梅。
雪梅詫異。阿月身份那麽尊貴, 居然當街給人寫春聯, 還不要錢?
他有那麽善心嗎?
雪梅沒多想, 去成衣鋪子買了冬衣,便出城回去了。
他們剛出城不遠,後面有一輛馬車跟着。
茍二憨回頭去看,一眼就看到駕車的方暗。
茍二憨告訴雪梅:“阿月跟着呢。怎麽辦?”
雪梅也沒辦法。這路不是她家的,她能走,阿月自然能走。
……
走了一段路,茍二憨和雪梅在路邊歇息。
季辭寒卻慢慢走了過來。
他臉色有些發白,也不知是凍了還是病了。
“你又要說什麽?”雪梅無奈。她發現阿月這次回來,成了癞皮狗。
總是纏着她,怎麽也甩不掉。
“我的馬車壞了。”季辭寒道。
“那你騎馬啊!”
“只有一匹馬,我讓方暗騎馬回城找人來修馬車。”季辭寒解釋。
“哦,那我也沒辦法。”
“我要去茍家村,我們同路,你的驢車能帶我一程嗎?”季辭寒問。
雪梅自然不樂意:“你去茍家村幹什麽?我早就把話說清楚了,咱們已經沒關系了。”
季辭寒不慌不忙道:“我去看看德福叔,上回來茍家村多虧他收留我,我該去謝謝他。”
“……哦。”既然阿月是為了茍德福去茍家村,雪梅無話可說。
“你腿沒壞,你走路去吧。也不是很遠,再走一兩個時辰就到了。”雪梅說。
“……”季辭寒無奈,只得望着雪梅不言不語,神色可憐。
可雪梅才不心軟呢。
這茍阿月坑了她一次,別想坑她兩次。
雪梅和茍二憨歇了一會兒,繼續上路,兩人坐在驢車上,曬着太陽,好不自在。
雪梅唱着不着調的歌:“不怕難,不怕苦,踏踏實實掙生活!”
“吃飽飯,穿暖衣,快活勝過小神仙!”
茍二憨捂着耳朵,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遠處季辭寒跟着,他馬車壞了,馬又被方暗騎走了。只能步行跟在後面。
他衣裳略顯單薄,身姿削瘦,慢慢走着,看着怪可憐的。
一陣風吹來,茍二憨覺得有些冷。他穿着厚衣裳尚且如此,何況是衣衫單薄的阿月呢。
于是茍二憨對雪梅說:“雪梅,他走得這麽慢,什麽時候才能到茍家村啊!天氣又冷,不會生病吧?”
“誰讓他不穿多點的。”雪梅不肯去理會阿月。
這個狗阿月,一定是在裝可憐。他那麽有錢,怎麽可能買不起厚衣裳呢?!
見雪梅态度堅決,茍二憨也就作罷。
不多時,茍二憨再回頭就看不到茍阿月了。
雪梅和茍二憨回了家,把城裏馮掌櫃收購家禽的事告訴了雪梅娘。
“一天就要四五只雞鴨,這可不少啊。一個月就得上百只。雞鴨從小養大得幾個月,咱們茍家村的雞鴨怕是供應不上的。”
雪梅點頭:“是呀,我也想過,所以這件事我想找人幫我一起收雞鴨。如果兩個村子一起,每個月供應百只雞鴨,那應該沒問題。”
雪梅娘點頭:“那你打算找誰?”
“春兒,讓她幫我在孫家村收雞鴨,她收的那份辛苦錢歸她。”
“這是個辦法,明日我先去問問春兒娘。”
一家人很快将事情商量好。自打雪梅開始做菜販子,家裏大事都以雪梅為主,大事小事雪梅也都仔細說給父母聽,好讓他們理解幫忙。
随後,茍二憨去幫雪梅娘煮飯,雪梅回房。
她想起了阿月。
太陽已經落山了,風大了,也不知這個時候阿月到了茍家村沒有。
他不會凍死在路上吧?!
雪梅搖頭,那絕不可能。茍阿月鬼精鬼精,怎麽可能把自己凍死。
……
很快,晚飯煮好了。
這次進城,茍二憨買回了幾斤豬肉,雪梅娘做了一鍋燒肉,雪梅最愛吃。
一家人正酣暢淋漓吃着,茍二憨忽然想起了茍阿月。
他有點擔心:“阿月不知怎麽樣了,天都快黑了,他應該到了茍家村吧。”
雪梅正啃着一塊骨頭肉,不在意道:“爹,你別被茍阿月騙了,我看他就是裝可憐。他身邊怎麽可能沒随從呢。他不會有事的。你就別擔心皇帝吃不飽飯了。”
茍二憨點頭:“也是哈。我是瞎操心了。”
一家人正吃着,院門傳來聲音:“二憨!二憨!”
“是村長的聲音,我去看看。”
茍二憨出去開院門,只見茍德福一臉焦急:“二憨呀,方才阿月一人來我家借宿,我就收留了他。我煮好晚飯喊他吃飯,發現他發熱昏迷了。”
茍德福急得冒汗:“這,我也不知道怎麽辦了,阿月他這次來也沒帶仆從,現在天黑了也請不了大夫,二憨,你問問雪梅該怎麽辦啊!”
說到底,這茍阿月是茍雪梅家的人,要不是為了茍雪梅,茍阿月也不會來茍家村,所以還得茍雪梅拿主意。
雪梅聽到了茍德福的話,她思索片刻,心情有點複雜。
沒想到茍阿月真的病了!
他怎麽那麽柔弱啊!
雪梅不想管阿月。可阿月要真有兩個三長兩短,對大夥兒都不好。
“爹,咱們家不是還有一點退熱的草藥嗎?我熬了藥,你送去給阿月。”
“好。”
茍德福松了口氣:“那我先回去照顧阿月。”
廚房火竈裏還有火,不一會兒,雪梅就把藥煎好了。
茍二憨趕緊端着藥去了茍德福家。
只見阿月躺在床上,唇色微白,額頭卻有些紅。
他雙眼緊閉,眉頭蹙緊。一副痛苦的模樣。
茍二憨小心翼翼用調羹給他喂藥。阿月吞了一口藥,而後嘴裏虛弱的念叨着什麽。
茍二憨好奇,低頭去聽,只聽見阿月低聲念着:“雪梅……雪梅……”
聞言,茍二憨嘆了口氣。
唉!
這茍阿月,還算有點良心,心裏還是記挂着雪梅的。
茍二憨給不學習喂了藥,感覺稍微好點後,才回家。
雪梅屋裏的燈還亮着,還在等茍二憨。
茍二憨把阿月的情況告訴了雪梅:“他現在好些了,嘴裏還念着你的名字呢。”
雪梅撇撇嘴,這個茍阿月,又來忽悠人了。
“他死不了就行了,我要睡了。”
茍二憨也沒繼續說,雪梅那麽聰明,阿月的事她自然有對策。
……
第二日一早,阿月來雪梅家。
他穿着一身青綠長衫,冬日裏顯得文弱楚楚。
他是來向茍二憨道謝的。
“爹,昨夜多謝你。不然我哪裏好得這麽快。”
季辭寒沒有進門,只站在院門口。
一副自覺乖巧的模樣。
茍二憨搖頭:“多大點事,大清早過來不冷嗎?”
話音未落,一陣寒風吹來,季辭寒手握拳擋嘴,低低咳嗽兩聲。
茍二憨有些擔憂,就在這時,他又聽到阿月肚子咕咕叫。
又冷又餓,真慘。
罷了,就當做好事,為小孫孫積德吧。
茍二憨道:“阿月,你還沒吃飯吧?”
季辭寒臉色微窘:“沒事,我不餓。”話音未落,季辭寒肚子又咕咕叫。
茍二憨拉着阿月進來:“我剛煮了面,進來吃碗面。你呀,衣服穿少了。”
“謝謝爹。”季辭寒低聲道,語氣有些哽咽。
茍二憨心疼了:“阿月,你別這樣,一頓飯而已,快進來吃吧。”
季辭寒點頭:他終于再次踏入這處小院。
雪梅洗漱後正要去堂屋吃飯,一出門就看到阿月,她大吃一驚。
“你怎麽來了!”
“他來跟我道謝的。我看他肚子餓了沒飯吃,就讓他一起吃飯。”茍二憨解釋。
餓肚子?!
一個侯府公子會餓肚子?他身邊随便拿出點什麽,都價值千金吧。
雪梅皺眉,覺得事情不簡單。
爹什麽都好,就是有點憨,心又軟,傻乎乎的就被人忽悠了。
雪梅暼了季辭寒一眼,沒有出聲。
見雪梅不吭聲,茍二憨趕緊說:“阿月啊,我請你吃飯是我的事,和雪梅無關,你可別去煩雪梅,她不高興,肚子裏的孩子也會不高興的。”
季辭寒連忙說:“爹你放心,我再也不會犯錯了。”
等茍二憨去廚房幫忙,雪梅瞪了季辭寒一眼:“阿月,我爹憨,我可不憨。你為什麽這樣做!”
季辭寒輕輕一笑:“你別氣,我不這麽做,如何能見到你?”
“你是耍賴!”雪梅無語。
“可我也是真病了。”季辭寒可憐兮兮道。
“活該,誰讓你冬天不穿厚衣裳,病了活該。”雪梅才不心疼呢。誰會心疼狗啊!
真狗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