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5】

猝不及防遇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謝隽第一反應不是立即沖出去,反而是選擇暫時隐身藏起來。

他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也想聽聽看接下來她還會再說些什麽。

精銳目光朝跟在身邊的人睇去一眼後, 謝隽利落隐身在了一旁的假山後面。這是一個視覺死角,從他的角度望過去, 能清楚看到那邊的動靜,但是那邊的人卻是看不到他的。

不過, 傅世安身手絕不在謝隽之下。謝隽瞞別人可以, 卻是瞞不住傅世安。

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 傅世安雖不能準确認定藏在假山後的人就是謝隽,但他大概能猜得出來。

若不是謝隽在這容王府內,崔家六姑娘出現在此地,未免也太過巧合了些。

思及此,傅世安便趁着妻子這番“告白”的話,順勢拉她靠自己更近了些。側首垂眸笑望着身邊嬌妻,滿眼的寵溺柔情。

“我對娘子亦如是,今生能娶得娘子為妻, 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和安曾觊觎過傅世安,因沒得手,如今反而更是激起了她心中的勝負欲。奈何,她內心是十分怕傅世安的, 故而即便心裏不爽,她也不敢大放厥詞。

所以,只能說些別的去刺激這對所謂的情深意重的夫妻。

和安朝身邊崔映容看了眼, 笑道:“若我沒記錯的話,潘姑娘之前是和謝隽有婚約的吧?怎麽,你家如今敗了,謝隽就抛棄你了?”

“看來,謝隽對你的情意,也不過如此啊。”

潘嬈道:“謝家二爺是重情義之人,并非郡主所說的這般不堪。只不過,緣分自有天定,說到底,是我和謝二爺無緣,并非是誰對誰錯。”

如今再面對謝隽,潘嬈已經冷靜很多了。

謝隽于她有恩,她自然不會背後诋毀他,哪怕是聽到有人诋毀他,她也會在情理中幫着說幾句。不過,她也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當着自己夫婿的面去誇別的男子總歸不好。所以,誇完謝隽,她自然是要表明自己态度的。

“我夫君便是我今生的有緣人,我們夫妻沒有過多的奢望,只想安安靜靜過平凡人的日子。至于別人,自不關我的事。”

潘嬈一席話,也算是當着崔映容的面把她自己和謝隽撇幹淨了。

崔映容聽後,倒是沉默着朝她看了眼。

“你當真如此想的?”

潘嬈如今再回京城,身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自然不願結仇。所以,和崔映容,能相安無事是再好不過的。

“當然了。”潘嬈認真說,“如今我已是有夫之婦,心裏眼裏自是只有我夫君一個。”潘嬈語氣堅定。

“隽公子,您人還沒走就好。方才王爺有話沒說完,特差了小人再來請公子過去。”一個王府的家奴忽然出現在假山一側,正握手朝隐身在假山中的謝隽行禮。

本就離得不遠,家奴這番話,自然立即引起了那邊正對峙的幾人注意。

這京城又有幾個隽公子,自然還不必看到人,就都能猜到是謝隽了。

傅世安完全不意外,面上半點表情變化都沒有。不過,剩下的三位女子,則是表情各異,十分豐富。

傅世安見妻子似是有些不自在,他伸手攬住她的肩,半摟着人低聲安撫說:“無事。”

感受到來自于他的力量的束縛,潘嬈心稍稍安定了些。作為回應,她仰頭沖他明媚一笑。

而這些,無疑皆完全落在了謝隽眼中。

謝隽俊臉寒顏,面色冷重,十分吓人。他負手從容不迫從假山背面走出來,面上并無絲毫偷聽被抓包的窘迫。

有的,只是對方才潘嬈那番話的在意。

所以,即便傅世安在,他也絲毫不避諱的冷着眼眸望着面前不遠的美豔少婦。他實在覺得像在做夢般,怎麽突然的,她就依偎在了別人懷裏,成了別人的妻。

到底他做錯了什麽?

“隽表哥。”崔映容嬌嗔喚了一聲,旋即踱着蓮步走到他身邊來。

謝隽目光掃向她,沖她略颔首,就算是打了招呼了。不過,态度卻十分冷硬疏遠,連客氣都算不上。

崔映容才将因潘嬈那席話熱乎起來的心,瞬間又被兜頭而來的一盆冷水澆滅。

她就不該抱任何希望的。

她就知道,哪怕她如今已為人婦,再不能嫁隽表哥為妻,隽表哥也不會忘了她、放下她。

她真是天真!

家奴請完謝隽後,見傅世安也在,一并請了道:“王爺已經知道傅三爺來府上拜訪了,王爺喚三爺一道過去。”

傅世安沖那家奴颔首,而後垂頭對妻子道:“你先去王妃那裏,我去去就回。”

潘嬈始終也沒敢看謝隽一眼,只是目光一直流轉在傅世安身上,或者看向別處。

容王再找謝隽回去,其實也不為別的。只是再過段時間就是春狩了,恰好謝隽如今調了崗,所管轄的郊防營的兵靠着行宮。

待到春狩那幾日,天子皇後和諸位嫔妃的安危,自是落到了謝隽手中。

容王提醒他,要他早做準備,莫要失了職。

交代了謝隽幾句後,就讓他走了,之後才讓傅世安去他書房。

容王年逾四十,諸皇子中行六,生得姿容瑰麗,是一衆皇子中長相最俊美的一個。生性也頗為溫和,待人寬厚,性情淡雅,頗得皇上信任。

瞧見傅世安過來了,容王笑着沖他招手。

“過來坐。”

傅世安行了禮數全了規矩後,才坐過去。在容王面前,傅世安素來恭謹謙遜,即便看出了容王心裏在想什麽、打的什麽主意,他也從不會表現得他看出來了。

他表現出來給容王看到的,就是容王想看到的。

所以在容王面前,他難免要做幾分戲,絕大多數時候會适時表現得聰明。但偶有些時候,也會假裝愚鈍。

傅世安跟在容王身邊有數年,他幫容王做過很多事。自然也知道,這位朝中的六殿下,自不是大家表面上看到的那樣溫和謙遜、與世無争。

傅世安也很明白,若有哪日容王開始改暗處為明處了,那麽,他必是他沖鋒陷陣的卒。

而如今傅家的家業,也是日後為容王準備的。

他與容王,各取所需,互惠互利。所以,很多容王對他的誇贊、肯定,他也是聽在耳朵裏,笑笑就完事,并不會當真。

容王好風雅,喜歡收藏名家書畫,再與懂行的一同鑒賞。恰巧,傅世安頗谙此道。

所以,每回傅世安來,容王除了交代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外,就是和他一起鑒賞名畫。

傅世安懂書畫,卻又不會過分表現自己,回回發表的觀點都恰到好處,總能成功戳到容王的點。所以,回回一起賞畫,容王都心情極好。

“說起來,你不但長得和年輕時候的本王兩分相似,就連這性情也像本王。”論完畫,容王一邊卷着畫軸,一邊淡笑着說。

這話也不是傅世安第一次聽到了,不過,每回聽到這樣的話,他都會極為恭敬的表示自己惶恐。

容王覺得自己有些看不透面前的人,很多時候他也知道他是在演戲。但難就難在,他不知道他到底何時是演戲,何時又是真情。

他的确十分像他,這讓他既喜歡,又十分厭惡。

不過,他的這份通透聰明,于自己十分有益處。只要他不生出叛變之心,一心一意孝忠他,別的倒也無所謂。

“本王聽說,你有意參加今年的秋闱考?”容王語氣閑閑。

傅世安倒不意外容王是如何知道他有這個打算的,他意外的是,容王竟然會特意提及此事。

傅世安沒隐瞞,承認說:“在下的确有這個打算。”

容王收好名畫後,從書案後面走過來,面上始終笑容和煦。

“若是本王不建議你考呢?”容王面上看不出一絲半點的愠怒,但說出來的話,于傅世安來說,卻是有致命的一擊。

這讓傅世安忽然想到了自己父親。

想當初,他考中秀才後,是有意繼續考下去的。但他父親,對此的态度十分堅決,極為反對他走仕途。

因當年父親态度的強硬,傅世安對此頗有些陰影。所以,當容王也這般勸他放棄的時候,傅世安難免不會想起曾經父親的态度來。

他有一瞬的晃神。

但走神也僅僅只這一刻而已,很快反應過來後,傅世安抱手彎腰恭敬道:“在下若能走仕途,必對王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容王淡笑搖手:“世安不必說的這麽嚴重。你于本王來說,大有用處。當然,本王亦不會虧待你。本王只是覺得,世安乃是經商奇才,若是就此放棄了,實在可惜。”

傅世安道:“請王爺放心,這一兩年來,在下也培育了幾個人。哪怕在下中了進士走了仕途,也勢必不會有任何影響。”

“是嗎?”容王依舊語氣平和,半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但是态度呢,卻又是強硬的,“又有誰行商手腕能比得上世安你?或者說,世安是對本王不滿,想另攀高枝了。”

“在下不敢。”傅世安忙颔首以示恭敬。

容王倒也沒一棍子打死,把話說得太絕,只是笑笑說:“本王的話,你回去再考慮考慮吧。總之還是那句話,只要你不背叛本王,日後必前程坦蕩。”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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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漸熱,潘嬈回到家後就立即喚人備熱水,她要沐浴更衣。

潘嬈極為愛美愛幹淨,既然有這個條件,她是一定不會委屈自己的。從前還沒确定心意的時候,她或許不太好意思麻煩傅家的下人,也不怎麽會花傅家的錢。

不過,如今她既定了心意,打算就這樣踏踏實實和傅公子過一輩子了,再花起他的錢來,也就不會手下留情了。

總之她從小便錦衣玉食,也沒什麽節省的概念。吃肯定是要吃的精細,至于用的,反正京城裏流行的那些穿戴首飾,或者玉肌露香肌膏,她也從沒少買過一件。

沐完浴,擦了香肌膏,披了身春時新做的裙衫出來。正想着要去窗邊坐着好好靜心準備一下畫幾幅畫作為裁衣的花樣子送給容王妃,就見傅公子立在燭臺旁,正漫不經心挑着燈芯,頗為心不在焉。

潘嬈想着自己身上剛剛擦了香肌膏,便朝他走過去。

傅世安雖在想着容王對他說的話,一時有些走神。不過,對妻子的靠近,他還是很快就能反應過來的。

而潘嬈呢,原以為他在凝神想事,所以輕着步子悄悄走到他身後去。正準備調皮的吓他一下,貓臉還沒擺出來,人就突然一個轉身,抓她正着。

潘嬈表情僵硬在臉上,愣了一會兒,才自己笑着給自己解圍說:“看你在想事情,原打算吓你一吓的。你真是的,也不知道配合一下。”

傅世安只知道妻子是有可愛的一面的,并非像從前那樣,對他只有客氣和疏遠。只是,他沒想到,女孩子可愛起來竟會這麽可愛。

原來他遙遙供奉在心上的神女,也有這般接地氣的時候。

她也是食人間煙火的人。

離他不遠,他觸手可及。

于是傅世安心中陰霾盡掃,笑着說:“不如我再轉過身去,配合你一回吧。”

“不要。”潘嬈覺得這樣演戲就沒意思了,“等下回,下回我一定能吓的着你。”

傅世安并不覺得她能吓着自己,不過,這話也算是記在了心中。若真有下回,他定是配合着不叫她失望的。

潘嬈正經起來和他說話:“剛剛看到你在凝神,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潘嬈如今是真的拿他當自己夫婿的,所以,有福一起享,但若是他有心事的話,她也願意和他一起扛的。

不過,傅世安顯然不是這麽想的。

在他心裏,面對妻子,總有一種深深的自卑感。所以,他自然只願意讓她看到自己光彩照人的一面,而非不堪的一面。

“沒什麽。”他先是否認,緊接着擡眼皮朝對面的人望了眼,才又吞吞說,“今兒在容王府遇到謝隽了,你似乎……算了。不說這個。”

潘嬈卻急了:“為什麽不說?你還在懷疑什麽嗎?”[獨]

“呃……當然不是。”傅世安萬沒想到她會突然朝自己發脾氣,一時有些慌了,“怎麽會懷疑?我是再信你不過的。”

潘嬈其實是一個外面很乖但關起門來的時候卻有些叛逆、愛耍小脾氣的女孩子。

總而言之就是,被寵壞了,驕縱慣了。

乖起來的時候特別乖,有時候生氣也很好哄,但有時候,卻是極為難哄的。

傅世安是新手,明顯有點招架不住。

潘嬈就是覺得,她跟他都那樣那樣了,早是真正的夫妻。而今天白天在容王府,有關謝隽,她态度也擺得十分明确了。

這種情況下,還要被懷疑的話,就是對她人格的侮辱。

所以,氣是真有點氣。不過,她也有點小心思,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和他鬧一鬧,然後讓他好好費心思哄一哄自己。

當天晚上,潘嬈誓死不從,就是不讓碰。

次日上午,她就得诏入宮侍奉皇後去了。傅世安一早出了趟門,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妻子已經不在家了。

虧他一大早跑了大半個京城,就是為了去買她素來愛吃的那家的特色小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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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嬈是被皇後的人召見入宮的,因為馬上春狩在即,宮裏尚服局需要給各位主子們定做騎馬裝。所以,皇後特意命人把潘嬈召了進去。

其實潘嬈就是進宮來充數的,論意見,她又如何比得上那些宮裏呆了許多年的姑姑們。不過,皇後喜歡她,故而希望她能在尚服局定花樣的時候,提個一二點的意見。

潘嬈不管在家怎麽鬧,但在宮裏,她還是十分謹慎的。

跟在尚服局姑姑們身後忙,一忙就忙了一天。等從尚服局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潘嬈去皇後寝宮問了個安後,就在一個小太監的帶領下,往宮門口方向走。卻在一個岔路口,遇到了謝隽。

謝隽已經候在這裏,等她多時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早上九點更新不了了哈,稿子沒寫出來,所以,明天更新挪到下午去,争取三點寫出來,握拳~

這章發20個小紅包,先到先得哈~

感謝在2020-04-25 22:54:06~2020-04-26 22:55: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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