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春情只道梨花薄(2)
滿樹的梨花,被季節的手無情地撂下,空留了一聲的嘆息……
嘆息又被淹沒在喧鬧裏,宛丘城中熙熙攘攘,一片的歡呼雀躍。繁弦急管,鑼鼓喧天……
這一日,柔嘉帝離開宛丘返回錦都。僅僅半個多月,這位年輕的帝王就收獲了宛丘的民心。誰都不得不承認,這将是一個賢明的君主。
浩浩蕩蕩的隊伍漸行漸遠,只至消失在長路的盡頭……
城樓下兩道黑影也随之散去,不知是往何方?才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得沒了蹤跡。
邊郊的小樹林裏,前者負手泰然前行,後者步步相随,始終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公子。”後者眉頭微皺,似乎是忍了有忍,終于忍不住滿心的疑慮,憂心忡忡地開口:“公子還是小心為好,畢竟現下也不太平。”
“你多慮了,不過去去就回。”前者聲音低沉清冷,卻是那本該出了城的君王。而後頭跟着的,自然是暗衛千華。
林間小路盡頭,隐約可見的青瓦白牆。行近,朱紅大門上方懸挂的額扁,上書着“浮雲山莊”四字。
柔嘉帝擡首凝望,竟有些悵然若失之感。面上依舊淡淡,似乎真是往事随風,悲也漠漠,喜也漠漠。
千華欲要上前扣門,柔嘉帝輕輕搖頭示意不必。繞過大門,徑直往圍牆外的小道走去,又一會,方才在一面牆下駐足。
柔嘉帝看了看牆頭,只覺當年恍若隔世。嘴裏微微彎起,雙腳點地,輕輕一躍,施施然落地。
這後園竟也與當年一般無二,連那湖心的亭子還是一塊牌匾無字。也不是有着閑工夫來此緬懷,不過是剛出了宛丘城,內心隐隐不安,突然覺得有什麽東西沒能完成,像是有什麽人不見就再也沒機會一般。
穿過庭中的小徑,站在靜園外,往事一幕幕回閃。這裏也曾熱鬧過,有穆清,有阿夏,有清羽,有他,還有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而今,卻生生多出的一種凄涼……
“咦,他怎麽來了?”首先發現他的是在閣樓在邊趴牆角的安歌,屋裏也不知是第幾次陷入了沉寂。她又不敢真的闖進去,萬一兩人是好不容易的和解,給她打破了該如何?不經意的一撇,剛好看到樓下的君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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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一旁的若魚微微吃驚,口中不自覺地喃喃一句。
“什麽避下?”安歌是聽着了,卻是雲裏霧裏,哪裏知道他突然冒出的一句是什麽?
柔嘉帝緩緩踱步上來,千華依舊緊随其後。
若魚低頭行禮,道:“草民見過陛下。”
柔嘉帝輕輕點頭,也不言語。後面跟着的千華卻是渾身一震,不敢相信地直直盯着他,眉頭緊鎖。
柔嘉帝輕輕暼了一眼失态的千華,心中存了疑慮。暫不多想,伸手敲了敲房門,等待回應。
“陛下真是好興致!”清羽的聲音幽幽響起,門自裏頭打開,一身紅衣笑得邪魅乖張。
柔嘉帝也不理會他,擡腳邁步進屋,随手又關了房門。
“啊?”久久才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的安歌,愣愣地看着柔嘉帝進屋,直到房門一閉。
回過身,拍了拍若魚的肩膀,反複确認:“他是雲澤的皇帝?”
若魚點了點頭,也不說話,只是擡頭看了一眼千華。後者只覺得目光熟悉,卻又搖頭覺得不可思議,他二人明明沒有相像之處,如何突然升起對那人的畏懼?
也沒察覺其他,安歌自個兒還在震驚中恢複,最後卻是笑了笑,得出了一個結論:“皇帝果然都是很兇的。”
裏間,秋月白本是倦倦地倚着床榻,見來人,強撐着要起身,卻被清羽一把按了回去。
這下如何也沒有了力氣,遂也不再勉強,只是半靠着床榻。略帶歉意地笑笑,聲音虛弱無力:“陛下怎麽來?”
“我來看看你。可好些了?”柔嘉帝拉過一把椅子坐下,聲音一改素日的威嚴,竟有幾分的輕柔。
秋月白還是有些的感動,這是他盡忠的君主,卻也是他的故友。笑得愈發地溫柔,淡淡地說道:“不打緊的,陛下無須挂心。”
“你且安心修養,穆風的事我自會處理。”柔嘉帝看着他憔悴如斯,心下還是隐約不忍。
“他去了盧令,有皇家的人護着。”一旁的清羽适時的插話,卻還是一副與他無關的樣子,雙手交叉背靠着牆,帶着幾分的慵懶。
“德音太後?”柔嘉帝微微鎖眉,未曾想竟牽扯到兩國的關系,難道穆風已經聯合了盧令來對付雲澤?
秋月白的眼底閃過一絲的悲涼,緩緩閉了眼眸,複又睜開,扯了扯嘴角淡笑,不自覺染了幾分苦澀:“是。還請陛下多加小心。”
“你莫操心了。”柔嘉帝不知為何覺得這樣的蓮衣很是悲傷,可下一刻卻又覺得自己不過是多慮了。
沉默了半響,柔嘉帝淡淡開口道:“蓮衣,無論你回不回錦都,我也不會再讓你白家繼續蒙冤的。”
秋月白垂首,低低地發自內心地說了一句。“君乾,謝謝你。”
謝謝你,謝謝你成了君王,謝謝你照顧她,謝謝你還記挂着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