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1. 月老·桃花簿丢了·消毒櫃
鄧子追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轉身:“月老……師!”
一個頂着一頭藍灰漸變色頭發,一身亮片潮牌還挎着個三宅一生包包,帶着粉色貓耳墨鏡,腳踩松糕老爹涼鞋的美女,吸着超大杯珍珠奶茶站在門口。她沖鄧子追抛了個媚眼,“小凳子,你師父呢?”
“我師父又去新西蘭滑雪了,他最近還聽說,那邊兩個不同教派的死神天天在那兒争管轄權呢。”鄧子追慢悠悠地給她倒了杯茶,“月老師前兩個星期不是剛來過,又放假了?”
誰又能想到,赫赫有名的月下老人,竟然會是這個穿着打扮潮得能登臺走秀的妙齡熟女,還是全天庭最愛下凡休假的神仙。白烏鴉沒權力管天神,但按照規定,他們下凡之後還是需要來登記一下,渡通提供“臨時身份證+流量無上限手機卡+近期網紅餐廳景點打卡攻略+購物手信免費送貨上天”一條龍服務。自鄧子追加入白烏鴉以來,第一個見到的神仙就是月老,見得最多的也是她。
“這個人,是你絕對要想辦法巴結的。”鄭小強曾經這麽對鄧子追說,“我們白烏鴉不必在乎生死,因為在下面有人,也不必在乎錢財名利,因為這是普通凡人的玩意,我們指望不上。身而為人,只有一件事是永遠逃脫不了的,那就是感情。所以,和月老打好關系,我們就還有機會能經歷點什麽。”
“我還以為是為了能少走點彎路,或者能把喜歡的人撩到手,所以才要和她打好關系呢?”鄧子追不解地問。
“非也非也,”鄭小強搖頭晃腦,“我們白烏鴉勉強也算是道教中人,出家人注定是無緣于兒女情長了,但要寡一輩子,日子得多無聊啊。也就是現在時代不同了,我們才有機會大隐隐于市。若是月老高興了,願意給你在桃花簿上額外添兩筆,你就有機會約到炮。”
鄧子追渾身一個惡寒,“約炮你也懂啊?師父你挺開放的啊。”
鄭小強翻了個白眼,“真當你師父我是清朝人?”
後來,鄧子追見到了月老本人,竟然是一個這樣又飒又酷的小姐姐,“老人”這兩個字就無論如何都喊不出口了,于是便學時下熱門的稱呼,喊起了老師。月老本人堪稱是個浪神,不單休假喜歡往下跑到處去玩,一年還至少兩次以“視察凡間婚戀現狀”為由,公費下凡旅游,每次都順路過來調戲調戲白烏鴉師徒。
“放什麽假啊,我倒是想放假。近二三十年來,凡人的姻緣是越來越淡薄了,我每天無所事事,他們卻還要我值班,憋屈死了。”月老一邊走進快遞點,一邊将墨鏡頂到額頭上,又掏出散粉盒來補妝,“我這次來是有正經事的。”
鄧子追收拾着剛剛燒完的灰燼和剩下的符紙,“有什麽正經事需要勞煩月老師親自下來的?天兵們不頂用了?該不會是希臘愛神又想和你約會了吧?”
“唉,別提了。”月老卻深深嘆了一口氣,“東西丢了,大麻煩。”
“什麽東西丢了?”鄧子追回頭看她。
“重要的東西,桃花簿丢了。”月老摘下墨鏡,愁眉苦臉着,“這也怪我自己貪方便,有時候急着下來,就把它随身帶着了,結果丢在人間了,現在哪兒也找不到。”
“那還真是挺重要的,它長啥樣啊?”
月老如實回答:“就一本普通的手抄冊子,封面上寫着‘桃花簿’三個大字。”
“這麽樸素,一點兒僞裝都沒有?”鄧子追有點不敢相信。
“你覺得一個凡人撿到一本這樣的本子,會真覺得它就是傳說中的桃花簿嗎?”月老聳了聳肩。
“這倒也是,沒人會相信的,也不必僞裝。”鄧子追想了想又問,“那若是被撿到了,別人能看懂裏面的東西嗎?”
“看是能看懂的,上面都是漢字。凡人和普通靈體無法對它造成任何影響,但若是身懷靈力之人可就不好說了,畢竟這桃花簿始終是一件法器,若是出了點什麽狀況,那可是全天下千千萬萬癡男怨女下半輩子的精神創傷了。”月老顯得十分苦惱,“我這個毫無建樹的仙官,在天庭幹活也就這點用處了,現在的凡人又個個都是社恐,不愛談戀愛,要是再出點差錯,我搞不好會被開了,以後就只能在蟠桃園掃大街了。”
“說起來,這件事我一直想問問你。”鄧子追湊近她,“這個傳說中緣定三生的桃花簿,究竟是怎麽編纂的?如果被有心之人獲取了,真的可以任由他篡改嗎?”
月老頓時挑了挑眉,好笑地看着他:“你這是在打探我千年法力的體現,和畢生所學的奧秘嗎?”
“不敢不敢,純屬好奇罷了。”鄧子追趕緊打着哈哈,又給月老端茶倒水。
“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你也學不會。這桃花簿是一件本身就頗有靈氣的法器,被老娘調教了上千年,已經是一個合格的桃花簿,知道怎麽自己續寫姻緣了。用你們現代人的話來說,就是靠算法自動生成,而且是綜合了所有前世的數據。大多數凡人只能洞察自己的今生今世,所以不管怎麽算生辰八字和紫薇命數,其實都是不準的。但在我的桃花簿裏,可是記載了每一個靈魂、每一世輪回、每一段的感情經歷,然後才推算出下一段姻緣的所在,自動續寫。”月老洋洋得意地解釋着,“當然,這些是所謂的天注定。我之所以老是下凡視察,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就是為了讓凡人有以深情打動上蒼的機會,所以我的一支朱砂筆,也能在桃花簿上書寫更改。只要夠努力,自己把紅線給牽過去,也不是做不到的。”
“那要是沒有朱砂筆,是不是就沒法在桃花簿上亂寫亂畫了?”鄧子追問道。
“那當然了,桃花簿和朱砂筆,二者同源同靈,互相感應。就算是玉皇大帝,若是只有其中一樣法器,那也是什麽都改不了的。”月老回答,“所以這次只丢了桃花簿,事情還不算太糟,但不管怎麽說,那也是我幹活的工具,所以你快點幫我找回來!”
“同源同靈,互相感應……”被她吼了一句,鄧子追卻摸着下巴思考了起來,“月老師,這朱砂筆你有帶在身上嗎?如果在身上,說不定我有辦法。”
在被擴展了空間的倉庫中,鄧子追吃力地拉着一臺用防水布蒙着的機器。
“這個東西——超級貴的——拉過來的時候——輪子壞了——”鄧子追像一頭牛一樣拽着那東西,又拉又推,終于把它拖到了陣圖中央,“呼……這種高精尖,別說三界了,凡間也不是每所大學都有。”
月老抱着雙臂,看着他倚在機器旁邊氣喘籲籲,“你就不能念個咒,貼個符什麽的,讓它自己飛起來嗎?”
“這裏不是霍格沃茨,沒有這種咒語。”鄧子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但是月老師你要是認識這種法術,能不能教教我?”
“這到底是什麽啊……”月老湊近那臺機子,将蓋在上面的布一把掀開,在頃刻飄揚開來的塵霧之中,驚奇地看着裏面的東西。
竟然是一臺……消毒櫃?
月老憋了半天,爆發出一聲高呼:“就這?!”
“千萬別被它的外表欺騙了。”鄧子追露出自以為狂妄的笑容,拍了拍消毒櫃的頂端,“消毒櫃只是它的僞裝,裏面是211大學物理化學實驗室開發的成分分離器,本來是人家用來分析礦物的,我托一個宅男朋友搞了來,稍微改造了一下,現在可以用來分析法器的靈力。然後……”他在倉庫裏繞來繞去,找到了一根被黃符紙纏得嚴嚴實實的粗電線,連接到了消毒櫃上,“用這個,再連到我們的系統裏,就可以根據分析出來的靈力進行追蹤了。”
“你們還有系統啊?”月老好笑地看着亮起燈來的消毒櫃,東摸摸西看看,“iOS還是安卓啊?”
“都不是,是idt,愛渡通系統。”鄧子追順着話頭開起了玩笑,翻出ipad來,在幾個軟件上不停劃着,“麻煩你把朱砂筆放進去吧,分析靈力也需要一點時間。”
“你可別把我的筆給烤熟了。”月老半信半疑地掏出一支看起來十分平常的毛筆來,小心翼翼地放進消毒櫃裏,“這個東西真的能行嗎?會不會有什麽輻射,把我筆的靈力弄沒了?”
“月老師,你身為一個天神,能不能不要這麽迷信科學力量啊?”鄧子追笑着一拉電閘,除了他的ipad以外,整個倉庫裏再沒有任何其他光線,室內立刻暗了下來。
“起陣。”鄧子追一戳ipad。
纏在那電線之上的符紙,突然自行散發出亮光,奇形怪狀的金色符文沿着電線,如逐節點亮的樓梯一般,朝着消毒櫃上攀而去。當符咒的靈力注入消毒櫃後,玻璃小門之內,朱砂筆騰空而起,緩緩地自轉着,轉得越來越快,但仍在肉眼所能察覺的範圍內。
另一股靈力自朱砂筆而出,從消毒櫃中倒灌入電線裏,沿着電線升起的符文一個接一個地變了顏色,紅色的符咒圖案順着電線緩緩回導到鄧子追的ipad裏。在屏幕之上,各種數據讀數瘋狂地跑了起來。
“哇,月老師,你這個東西是你自己組裝合成的嗎?還是上古天然而成的神器?這都是些什麽成分啊,我都沒見過。”鄧子追對着ipad發出陣陣驚呼。
“既有天然的,也有我自己注入的靈力,怎麽了嗎?”月老見他表情似乎有點失去把握,不由得緊張起來,“應該不會出問題吧?要不,我現在取出來?”
鄧子追撓着腦袋,有些不确定道:“出問題應該不會,但是你這個靈力,我數據庫裏沒有,應該不會跑得太快就過載了……”
他話還沒說完,猛然之間,那朱砂筆轉得太快,直接向螺旋槳一樣撞到了消毒櫃的邊緣上,發出一陣噼裏啪啦的聲響。兩人齊齊看向消毒櫃,正見到不斷閃爍發光着的符文忽然分散開去,仿佛子彈一般在室內到處亂竄,纏滿了整根電線的符紙如同被炸裂了一樣飛舞起來,如同狂風暴雨砸在了他們身上,打得他們嗷嗷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