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電話
絞刑架上的凳子終于被挪開,套着脖子的繩索宣判了最後的答案。
奕銘收緊了臂,将人牢牢地圈在懷裏,食指壓在他的嘴唇上不讓他繼續說,低聲道:“我不會放的。”
顧念秋拿開他的指,道:“我接下來要繼續跟組,你也有你的工作,冷靜一會對我們都好。”
奕銘的牙關不由得咬緊,沉默了片刻,想到自己這段時間做的事情,再開口的時候聲音聽起來有些艱難,每個字都像是硬擠出來的:“林伯父這周末約了我去民政局,去找任科長。念秋,別離我太久,再給我一點時間……”
顧念秋望向他年輕英俊的臉,所有的焦慮、煩躁和失落都化成了無奈的心酸,他低頭親吻了一下奕銘的指節,再擡起頭注視着他的眼睛,近乎一字一字地認真道:“奕銘,我把所有能給的都給了,不要讓我一無所有。”
奕銘的情緒被他感染,呼吸停頓幾拍,下意識地抓緊他的。
“好,”他說,“我很抱歉。”
顧念秋輕輕擁抱他,奕銘閉上眼,在這個短暫的溫存片刻裏以為自己什麽決心都下好了,什麽話裏的話都聽懂了,卻不明白他還遠遠沒意識到秋哥說的是什麽。
顧念秋從來不是喜歡賭博的人,相反,他讨厭做沒有把握的決定,無論是談戀愛還是
工作,總習慣把所有的利弊都平衡好了,再敲定最低風險的選擇項。這個良好的習慣讓他二十幾年裏從未在生活跌過慘烈的大跟頭。
直到他被奕銘迷走了理智,沖昏了頭腦,像個不問世事的懵懂小孩,從小賭到豪賭,再到孤注一擲,把下半輩子全部當成賭注,押在唯一的選擇項上。
莊曉覺得他瘋了,顧念秋也覺得自己瘋了。
他大概已經愛到神志不清,愛到腦子壞掉,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原因可以解釋。
燒退後不久,在回劇組之前,顧念秋又帶奕銘回了趟顧家,林若葉在電話裏知道他們已經做了永久标記,跟顧霖兩個人特地請了整天的假,在家裏擺了滿桌的菜,一個穿着小西裝,一個穿着白襯衣,上桌之後誰也不動筷子,氣氛嚴肅,顧霖先開口問奕銘:“你父母是做什麽的?在國內嗎?什麽時候方便的話組個飯局,我們一起認識下。”
奕銘在下面有些緊張地握着顧念秋的,道:“我父母目前都在歐洲,您想見的話我安排他們本月內回國一次,可以嗎?”
林若葉皺皺眉,有些不滿地看了眼顧念秋,含蓄地責備道:“你怎麽不提前準備?交往也有一段時間了,連父母都沒有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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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銘很快道:“是我沒考慮周全,我盡快安排。”
顧念秋想要插話,剛張開嘴,顧霖又搶在了前頭,道:“見父母是一方面,我聽說顧念秋搬到你那兒住很久了?知道你們工作忙,什麽時候抽空出來,要一起去看套新房。我有幾個認識的房地産老板,等下把聯系方式給你們。”
顧念秋:“爸……”
奕銘道:“好的,謝謝顧伯父。”
林若葉看上去有些憂心忡忡,自上桌後眉頭便沒有松開過,望着坐在桌對面的兩個小孩,輕輕嘆了口氣:“奕銘,最近忙嗎?”
奕銘道:“不忙。”
林若葉道:“上次顧霖也給過你鑰匙了,這段時間多來來家裏邊。顧念秋要去外地跟組,我跟顧霖兩個在家裏無聊,你過來能熱鬧些,也方便我們把一些人介紹給你。”
奕銘道:“看你們方便的時間,我每周過來四次行嗎?”
林若葉正要開口,顧念秋終于聽不下去了,打斷他們的話,直截了當地說:“我們标記是意外,現在還沒有結婚的打算,今天帶奕銘回來只是單純來看看你們。”
飯桌上瞬間陷入沉默,奕銘眸色暗了下去。
林若葉和顧霖都面露詫異,互相看了一眼,顧霖的臉色很快難看起來,站起身指着顧念秋說了半句:“你怎麽……”又被林若葉拉着重新坐下來,堵回了他的下半句。
“既然沒想結婚,這頓飯也沒有吃的必要了,”林若葉說,“顧念秋回去好好想想,奕銘留下洗碗。”
顧念秋無奈道:“小爸,飯總能吃一頓吧?”
林若葉不說話,神色發冷。桌上僵持了幾秒,奕銘道:“兩位伯父,秋哥什麽也……”
顧念秋同樣也堵回了戀人的下半句,沒讓他繼續說,道:“謝謝爸,我們回去好好想想。”
顧霖從頭到尾都沒動過筷子,轉身上了二樓。顧念秋看看被點名留下的奕銘,先起身,把小爸叫到陽臺,單獨聊了兩句關于奕銘的事情,先離開了顧家。
當晚,奕銘被留在顧家沒回來,第二天大早顧念秋自己收拾東西,開車回了劇組。
莊曉快兩個星期沒聯絡到自家藝人,第一時間跟着趕到劇組,想與顧念秋商量跟公司之後的打算,還沒聊上幾句,就聽見顧念秋說要取消大內密傳之後所有的通告。
他本以為他想跟梁成解約,等到他又簡單地講了講理由,莊曉聽得眼睛越睜越大,差點沒摔了裏的盤子,在飯桌上連說了兩遍:“顧念秋,你他媽是不是瘋了?”
顧念秋捏着裏的杯子笑了笑,他沒敢喝酒,杯子裏是鮮榨橙汁。
“你還笑得出來?”他直接站起身,“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顧念秋道:“這件事情只有你知道,不要講出去。”
莊曉像是第一天認識眼前這人一樣,不可思議地盯着他的臉,半響都不知道該說什麽。顧念秋低頭夾菜吃,等到莊曉重新坐回椅子裏,組織好語言,開口道:“也不是一定,我還沒去查,随緣吧。”
莊曉道:“你跟我說過你是丁克。”
顧念秋道:“我誤解了小爸二十幾年,直到前段時間,才慢慢能夠理解到一些他的痛苦和愛。我很觸動……現在想想,如果沒有我,他們也許還處于那種畸形的愛情,我是那根針,雖然很痛,卻刺破了他們之間虛假的泡沫。”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看着莊曉:“感情也好,生活也好,哪有一味的甜,總得有磨合,有彼此的退讓和改變。我很愛奕銘,他也同樣,這就足夠了。”
莊曉跟顧念秋合作快十年了,再多狼狽和落魄的時候都見過,此時不知為何卻有些鼻腔發酸,好一會沒說話。
他舉起杯子,跟顧念秋的杯子輕輕碰了下:“敬你。”
顧念秋喝掉橙汁,莊曉喝掉啤酒。
他今晚喝得有些多,又受了大的驚吓,這會分醉意,又給自己倒滿了酒,開始胡說起真心話來:“依我看,奕銘比林叔好多了,他是真舍不得碰掉你半根頭發絲,這回把你強行标記,肯定難過死了……”
顧念秋道:“我知道,我們标記着呢,他想什麽我多少都能猜到點兒,不然也不敢做這種決定。”
說着,他看了眼表,又道:“應該要打電話過來了。”
話音剛落,邊上的開始嗡嗡地震動,上面跳着“小朋友”個字。
莊曉搖搖頭,心裏五味雜陳,一邊嘆一邊笑道:“我竟然都有點羨慕了,也不知道景松那家夥什麽時候能夠開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