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6】
恰好今兒謝隽進宮述職, 向皇上彙報郊防大營他所管轄的兵将的調遣和整合情況。偶然得知潘嬈也進了宮,這才沒急着走,一直等候在了皇後寝宮到皇上書房勤政殿交界的一條路上。
從下午, 一直等到了晚上。
昨兒在容王府時,她說的那番話, 他聽到了。本是想私下裏尋個機會找她說話的,不過, 那傅世安一直在, 且始終圍護在她左右, 他沒尋到合适機會。
可巧他正尋思着如何尋她獨處一回的時候,今兒進宮,恰好就撞上了。
謝隽入宮述職,着的是正裝。英國公府本就是大将府第,謝隽身為英國公和敏卉長公主之孫,又是天子驕子,十分得帝後喜愛,自是渾身上下便有股子渾然天成的凜然王者之氣。
這種氣概, 不是一日兩日養成的。謝隽自小在自己祖父帶領下混跡軍營,如今算來,也有十年了。
他身上,既有名門勳貴公子的矜貴, 自也有身為武将的氣魄。二者合一,便給他身上鍍了層金光。甚至一度,謝隽的風采品貌, 蓋過皇室皇孫。
這樣的人,潘嬈也曾一度以能夠和他定親為榮的。
只是事情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她也再沒奢望過別的,再沒起過還能和謝隽長相厮守的心思。她知道謝隽的品行,知他乃是正人君子,也知道這門親事黃了最無辜的就是他……所以,潘嬈不止一次在心裏祈禱過,希望他以後一輩子都能幸福。
從她決定和傅公子過一輩子的時候起,就再沒有過對謝隽的半分肖想。
如今再見,其實她也挺尴尬。但更多的,還是盡量保持一定距離。
若他沒看到自己,她必然是可以繞開不見的。但他既已看到,若再不去請個安打聲招呼,于禮節上,肯定說不過去。
所以,潘嬈緩緩朝他走去,在離他有三人遠距離的時候,停下了腳步,盈盈一拜,道:“見過謝二爺。”
“不必如此客氣。”謝隽負手立在夜色中,周邊也就幾個下人撐着幾盞燈,光線晦暗,潘嬈即便昂頭迎上他視線,也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謝隽見跟在潘嬈身邊的除了一個領着她出宮的皇後宮裏的小太監外,便就是喚雪聽雨二人了。于是謝隽對那小太監道:“勞煩公公跑這一趟,恰好我也要出宮,可護送她出去。”
潘嬈和謝隽曾經的那些事,還算是比較出名的,畢竟一個是天之驕子,另一個則是京城裏出了名的美人。這兩個人定親,連皇後都曾笑着說過乃是天賜良緣。
所以,即便知道這潘小姐如今已嫁他人,但在謝隽面前,小太監還是說不上什麽話的。
謝二爺讓他走,他便走好了,大不了,回去後将事情如實禀于皇後知道就行。
小太監先行退下後,謝隽這才朝潘嬈伸出一只手來,示意她一道出宮,邊走邊說。
潘嬈無奈跟上,但卻離他十分有些遠。謝隽側頭看了她一眼,一時間沒說話。
長長甬道上,兩人并排走着。謝隽忽然覺得,哪怕如今能和她就這樣單獨走一走,就算不說話,也是一種奢望了。
見他不說話,潘嬈主動開口說:“昨兒我說的那些話,謝二爺想必都聽到了吧?”
之前在金陵的時候,她對自己稱呼還是“謝二哥”,如今,倒是疏遠成“謝二爺”了,謝隽不由無聲冷笑。
“聽到了。”謝隽說。
潘嬈:“這些都是我的心裏話,并非當時為了敷衍崔六小姐。其實,夫君對我真的極好,他真的很在意我。我只要稍微不高興了,他就會很慌,生怕我會受半點委屈。”
潘嬈其實很享受他對自己的這些好,這種好,和從前謝隽對她的好不一樣。傅公子的好,體貼入微,親密相見。
他還親手幫她洗過腳,雖然當時她覺得很不可思議。
但事後和娘提起這事的時候,娘和她說,當一個男子能真正放下尊嚴蹲在女人腳邊的時候,那是真心愛這個女人的。
她不過只是當年給過他五十兩銀子,但從秀水村再見起,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她考慮的。
她想,哪怕自己再是鐵石心腸,也得化一化的。或許還不能算是愛,但至少是有和他攜手走下去的決心的。
“我就對你不好嗎?”謝隽覺得,如今自己再開口說這些,都毫無感情了。
不再會如之前一樣激動,語氣也很平和。
潘嬈其實對謝隽是有愧疚的,但她也知道,如今這樣的局面,她不該再和謝隽糾糾纏纏藕斷絲連。所以,潘嬈只能狠下心說:“謝二爺護我父兄遠去邊境一事,日後若有機會,我定會報答的。”
謝隽俯首望着她。
潘嬈輕嘆一聲,又說:“謝二爺,我是真的很愛我夫婿,半點不覺得委屈。不但不委屈,我反而每天都很開心,很快樂。你若真為了我好,以後便不要再來找我。”
“這樣的話,我高興,國公夫人和崔六姑娘,也會很高興。”
所以,合着到了最後,就活該他一個人痛苦嗎?
放棄,談何容易。若真容易的話,當初潘家敗落,他家人逼迫他的時候,他就妥協了。
謝隽心有些涼,一時沒再說話。
恰好,也到了宮門口。
才出來,潘嬈就瞧見側邊一角自家馬車旁,正斜身倚着一位身形颀長的隽秀公子。那身形,她一辨就辨了出來,是傅世安。
潘嬈立即轉身朝謝隽福禮,而後道別,然後飛快踱着蓮步朝自己丈夫走去。
傅世安是見天晚了,妻子還沒回來,就不太放心,親自找了來。但憑他的身份,入不了宮,就只能依在自家馬車邊等着。
方才妻子是和謝隽一道走出來的,他自是瞧見了。不過,哪怕心裏在意,他也沒有表現出來。
“餓了嗎?家裏還備着你最愛吃的馄饨。”傅世安全然忽視了謝隽的存在,見妻子朝自己走來,他直接伸過手去,雙手圈着她纖細的腰,語氣溫熱,臉上表情也十分寵溺。
“小馄饨?”潘嬈雙眼一亮,“是我愛吃的那家的小馄饨嗎?”
潘嬈有些貪嘴,最饞的就是崇明坊那家的馄饨,從小就愛吃。以前家裏的廚子不是沒有為了迎合她喜好特意研究過,但人家的配方又豈是外人輕易能研究得來的,所以,想那個味道的時候,她就提前一天和自己三哥說,然後三哥次日一大早起早幫他去買。
不過,就算三哥再疼她,也有不耐煩的時候。加上她也懂事,不好意思次次都勞煩三哥。
所以,雖然愛吃,但卻很克制。基本上,都是半個月吃一兩回吧。
她從沒和傅公子說過,他竟然知道,想來是喚雪她們告訴他的。
“我正好餓了。”她揉着肚子,已經開始饞了。
“那我們回家吧。”傅世安說罷,便直接抱妻子上馬車,就像是大人抱小孩的那種青蛙抱。
潘嬈忽然想起來她還在和他置氣,所以就說:“我們還沒和好,我還沒原諒你。”不過,正在潘嬈這句話的時候,傅世安突然把她青蛙抱了起來,潘嬈始料未及,說話的聲音自然也就陡然拔高了幾個音量。
落在謝隽耳中,自然又是一番折磨了。
他始終不明白,前後不過數月時間,為何臨別前對他十分依賴的嬈妹,轉眼間,就能徹底放下他,轉而投落到別的男人懷中。
傅家馬車離開後,謝隽依舊聳立在風中。可以說,他是目送傅家馬車離開的。
剛剛人家夫妻恩愛那一幕,他盡數瞧在了眼中。
此刻的謝隽,神色冷漠,甚至難得的透着些只有在營中練兵的時候才有的煞氣。
感受到了有人躲在不遠處,謝隽眸色一沉,便淡淡道:“別躲了,出來吧。”
音才落,便從不知哪個犄角旮旯走出來一個衣飾騷包的少年。
少年正是朱錦帆。
謝隽還在為金陵的事生氣,故而并不搭理,只躍身上馬,然後打馬離開。
朱錦帆也是打馬來的,見狀,連忙跟了過去。
“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就兩條路,第一,你若是不甘心,就去把人搶過來,反正那傅世安不過一介布衣,也奈何不了你。第二,你就認命,老老實實選別的女人成親生子。”朱錦帆覺得這謝隽挺擰巴的,搶也不敢搶,放又放不下,他到底要怎樣啊。
這要是他,早帶人沖進傅宅,把人搶回家了。
他還在這墨跡。
這兩條路,謝隽都不想選。不想放棄,但也不想逼迫。
所以,朱錦帆的建議,對謝隽來說,是沒有任何參考價值的。
朱錦帆身份高,縱謝隽此番心中對他諸多不滿,也做不到說出難聽的話來。他能做的,就是無視,不給眼神,不搭理。
不過,朱錦帆向來不是個會讓氣氛冷掉的人。謝隽不說,他自有許多要說。
悄悄左右瞧了瞧,朱錦帆忽然壞笑起來,湊近了謝隽說:“你可知道,那潘嬈為何如今這般依戀她那所謂的夫君嗎?”
這正是謝隽疑惑的地方,所以謝隽側頭嚴肅冷峻道:“為何?”
朱錦帆道:“論行軍打仗,或許你在行。但論這男男女女之間的那點關系,你就比不上我了。這男女間最好的培養感情的方式,就是脫了衣裳一處睡覺。想來那潘小嬈不是真心喜歡傅世安,不過是那姓傅的有點房中的本事,征服了潘小嬈罷了。”
側頭瞥謝隽,忽略掉他臉上的暴戾,忽然想到什麽,吃驚道:“不會吧?你娘擱你房裏的丫鬟,你一個都沒碰過?你、你竟然還是……”
還是處子之身?
朱錦帆覺得自己不淡定了。
謝隽不想再聽他瞎叨叨,直接一鞭子抽在他馬的屁股上,讓他先滾了。
不過朱錦帆的話,謝隽的确是放在了心上。緊接着,謝隽也揚鞭打馬,疾馳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依舊掉落20個小紅包哈,先到先得,24小時內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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