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婚禮

十月一日是個适合室外活動的好天氣,天公作美。孫雪的婚禮地點在郊區的一個度假村。同事當中她只邀請了譚憶和喬躍,喬躍的助理小王,還有幾個玩的不錯的女孩。

喬躍去接的譚憶,別人誰都沒管,連小王問用不用他來開車送他去喬躍都沒理。

譚憶一上車就看見喬躍又帶了他送的袖扣,心裏有點別扭,但又不想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跟他鬧不愉快,所以沒表現出什麽,态度有禮有節,也能閑聊幾句。

一路氣氛融洽,半小時到了地方,兩個人停好車進去簽了到随了禮,就找新娘子打招呼去了。

孫雪穿了一件露肩齊地婚紗,樣式大方簡潔。她和新郎正跟賓客聊天,看譚憶來了緊走幾步過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抱完松開胳膊,臉上笑意盈盈。

譚憶被抱得有點不自在,清了清嗓子說:“恭喜啊!”

“謝謝。”孫雪說完又對喬躍打了個招呼,“喬總,随便逛逛吧,那邊有冷餐,咱們同事都在那邊。”孫雪說完往身後的三張長桌指了指,跟着招呼新郎過來。

新郎跟譚憶見過一次,也不見外,對喬躍這個領導倒是多了幾分恭敬。

寒暄了幾句之後新郎新娘又去招呼別的賓客了。譚憶和喬躍去桌邊轉了轉,看見幾個同事聚在一起聊天。喬躍低頭選吃的,跟沒看見似的,譚憶自己走過去跟她們打了招呼,又回來端了一杯香槟,看着喬躍喝了一口,說:“你別喝了,待會開車哈。”

喬躍看看他忽然就笑了——譚憶明顯心情特別好,跟自己說話時臉上都好像有了笑意似的。

“嗯,我開,但你也別喝太多。”喬躍拍拍他的胳膊,動作有些親昵。

微風拂面,喬躍額前的碎發晃動着,若有似無地遮着他的眉眼。譚憶看着他臉上的笑容忽然有些恍惚——上一次兩個人這樣不帶一絲情緒地站在陽光下說話是什麽時候?好像已經過去一個世紀那麽久了……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譚憶回過神,看見喬躍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看了看,對着譚憶晃了晃手機手指指着旁邊的人工湖,然後轉身走開了。

譚憶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眼睛看着喬躍的背影出神,絲毫沒注意新娘子到了他身邊。

“走走。”孫雪拽了拽譚憶的袖子,往人少的地方走去,譚憶緊走兩步跟了過去。

度假村裏的人工湖很大,湖邊有各種雕塑,長凳,很适合拍照。孫雪跟譚憶并肩走着,沖着喬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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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哥你知道麽,你回公司這小半年,我跟小王的日子可是好過多了。”

“這也跟我有關系?”

“絕對有,我的感覺不會錯。”孫雪看着譚憶,滿臉的笑,“對了,他身上那袖扣是你送的麽?”看譚憶點了點頭,孫雪一臉得意,“我就知道!這兩年我就沒見他帶過別的袖扣!”

“是麽……”譚憶停住腳步,看向喬躍的背影。

孫雪也停下,收起笑容看着譚憶的眼睛,“譚哥,我天天看着他,我太知道他有多想你了,如果你對他還有感情,再給他個機會吧。”

譚憶搖了搖頭,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的心結。孫雪嘆了口氣,輕輕拍拍他的胳膊然後轉身走了。譚憶手裏還端着那杯香槟,他喝了一小口,見喬躍把手機放回口袋坐到了長椅上,就走過去坐到他旁邊點了一根煙。

喬躍伸手把譚憶嘴裏的煙拿過去抽了一口。“我爸,又訓我了。我馬上三十三了,還被家長訓,我也挺慘的是不是?”

譚憶喝光香槟放下杯子,又點了一根煙。他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左思右想還是問了一句:“想說說麽?”

喬躍猛地轉過頭看着譚憶的側臉,激動得快要控制不住想去抓他的手的願望,他只好把兩只手放到長椅上緊緊握住木板,又深吸兩口氣才開口。“你記不記得我剛跟你提念書那事兒的時候,就那天,我爸把我叫到辦公室訓了一頓。”

譚憶點點頭,“記得。”

“他知道咱倆的事兒了,跟我興師問罪。我跟他說我要用你,你得給我挑大梁,他才同意不幹涉,但是讓我保證不出圈兒,不在公司裏亂搞。”

譚憶稍微有點驚訝,但也沒打斷他,繼續靜靜地聽着。

“那時候……那時候我覺得咱倆就是床伴兒,我也是這麽跟他說的,所以他認為我只是玩兒玩兒而已,也不擔心,後來你不在公司他就更不知道我的動向了,直到去年暑假。”

“你跑到雲南去那次?”

“對。後來他就開始讓王聰在公司裏到處安排眼線,就是為了盯着我。你回來上班之後更是,只要我去你辦公室他一定會知道。”喬躍停頓一下深吸了一口煙,“王聰的眼線遍布公司上下,哪個部門都有。”喬躍沖長桌那邊擡了擡下巴,“那裏面就有。可就算是這樣我也管不住自己,總想去找你。”

譚憶點點頭,問:“喬總想讓你怎麽做?把我開了?”看喬躍點了點頭,譚憶咧開嘴大笑起來,“求之不得!”

“他現在半退休了,人事任免他管不了,我不點頭誰也動不了你。”喬躍站起身到旁邊的垃圾桶上碾滅了煙,“當然,這對你來說不見得是好事兒。”

譚憶無奈地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該怎麽往下接了。忽然天空中響起了音樂,譚憶回頭看看,趕忙站起身碾滅了煙,“婚禮要開始了,走吧。”

兩個人回到賓客席找了空位坐下。其他賓客也陸陸續續坐好了,不一會婚禮正式開始。

婚禮的流程是中西結合的,有I Do的問答,也有父母講話,有抛捧花,也有戀愛經過介紹,總之是照顧了不同人群的習慣。

孫雪和她的新郎從頭笑到尾,譚憶在賓客席看着,心裏特別感動。他想起剛認識時那個小女孩,後來一起應付老板的戰鬥同盟,再後來替自己鳴不平的好朋友,到現在寬慰自己也幫喬躍求情的成熟女性。大概是時間教會了她什麽是不得已,以及生活不能随心所欲。這種變化很難說是一種正向的成長還是無奈的接受,但人生不就是這樣麽?無奈中透着些許希望,黑暗中透着些許光亮,總要掙紮過才知道個中酸甜苦辣,才能把那些滋味牢牢記在心裏,不再忘記。

忽然膝蓋被碰了一下,譚憶低頭看看,發現喬躍把他的腿往自己這邊挪了挪,膝蓋跟他的碰在了一起,而他的手就放在大腿上,手握成拳,拇指和食指不停地搓着。

譚憶知道喬躍習慣的小動作,他一定是想握他的手又不敢,才會選擇把膝蓋碰在一起這種接觸方式。譚憶沒把腿挪開,可能也是因為剛剛的談話讓他心裏受了些觸動——原來喬躍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為他對抗過父親,為他承擔了壓力。

再過二十幾天就是喬躍33歲的生日了,這個男人已經比三年前堅定了許多,勇敢了許多,大概這也是時間教會他的本領吧。

整個婚禮流程時間并不太長,結束之後很多賓客到新郎新娘身邊排着隊照相,不照相的也紛紛散去了,賓客席一下子空了下來。譚憶沒動,就坐在那看着孫雪和賓客們拍照,想着等一會人少了也過去拍兩張湊個熱鬧。

“挺感人的是不是?”喬躍輕聲問。

譚憶點了點頭。“嗯。”

喬躍不說話了,譚憶扭頭看他,發現他垂着視線愣愣地盯着他的手。譚憶條件反射地把手握緊了,再擡頭看看,發現孫雪身邊的人不多了,于是站了起來,“我去找孫雪照個像,你去麽?”

“去。”喬躍也站起來,跟着譚憶一起走到前面。

孫雪左手挽着新郎,右手邊是譚憶,再右邊是喬躍。攝影師端着相機照了好幾張,照完兩個人去吃了點東西,又跟新郎新娘聊了幾句就撤了。

喬躍心裏像小貓撓似的,想吻他想得發瘋。他覺得自己今天可能又得耍無賴了,太久沒跟譚憶做愛了,他完全不想忍了。

兩個人走到停車場,喬躍剛要上車忽然發現駕駛室的車門上有個坑,白色的車漆蹭在黑色的車門上特別明顯。

看喬躍貓着腰在車門上抹,譚憶也轉過去看了看,“應該是旁邊的車開門開太大磕的吧,要不要找度假村調監控?”

“不用了,這車都四年多了我也沒那麽心疼了。”喬躍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吧,上車。”

兩個人坐進車裏系好安全帶,喬躍打着火開出了停車場。

“這車當時還是我去幫你提回來的。”譚憶摸了摸中央扶手,“四年多了你怎麽不換換?”

“舍不得二號座椅記憶。”

喬躍說得輕描淡寫,譚憶聽了腦子裏卻炸了鍋——一號座椅記憶是喬躍開車習慣的位置,而二號是他的。

喬躍是一貫的細致周到,但今天的種種譚憶能确定那絕不是他為人處世的習慣,而是他的真心。

譚憶那麽喜歡他,說不感動是假的,可胸口堵得嚴嚴實實,感覺連呼吸都是沉重的,抛不開,放不下,又無法接納,心裏難受得厲害。

見譚憶半天不說話,喬躍直截了當地說:“去我家吧,我太想你了。”

“就算我不同意你也會用無賴的方法讓我同意是吧?”

“對,”喬躍回答得大言不慚,“但我希望你能同意,希望你不要非暴力不合作,只要你配合,我能讓你爽翻天。”

譚憶閉上眼捏了捏太陽穴,“你現在怎麽學得那麽不要臉啊?”

喬躍停頓了幾秒,輕輕地說:“我也想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面前,請你跟我在一起,可我沒那個資格。我知道我死纏爛打對你來說是種折磨,可是……”喬躍嘆了口氣,伸手到中央扶手的置物架裏摸煙。

譚憶攔住他的手,“別抽了,好好開車。”

喬躍也不去摸煙了,反手抓住了譚憶的手,用力握了一下,“可是……我受的煎熬不比你少。”

譚憶沉默了。他沒有抽出手,也沒有說拒絕的話,就那麽默許了。

确實,喬躍也一直在受煎熬,雖然譚憶本意并不是折磨對方,但結果确實是這樣,這讓他有點內疚。

到底該怎麽面對喬躍,面對這份感情?譚憶看着那只牽着自己的手,忽然間動搖了。

“去你家吧。”譚憶說。

說完,他把手指插進喬躍的指縫裏握住,沒有再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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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每個人經歷過人生起落之後都能慢慢成熟起來

不管是正向的成長還是無奈的接受都是進步

無奈中也會有希望,黑暗中也會有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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