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災厭就這麽光明正大站在花容面前,一抖包袱,在同門震驚的目光中,對花容嚣張拔劍。
通身赤紅的長棍在他的力量下,被迫剝離棍身的鐵鏽,露出它鋒利的劍刃。交錯紅光纏繞于手,灰色袖袍無風自動,頸後長發也吹拂而起。
花容冷靜下來後,并未多怕,她已經吸幹了不少修士,如今的修為只高不低,況且,她還有壓箱底的法器沒拿出來用。
戰鬥一觸即發,兩道身影幾乎化為肉眼不可見的殘影,交手時,狂烈的罡風卷碎了周遭不少鐘乳石,四溢的靈能震得整座山洞都在顫抖。
花容祭出身為一把魔槍,這是她身為魔将的拿手武器。槍花一挽,直指災厭面容。
災厭揚起一掌,心下默然計較。
蘇七這幅凡人身體,還是太弱了點。
畢竟剛剛修煉,就算經過他的洗筋伐髓,也最多只是個金丹,即便有他的靈魂神力加持,面對一個戰力在鼎盛時期的魔将,也非常吃力。
他是越戰越勇、以嗜血為樂趣的人,自然享受這種生死拼殺,可她就受罪了。
若她穿回來,發現她在他玩樂下四處樹敵,恐怕有危險。
他需要盡快幫她提升實力,最好是早日渡劫,讓她飛升仙界。這樣,他也能在不破壞三界平衡的前提下,再見她一面。
如今,見她一面的願望十分強烈,甚至超過了他四處征戰的愛好,他可以舍掉難得的酣戰體驗,換來見她一面的機會。
他太好奇了,她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平日裏如何待人,喜歡什麽樣的東西?若她魂魄歸位,發現他給她準備了翻天覆地的“驚喜”變化,會是什麽反應?
花容恐怖的魔力與他稀微的毀滅之力不相上下,戰鬥一時間難分伯仲,他身上不免挂了彩,花容身上更是不好看。
“你究竟是什麽人?”花容大喊。
“蘇七。”災厭道。
“你不是她,你一定不是她……”蘇織錦從未見過蘇七這幅嗜血張狂的模樣,這哪裏是她軟弱可欺的七妹,說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修羅也不為過,“你是誰?竟假扮我七妹!”
災厭看了她一眼。
蘇七的姐姐,派殺手來殺她的人。
“原來那個元嬰階的殺手,是你派的。”他冷笑,“不用找,人已經被我殺了,屍骨就在不遠處的山崗。”
他大概能猜到一些情況。
敢打蘇七主意的人……他要一個個挑出來捏死。
在場的修士無一不震驚,震驚于蘇七身為缥缈宗弟子,真實戰力竟恐怖如斯,也震驚于她狂妄不羁的行事作風,震驚于她的狠辣手腕。
只身闖魔窟之前,她就連殺了兩個金陵閣派來的殺手?那可是頂尖殺手!她說得如此漫不經心,就像是無所損耗,不費吹灰之力一樣!
再說她的武技——那絕非缥缈宗所傳授的正派功法,每個攻擊角度都是意想不到的刁鑽,每一次攻擊都比上一次更加猛烈,那連綿不絕的氣息,娴熟的殺人技巧,絕不是新手能做到的。
還有那浴血無畏的堅毅,面對強敵而毫不動搖的勇氣……她可只有十八歲,卻擁有如此強大的心智,令他們望塵莫及。
殺到最後,災厭身上負傷,脊背卻仍挺得筆直,以狂傲之姿站在成堆的魔屍中,一掌掏入花容心髒。
吊在洞內的其餘人,他一概不施以眼神,而且他并不介意在他們面前殺了蘇織錦,冷冷将其屍體丢進屍山,仿佛這麽做是天經地義一樣。
而看過蘇七剛才所作所為的衆人,都不敢做聲。
災厭理所當然地把花容手上的儲物戒指摘下,用至高之神的神識強行抹掉上面的契約印記,再滴了一滴血,據為蘇七所有。
他摸出了懷裏那本沾血的小藥冊,慢慢對比起戒指中的藥材,最後滿意地勾了勾唇。
很好,危月秘境裏記錄的藥草,幾乎都在裏邊。
她既然想要,他就替她收集着。
就在這時,洞窟外又有了動靜。那是一個元嬰修士的腳步聲。
身披避毒衣、費盡千辛萬苦來到這裏的陸寧,手握折扇,萬分防備地來到洞口,深呼吸幾口氣,做好了心理準備。
他也是來剿魔的。
但和那些過來送死的弟子不同,他清楚洞裏究竟蟄伏着多麽恐怖的魔族,也正是因此,他花了比他們多好幾天的時間,做萬全準備。
“缥缈宗弟子陸寧在此。”他高聲喊道,“爾等魔族,速速前來受死!”
結果喊了三聲,一聲比一聲難聽,卻依然不見惱羞成怒的魔族回應。
他狐疑地慢步走進洞窟內,嗅到濃重的血腥味後,腦中更加警醒,唯恐踏入了魔族的陷阱。直到洞口由窄變闊,熒藍色傳送母礦的光輝照亮整片洞窟時,他才看清洞內場景。
各派修士被五花大綁,倒吊在鐘乳石上,而地面是數不盡的屍體,有身穿各色正派服飾的幹屍,也有各色魔族的新鮮屍體,血流的顏色幾乎将他們的面容淹沒。
而踏在血海屍山之上的“魔頭”,穿着一身平凡的灰衣,背對着衆人,正拿着一枚儲物戒指,反複對照手裏的小藥冊翻看什麽。
她背後背着一個黑色棍形包袱,發絲披散,比一般女子還要淩亂。
本以為站在這種位置,擁有如斯詭谲殘忍的氣質的生物,必定是他們的目标——魔将花容。
沒想到,當她轉身看向他時,冰冷如水的雙眸對上他的視線,讓他緊繃的神經差點拉斷。
“蘇、蘇七??!”他差點驚掉了下巴,“怎麽是你?”
災厭将戒指戴在手上,又将包袱裏的東西全都裝了進去,才懶懶給他一記眼神。
缥缈宗陸寧。
他認識蘇七,似乎還挺相熟?
“這不是清虛長老給你的那本冊子麽,你是來為他找藥的?”陸寧早就對蘇七的隐藏實力有所猜測,如今真正見到了,除了剛開始震驚那一下,反倒比其他同門更快接受,依舊嬉皮笑臉地黏上來套近乎,“想不到你能以一人之力擊殺魔将,難怪這避毒衣你說給就給了,一點不在乎,原來是根本沒把危月秘境放在眼裏!”
災厭這才正眼看他。
避毒衣,在人間算是罕見的法寶了,她可不像是大方的人。
她對這個陸寧,竟如此特殊?
想着,心裏就有種莫名的惱意。
“用完了?用完還我。”災厭眯起雙眸,一把揭了他的避毒衣,随意塞回了儲物戒指裏。
“哎,你別那麽小氣嘛,反正又不是你自己的,你也用不上……”陸寧伸出一扇,剛要觸到災厭,就被他一記眼神冷冷制止。
“滾。”災厭轉身就走。
他看見陸寧避毒衣下精致華貴的衣袍,便明白他的出身地位,這種會花言巧語的人類男子,別有用心地接近一個人,鮮少有女子能察覺。
好在蘇七遇上了他。
陸寧沒見過蘇七這幅生人勿近的模樣,還以為她是一個人被撇下才生氣的。
這個時候不該跟上去,他有更重要的事。
陸寧把鐘乳石上綁着的各門各派弟子解救下來,送出了許多份人情。
只是,在場的弟子們見過了蘇七屠魔的場景,對這份小恩惠已經沒太大反應了。他們還沉浸在剛才的血腥殺戮之中,有心理承受能力差的,甚至當場幹嘔起來。
危月秘境除魔行動就這樣完成,只是被抓到洞窟裏、尚且活着回門派的人,都不敢居功。
不論時間過了多久,別人問起來,他們都仍能記起那份恐懼,一致統一口風——
“蘇七,是那個叫蘇七的弟子,以一人之力夷平魔窟,絕無半分虛假!”
而缥缈宗的同門,對待蘇七的感情就更複雜了。
來的時候,以為她就是個走後門進隊的關系戶,沒想到,不僅命是她救下的,危月秘境的魔族也都被她一個人屠了個幹淨!
接下來的日子裏,災厭自顧自采了危月秘境中所有能夠利用的藥材,獨自跑到靈氣最為濃郁的峰頂修煉,無人敢打擾。
他一門心思提升這副身體的修為,不擇手段。
而正是由于“蘇七”在魔窟之戰中的表現,活下來的修士之中,無人敢與她争奪即将出世的天地異寶。
災厭毫無意外地将出世的異寶——神農鼎收入囊中。
危月秘境與外界有結界相隔,當神州大陸的其他修士知道出世的寶貝是神農鼎時,他已經通過傳送大陣,在回缥缈宗的路上。
陸寧本還想邀請蘇七上自己的劍,話說道半途,又記起她只是隐藏實力,壓根不需要他載,于是悻悻作罷。
災厭則在這段時間中,消化了一些關于蘇七的事。
知道她是被陸寧載過來時,他默不作聲抽出了赤霄劍,捏緊劍柄。
赤霄劍身顫抖:“窩知道你要說什麽,但是你先憋說,窩都懂的!”
災厭輕輕垂眸:“嗯?”
赤霄劍立馬豎起浮空,不用他以劍術操控逼它動作,便自發地擺出禦劍飛行的狀态。
“不錯。”災厭眸中劃過一絲滿意,不愧是神劍,比那些呆子劍靈領悟能力高不少。
她不會禦劍,它不會自己飛起來載她嗎?還用他教?
他冷漠淡然地踩上赤霄劍,飛在所有修士的最前頭,以他常年叫各路高手出來迎戰的嚣張架勢,去往缥缈宗的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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