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概率

顧念秋一天沒吃東西,喝了兩口粥覺得胃裏不舒服,又把碗放了下來。奕銘幫他夾了一筷子小菜,道:“廚房裏還有蒸蛋和面條,再吃點兒吧。”

顧念秋吃吃停停,勉強喝了小碗粥,燒得骨頭裏都在痛,搖頭拒絕了奕銘剝的水煮蛋,又回到床上,把被子裹緊拉過頭頂,難受地蜷起來。奕銘把沒怎麽動過的食物收拾完,關了燈,在顧念秋旁邊躺下,将他摟進自己懷裏。

顧念秋還沒有睡着,奕銘的身體靠過來之後,他輕輕地嘆息一聲,眉間的褶皺松開了些,翻了個身,把下巴靠在他的肩上。

奕銘的掌安撫地順着他的背,嘴唇貼着他的額頭:“念秋,對不起。”

顧念秋的睫毛輕輕顫動,呼吸很長,聽起來像快要睡着了。

“如果你介意的話,我可以去醫院動術,把标記摘除,”奕銘的聲音沉沉地貼在他的耳邊,每個字都說得很艱難,“醫生說不會對你的身體造成影響。”

顧念秋在他下巴處蹭了蹭,那裏被他昨晚抓花了,留下一道已經結痂的疤,蹭起來有些刺刺的,像沒有刮幹淨的胡子。

懷裏人不說話,奕銘卻多少能感覺到他的情緒。新的标記讓他們有了全然不同的羁絆,無論是身體還是情感,都本能般的無法抗拒彼此的親昵。

“還在生氣嗎?”奕銘輕輕地揉着他滾燙的,“秋哥,再給我一次會。”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低下頭來,與顧念秋的額頭抵在一起,近乎哀求地小聲說:“不要說分,除此之外怎樣都可以。”

顧念秋因為他的接近而心跳加快,身體開始迅速分泌多巴胺,像上瘾了一般,甚至舒服得想呻吟,想奕銘再親密一點。

“我有點累,”顧念秋終于說,“先休息一會,可以嗎?”

奕銘把他摟緊,掌輕輕地拍他的背,緊繃地肩膀稍稍松下來,道:“你睡吧,我陪着你。”

顧念秋被他抱了一晚上,睡得半邊胳膊壓麻了,卻安心得一夜無夢,連身也沒翻過。奕銘半夜也眯了過去,早上點多醒來,伸去測懷裏人的體溫,高燒轉了低燒,卻依然在發熱。

那天在船上淋了初夏的冷雨,回來跟奕銘大吵一架,晚上再強制進入發情期,顧念秋本就不怎麽消停的身體徹底罷工,提不起自我修複的動力。

奕銘安靜地起床,準備去廚房給他做點病號餐。剛走到房門口,床裏的人便醒了,無意識地伸想去摸身邊的人,嘴裏含糊地喊了一句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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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銘又回到床邊,探進被子裏握住他的,道:“我去做早餐,你再睡會兒。”

顧念秋攥住他的,眼睛重新合起來,卻不肯再松開。奕銘嘗試着把往外抽,只要一動彈床上的人便會皺起眉,半睡半醒地睜開眼來看他,目光裏帶着無意識地責備,似乎不明白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值得他現在離開。

奕銘哪裏也不想去了,幹脆重新回到床上,攬住他陪他睡覺,單拿着讓廚師做飯。

做了奶油蘑菇湯、小米粥、水蒸蛋和沙拉,廚師細心地放進電飯煲裏溫着,顧念秋卻一直睡

十點多才醒過來,睜眼看見奕銘正側躺在他的身邊,目光落在他的臉上。

“再不醒我要叫醫生了,”奕銘拿蹭了一下他的臉頰,“感覺好些嗎?”

顧念秋睡得渾身難受,無意識地湊過去想碰奕銘的嘴唇,奕銘拖住他的後腦勺,蜻蜓點水地親過他的嘴角和額頭,聽見他從鼻腔裏輕輕嘆了一聲,啞聲說:“我想洗個澡。”

“先吃飯,”奕銘說,“一天就喝了半碗粥。”

顧念秋神色蔫蔫的,爬起來簡單洗漱一下,頭發睡得間翹起來,被奕銘拿沾了水的小梳子好不容易壓下去。今天他的胃口稍微好點,多吃了一碗蒸蛋,又被奕銘逼着喝了半杯牛奶。

新鮮的食物終于喚醒了無精打采的胃,顧念秋稍微提起些精神,拒絕了奕銘的提議,自己進浴室裏洗澡。

奕銘沒有走遠,就站在浴室門口,站了沒一會,聽見裏面的人輕輕地敲門框,在嘩嘩的水聲裏模模糊糊地說:“我的書呢?”

奕銘的已經握在門把上,看着磨砂門上的影子:“那本《小團圓》麽?就在浴缸邊上。”

過了片刻,水聲沒有停,裏面的人也沒說話,卻又傳來兩下敲門框的聲音。奕銘的情緒牽着他的,心怦怦直跳,溫聲道:“我進來幫你找?”

顧念秋還是不說話,水聲慢慢停了。奕銘試探着推開門,朦朦的水蒸氣籠罩着那人修長的身影,他下意識地想挪開視線,顧念秋又突然打開花灑,洩憤般把進來的人瞬間澆了個透,澆完之後偏偏還要走過來,幫他脫掉了他身上濕漉漉的t恤。

奕銘把人輕而易舉地橫抱,再溫柔地放進滿水的浴缸裏。《小團圓》就擺在浴缸邊上,奕銘空出一只,想将書放回防水櫃裏,卻被顧念秋握住了腕。

奕銘于是讓他靠着自己的肩,陪他一起邊泡澡邊看書。顧念秋被水霧蒙得視線有些模糊,伸去揉眼睛,奕銘便把書拿到自己,一字一字慢慢地将內容念給他聽。

顧念秋閉上眼,下巴抵在他的肩窩,渾身被溫水泡着,耳邊響着奕銘的聲音,昏昏欲睡。奕銘念完了兩頁,怕身邊的人經不住泡着麽久,又将他從水裏抱出來。

顧念秋把重量全交在他身上,任由他幫自己裹上浴巾,擦幹頭發,指一直悄悄地攥着他的發尾,像是怕他從身邊消失。

下午,醫生過來給他繼續吊水,顧念秋坐在客廳的沙發裏,腋下夾着體溫計,看醫生将針紮進血管裏,像是突然想起來般,低聲問了句:“标記狀态下懷孕的概率高嗎?”

身邊的人明顯僵了一下,握着他的收緊,攥得他骨頭有些發疼。

醫生擡頭看了眼奕銘,道:“聽奕先生說你們匹配度是a?”

顧念秋點頭。

醫生道:“百分之八十以上吧,你分化不久,身體不一定具備懷孕的條件,最好去醫院查一下……昨晚的藥吃了嗎?”

顧念秋“嗯”了一聲。

醫生道:“吃的有些晚,這兩天可能會有內腔疼痛和出血的症狀。”

顧念秋眉頭皺了皺,轉過頭來,看向身邊的奕銘,突然道:“你捏疼我了。”

奕銘回過神來般,很快松開他的:“抱歉。”

顧念秋沒再問,醫生又說了一些相關的注意事項,固定好針頭,交待奕銘多久怎麽換藥、拔針,然後收拾起東西,被管家送了回去。

奕銘道:“秋哥,我……”

“噓。”

顧念秋面露疲态,在他肩膀處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重新閉上眼睛。

奕銘的目光像是有實體的東西,灼灼地落在他的臉上。顧念秋腦子裏亂得很,無意識間反握住了奕銘的掌。

吊了兩次水,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顧念秋的熱度終于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透支過後的無力和疲倦。他早上不想起床,縮在被子裏貼着奕銘刷,微信的劇組群在讨論複工的時間,劉導說最多推遲到下周一,哪怕要臨時換角色,也必須得開。

其餘亂八糟的信息更多,徐思昭的約酒,媒體的約訪談,還有梁總的會議邀請,莊曉的連環轟炸……

顧念秋剛剛标記,對這些一樣都提不起興,消極地準備退出微信,莊曉的信息掐着點過來:“陸維确定要換了,找了兩天也沒人肯接盤,聽說劇組在聯系奕銘。”

莊曉:“你們到底怎麽回事,一起失蹤?郭彤也在找奕銘,外面都亂成一團了。”

顧念秋沒有回,關掉,聞着身邊人身上的玫瑰花香,有些煩躁地合上眼。

奕銘的掌貼上他的額頭,然後低頭含住他的嘴唇,很溫柔地吻了一下,拿開他的:“剛才在看什麽?”

顧念秋自從标記之後,對這次意外一個字也沒說過。奕銘就像站在絞刑架上的刑徒,脖子上懸着繩索,腳下的凳子也許下一秒就會被踢開,卻只能束無策地等。

顧念秋回抱住他,聲音很柔和,道:“看劇組的通知。”

奕銘眉頭動了動,道:“至少把身體養好,劇組那邊應該也沒法這麽快開拍吧。”

顧念秋微微點點頭,貼着他的側臉,與他親密無間地互相擁抱,聲音也輕輕的,嘴裏卻道:“奕銘,我有點累,也許我們應該互相冷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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