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n任和第n+1任

小貓健忘,又受身邊監護貓的影響,沒兩天就開始親近院裏的大黑狗,對天天送糧的人兩腳獸充滿好奇。

想進一步探索,野貓的本性又抗拒這件事的發生。

在院裏沉寂了兩天之後,警長不見了。

夜間淩慈驚醒,擡起頭借着月光環顧四周,栗子兩兄弟、小太陽、小蝴蝶肚皮平穩地起伏,卻獨獨不見警長的身影。

白天熱,晚上的溫度也說不上涼。

很早之前他們就沒有住紙箱裏面了,這個院子裏沒有什麽能夠威脅到他們的存在,随便找個地一趴就能睡。

淩慈趴下之後其他貓便自發地圍在她身邊找位置。

把栗子兩兄弟弄醒一起翻遍了整個院子,都沒有找到。

兩小只迷瞪瞪地翻個身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麽又睡了過去。

警長在外遇到流浪貓沒事,若是遇到了成群的野狗就糟了,野狗成群容易激發血性,咬死成貓也是常有的事,更別說警長這只剛斷奶的小貓。

一口一個嘎嘣脆。

出了院門,把想要同行的栗子兩兄弟趕往另一個方向兵分兩路。

高處視野好些,聲音也能傳得更遠,淩慈備好姿勢,後腿一蹬,借着道上的障礙物上了牆。

走一路喊一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沒有手表,淩慈也不知道現在具體是幾點,路上看不見一個人的蹤跡。

圍牆走到盡頭,她一躍而下,落在地上的一瞬間一股子寒意直沖天靈蓋,渾身的毛發不受控制地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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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呢?

就像是在夢裏被可怕的東西追趕,好不容易找到一處可以藏身的房間,進去卻發現門鎖壞掉而那東西近在咫尺,一時間手腳發寒的絕望。

淩慈一點一點擡頭,也許是難言的恐懼籠罩了心神,她眼前的視線有些泛白。

在脖子仰到一定角度時,她的動作猛然定住,針狀的瞳孔急劇顫動。

這哪是她的視線泛白啊。

她面前的,分明是一個穿了白色壽衣的人。

為什麽會渾身發涼。

她從高處跳下,徑直穿透了他的身體落地。

換句話說,不是她碰到了鬼的身體內部,就是鬼穿過了她的內髒。

不冷才怪。

淩慈克制地把視線停留在對方的脖子不敢動,正想若無其事地走開。

然而事情的發展根本就不會如她所願地展開。

一張白牆似的臉猝不及防地闖進她的視野,用惡意、貪婪又充滿驚喜的眼神緊緊鎖定她。

“是小貓啊。”

在他的嘴角咧到耳後根之前,淩慈終于找回了四條腿的知覺。掉頭浪費時間,她便直直地向前沖,脫離鬼魂的那一剎那,身體裏的寒意驟然消散。

但那鬼魂反應得也快,陰寒緊咬着她的屁股不放。

淩慈切身體會到了那天戚若楠被人尾随的驚懼。

她真沒想到世界上真的會有這種不可明說之物,徹骨的寒意刺激得她耳朵不由自主地背到腦後。

據說鬼魂害怕日光,黎明雞叫那一刻便會消失不見,可現在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她不可能帶他繞到天亮。

“把你的身體借給我好不好?”

有病有病。

但凡她的爪子能碰到他,他也不至于這麽猖狂。

淩慈咬牙,跑了那麽久腿腳不自覺的松懈,就在陰寒觸尾的危急時刻——

“你有病吧,大半夜追着一只貓跑什麽?”

這人說出淩慈心裏話的同時,手上毫不客氣地一板磚下去,鬼魂閃躲不及,腦門迎着撞上,沒有穿透,結結實實的那一下聲音讓淩慈腿也不疼腰也不酸了。

只覺神清氣爽。

痛快。

“還不滾開是想立地成佛嗎?”手上的磚頭抛起又落下,總能被穩穩接住,任延年的語氣漸漸不耐煩起來了。

撕破白天那層人畜無害的皮,露出的是淩慈不曾見過的任延年的另一面。

鬼魂目光陰森地看着任延年腳邊喘息的白貓,似乎是在衡量為了新軀殼和任延年為敵到底值不值得。

但他還沒估量出來,板磚又毫不客氣地落下。

“趕緊滾。”

在板磚落下去後,淩慈似乎有那麽一瞬間看見鬼魂的臉像動畫片特效一樣扁平。

慘叫一聲,鬼魂馬不停蹄地跑了。

任延年随手将板磚一扔,低頭瞥了白貓一眼,轉身進入藥店。

淩慈這才發現自己怪能跑的,竟然都到藥店這裏了,距離小院得有千八百米。

背對着藥店蹲在店門口,明亮的燈光在她身前投下一個貓影,雖說身後有了倚靠,但經歷過剛剛恐怖片似的生死時速,淩慈還是不敢輕易轉頭,她怕自己回頭猝不及防看見一張鬼臉貼在玻璃門上。

咽了口口水,她被自己腦海裏抑制不住的遐想吓到了。

玻璃門從裏面推出來,再一次看見任延年那張雲淡風輕的臉,不可否認,淩慈極有安全感。

任延年出來之後沒有馬上離開,而是蹲下來在塑料袋裏搗鼓。

淩慈轉過身面對他,也好奇地往裏面看。

直到任延年抓着蘸了碘伏的棉簽塗她的尾巴尖尖,然後慢拍的,從始至終被她忽略的疼痛一下子竄上腦門。

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尾巴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扯去了一塊毛發,還在滲血。

她強忍着沒有一爪子拍上他的手臂,克制地把爪墊貼在對方的手背并往後推了推,婉拒之意明顯。

任延年卻沒把自己當外人,眉眼低垂,纖長的羽睫在眼下投落一小片陰影。

他一手扶着蓬松雪白的尾巴,另一只像是在做嚴謹的實驗,棉簽不放過一點泛紅的皮膚。

暗黃的碘伏難以避免地沾染到周圍一圈的絨毛。

處理好之後任延年在收拾東西,淩慈則是抱着自己的尾巴吹吹。

她現在變成禿尾巴貓了哭哭。

男生起身帶起輕柔的風,是熟悉的藍太陽洗衣液味道,白色的塑料袋裏一瓶小孩喝的退燒藥水在淩慈眼前一閃而過。

“我走了。”

淩慈:“喵。”拜拜。

她站在藥店門口目送任延年離開,尾巴卻完全暴露了她的心情,低落地垂着。

後半夜淩慈在一棵樹上找到警長,巴掌大的小貓瑟縮在樹梢,在看見淩慈的時候可憐兮兮地叫喚着。

再怎麽恨鐵不成鋼淩慈也只能爬上樹把他叼下來,一開始沒找好位置,把警長疼得嗷嗷叫。

可能是血緣之間的牽引,淩慈還沒走到院門口,牆頭上就冒出四只電燈泡。

“喵~”

“喵——”

從牆頭跳下來,至此四只貓集合。

三兄妹蹭蹭腦袋,并肩往院裏走,警長低頭腦袋跟在一排屁股後頭,沒注意到前面停了,一頭撞到淩慈的屁股。

沒空理會糟心的小孩兒,淩慈望着院裏自顧自舔毛的不速之客一臉震驚。

這出門一趟,家被偷了?

她就說三番兩次地往她面前湊指定沒安好心。

半面妝的三花聽見院門口的動靜,擡起頭,放下舔毛舔到一半的腿,若不是那舌頭還忘了收回去,瞧着還真像是一位姿态優雅的貴婦。

側着身子,她那肚子看着更是大得吓人。

半面妝:“喵嗚——”

她的聲音又嬌又甜,在蜜裏淌過似的。

但可惜她的媚眼抛給了傻子看。

栗子兩兄弟的領地意識特別強,陌生氣味刺激得他們渾身炸毛,弓起背從喉嚨裏發出威脅的低吼聲。

面對攻擊性極強的兩只公貓,半面妝退後半步,卻堅持沒有逃跑,兩方形成了對峙的局面。

這邊劍拔弩張,那邊一只大狗兩只小貓絲毫不受打擾,睡得香甜。

淩慈打了一個哈欠,繞過戰場往原來的位置一躺,眼睛一閉,兩耳不聞窗外事。

這一躺,直接躺出了一個冬天。

吼了兩聲,栗子兩兄弟自認沒趣,也跟在淩慈的後頭睡她旁邊去了。

院子重新恢複了風平浪靜。

呼吸平穩的大黑狗睜開一只眼睛看了一圈,又閉上了。

第二天。

淩慈睡得四仰八叉,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湛藍的天空,第二眼,是一條三色的大尾巴,在空中晃來晃去、晃來晃去。

半面妝不知道什麽時候上了樹,趴在樹幹上休息。

一只在人類社會中摸爬打滾過的成貓自己有一套生存手冊,淩慈不便幹預。

反正院裏有糧,她在這裏待到傷口恢複,甚至到生産結束,淩慈都不在意。

出門經過3號垃圾桶的時候,淩慈見到了一只眼生的奶牛貓,黑色的花紋不規則地分布在身上,包括右眼的一塊和尾巴。

比起半面妝,這只貓的身材顯然要壯碩許多。

看來這次的地盤之争是半面妝失敗了。

半路上遇見了李老太太,熱情地招呼她去家裏吃飯,盛情難卻,淩慈“噠噠噠”貼在老太太腳後跟跑。

老太太的院子被打理得很幹淨,夏天正值鮮花盛放的季節,淩慈說得上名說不上名的開了滿園,繡球花一大團一大團地擠在一起,甚至還有一缸荷花。

沒等多久,老太太端着兩盆生牛肉出來。

淩慈還想着她胃口沒那麽大,就聽着老太太說,“快叫你的朋友出來一起吃吧。”

朋友?

淩慈不明所以,順着老太太的視線一回頭。

好家夥。

繡球花叢裏多了5個貓貓頭。

叫他們起床不醒,一出門全跟上來了。

老太太坐在院子裏的小板凳上,看小貓吃飯也津津有味的。

“小、小白?”敢認又不太敢認的語氣。

淩慈看看像是被戴綠帽一樣震驚的戚若楠,再看看滿頭霧水的老太太。

這天下哪有這麽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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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若楠:我原以為的流浪貓——吃完上頓沒下頓,現實裏的流浪貓——鮑魚生牛肉鵝肝

白貓:不是,我們又沒有領結婚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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