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醫院
病理報告出來需要一周，這一周裏譚憶心裏偶爾還是會惦記一下，擔心一下，卻從沒跟別人提起。他猜喬躍也是一樣，只是兩個人都不說，怕對方擔心。
到了取報告的日子譚憶自己去的醫院，沒告訴喬躍，也沒告訴林旭光。雖然他心裏覺得自己不會那麽倒黴，可多多少少還是會有點擔心，怕萬一是個不好的東西他不想讓別人知道。
內鏡室的護士在檔案夾裏翻找了半天終于找到了譚憶的病理報告，他看完結果都等不及去找醫生了，拿着手機就去網上搜索了一下。報告上寫的是“鱗狀上皮乳頭狀瘤”，良性腫瘤，還好。
譚憶找醫生看了病理和胃鏡報告，醫生說沒什麽事，給開了一些治療慢性胃炎的藥，又交代了注意事項就讓他走了。譚憶心裏總算是一塊大石頭落地了，腳步輕快地去等電梯，準備去一樓交費拿藥就回公司去上班。
乘電梯的人有點多，饒是醫院的電梯特別大也沒有多少空間了。譚憶站在門口，電梯門剛要關上他就看見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孕婦走過來，趕緊按了開門鍵，又往邊上讓了讓騰出一點空間。
那個孕婦舉着手機，進了電梯對譚憶說了聲“謝謝”又繼續講電話。可能是電梯裏信號不太好，她“喂”了兩聲，接着說“能聽到嗎？喂！喬躍！喂！”。
譚憶聽到喬躍的名字立刻瞪大眼睛看向那個孕婦，忽然又覺得不禮貌趕緊轉回了頭。
孕婦打開微信發了條語音：“我檢查完了，你把車開到門口吧，我馬上出來了。”
發完電梯就到一樓了，譚憶覺得不可能是喬躍，可又無法相信喬躍的名字居然會跟別人重名，只好遠遠跟在那位孕婦身後。看她在醫院大門口站住了譚憶躲在門裏沒出去，沒有兩分鐘就看見一輛黑色的X5開到了坡道上，司機下來攙扶孕婦上了副駕駛，然後坐回駕駛室把車開走了。
譚憶靠到牆上想穩住自己的身體，可兩條腿完全沒了力氣，他只能順着牆一點一點滑到地上，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那個人不是喬躍還能是誰？那個孕婦不是他老婆還能是誰？居然……居然……譚憶把臉埋進臂彎裏，擡起一只手拽着自己的頭發。居然懷孕了……看那肚子可能都快生了……好幾個月了喬躍怎麽能一直腆着臉來找我？真他媽混蛋！可是……喬躍不可能跟女人上床的……他……
“先生，您沒事吧？”一個聲音在身邊響起。
譚憶擡起頭，看到一位導診員正貓腰看着他。“我沒事。”說完，他慌忙站起來胡嚕胡嚕頭發，轉身離開了門診樓，藥也沒拿，一直到坐上出租車才想起來。
打車回到公司就快到午飯時間了，譚憶點了個外賣随便吃了兩口就窩進沙發裏打了個瞌睡。之後一整個下午他都魂不守舍的，除了給林旭光發了個信息告訴他病理結果之外，其他時間全都在胡思亂想，猜測那孩子是不是喬躍的，猜測他是怎麽打算的，猜測他想怎麽給自己交待，還是說就根本不想交待，又要像結婚那件事一樣把自己蒙在鼓裏。
欺騙，又是欺騙。譚憶心裏煩得不行，又不想在這個時間找喬躍問清楚，只好忍着等下班。
五點二十五譚憶給喬躍發了信息，問他幾點能下班。喬躍回複說“我盡快，估計半多小時”，還配了個笑臉的表情。譚憶收拾了自己的東西，一到點兒就打卡走人了，拿着喬躍給他的備用車鑰匙去車裏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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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憶抽了兩根煙，又擺弄了一會手機，喬躍終于來了。他一鑽進車裏就笑着拉住了譚憶的手，“怎麽，想我了？”
譚憶扯了扯嘴角，“嗯，走吧。”
“吃什麽？老門口兒？”
“行。”譚憶扔了煙頭，眼睛看着窗外。
車開出停車場，溫暖的風從車窗吹進來，吹散了車裏的煙味。譚憶把手肘搭在窗沿上，用手攏着被風吹亂的頭發，緩慢地說：“快到老門口有一段路邊停車位，你開到那先找個地方停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什麽事兒啊，弄這麽嚴肅？”喬躍的聲音還帶着笑意，右手又伸過去夠譚憶的手。
譚憶躲開了，拉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放回了方向盤上。“好好開車。”
喬躍感覺到了譚憶的情緒不太對勁，也不說話了，專心看着路，沒一會就到了譚憶說的那一段停車位。
停好車，喬躍解開安全帶側過身子看着譚憶問：“怎麽了？不太高興？”
譚憶關上車窗，也側過身靠近座椅裏。“今天上午我去醫院取病理報告了，我……”
沒等他說完喬躍就急了。“什麽情況？很嚴重嗎？”
“不是，你聽我說。”譚憶擺擺手，“你知道我在哪個醫院做的胃鏡麽？”看喬躍搖了搖頭，譚憶輕笑一下垂下了眼睛，“總醫院。”
喬躍愣了一下就明白過來了，他張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腦子裏飛速運轉着想盡快組織好語言跟他解釋，可又有另一件事情占用了大半的腦力。喬躍甩甩頭，抓住譚憶的手，“你先告訴我病理報告怎麽說，然後我給你解釋。”
“沒事兒，良性腫瘤，定期複查。”譚憶說完就閉上嘴看着喬躍，等着他開口。
喬躍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第一，孩子不是我的。第二，我也是前幾個月才知道這件事兒。第三，她快生了，生完她媽會去陪她坐月子，我也得搬過去裝裝樣子，所以會有一段時間不能跟你在一起了。”喬躍一口氣說完，又把譚憶的手緊緊握住，“對不起……我不想瞞着你的，可是……”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元旦。”
譚憶一皺眉，“年會那天你就已經知道了？我讓你離婚你說不行，就是因為她懷孕了對嗎？”譚憶的聲音擡高了，“你不想瞞着我，不想瞞着我為什麽當時不告訴我？長時間的隐瞞跟欺騙有什麽區別？”
“對不起，我實在是不想節外生枝。”
“你早晚得說，為什麽非得到最後時刻一丁點兒退路都沒有了才說？”
喬躍垂下眼，一個勁兒的道歉。譚憶癱進座椅裏，腦袋裏亂得嗡嗡直叫。“預産期什麽時候？”
“還有一周。”
“你去忙你的事兒吧，五月底見。”
喬躍趕忙握緊譚憶的手。“小憶，你不能這樣……”
譚憶抽出手揮了揮，“讓我靜一靜。”說完就打開門下了車。
孩子又不是他的，不該生氣的不是嗎？可是……為什麽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呢？譚憶沿着便道慢慢走着，腦子裏亂糟糟的捋不清個頭緒。
剛才的那番對話讓譚憶心裏非常不舒服，他感覺自己像極了第三者，在人家老婆快生孩子的當口發脾氣，就好像在争寵一樣。
這感覺實在是太不舒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