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別扭的校花

淩慈家裏小有錢財,而且剛剛好是在淩慈出生的那年發家的。

就像做夢一樣,淩慈出生那天,淩爸爸順路買了一張彩票,孩子生下來了,錢也到有了。淩爸爸信因果,他覺得這些都是淩慈帶來的,肯定要回饋給淩慈,盡管淩慈是個小娃娃,但他決定要買下整個洋房。

洋房是以前這裏的地主建的,占地面積極大,地主走了後,被分給了十戶人家。

雖然因為時間的剝蝕還有人為破壞的痕跡,顯得有些破敗,但還是能看出以前地主家鼎盛時期的氣派。

淩爸爸和四個姐妹就是在這個大院裏長大的,四個姐姐出嫁之後,他就住在這裏,娶了媳婦也還是住在這裏。

後來大家都買了商品房陸陸續續搬出去了,他依舊住在這裏。

不是他有多懷舊,說到底一個字,窮。

賺的錢夠吃穿,但更多的卻沒有了。

如今他有了錢,找鄰居們買房子。

鄰居問他怎麽突然間有錢了。他說一半藏一半,就說自己中獎了,不多,剛好夠把家裏置辦得好一點。

他們對老房子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情懷,而且現在不住了,空着也是浪費,倒不如賣出去,既拿了一筆錢,又賣對方一個人情。

穩賺不賠。

淩爸按市場價給的錢,過戶流程走得很快。

然後等到淩慈滿月,據淩爸爸說前一天晚上的月亮特別圓,然後第二天天一亮,村裏頭就傳來消息說要拆遷。

一整個洋房的拆遷,這是天文一般的數字。

那些個鄰居找上門來,說淩爸爸提前知道了內部消息,下套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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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後也不了了之,因為淩爸爸被天降的橫財吓到了,迷迷瞪瞪地躺在床上嘴裏說着胡話,還要剛出月子的媳婦照顧。

不管是不是裝的,但黑紙白字,淩爸也是按市場價給的,他們只能鬧個響,占不了理。

拿到了天價拆遷款,淩家一躍成為村裏,哦不,大概是整個鎮上最富的人了。那時正好市裏有人欠賭債,急需轉手名下的兩棟樓,淩爸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沒有搞商業的頭腦,這輩子只能腳踏實地,便接手了那兩棟樓。

淩爸想,沒有什麽工作比當包租婆更穩定了。

解決了女兒以後的工作問題,就要考慮自己和媳婦的了,他又買了一座山,山上環境好,以後好養老。

誰知道在淩慈一周歲的時候,上頭的政策下來,望城進入高速發展模式,那兩棟樓的身價漲了又漲。

半年後城市布局規劃,開辟一條新的動車線路,需要打穿這座山,然後又是一筆補償款入賬。

手頭堆的錢越來越多,淩爸爸自覺燙手,便兢兢業業地做起了房地産,搞起了慈善。

雖然一點經驗也無,但不論做起什麽,都如有神助,仿佛冥冥之中有一雙手給他鋪平道路。

淩慈爸爸總是說,囡囡生來便是享福,上天怕囡囡跟着他們太苦,便填好了路上的坑,搬走了道上的石頭,他們也是搭上了順風車,過上了好日子。

盡管如此,淩慈還是在這條康莊大道上崴了腳。

她的媽媽在她三周歲的時候離世。

所以她對她老爸的話從來沒放在心上,要是她真的生來享福,不會每打麻将必點炮,帶傘必晴天,下雨必沒傘,更不會年少失恃。

淩慈将相框上的浮灰擦去,端端正正地放在床頭,随後仰面倒在床上,捏住被子的一角,順着一個方向翻滾幾圈,成功将自己卷成一個面包條。

照片裏的短發女人眼神溫柔地看着她。

被子的隔音效果極好,開門的聲音幾乎聽不見,來人倚在門口,“你這是當鴕鳥呢?”

淩慈哼哼兩聲,對方幾個大步上來,抓起被子輕輕一抖,淩慈就咕嚕咕嚕滾到了床頭。

她頭發亂糟糟地坐起來,“你進來又不敲門。”

青年攤手,“我敲了啊,是你沒聽到。我還以為你又因為交不到朋友偷偷藏起來哭呢。”

淩慈挺內向的一個人,面對親人還挺活潑的,但是一面對未來即将要發生聯系的人,比如同學、老師,就變得幾棍下去聽不到響,總是要等別人主動來找她交流,這也就算了,關鍵是她還慢熱,總會被人誤以為是高冷,給人一種不想與凡夫俗子同流合污的錯覺。

除此之外,她還有一個讓青年無語的特點,就是能在完全不熟悉的人面前展示,不過一旦現在有一個熟人、或者半生不熟的人,她又跟海葵一樣縮回去了。

被人扒了老底,淩慈瞪着他:“你才偷偷哭呢!”

“從小到大真的是一點都沒變,想要朋友就大大方方去嘛,扭扭捏捏還要等別人主動。”青年搖搖頭,恨鐵不成鋼,“你包袱怎麽就那麽重呢?”

淩慈不理他。

他什麽都不知道,大家都不喜歡她,她硬湊上去撞得頭破血流怎麽辦。

青年也沒揪着這個話題不放,“舅舅說你要長蘑菇了,叫我帶你出去曬曬太陽。”

畢業就會到現在快半個月了,淩慈愣是一腳都沒踏出過家門,要是沒人阻攔,她能堅持到大學開學。

淩慈拒絕得很幹脆,“我不要。”

青年:“駁回。”

胳膊擰不過大腿,淩慈連人帶鞋被丢進了車的後座裏,她憨态可掬的老父親還站在陽臺揮手跟她拜拜。

谷淩今年大四,是淩慈小姑姑的兒子。

車在路上開了有半個小時,淩慈也沒穿鞋,就抱着膝蓋窩在後座,車內冷氣足,但外頭熾熱的陽光還是讓她望而生畏。

前面的路從四車道變成了一條道,勉強夠兩輛車并排驅駛,但這只是理想狀态下的。

現在,道路的兩側都停了車,鱗次交錯,谷淩戲說曲線行駛沒白學,只要前面不來車閉着眼睛都能開出去。

淩慈懷疑谷淩是個烏鴉嘴,因為他說完沒多久前面就開來一輛黑色的大衆。

局勢就這樣僵住了,對方不按喇叭,也不後退,一副大不了就耗在這裏的無賴架勢。

谷淩重新挂檔,“早知道剛剛就停外面了。”

淩慈道:“外頭也沒空地留給你啊。大老遠跑來這裏幹什麽?”她看向窗外,車門幾乎要和停靠在路邊的車子貼臉了,不由得佩服谷淩剛拿到駕照卻敢往這樣的路上開。

谷淩後退的速度不慢,還游刃有餘地和她講話,“請你吃午飯啊,我找到了一家很好吃的寶藏級私房菜。”

終于找好車位,頂着六月份的大太陽,他們站在寶藏級的私房菜館門口。

“年年菜館”

褪色的招牌,刮花的玻璃推門,缺損的地磚,上了年頭的木質餐桌。

谷淩拉開門,示意淩慈先進去,“寶藏不就是上了年紀的東西嗎?”

淩慈看了他一眼就進去了。

谷淩摸摸鼻子,那一眼看得他有些心虛。

店的面積不大,而且現在正值午飯的高峰,裏面已經客滿,但正巧淩慈進去的時候一桌客人剛好起身,淩慈便拉開椅子坐了進去,等人過來收拾碗筷。

谷淩坐在她對面,把面前散開的碗弄成一摞,“你不是喜歡吃甜口的嗎?這裏的糖醋裏脊特別好吃。”

淩慈不鹹不淡,“哦,是嗎。”

“真的。”

谷淩還想繼續說什麽挽回一下兄長的尊嚴,服務員拿着菜單過來了,“你們先看一下菜單,我把這裏收拾一下。”

“沒事,我們不急。”谷淩伸手接過菜單。

雖然是個極為平常的動作,但一向遲鈍的淩慈此時卻像突然開了竅,敏銳地發現了自家表哥變化的微表情。

随後,女服務員的表現印證了淩慈的猜測。

她看清谷淩的臉,意外道:“學長?好巧啊。”

谷淩:“你在這裏兼職嗎?”

“也不算吧,這是我幹媽開的店,有時候我會來店裏幫點忙。”

“思思,小白菜炒好了。”後廚裏傳出粗犷的聲音。

任思思應道:“知道了。”

她又跟谷淩說:“學長你點好了我再來。”

“好你去忙吧。”谷淩回過頭,對上了淩慈“我都懂”的眼神。

你又懂什麽了?

淩慈托腮,手肘拄着的地方不忘放張紙巾,“你喜歡她。”

她眼神靈動,笑意盎然,和在學校裏像是兩個樣子。

“咳咳。”谷淩清清嗓子,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你有什麽想吃的?”

淩慈也沒有追着他問,“就糖醋裏脊呗。”

谷淩說的沒錯,這裏的菜做得的确都很好吃,而且別看店面老舊,衛生做得挺好的。

吃完飯,任思思過來算賬。

她頭發很長,垂到腰際,被一根黑色的皮筋紮着,額前的碎發極為蓬松,顯得她的臉只有巴掌大。

“83,抹個零頭80整。”

谷淩拿出手機掃了碼,開玩笑道:“是熟人的優待嗎?”

任思思挑了挑眉,“是為了做學長的回頭生意。”

她伸手撕掉那一頁賬單遞給一旁的淩慈。

“你是學長的女朋友嗎?”

淩慈一愣,說了聲不是,然後接過賬單,在任思思松手的瞬間,她好像看見了她從小指根部到手肘的傷疤,猙獰、像一只扭曲的蚯蚓,在她細白的胳膊上分外刺眼。

谷淩替淩慈解圍,知道自家妹妹在外人面前總喜歡端着,“這是我妹妹淩慈,我還沒女朋友呢。”

午飯的高峰過去了,店裏的空位變多了。

谷淩:“那我們就先走了,祝你們生意興隆。”

“有空再來。”

路上,淩慈把賬單對折,紅色的線條露了出來,“嗯?這是什麽?”

把紙上褶皺弄平,白色的紙上,紅色與黑色的線條交織纏繞,組成了一個奇怪的圖案。

谷淩拿過去,仔細辨別了許久,“可能就是随便畫的打發時間吧。”說完他把賬單随手放進兜裏。

他們剛走出那條與黑色大衆狹路相逢的道,咕嚕咕嚕,幾個蘋果就撞在了他們的腳上。

拿着破袋子的老太太彎腰費力地撿蘋果,兩人對視一眼,去幫忙了。

三顆在他們腳邊,唯有一顆特立獨行,滾得忒遠。

淩慈:“那顆我來撿吧。”

谷淩點頭,自家妹妹那麽大個人了,撿個蘋果不至于把人弄丢,便伸手撿起三個蘋果,就去扶老太太。

“奶奶,你等等,我去便利店給你拿個塑料……”

“吱——膨——!!”

急剎的輪胎與水泥地摩擦,尖銳刺耳的聲音仿佛直接作用在人的神經上。

被撞倒的一瞬間,淩慈看見了湛藍的天空,還有一閃而過的蒼翠。

随之而來便是人的呼救聲。

“快打120!!”

谷淩心頭一緊,轉頭看去,轉角的牆後,露出了一只腳。

那是他親手幫淩慈拿的小白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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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兒園,小淩慈穿着爸爸買的漂亮小裙子。

小淩慈:我今天穿得可好看了,大家一定會願意和我做朋友

小蘿蔔頭們:哇她真好看,我好喜歡她,大家玩的時候離她遠一點,不要把她的裙子弄髒了,不然她會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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