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蔥油拌面
莫之寒微微蹙起了眉，這個動作讓他那精致的面孔上更透出一點肅殺之意。
梅月蘭也在看手機，她同樣很快發現了這件讓人哭笑不得的小事，她轉頭，滿目慈愛地看着莫之寒：“你還別說，這小孩長得确實挺像你的。”
莫之寒不置可否，回給她一個淡淡的笑容。
一個草根平民，一個網絡上的小熱點，一群閑得無聊的網友的自發游戲，又不是同行藝人炒作蹭熱度，梅月蘭自然不會放在心上，過兩天這件事就不會有人記得了，太陽還是太陽，小草還是小草，即便對方真的借着這個事件成了草根網紅，跟莫之寒的世界也是不會有交集的。
甚至放眼整個娛樂圈，能和莫之寒比肩的也只怕是寥寥無幾，除了顏值才華機遇這些不說，光是家室這一條，圈子裏也沒幾個人有資本叫板。
錢重要，但現如今只有錢的那叫暴發戶，什麽首富豪門放到網上大家還不是可以盡情嘲笑，但藝術就不同了，逼格不夠你連開嘲諷都不知道從哪裏下嘴。
莫之寒不巧正是生于一個藝術世家，他那位中法混血的老爸莫問天，是當代藝術圈裏的頂級人物，被稱為“已知在世的最具價值畫家”，剛過去的蘇富比春拍，莫老的一幅畫就拍出了上億天價，當時也是轟動一時的大新聞。
但大概天才藝術家都有點人格缺陷，坊間傳聞，莫問天跟家人的關系就是一個謎。莫之寒是莫大藝術家的獨子，他的母親也曾經是影視圈的當紅明星，嫁給莫問天之後回歸家庭，之後一直深居簡出，跟着丈夫在中法兩地生活，20多年前莫母突然離奇身亡，當時官方的說法是抑郁症造成的藥物依賴，服藥過量致死。
不過很多人都傳言，那是因為夫妻感情失和，莫夫人在絕望痛苦中自殺了。
不過傳言總歸是傳言，莫之寒也還是姓莫，因為父親的名氣和人脈，他從小接觸的就是最上流的社會，最國際化的資源，在英國學了戲劇，畢業之後選擇了回中國發展。
當時有媒體問莫之寒為什麽不留在法國，或者去更廣闊的好萊塢發展。
莫之寒回答說，我生在這裏，我母親安葬在這裏。
梅月蘭帶了莫之寒将近十年，她在外人面前是精明強幹的梅姐，但面對莫之寒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更像個守護着小寶貝的老阿姨。現在莫之寒有自己的獨立工作室，事業順風順水不太用操心，老阿姨更憂慮的是，這個外強中幹的小孩什麽時候才能給自己找到一個合心意的對象。
“莫老身體挺好的？”梅月蘭刻意顯得漫不經心，回來之前，莫之寒從戛納去了一趟巴黎，去看他的父親，之後就一直情緒不佳，雖說他情緒佳不佳都一張冰山臉，但梅月蘭還是能感受到區別的。
莫之寒平淡地說：“挺好的。父親還說讓我問梅姐好，下次他回國一定要一起吃飯。”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機場貴賓廳，莫之寒的助理王小聰已經等候多時了，這邊司機一拉開車門，那邊又黑又瘦身材高挑的小青年就遞了兩杯熱咖啡過去。
王小聰心裏默念：這位強迫症事兒逼老板的咖啡可是我特意從公司帶了黃金曼特寧咖啡豆，又帶了手磨咖啡機，卡着飛機降落的點，現磨現沖的，應該挑不出什麽毛病了吧？
莫之寒接過咖啡跟他說了個謝謝，又說：“小聰你好像又黑了，剛才下車光線暗，我差點沒看見你。”
王小聰對他報以真誠友好的微笑，看在月薪過萬的份上……
莫之寒拿着咖啡的手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麽，對王小聰說：“我突然不想喝咖啡了，想喝奶茶，能麻煩你去幫我買一杯嗎？機場應該有的，我在這裏等你五分鐘。”
王小聰悲壯點頭，轉身就跑，看在月薪過萬的份上！
……
拍完照片以後，向北把那杯還有餘溫的奶茶給了小豆包，轉身進了廚房，袁坤跟了進去，半個身子在裏半個身子在外。
“明天上午你就跟着我去見我們老板，咱們争取用最快的時間簽約，明天晚上就可以開始第一次直播，你先在微博上分享一個鏈接做預告，發起明星臉互動的三千萬營銷大號我們應該可以搭的上，到時候公司給你砸錢，讓他幫忙轉一發，我們這邊的運營也會在各大平臺預熱，直播間裏先給你刷幾個跑車飛機，場面搞起來，争取來個開門紅！對了……現在我先通知他們給你的微博買個幾萬粉……”袁坤說得臉紅脖子粗，唾沫星子橫飛。
向北先用鹽糖醬油耗油調了醬汁，再把兩個火眼全打開，一個煮着雞蛋，一個煮着面。他幹淨利落地把小蔥切成大小一致的蔥花，小紅辣椒和蒜瓣切成小丁，八角和花椒準備好，這邊面起鍋，扔在涼水裏攪一攪，分成三份裝進碗裏，各種配料放上去，那邊火上鐵鍋裏開始燒熱油。雞蛋煮好剝皮，一切兩半，蛋白透亮，蛋黃誘人，表面凝固了，裏面是溏心的。油燒好了，沖着蔥蒜辣椒刺啦一聲倒上去，緊接着把調好的醬汁也倒上，溏心蛋，黃瓜絲往上面一擺，五分鐘不到。
“你剛才說什麽？”向北端着蔥油拌面轉身問袁坤。
袁坤咽了咽口水，盯着那碗香氣撲鼻的面說：“咱先吃飯吧。”
吸溜吃面的時候袁坤又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向北自己吃一口，給吃得滿嘴是汁水的小豆包擦臉擦手：“直播？打游戲？我不會呀。是不是還有什麽喊麥？我也不會。我直播什麽？吃飯睡覺打孩子？”
小豆包很慈愛地看了他一眼，摸了摸他的頭，向北改口道：“……被孩子打？”
袁坤拍着大腿道：“這我就有義務給你科普一下了……”
“随着智能手機普及，4G網絡發展，新媒體社交平臺不斷進化，移動直播大爆發，成為互聯網行業新的增長點和各位資本大佬燒錢的必争之地。現在移動直播平臺少說有200多家，市場規模達到百億級。現在的直播主要可以分成三類，秀場直播，游戲直播和泛娛樂直播……”
“游戲直播我知道，秀場？就是美女走秀嗎？”向北給說得口幹舌燥的袁坤遞了一杯水。
“是美女，但帥哥也行，不一定走秀，主播坐在鏡頭前，給你唱歌陪你聊天，跳跳舞講笑話，就有觀衆打賞禮物，這差不多就是秀場直播，我們公司簽的那些小野模基本都是這一類。泛娛樂直播面就比較廣，也可以說是全民直播，誰都可以播，只要不觸犯法律規範，想播什麽都可以……”
“可我能幹什麽？”向北說，“我不會唱歌跳舞，跟陌生人說話都會緊張……”向北了解自己，他熟悉典型的慢熱型，熟了以後怎麽都好說，跟不熟的人有社交障礙。
讓他當着那麽多人講話賣萌？會非常尬。
“你可以直播做飯啊，你一個廚師別的不會做飯不難吧。”袁坤盯着比臉還幹淨的空碗說，“怎麽樣？明天去我老板那裏我們詳細談吧？”
其實按照袁坤原本的想法，既然向北有長得像莫之寒這個優勢，那他做秀場直播是很容易的，而且沒成本不費力。莫之寒本尊走的是高冷神秘路線，平時跟粉絲互動不太多，私生活捂得死緊，很多粉絲和路人欲求不滿，如果向北能模仿莫之寒穿衣打扮，直播裏再複制還原一下他的經典造型，劇中場景什麽的，肯定會有粉絲追捧，路人看熱鬧，這樣直接就站在了巨人肩膀上，事半功倍。
但以向北這個性格，這事急不來，只能先從他最熟悉沒壓力的領域做起。
向北還在猶豫，直播做飯？做飯有什麽新鮮的？誰會看啊？
袁坤狠下心：“簽約主播是有保底工資的你知道吧？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我直接代替我老板拍板了，我們可以給你最高等級的保底工資……”袁坤伸出大拇指和小手指，“這個數。”
“6……千？”向北試探道。
“對。6千。每月保證直播時間不少于60小時。一個月6千，還給你交三險一金。”
向北看了看滿床打滾的小豆包，再看看瘋狂撓小沙發的湯圓，又擡頭看了看牆上那陳舊泛黃的空調，說：“行！”
袁坤大喜過望，小鍋蓋大的手伸過來拍向北孱弱的小肩膀，大聲道：“太好了！合約的事明天細談，今天咱們聊聊明天播什麽，缺什麽東西也好去準備。”
向北被他拍得呲牙咧嘴，叫道：“放手！不就做飯嗎？你給我廚房和材料，我做就是了。”
袁坤說：“那也不能随便做，還是得蹭着莫之寒這個熱點，你說你怎麽運氣這麽好？偏偏趕上他得獎引爆娛樂圈，你就被人偷拍發上網了。……對了，這次他戛納得獎的片子你看了嗎？你iPad呢？”
向北沒筆記本電腦，只有一個iPad，他把Pad從枕頭底下拿出來，遞給袁坤：“我看了，叫《食色性也》，講一位老廚師和三個兒女的故事，講傳統文化和時代變遷，講親情、美食還有離合聚散……”
“對，重點是美食！”袁坤擦了把汗，脖子上的肉随着動作抖了三抖：“莫之寒在裏面演大廚的小兒子對吧？他是個搖滾歌手，是最反叛的那一個，但也是得到廚藝真傳，最守望傳統的那一個。我記得片末他做了一桌子菜？都有什麽來着？咱們明天直播就做其中一個！”
袁坤打開pad找到那部影片，一下把進度條拖到了最後，只見畫面上莫之寒飾演的小兒子一身機車夾克，耳朵上打着亮晃晃的耳釘，腰間很不搭調地系着個舊圍裙，正在手法娴熟地切魚。
這一段五分鐘的做菜特寫，剪輯流暢，調度自然，莫影帝不僅對廚藝精通純熟，還對角色複雜內心拿捏得當，表現精準。不僅征服了觀衆也征服了評委，簡直是整部電影的點睛之筆。
袁坤看完又開始吞口水，調整了半天才說：“我看好像有扣肉，松鼠魚，還有蟹粉小籠包？做哪個？”
向北幽幽一嘆：“唉……”
袁坤急道：“怎麽？太難了？”
向北盯着屏幕上莫之寒的臉說：“他可真是太帥了，演什麽是什麽，比我還像廚師呢。有顏有演技還努力，聽說為拍這部片子，他光刀工就練了半年，這樣的人，不紅簡直天理難容。”
袁坤：“……”
……
莫之寒拿到王小聰飛奔千米買回來的奶茶，喝了兩口又興趣缺缺，說了句“太甜了”，就扔到了一邊。
王小聰嘀咕道：“我是按您的口味，少冰半糖，不加珍珠的……”
莫之寒揮揮手：“沒怪你。這個送你的。”他遞給王小聰一瓶香水，語氣又直又平，“戛納買的，送你女朋友吧。”
王小聰接過來，心裏一暖，正要說個熱情洋溢的謝謝。
只聽莫之寒又說：“……如果你還有女朋友的話。”
王小聰：“……”看在月薪過萬的份上……
從機場回家的車上，梅月蘭還在抓緊時間跟莫之寒講下一部電影的事，下飛機剛接到信息，他們之前一直關注的一個新戲《無名次冠軍》有了選角意向，導演很希望能和莫之寒合作。
“對這個戲你是什麽想法？”梅月蘭撐着額角，手肘搭在車座扶手上，“我不太看好，太艱苦了……”
莫之寒無所謂地說：“不就是增肥減肥嗎？我沒事的，撐得住。”
梅月蘭挑挑眉毛：“這是部體育勵志片，主人公最瘦的時候不到100斤，最胖的時候接近200斤，你現在140斤，這是要把自己折騰死？”
莫之寒含笑拍了拍梅月蘭的手，說：“梅姐，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我最能控制的就是自己的胃和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