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肖成旭不是一個見好就收的人,不然也不會多次當着當事人的面撒謊。

更何況他現在還沒有發現小孩的哥哥就站在他後面聽他瞎掰,因此也就更加肆無忌憚。

“诶你別不信,我說真的。”肖成旭信誓旦旦,“不信你問問它。”

被手指頭指到的貓:???

問她?

你敢不敢把手指頭戳她嘴巴裏?

淩慈兇狠地磨牙,惡狠狠地盯着他的手指頭,思考從哪個指關節下口能讓他痛到嗷嗷叫。

在對危機的感知方面,肖成旭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所以在淩慈的腦袋裏冒出危險的想法之後,他瞬間get到,然後謹而慎之地将自己的手指頭收回來保護好。

任思思是聰明的孩子,她精準地抓住了肖成旭話裏的漏洞,回道:“可是貓貓不會講話啊。”

“你嘴裏沒有一句真話,我不和你說。”

肖成旭:“……”

從天真無邪的小女孩那裏得到這樣一句評價,只能說他做人真的是挺失敗的。

淩慈:貓貓偷笑.jpg

任思思皺皺鼻子,腳蹲得有些發麻,改換姿勢的過程中看到站在一旁的任延年,眼睛一亮,“哥哥!”

然後站起來“噠噠噠”地跑過去伸出小手握住哥哥的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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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延年用手背輕輕觸碰任思思的臉頰,冰冰涼的,“冷不冷?”

他的手不拿開,任思思的臉也就一直貼着他的手背,她蹭着哥哥的手背搖搖頭,聲音含糊,“不冷。”

任延年:“回家給你煮可樂姜茶。”

“嗯!”

眼看着一大一小兩個人牽着手就要立場,肖成旭終于從“我的存在感很低嗎”的低迷狀态中出來。

他看着那一大一小相互依偎的身影,餘光又瞥見自己被路燈投射在地上孤零零的影子,一時間,一種難以用言語描述的感受自心底湧出。

腦子一抽,他說:“恭喜你,又要當哥哥了,不知道這次是弟弟還是妹妹。”

腦袋好像被一層薄膜包裹着,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嘴巴在動,但那聲音聽着似乎有些陌生。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心情,他說出了這句話,反正總不可能是真心的祝福。

任延年步伐停下,任思思順着慣性還在往前走,直到兩人的胳膊繃直,她拽不動,才回頭困惑地看着哥哥。

看任延年的反應,肖成旭覺得扳回了一城,繼續道:“這下好像真的和你有什麽關系一樣了。”

說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有些惡寒。

肖成旭都說得這麽明顯了,任延年自然不會聽不懂。

淩慈蹲在原地瞪大了眼睛。

這個頻道怎麽一下從“社會法治新聞”跳到“家庭倫理劇場”了?這跨度未免也太大了。

任延年回過頭。

燈光自上而下,在他的臉上投下不規則的陰影,顯得更為立體而冷峻。

“你是在跟我套近乎嗎?”

肖成旭:“反語,反語你聽不懂嗎?”

任延年盯着他的臉看了許久,看得肖成旭渾身發毛、不自在。

算起來,這好像是任延年第一次正眼看了他那麽長時間。

忽而,任延年笑了,“你不會是害怕他出生之後你失寵吧?”

聽到這話肖成旭震驚了一秒鐘,下一秒脫口而出:“你有病吧?!”

淩慈舔舔嘴巴,輕輕打了個嗝,晚飯還沒怎麽吃,但好像有點飽了。

“不是你那麽緊張幹嘛?”任延年收斂嘴角的弧度。

“說的也是,你好像還沒有得寵過。”

嘲諷力max。

肖成旭:內心吐血。

但不甘示弱,“說的你好像得寵過一樣,說不要就不要,寧願抛下你們也要巴巴地跑過來給別人當後媽。”

“噗啧”,一箭射中任延年的頭。

兩人嘴角微抿,眼睛死死地盯着對方,表情是出奇的一致。

淩慈恨自己只會喵喵叫。

他們這樣你戳我傷口一下,我也回敬你一下的回合制鬥嘴和剛上小學一年級伸着中指你比一下我比一下的小學生有什麽區別嗎?

涼飕飕的夜風卷着幾片枯樹葉從兩人身邊經過。

小姑娘呆愣地看着自家哥哥和自稱是他哥哥偷偷交的朋友的奇怪大哥哥。

他們在幹嘛?

他們幼稚園的小朋友打架都要老師過來勸架,但是他們這架吵的,估計老師再晚來一步就要散了。

良久,任延年率先撇開視線,“她愛給誰當媽給誰當媽。”

他眼神上的回避從某種角度上來看似乎宣誓這場戰争最終由肖成旭取得勝利。

但肖成旭示威的笑容還沒完全展露出來,任延年繼而又說,“這不是她的自由嗎?”

“又不是剛斷奶的小孩了。”

說完,他不顧呆愣在原地的肖成旭,重新牽起任思思的手往回走。

任思思的聲音被風帶來,“吵架,是那個怪怪的大哥哥贏了嗎?”

然後是任延年的聲音,“嗯,就當是他贏了吧。”

“只有小孩子才會在意輸贏。”

最後一句話他自以為小聲,卻不想被秋天的夜風忠實地傳遞給了“小孩子”。

淩慈自然也是聽見了,她仰頭望了一眼肖成旭,又悲憫地看着任延年離去的背影。

因為他看起來似乎是招惹了一個不得了的小孩子。

肖成旭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麽任延年面對親生母親抛棄他們兄妹倆另嫁這件事情從頭到尾無動于衷,好像更顯得他小肚雞腸,像小孩子一樣無理取鬧。

雖然鏡子都擺在面前了,但肖成旭顯然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并且一腳把鏡子踢翻,跨過去還不忘踩兩腳把它踩得更碎一些。

他再也扯不起得意的笑容來,看不出喜怒的眼睛地盯着前面兄妹倆的背影,随後目光又落在無辜的小貓咪身上。

被肖成旭那滲人的眼神瞅得背脊發毛,淩慈隐隐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的預感十分靈驗,當機立斷,直起身子轉身就要跑。

誰知魔鬼的爪子伸出來的速度比她跑路的腳步更勝一籌。

淩慈腳下一輕,“喵!”

一聲凄厲的慘叫瞬間吸引了樹上局勢膠着的雙方。

栗子兩兄弟低頭,樹下空無一物,只有秋風卷着落葉蹒跚路過。

!!!

妹妹!

他們那麽大一個妹妹去哪裏了?!

栗子兩兄弟下樹之後,三小只也懵逼地緊跟着跑下去。

什麽什麽,老大變成蝴蝶飛走了?

偌大的一個貓群行動力強得驚人,集結成隊後立馬朝着任延年兄妹離開的方向跑去。

被獨自一貓留在樹上的海盜貓表情空白,狐試探性地往下走了一根樹枝。

很好。

似乎沒什麽危……

“唰!”

一陣破空聲傳來,海盜貓一回頭,迎面一個大逼兜。

“喵哇!”

和這比起來,先前的貓叫聲似乎還和凄厲一詞搭不上邊。

海盜貓倉皇逃離。

在樹葉的陰影中悄無聲息埋伏許久的半面妝大仇得報,優雅地張開爪子,路燈下,爪縫裏黑白雙色的貓毛清晰可見,欣賞了一會兒,一陣風過,貓毛随風而去,不留一絲痕跡。

她三兩下身姿優雅地從樹上下來,慢條斯理地循着同伴中在空氣中遺留下來的氣味追去。

……

走到家門口,任延年松開任思思的手,從口袋裏拿出一串鑰匙。

他先是用鑰匙打開了鎖自行車輪胎的大鎖,然後是下面的鐵鎖,下面又是一個鐵鎖,最後才露出門原本的鎖。

“卧槽,至于嗎?”

“你家裏是藏了什麽寶貝啊?”

悄無聲息跟上來,骨骼清奇沒有驚擾到兩兄妹的肖成旭看見這一幕目瞪口呆,沒有忍住,在最後一秒破功了。

淩慈被他揣在懷裏,一臉的生無可戀。

每次一遇見肖成旭準沒好事。

任延年拔鑰匙的手一頓,緩緩轉頭,入目,一只傻狗拐帶了一只白貓在跟蹤人類。

“啊,那個奇怪的哥哥跟過來了。”

小孩子無意間說出來的真話最為傷人,特別再加上小姑娘天真無邪的語氣,狠狠刺痛了一個普通男高中生的心。

小姑娘的哥哥用手指指了指他身後的方向,溫馨提醒道:“你是不是被凍傻了,你家在那個方向。”

任延年心知太過于激烈的話語反而會引起對方的逆反心理,便忍住心中的不耐,對這個好像甩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藥耐着性子勸他回頭是岸。

雖然這個語氣是柔和了一點吧,但淩慈覺得這個內容好像比今天晚上的風還要冷酷。

“就這個溫度還能把人凍傻,真是笑死人了。”

肖成旭抱着貓,沒有一點身為外人的自覺,上前握住門把手,手腕輕巧地一壓,打開門。

然後摸索着打開燈,反客為主地招呼任延年兄妹倆,“快進來快進來,凍着妹妹可不好了。”

任延年:“……”

他指了指大開的門,言簡意赅:“出去。”

肖成旭:“不要。”

“出去。”

“不要。”

……

淩慈目前表情地看着兩個人幼稚地就着兩個字不知道打了幾個回合,然後——

任延年:“行吧,随你。”

“不……诶?”

大開的門洞唰唰唰飛進來一串黑影。

等着最後一只貓慢悠悠地走進屋裏,任延年面色如常地關上門,把慘叫聲隔絕在小小的房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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