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板與小蝦米
當曹米爬上大廈25樓，看見打開門的女人，險些淚如雨下。只能感嘆：她的人生只有更悲劇沒有最悲劇啊！
站在面前的女人，微卷柔軟的頭發下，有着一張依舊稚氣未脫的臉孔，化了點淡妝，內雙的眼皮，高挑的身材，幹淨的形象，精致的五官，以及笑起來會顯得澄澈腼腆的面孔。一言以蔽之，渾身充滿青春活力。
過去二十六年，曹米每天睜開眼就能在鏡子裏瞧見的模樣，讓她倍感親切的想要撲上前給個擁抱，然而下一刻立馬被窦文宣躲開。耳邊傳來熟悉的聲線，曾經是那麽的溫柔治愈，然而現在那麽的冷酷無情：“先進來。”
曹米聽話的跟着進屋，順手帶上房門。她這段時間就住在這裏，所以熟門熟路的拿了拖鞋換好，跟着她走到沙發坐下。
茶幾上放着紅酒，在她來之前，這個女人已經享受了一把，她想到接下來的事情，心底有些掙紮，但畢竟面對的是自己的臉又稍微蕩然了些。
窦文宣也不廢話，雙手撐在曹米腦袋兩側，單膝跪在沙發上靠過來。她看着躺在沙發上，露出忐忑眼神的女人，五官冷麗，鼻梁高挺，而嘴唇微微有些薄。窦文宣慢慢把腦袋壓下去，就在快要貼上時忽然又起身，揉揉眉心看她：“不行不行，我沒辦法跟自己接吻。”
曹米剛才都緊張死了，誰知道她半途而廢，簡直要瘋了。她也顧不上禮數，直接揉住窦老板的腰，認真說：“你沒試過，怎麽知道不行啊！作為85後創業女強人，這點小困難就讓你放棄了？”曹米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作為一個九曲十八彎的女人，眼下的自己多麽的像個人渣，在哄騙一個直女跟自己接吻。但為了自己的幸福，曹米也不得不把人渣做到底。“大老板啊，求你快點吻我成不，待會兒林姐可就帶人上門找你打高爾夫了呀！”
窦文宣神色古怪的看着她：“反正我也不喜歡打高爾夫。”曹米簡直快哭了，嘟着嘴說：“那你喜歡打什麽，下回我陪你打總行吧，現在先把身體換回來。”窦文宣看着這個家夥又在毀她的容，頓時陰沉着臉： “曹米！你再給我做這個惡心的表情試試！”
曹米一秒板起臉，讓自己看上去足夠冷豔高貴，她斜睨着眼說：“事已至此，老板，那只好讓我自己來吧。”此時此刻，就算再自欺欺人，曹米也得承認，自己确實跟窦文宣交換了身體。而這樣荒誕詭異的事情還要從半個月前說起——
曹米原本是家辦公文化用品公司的推銷員。而辦公用品在這種大城市，一般情況下，都有專門的經營店，像他們的客戶不容易搶到。要想做辦公用品業務，只能自己出賣體力多跑跑。那天曹米跑了五家公司，老板耳根子都硬，要不直接拒絕，謝謝不用再見，要不就委婉個目前不需要有機會合作。
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最後一家，這家公司有些規模，對辦公用品的需求量肯定不會少。其實，那天之前，她也去過一次，過去時候人家采購部負責人剛好有飯局，吃了回閉門羹，于是第二天下午又去戰了一回。這回直接面見對方總經理，曹米在那頭講得口若懸河，結果人家老板跟尊大佛似的穩坐泰山，就聽她說了一個多小時：
“窦老板，我們公司用品器材品種齊全品牌多，可供選擇的範圍在業內也比較廣泛，絕對實惠又有品質，像投影儀傳真機複印機，大多是跟國外直接進口的産品，還有鋼筆圓珠筆中性筆賬簿賬本筆筒電插座檔案袋。如果貴公司需要，我們提供logo印刷業務，對于長期客戶我們還提供記帳定期結算......”
這位大佛端着杯茶裝逼似沉思了半天，也不吭聲表個态。曹米一頭霧水，茶水擺在茶幾前，也不敢造次的去端，就怕把這位沉思中的大老板的思路給打斷。她跑推銷這麽些年，見過的類型最多的便是直接拒絕，有興趣就讓身邊的秘書或者采購部負責經理出來談話。這總經理親自出面陪聊的不太多，畢竟大老板大多很忙的，為了節約成本，通常都是采購部的人跟她面對面交流。當然，現在的情況是，曹米在單方面的自賣自誇。
這位叫窦文宣的大老板坐在辦公桌後，由始至終都沒說過話，神情清淡，但眉心舒坦不像似不耐煩，要是拒絕，也沒必要聽她講這麽久啊。可眼神裏的意味又有些莫名，饒是曹米閱女無數也實在拿不準這種高深莫測的女人。
“窦老板，您看我們公司産品的價格在業內絕對是公道又實惠，這些是我帶來的一些樣品和産品目錄，您可以先看看，要是覺得需要什麽，可以讓人再跟我詳談......”
曹米正準備把一個小時前的話重複一遍，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這尊佛總算開口了：“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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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真是蘇她一耳朵。忒有感覺，不算清亮但重在很磁性。應聲進來的是個秘書打扮的女人，額頭光潔，一身套裝，十分幹練，說話落落大方：“經理，富水那邊的業務負責人在會客廳等着了。”從單純審美欣賞的角度，曹米給這位的外貌舉止打四顆半星。
窦文宣站起身，從辦公桌後繞到跟前，好家夥！這身段也是沒誰了，一件藍襯衫和西褲，能把職裝穿得這麽修身，跟模特似的，除卻衣服設計師的慧眼以外，這位窦老板本身就是顆自帶光環的明珠，饒是以身材好自诩的曹米在她跟前，前面縮一個字母，頭上小兩三公分。瞬間打擊了她的自尊。
兩相對比之間，窦文宣經過她往門口走，曹米連忙放下手裏的産品資料站起身，有些不知道這佛爺是怎麽個意思，純消費自己的口才還是怎麽，默默做完聽衆也不表個态度。就在她在心底納悶，窦文宣又回過神，伸手往口袋裏掏一掏，遞給她一張黑白名片：“你今年多大？沒上大學就出來工作？”
好家夥，估計又是一個被她的表象迷惑了，好幾回去見客戶都被說稚氣未脫。曹米不跟她計較，一咧嘴：“大學畢業跑三年推銷了。”
窦文宣點點頭：“難怪業務這麽成熟。說了一個多小時，還需要詳談。你明天再過來吧，看能不能說出朵花來。”回頭跟女秘書說：“林溪，送她下樓。”說完，轉身走了。
曹米站也不是，走也不好，好生火大。敢情真是純消費她呢，她好歹在這個城市做了近三年的業務，還是頭回遇見這麽個大坑。要是放以前，還沒入社會的時候，早她媽揪住衣領打一頓，可現在多少磨掉了些脾氣，這工作就是這樣，為了業績提成，多掙些錢，有些事情不得不忍。要是發起火，吃虧的還是自己。誰讓她是老板，自己是小蝦米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說，放火的跑了總不能給別人撒氣，她給自己做了幾個心理建設，重新揚起職業微笑，露出一口白牙：“那就有勞秘書姐姐。”
按高敏的話說，曹米一般喊別人姐姐絕對能讨到好，誰也不會給一個愛笑的娃娃臉、十分鄰家妹妹的女生黑臉看，當然不包括剛才那位窦老板，而像林溪這樣，二十七八歲溫柔的女人才更招人喜歡。
果不其然，美女秘書被她逗得直樂呵。曹米就趁着跟她等電梯的功夫，再不屈不撓一下：“姐姐，我叫曹米，你叫我小曹就成。你看公司做的這麽大，肯定需要個忠實的夥伴給你們補填細節，成為你們發展的堅實臂膀，夢想的......”
林溪始終面帶微笑：“行了，少來這套虛得。看你嘴不大說話怎麽跟複讀機似的，剛才在門外就聽你滔滔不絕個沒完。”
曹米好像捕捉到了什麽靈感，連忙說：“美女姐姐，你回頭問問你們老板需不需要換辦公室的門，這要是說公司機密怎麽也得配個有隔音效果的吧。我們在這塊可以說是很有實力的公司，如果需要，還可以請人給你們安裝防盜。”
“這業務做的很娴熟呀，得，你也別多說，今天我們老板高興才聽你說這麽久，要放以前一般推銷的都過不了我們大辦公廳。”林溪說完，電梯剛好打開，她就壓着電梯門等曹米進去。
好家夥，聽這意思她還是祖墳冒煙了，敢情沒轟她出門算是給面子。得得，就當今天給人耍了。曹米沒讓林溪真送到樓下，把手裏的資料都塞進包裏重新背上。正準備黯然離場，也許是她蕭條的背影觸動了林大秘書心中的柔軟，她忽然開口問：“目錄給我留一份吧。”
啪嗒，曹米一下扒開即将合上的電梯，精神抖擻：“行啊，需要哪個就別客氣的跟我說，我們公司保準第一時間送貨上門。”雙手奉上目錄一份，“高品質！好實惠！我們這裏産品多多，希望能長期合作。”
“這都沒影的事呢，就轉到後續發展上了。”林溪好笑的看她：“難怪連老板都說你能吹，回去吧，有需要再聯系你。”
曹米忙不疊應聲，她仿佛已經看見了業績看見了年終獎。林溪笑得彎起眼睛，那叫個春光明媚，照得曹米都有些飄飄然。
四點多時候回到公司，這家公司不大，總共就一個老板，6個屬下1條狗，三間辦公室，一個小方格廳。上廁所還得去寫字樓的公廁擠，但公司制度有模有樣，年成績績效提成比其他公司有彈性，老板的意思就是讓大夥兒放手做，各憑本事。曹米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伸脖子看看四周，另外兩位推銷員估計出去忙業務了不在，肖荷那妮子也沒影，王大耀在寫程序，李姐剛上完廁所回來。
“老板又回去了？”曹米推開辦公室，偷偷往裏瞄，“剛才不還在。”
“自由放飛吧。老板提前先走了，說是今天大夥兒都聽李姐差遣。”說話的是個新進公司的設計王大耀，負責網站更新，産品圖片設計。大學剛畢業，絕對嶄新的小鮮肉，人也活潑開朗。王姐是公司的老前輩，負責公司行政和財務。
“不愧是老板，就是那麽任性。”曹米一聽那資本主義不在，連忙放飛自己，調頭跑進最裏邊的辦公室，把關了許久正龇牙咧嘴的金毛犬浩浩拉出來溜溜。這條金毛是老板家的寵物，平時家裏沒人就帶只狗上班，反正她是老板，底下誰敢有意見，立馬拖出去槍斃。浩浩脾氣挺溫順，所以在公司裏勉強受待見。
“哎喲，我嫡親的姐姐喲！行行好吧，浩浩是只純狗，你就別再給它吃小魚幹了，待會兒又拉肚子搞得公司烏煙瘴氣。”王大耀一邊擺弄電腦，一邊頭也不回說：“我看你還是趕緊弄回去，待會兒肖肖回來，估計要發瘋。”肖肖是公司文案策劃，本科中文系出身，比王大耀早半年進的公司。上午聽說市裏有個名家策劃講座，就讓老板派去聽講座了。
“我這給她治治狗狗恐懼症。”
“得了。”王大耀修補好網站漏洞，腳往桌子一蹬，椅子打了個轉朝向曹米，“話說老板最近神神秘秘的，也不知搞啥呢，她都31歲了，平時也沒見男人來找過，不覺得有些奇怪？老板到底結婚沒有？”
王大耀讓曹米見識到了有時候男人八卦起來，比之女人不遑多讓。尤其八卦的對象是個高富美。我們公司這個高富美叫魏蘇，可至今孤家寡人，多少令人覺得古怪。以前沒覺得，現在王八婆一說，她也挺奇怪，說實話到現在，除了知道老板的年紀和名字，其他曹米也一概不詳。不過知道那些也無用，重要的是老板強大的經營能力。公司雖然規模小，但每年盈利從來不低，加上老板給的高提成，她不說其他人，就她自己覺得沒有哪家公司大方，就憑這點，就足夠讓大夥兒幹下去。
“你這烏鴉嘴，說啥啥，浩浩放屁了。你趕緊拖出去解決。”曹米在聽見一聲綿延不絕的細響後，連忙捂住鼻子。結果王大耀扭捏了下說：“這回你錯怪它了，剛才是我放的。”
“靠，滾遠點！”曹米拿過本子敲他腦門，因為是軟皮記事本，他就沒跟她計較說：“別扯話題啊，說回老板身上。”
“有什麽好說，我都跟她三年了，也沒知道多少。”曹米把狗狗趕回辦公室，關好門又開始收拾電腦桌上的資料，都是些目标公司的信息。又拿過手邊的那份看看，從包裏掏出白底黑字的名片，朝晖建築有限公司總經理——窦文宣。随手丢進垃圾桶。
“可你不覺得老板沒帶個男人很古怪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有那啥問題。”王大耀的婦男之心生生不息。
曹米溫柔的翻了他個白眼：“什麽問題，別給我整你們宅男的那套。姐姐勸你早點從小說裏醒過來，否則當真找不到女朋友。”雖然說同性戀的故事很美好，百合耽美小說的結局也令人向往。然而同性戀也得吃飯，也得睡覺，也得上班加班搞推銷，所以那些重生穿越還是待在書裏吧。現實便沒有什麽不一樣的美妙！就算混在人群裏，她就是她！她就是曹米！永遠不會變成炒米。
眼看還有兩分鐘下班，曹米不願意再跟他浪費口水，趕緊收拾東西準備滾蛋。這時，李姐開口了：“急什麽，今天加班。”
曹米一下聽結巴了：“加、加啥班？”
“上回跟學校的那個單子，對方要求寫份策劃案過去，你們等肖肖回來配合她工作，沒有到點誰也不許走！”
“不是吧，老板不在加什麽班那。”王大耀鬼哭狼嚎。曹米敢肯定是他廢話太多，私自讨論老板的私事才有次報應，敢情她還是連坐。
她一直覺得李姐跟老板關系匪淺，只是又不太可能，可能是自己想太多。李姐都結婚了，雖然現在是離婚，可是李姐的孩子都上幼兒園了呀！啊，對了，李姐叫李琴，是個三十五歲左右的女人，脾氣時好時壞，但總的來說對她們還是嚴厲中不乏慈愛。
李琴是老板的‘經紀人’，說啥就是啥。曹米跟王大耀無奈，剛好這個時候，肖荷掐準了下班時間磨蹭回來。
小姑娘猛然聽見這個噩耗，先是暈厥了一下，然後在曹米指點迷津之下，追着王大耀那個婦男滿辦公室的亂跑。果然年輕态，就是這麽有活力！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文，第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