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她們留下了彼此的印記。◎

她們便逛邊吃,到了下午五點多的光景,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小街上的路燈一盞盞亮起,兩人同時停住了腳步。

古意中又糾纏着現代氣息的街道,在昏黃的燈光下,很有幾分說不出的味道。

盛閑期驕傲邀功,“我選民宿選對了吧。”

鬧市區太過繁華,商業風過重,而小鎮又過于單調,居住環境也難保質量。

偏偏此處,郊外近城區,人流和景色恰到好處。

寂墨配合點頭,又覺得好笑,“盛小姐眼光獨到。”

寵溺中透着幾分揶揄。

盛閑期哪裏看不懂,昂起下巴笑,又嘆氣,“累了,吃飯去嗎?”

“你還吃得下?”寂墨反問。

盛閑期皺眉,揉揉自己的肚子,“......勉強吧。”

“那要不去音樂節那吧。”盛閑期思考道,“估計現在位置也都占的差不多了。”

“你也說占的差不多了,現在去和到點去,也不過是前後幾排的位置了,總歸都是看不清舞臺上人臉的,看大屏幕還在意這麽幾排嗎?”

盛閑期略一思索,很是贊同,“那現在我們去哪?”

“去喝奶茶。”寂墨雲淡風輕,已經邁步走在前面。

盛閑期臉垮下來,“還喝啊。”

寂墨偷笑,過了兩分鐘才拽了身邊禦姐一下,“我說盛小總,你剛不是還說勉強能吃東西嗎?”

“......”

勉強就是很困難了啊!

“回民宿休息會兒吧。”寂墨在一個路口拐彎,“積攢力氣晚上才能站住,你不是說累了。”

盛閑期抿唇,笑着跟上去。

寂墨納悶,盛閑期在業內的名氣是怎麽傳出來的,預約金貴還難制衡。

明明,她覺得這女人性子似乎還挺好拿捏的。

兩人在民宿稍作休息,踩着七點半準時進了音樂節場地。

果然,舞臺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

兩人在最外層悠悠站着,沒一會兒,身後的人群也跟着疊加。

人群簇擁,寂墨低聲感嘆,“還好沒進入夏天。”

她學生時代擠公交車一到夏天就很窒息,人一多汗臭味簡直能殺人。

盛閑期深以為然,雖然她從不擠公交,但是音樂節來的多。

前面的節目大多是一些不知名的小樂隊。

民謠、搖滾各種風格大雜燴。

四周的觀衆似乎恹恹。

“站一下午了,好累啊。”

“我們哥哥還多久出來啊?”

“唉,這歌聲唱什麽呢,不是鬼叫就是要死不活。”

......

大部分人都是沖着自家愛豆來的,對小樂隊提不起興趣。

寂墨和盛閑期卻相反。

雖然小樂隊的歌傳唱度不高,水平也參差不齊,但是勝在豐富,都是小衆歌曲,很有一番滋味。

“這首歌你剛剛聽歌名了嗎?”寂墨意猶未盡,問盛閑期,“我想回去網上搜了下載到手機上。”

盛閑期搖頭,“不過我知道這支樂隊,以前沒聽過這首歌,大概是他們的新歌。”

寂墨聞言略有幾分詫異。

盛閑期不是聽小樂隊歌曲的人,從小這女人就喜歡追逐潮流,哈日哈韓,中外的各種偶像明星,誰火她喜歡誰。

果然,盛閑期道,“是我偶像翻唱過他們的歌,後來我也覺得挺好聽的,時不時找出來聽聽。”

這算是藝術的輻射和繁衍嗎?

商業歌手翻唱提升自己的品味和形象,而小衆歌手也因此被引流,廣大聽衆則豐富了自己的鑒賞。

寂墨笑,她和盛閑期倒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殊途同歸了。

又一支樂隊表演完畢,臺下驟然爆發出歡呼聲。

應該說在這支樂隊表演結束前,音樂還沒停,觀衆們就開始高聲叫嚷了。

但這歡呼不是給眼前樂隊的,他們撕裂了樂隊的自尊,喊的是另一個歌手的名字。

“齊宿!”

“齊宿!”

“齊宿!”

......

齊宿是選秀舞臺出道的,本身唱功不錯,又長得帥氣,目前是比較有實力的流量一線。

寂墨對這名小鮮肉無感,主要這人沒什麽好作品,公司打造的東西過于商業和浮誇,只能哄哄未成年的顏控小姑娘。

“真是敗壞路人緣。”寂墨先是低聲感嘆了一句。

盛閑期沒聽清,側過頭問,“什麽?”

臺上的樂隊匆忙收拾設備,臺下的歡呼越發震耳欲聾,搞的音樂人狼狽不堪。

莫名滑稽。

寂墨冷哼,“某些人給自家愛豆丢臉。”

盛閑期一聽就明白了,她笑,“都是小孩子嘛,喜好不就是這麽直白。”

寂墨當然知道這個理兒,只是這話從盛閑期嘴裏說出,她不禁挑了挑眉。

從前,盛閑期最讨厭小孩了。

那一年,她們周末約着出去逛街。

青春期少女,最是愛美,又喜歡精致小玩意,逛街不亦樂乎。

陽光正好,她們商量着去買冰沙吃。

突然,一群小學生模樣的男孩沖了過來。

寂墨眼快,她走在外側些,用身體護住盛閑期往旁邊帶。

盛閑期沒反應過來,差點兒絆一下,又懵又火,“怎麽回事?”

那群男孩子已經追趕着跑遠了。

寂墨無奈,“是小孩。”

盛閑期更加生氣,明豔小臉怒目,“所以說我最讨厭小孩子了!”

那語氣,寂墨都沒見盛閑期發這麽大火過。

但之後,很多次她們再約着出去玩,直到盛閑期離開前,寂墨和她只要上街,盛閑期都走在外側。

寂墨懷疑過,是否是巧合。

現在想來又不大像,因為寂墨記起來,偶爾寂墨走在外側,盛閑期還會繞個彎又把她拐到了裏側。

“喂!”盛閑期突然拿胳膊輕輕撞了下寂墨,“發什麽呆呢?”

寂墨回神。

“你喜歡的樂隊上場了!”盛閑期提示她。

這是一支廣為人知的搖滾樂隊,歌曲傳唱大街小巷,但其本身卻沒什麽死忠粉。

寂墨眼睛亮起來,“我最喜歡他們的《挽留》,溫柔幽怨又放手一搏。”

前奏乍響,聽衆們跟着吶喊,正是《挽留》。

盛閑期側首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眼睛也彎了彎,“我也是。”

她的話音淹沒在了周遭的喧鬧中。

寂墨聽不分明,轉首也沖她笑了下。

接着,兩人随大衆,跟着臺上主唱揮動的手,也歡呼尖叫起來。

這種感受真的很奇妙。

自己這個微小的個體好像不存在了,如一顆小水珠,彙聚涓涓細流,最後融入大海。

群體的精神意志融合,音樂的游蕩起伏。

音樂節結束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

寂墨還算好,盛閑期聲音已經有些微沙啞,但女人興致很高,“去小酒館喝酒嗎?我剛出來的時候看了,我們民宿前面就有一家不到一百米的距離。”

“明天還有演唱會,要去R市呢。”

盛閑期點頭,苦惱,“說好了聽完歌一起喝酒的。”

“那就去。”

盛閑期左頰邊的梨渦又陷了下去,微啞着聲音,“好。”

小酒館有點兒冷清,裏面剛結束一桌,店員正在清理桌面,酒瓶、花生殼等雜亂灑着。

寂墨本有些顧忌,但看見店裏工作的兩人都是女生,便又放寬了點心。

盛閑期瞄了眼酒品單,把點酒的任務交給了寂墨,自己則抱着菜單研究去了,“叫了一晚上,我都餓了。”

那邊的工作人員聞言好奇地看過來,待一看清這兩人的長相,一個溫涼出塵,一個明豔倨傲,絕不像不正經的人,又笑着迎過來等點單。

盛閑期點了兩串大青椒、牛羊肉串各半手,把菜單又遞給寂墨,她瞄到寂墨點的酒,“哇塞,這個有點兒刺激。”

寂墨唇畔微勾,随手又點了份炒河粉充當主食,沒多做解釋。

她的酒量應該算可以的,只是沒在外面怎麽喝過,之前和盛閑期在外面玩也有別人,所以比較矜持。

酒是最先上的。

盛閑期抿了一口,“嘶。”着眨了眨眼。

很快,盛閑期的臉就開始升騰起紅暈,寂墨攔了她酒杯,“你別喝了。”

“那讓我看你喝?”盛閑期很明顯地扛不住,但又要面子。

寂墨點頭。

盛閑期權衡了下,還是放下酒杯,開始狂炫大青椒。

快結束的時候,小酒館又進來了一波人,五個青中年男子。

他們進來就盯着寂墨這桌看,更有甚者吹起了口哨。

盛閑期酒精上頭,紅着臉一句就上去了,“看什麽看?”

“哈。”幾人哄哄大笑,倒是收斂了些。

他們撸串,又高聲叫嚷。

寂墨聽着耳朵都痛了,一擡眼盛閑期也是不高興的樣子。

誰知,那幾個男人中還有人直接拿手機放起了h片,一時間,不可描述的聲音就炸起來,劣質的揚聲器,超高的音量。

盛閑期暈着腦袋跟寂墨有一句沒一句聊着今天的下酒菜,寂墨則黑着臉,想要拉盛閑期走人,可觀察盛閑期狀态,這女人不知道意識還有幾分。

“不好意思。”店員适時出現,她們走到那桌,“我們要打烊了。”

話說的還算客氣,寂墨分明看見那兩個女店員眼裏克制不住的厭惡喝嫌棄。

這就是趕客了。

“會不會做生意啊?”男人們叫嚣。

寂墨趁着這個機會也把盛閑期拉着走了,女人臉紅的一塌糊塗腳步卻還算穩,意識則處于一個寂墨摸不準的狀态,能說話,就是反應慢。

身後,那幾個男子被趕着出了店,叫嚷着要去續攤。

回到民宿的時候,兩個人其實都已經精疲力盡。

盛閑期坐到了寂墨床上。

寂墨本想說讓她回自己屋睡覺,可看那人狀态,心說幹脆換房間,自己去盛閑期那屋算了。

“當啷。”一聲響。

寂墨這才看見,這大小姐手裏還拎着倆酒瓶,随手就放到了床頭櫃上。

“?”

“他們好吵。”盛閑期揉了揉太陽穴,“我們回來接着喝。”

這是要徹夜長談的架勢?

寂墨突然覺得也很不錯,她們今晚确實聊的盡興。

脫離了之前盛閑期時不時的試探,寂墨躲閃的糾結,就只是聊音樂,聊感覺,甚至聊下酒菜。

不去談感情,卻又時時在交心。

靈魂的碰撞。

小心翼翼又慌不擇路。

盛閑期還算有數,帶回來的是啤酒,寂墨幹脆給開了,兩人一人一瓶,“叮鈴桄榔。”地碰瓶。

酒喝完,其實也不知道都聊到哪裏了。

寂墨看着棕褐色如同學生時期實驗室的遮光廣口瓶一般顏色的兩個空酒瓶,腦子一時犯了空。

不知道人是不是都是這樣的,一放空就容易鑽進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譬如,寂墨也不知道自己明明看着桌上的酒瓶,怎麽眼神就飄到了盛閑期臉上。

譬如,這麽安靜的空間,剛剛酒館裏那個小電影裏的聲音怎麽就在腦子裏回響了。

譬如,盛閑期同樣看着她問,“哎,看片嗎?女生的。”

一種不可言說的燥熱在體內沸騰。

寂墨眨了眨眼,“嗯?嗯。”

她還知道說,“不過我沒看過,不知道哪裏看。”

盛閑期嗤笑一聲,“我也沒看過。”

但這難不倒盛閑期。

她雖然在圈內潔身自好,但也是有朋友的,至少從秦可伊那就能要來片子。

兩人縮在床頭,屏住呼吸。

然後,剛看了個開頭,畫面裏兩人剛接了個吻,寂墨手一伸,把盛閑期手機界面給掐了。

盛閑期:“?”

寂墨面紅耳赤。

好在,盛閑期也一樣,只是寂墨不知道這女人是還在犯酒暈還是和她一樣的原因。

“不可以的。”寂墨眨了眨眼,一本正經道,“不能看這種東西,到時候要被抓了教育的,我們還是舉報這個資源吧。”

盛閑期應了聲,“好。”

然後,在一片寂靜中,兩人對視着,盛閑期吻上了寂墨的唇。

接吻,兩人早已輕車熟路。

寂墨沒有扭捏,但吻着吻着,就變了味,吻着吻着,就不知吻到了何處。

等意識恢複一些的時候,寂墨聽見了自己的嘤咛,她哼着顫音,又羞又怒,“盛閑期。”

盛閑期沒有回音。

再後來,寂墨氣不過,搶回了主動權。

心髒的悸動幾乎要沖破耳膜,血管裏的流速也好像快要炸裂直沖出皮膚。

已經不只是早先寂墨定義的靈魂初碰撞了。

從吻到最後,像是水到渠成,又難以解釋。

昏黃的卧室燈光下,白皙中糾纏着粉,她們留下了彼此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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