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19

沈韶竹被雲清寒一個蹭臉的動作搞得恍惚了好幾天, 甚至每每想起都忍不住喜悅,臉上也跟着泛起笑意。可他不知道, 他笑了幾日,山莊衆人便心驚膽戰了幾日。

莊主莫不是手又癢,想殺人了?

他們個個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卻束手無策, 最後還是號稱萬事通的副主管察覺到事情有異,在各路打聽以後找出了真相:莊主準備娶的那個男媳婦終于給他好臉色了!

莊中衆人松一口氣的同時想到了能讓莊主以後日日心情愉悅的好辦法——撮合兩人早成佳話!!!

于是沈韶竹明顯發現手下人提到雲清寒的次數變多了。

莊主,雲公子正在花園閑坐, 不如我們也去走走。

莊主,雲公子今日胃口不好,要不要去陪他吃個中飯。

莊主,竹柏青松才可與雲公子相比一二,不若将這翠竹屏風親自送過去,以表心意。

今夜雷雨, 雲公子大病初愈正需要有人陪伴, 莊主還是過去陪他, 才顯體貼。

……

沈韶竹一向不喜受人擺弄,近日屬下指手畫腳, 随意摻和自己的私事,若是放在從前早不知死過幾回,可只要聽他們一說雲清寒, 自己心裏就是一軟。

花園走走?那便走吧!

陪他吃飯?那便吃吧!

屏風?快送過去!

雷雨?确是需要自己陪伴!

在沈韶竹頻繁刷臉的過程中, 雲清寒也在努力與自己身體裏的那三滴心頭血作鬥争, 努力端着一張冷漠臉去回應沈韶竹的讨好,可人有失足,馬有失蹄,端着端偶爾也會整着幺蛾子出來,給剛剛被澆滅熱情的沈韶竹從新添上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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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前日兩人吃飯時,自己看他碗裏沒菜就跟自然的夾了一筷子進去,這倒也沒什麽,從前沈韶竹在雲家住時,自己也常常給他夾菜。

夾完菜之後,他也十分小心的告誡自己,切不可再做出什麽讓對方誤會的事白白給沈韶竹希望。

可這決定下了還沒有多大功夫,自己竟又忍不住給他盛了一碗湯,遞過去之前還放在唇邊吹了吹,吹完僵硬擡頭看沈韶竹,果然,這孩子又咧着嘴傻笑起來,臉上還泛着着紅暈。

這……

雲清寒想解釋一番,又覺得本來沒什麽事會越解釋越亂,把碗往過一推,默不作聲埋頭吃飯去了。

沈韶竹卻不能讓他這樣蒙混過關,故意說道:“這湯還燙的很呢,再吹吹吧。”

自己沒長嘴嗎?

“燙就放着吧,過會兒就涼了。”雲清寒有些尴尬,覺得自己近來舉止實在怪異,一張老臉眼見就要擱不下了。

沈韶竹見好就收,笑笑不說話了。他也發覺雲清寒對自己态度不對,卻沒往心頭血上想,只以為雲清寒看見自己願意為他而死,心受感動。

兩個人靜靜吃飯,這事便過去了。

可這不算完,昨日兩個人在後院亭中歇涼時,沈韶竹離他坐的近,正偷偷握着自己發尾玩耍,他本可以把頭發拽回來,往遠坐坐,可倒像是舍不得似得,半步也沒有挪,而且還盯着沈韶竹的頭發看了半天,下了好大的決心才忍住不擡手去摸。

玩兒頭發也會傳染?

沈韶竹發現雲清寒心不在焉的看着自己的發尾,發好心似得自己把頭發拿起來,遞到雲清寒手裏,動作間都是慷慨。

???

我不想玩兒,謝謝!!!

雲清寒心裏有些嫌棄,想把手裏的頭發放下,可做了半天思想工作那绺頭發還在自己手裏,他一擡眼看見沈韶竹在盯着他看,臉上一紅,松開了手。

沈韶竹也不計較,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還是把玩着手裏雲清寒的頭發。

樹上突然蹿上一只花貓,兩個人同時去看,那貓懶洋洋找了個合适的位置趴下,耳朵一抖一抖的,沒多長時間就呼嚕嚕起來。

聽到它呼嚕嚕的聲音,雲清寒也有些犯困,眨了幾下眼睛,打了個小哈欠,一轉頭發現沈韶竹不知從什麽時候已經把目光從那貓身上挪開了。

沈韶竹靜靜看着遠空中一個小小的風筝,猜那是紮的什麽模樣的,要是硬翅紗燕,雲清寒看見以後會想起蕭錦心嗎?

雲清寒沒看見空中的風筝,自然也沒有觸景傷情,他正忙着跟心頭血做鬥争,眼見就要敗下陣來。

原來雲清寒看見沈韶竹把視線從樹上睡貓身上挪開後,自己也突然失去了看貓的心情,他微微轉頭,往二人所坐之處一瞧,竟看見自己不知何時壓住了沈韶竹的衣擺,他們坐的近,壓住衣角本來是正常的,可自己卻不想挪開,不想把他衣角拉出來,所以一個人盯着那裏看了半天,突然伸出手,做賊一樣偷偷摸了摸那片衣角,摸的時候都不敢把所有手指放上去,只是用大指和食指夾住捏了幾下,不過這樣一個動作,心裏居然覺得滿足。

沈韶竹從自己的思緒中回來,半響聽不到身旁人的動靜,轉頭一瞧,又是驚詫。

雲清寒居然……在捏他的衣角!

雲清寒感覺到頭頂上的視線,這一擡頭,臉頓時紅了,他猛然起身,手足無措。

“韶竹,我瞧着這裏髒了,幫你拍拍。”雲清寒随便一指,本想沖他笑一笑,可實在尴尬,竟笑也笑不出來了,只能局促的站着,借口解釋道。

“……哦,原來如此。”沈韶竹看他緊張,自己莫名也有些尴尬,兩個人又是大眼瞪小眼。

……

葉徙躺在床上回憶完前兩天的糗事,四肢亂舞,一陣撲騰,心裏不住哀號。

“啊啊啊啊,6哥,我他媽是不是病入膏肓了,為什麽一看見沈韶竹就化身癡/漢啊!!!”

這也是系統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它分析論證了好久都不能找到答案,灰心喪氣道:“可能主角魅力無限,你把持不住就淪陷了……”

“滾!!!”他覺得自己已經沒辦法跟生活上的好朋友,工作上的好夥伴繼續溝通了。

系統心靜如水“既然施主如此說,那老衲就只能……滾了。”

再見!!!絕交倒計時……

“不行!我得找點兒事做,不能老想着沈韶竹,對!找點兒事……”葉徙從床上爬起來,自言自語了半天,一拍腦門恍然大悟,然後整理整理衣冠去書房找書讀去了。

讓我們一起在知識的海洋中熬油……咳,遨游!從古代聖賢筆下找到生命的真谛。

系統本來以為宿主這是要覺悟了,從此以後勤奮努力,好好工作,不再亂搞男男關系,可當它看到葉徙從書房刨出主角少年時寫的卷軸,然後又開始犯花癡時,它狠狠來了一個字:“呸!”

雲清寒站在書房中間,手裏拿着沈韶竹以前留下的一首小詩,那詩寫春,卻無春意,雖用詞巧妙,精致平整,可一瞧就知道寫詩之人是敷衍了事,毫無春來的欣喜之情不說,還有些對新一年到來的不耐煩,好像春夏秋冬四時美景于他而言都是無聊擺設。

大概被人逼着寫出來的吧。

雲清寒想起自己十幾歲時雖然已經不再是雲家的少主子,日日在戲班跟着師哥師弟們壓腿吊嗓子,誰犯了錯都是連坐,打通鋪,可在那樣的日子裏也時有歡樂,尤其到了春天好些人一同去野外比賽放風筝,好不熱鬧,後來認識了錦心,更是盼望春天,現在想起當年春景游玩,心頭依然發熱。

而沈韶竹呢?他是沈家嫡出的少爺,聽那些待在沈家多年婢子們說,沈韶竹從前是他父親捧在手心的明珠,走到哪裏都要帶着的,沈父不喜熱鬧,許多佳節都不過,唯獨到了沈韶竹生辰,卻是燈火通明,飲宴不斷,這樣的寵愛,這樣的身份,怎麽還是不快樂呢?

雲清寒嘆了口氣,正要把這小詩放回原處,沈韶竹推門進來,一瞧見他手裏的卷軸似乎認得是自己的東西,笑着說道:“這是我十三歲生辰在宴席上作的,當時年少,筆法稚嫩,讓你見笑了。”

雲清寒見他笑的輕松,不想多問,準備把那卷軸放回去,可放的時候突然裝下來一個小盒,那盒子破舊,一掉到地上就開了,裏面的東西撒了一地,是些木劍彈弓之類的玩具,雲清寒蹲下去拾,沈韶竹也蹲在他身旁,一邊拾一邊不好意思的說道:“小時候假裝在書房用功,卻私藏了這些小玩意兒。”

雲清寒想到沈韶竹兒時頑皮,躲在書桌後面玩兒彈弓的樣子,忍不住勾起嘴角。

拾着拾着,突然看見一支珠花,沈韶竹拿起那只珠花就要往袖子裏藏,雲清寒心裏有些不樂意,把珠花從他手裏接過來,問道:“這是誰的東西?”莫非沈韶竹少年時有心儀之人?竟保存到現在,看來是十分喜愛那人。雲清寒想着想着,臉色竟然有些不對了。

沈韶竹盯着他手裏的珠花看了半天,本想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回答他,可話一出口卻是難過“是我買了想送給乳母祝生辰的。”

雲清寒覺察到他語氣裏的淡淡哀痛,不願再問,把那花還他。

“可沒等到她生辰,她便死了。”沈韶竹不知道為什麽想把這事告訴雲清寒。

這秘密他背負太久,像長在血肉裏,本來應該已經不疼了,可面對雲清寒時,傷口卻突然打開了,他想指着這傷告訴雲清寒自己那些年究竟痛成什麽樣,他想哭,想讓雲清寒抱抱自己,想聽見雲清寒說別怕!

“是我母親殺的,她與人茍合,被我和乳母撞破……”

雲清寒沒有見過沈韶竹如此難過,即使當年一身傷痕出現在自家巷子中,他也是能笑,會騙人的。

“她有一刻……還想殺我。”

他們兩個面對面蹲着,雲清寒摟住他的脖子把他拽過來,兩個人額頭貼着額頭,“韶竹,我以後會陪着你的。”你別怕寂寞,以後不會再寂寞了。

雲清寒說完這話,自己也是不信,這是一個很重承諾,一個不能後悔的承諾,自己真的能做到嗎?

我以後會陪着你……

沈韶竹把頭埋在他肩膀上,流出了眼淚。這句話像一塊新的血肉,把自己的傷口補平整。

雲清寒,別騙我,求你,別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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