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生日
第二天上午是喬躍先醒來的，看譚憶還在呼呼大睡他也舍不得從被窩出來，就那麽躺在他旁邊靜靜地看着。
譚憶的頭發長長了，使得整張臉看起來更帥氣了一些，也更年輕了。那張娃娃臉似乎是永遠長不大的樣子，襯着額前的碎發，就像個剛入學的大學生似的。
喬躍想起譚憶開學前那條朋友圈，想起他已經29歲，他們兩個人從網友奔現已經四年半，這麽長的時間裏他究竟是怎樣一點一點把心放在自己身上的，又是怎樣一天一天隐忍着壓抑着不讓感情爆發出來的？自己真的虧欠他太多了……
譚憶忽然動了動，似乎要醒。喬躍不知道他清醒了會用怎樣的态度對待自己，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跟他親近，于是慌忙吻上譚憶的唇，就像是舍不得好吃的零食被家長沒收，趕緊再多吃一口的孩子。
譚憶迷迷糊糊地伸出胳膊摟上喬躍的脖子，哼哼唧唧地吻着，就像曾經的那麽多個清晨一樣，放松又慵懶，透着迷人的氣息。然而好景不長，沒超過十秒譚憶就清醒了，他一把推開喬躍坐了起來。
“我給你找個新牙刷，你趕緊洗漱一下去上班兒吧。”譚憶一邊撿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套，一邊頭也不回地對喬躍說。
“我的牙刷呢？”
“扔了。”
喬躍點點頭，從被窩裏爬出來穿衣服，“我這一身褶子上不了班兒，反正也得回家換，不着急。”
譚憶沒答話，跑到衛生間去上了個廁所，又找了新的牙刷和毛巾放到洗手臺上才出來，“都放臺子上了，你去收拾吧，收拾完趕緊走。”
喬躍從卧室走出來，仔仔細細系好袖扣，然後走到譚憶身邊，二話沒說就把人擁進了懷裏。
“你想怎麽樣？”譚憶問他。
“我昨天說過了，我要你做我男朋友，我要跟你在一起。”
“好啊，你先離婚。”
喬躍把譚憶輕輕推開一點，看着他的眼睛，“離婚暫時還不行，但請你相信我，我們之間什麽事兒都沒有。”
“不信。”
Advertisement
“譚憶！”喬躍擡高了聲音，“你要怎麽樣才能相信我？”
“我接受不了，喬躍，你設身處地地想想，要是你你能不能接受。”
“你這根本就是精神潔癖！”
喬躍說完，譚憶沒有回話，他就那麽看着喬躍的眼睛，眼神平靜無波，可看在喬躍眼裏，那是一潭心灰意冷的死水，不再對他眉眼含笑，不再叫他“躍哥”，不再安慰他“我随時都在”……
喬躍又把譚憶緊緊摟進懷裏，用了力氣，好半天之後才說，“小憶，求你了，求你了……”
感覺到喬躍在發抖，譚憶想推開他看看，喬躍卻緊抱着他不放，說話的聲音也顫抖了，“開放關系也行，哪怕炮友也行，只要你允許我擁抱你，允許我吻你，行嗎？”
譚憶輕輕叫了聲“躍哥”，喬躍終于松開了胳膊，譚憶從他懷裏掙出來，對上視線，他的心都要碎了。
譚憶從沒見喬躍掉過眼淚，情緒起伏再大最多就是眼眶泛紅，可現在，此時此刻，他看着喬躍臉上的兩行淚痕，心疼得要裂開。“為什麽現在才說……”譚憶擡起手拭去他下巴上的淚珠，“我等你好久了……不想繼續等了……”
喬躍又一次猛的把譚憶摟進懷裏，“別放棄，再等等我，我會離婚的，我保證。”
“離了婚再來找我吧……”
譚憶晃晃頭，推開喬躍，“你走吧，讓我靜一靜。”說完，他拿上煙開了窗戶，把肩膀探出去抽煙。喬躍在他身後靜靜地看着，看了一會又走過去抱了抱他，在他頸後輕吻一下，最後放開懷抱離開了，一句話都沒說。
譚憶默默地看着喬躍走出小區，上了車，離開，然後去收拾了一下，趕緊出門去食堂吃飯了。
下午是一節大課，總共兩個小時，整個上課期間譚憶都不得不面對林旭光隔一會就扭過頭扔過來的眼神，注意力都有點集中不起來。
脖子上的幾處吻痕位置太高了，譚憶也懶得遮了，反正他從來不穿高領的衣服，普通衣服也根本遮不住。再加上那兩只眼睛，腫得雙眼皮都變成單眼皮了，任誰看了都會有點猜測。
林旭光是知道譚憶的情況的，略微一琢磨就明白怎麽回事了，可明白是明白，心裏還是有點怪異，五味雜陳的說不清是個什麽滋味。楊宇連內情都不知道，只能看着他那副面孔在心裏生悶氣，猜測到底是林旭光還是那位“正主”的傑作。樂隊其他三個人和家屬倒是沒什麽大事，剛開始是都看見了但是沒人敢取笑譚憶，略有點尴尬，等吃完飯去KTV一唱歌就誰都不記得了，幾個小孩嗨起來還搶麥，熱鬧得很。
譚憶是不太會唱歌的，不至于五音不全，就是一般般，也沒什麽瘾，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林旭光居然是個麥霸，而且唱得正經不錯。楊宇也唱得不錯，兩個人誰都不服誰，誰唱歌另一個都要去插一腳，搗個亂。別人唱歌都沒事，就他們倆互相較勁，幼稚得可以。
喝到一半了譚憶被逼着唱了一首歌，唱完就出去上廁所去了，順便抽根煙。
譚憶上完了去洗手池洗手，忽然林旭光來了，一進門就把譚憶轉過來頂在了洗手臺上，手輕輕掐着他的脖子，拇指在一處吻痕上摩挲了幾下，問：“喬躍？”
譚憶點點頭，也沒說話，就那麽直勾勾地看着他，看他想幹什麽。
林旭光被看毛了，松開手站好，“和好了？”
譚憶搖搖頭，林旭光又追問，“是還沒和好還是不想和好？”譚憶答得很痛快：“不想。”他聽了心裏居然有幾分輕松。
林旭光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個什麽心态，不是生氣，也不是嫉妒，更不是占有欲爆棚，但就是不舒服，那種不能自控的感覺弄得他有點煩躁。
兩個人沒再說別的，一前一後往包間走，到了門口發現楊宇正站那抽煙，腦袋低着不知道在想什麽。
看見兩個人回來，楊宇揚了揚手裏的煙，“童童不喜歡煙味。”
譚憶點點頭，推開門進了包間。他知道賀然女朋友不喜歡煙味，他也不會在包間裏抽煙，但是很難說楊宇這個時間點出去抽煙是純粹的巧合還是想等他回來有話要說，左右他是不想接這個茬，所以根本沒在門口停留。
林旭光倒是停住了腳步，靠在楊宇旁邊的牆上也點了一根煙。“有話找他說？”
楊宇轉頭看向林旭光，表情不太友好。林旭光雙手一攤，“跟我沒關系。”
“那是……”楊宇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見林旭光點了點頭，他有點挫敗，又低下頭抽煙。
從二月份開學到現在一個多月了，楊宇找了譚憶十幾次讓他來看排練，他只有一半的時候是同意的，而且有時候來了待不了一會就說有課要走，有時候能多待一會卻不願意在排練空檔跟他聊天，一發現他要靠近譚憶就去找別人聊，要不就出去上廁所，出去買飲料、買煙，反正是遠離了一切跟楊宇單獨相處的機會。
楊宇不敢約譚憶單獨出來，也不敢去他家找他，怕踩了他說的那條底線，可那種想見不能見的心焦燃成熊熊大火都快要把楊宇燒成灰了，好不容易等到譚憶過生日這個機會他又來了這麽一出，真是無比的挫敗，無比的沮喪。
“哎，早就跟你說了你沒戲，不聽。”林旭光有點幸災樂禍的勁頭兒，“你知道那正主兒什麽身份、什麽能耐嗎？跟人家一比，你太——嫩了。”
“你厲害，你不嫩，你能耐一個給我看看啊！”楊宇不甘示弱地回怼。
“我又不跟他比，我不說了嘛我也沒戲。”
見林旭光扭了頭不看他，楊宇用鼻子哼了一聲，“誰難受誰知道。”
“反正不是我。”林旭光說完就沒聲兒了，楊宇也不說話，倆人沉默了幾秒，接着林旭光扔了煙頭又點了一根，然後看了楊宇一眼，把煙盒舉到他跟前。楊宇抽出來一根，借着林旭光的打火機點上，沉默地抽着。沒一會包間大門就開了，李毅從裏邊探出腦袋沖他們喊：“你們倆幹嘛呢？快進來切蛋糕。”倆人趕緊把煙扔了，回了包間。
熱熱鬧鬧地唱了生日歌，切了蛋糕吃了，林旭光和楊宇又開始搶麥唱歌。譚憶見他們倆那個幼稚的樣子也沒興趣看了，拿出手機刷了一下微博。一進熱搜榜譚憶就看見有一個條目爆了：馬方推定MH370已失事239人無一人生還。譚憶看了一眼标題就把手機扣在了桌子上。整個三月份，這件事不知道牽動了多少國人脆弱的神經，那種對災難的畏懼和對生死的無奈狠狠戳進了每一個人的心裏。譚憶之前每次看到後續新聞都會仔細想想自己的人生，跟那些失去了生命的人相比，活着就是最大的幸運，情情愛愛的又算什麽呢？不值得去浪費生命了……譚憶拿過一瓶啤酒啓開，一口氣喝了一半，然後拿了煙出門去了。
【真的別再來找我了，過你自己的日子吧。只要活着，你早晚會遇到你的契機。祝好】
鬧翻大半年了，譚憶沒主動給喬躍發過信息、打過電話，這次有感而發也許是最後一次了，以後也不會再有了。譚憶發完了想順手把喬躍拉黑得了，可手指動了動卻死活按不下去，只好作罷，三口兩口抽完煙又回到了包間裏。
這六男一女最後是卡着宿舍的門禁走的，賀然帶着女朋友，加上李毅和宋季強四個人坐一輛出租車，林旭光叫了代駕，拉着譚憶和楊宇。順着路走先送譚憶到了家，譚憶對倆人表示了感謝就回去了，代駕又去前面大路口掉頭往本部走，這個工夫楊宇忽然問：“光哥，那個正主兒什麽來頭？他們怎麽回事？”
林旭光一下來了精神，“哎呦，你對這個感興趣？不過我不能說，說了你哥指定不高興。”
“我不讓他知道，你跟我說說呗。”楊宇坐在林旭光後面的位置，探着頭扒着座椅靠背。
“嗯……這一句兩句說不清，再找個時間我跟你說吧。”
“行，就這幾天吧，我給你發信息。”
說話間車就到了本部大門口，楊宇從車上下來連跑帶颠地進了校門。林旭光擡頭看看校門口的大字，就想起了自己的大學生活。那些傻了吧唧的日子其實剛過去也沒幾年，自己真的還算不上一個成熟的成年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