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告狀精
吃完飯,裴輕栎看了眼手機,已經過了集合時間,他飛速換好衣服,拎着自己的畫板往外沖。
沖到門口的時候,被蔣頌眠攔下,嘴裏被塞了顆水果糖。
“去吧,晚上早點回來,不許到處亂跑。”
站在電梯裏時,裴輕栎還有點懵,硬糖被他放在右腮,頂出一個小小的包。
他用舌尖舔了一下,草莓味的。
草莓味……草莓味也不行!憑什麽管他這麽多,還讓他早點回去,他就不回去!
傍晚時分,裴輕栎約宿舍幾個人去吃燒烤,裴家精貴的小少爺不吃路邊攤,特意挑了一家看上去就知道很貴的餐廳。
串羊肉的簽子都被擦的幹幹淨淨,一串上只有兩顆肥肉适宜的羊肉粒,撒着手工精磨的辣椒粉,确實死貴。
“在我們內蒙,這麽小的串,都不夠小孩兒塞牙縫的。”周鶴郁悶,一把抓起十串,合在一起一口吞。
祁願跟王聞笙也兩三串一起吃,只有裴輕栎精致,一串一串慢悠悠吃着,時不時喝口檸檬水,津津有味。
吃喝夠了就要上廁所,裴輕栎硬撐着喝下最後一口,才急匆匆跑去廁所放水。
再回來時,他們桌上多了一個人,走近一看,居然是蔣頌眠,穿着一身黑色西裝的成年人坐在三個學生當中顯得格格不入。
“蔣頌眠?”裴輕栎站在桌邊,非要把人拉起來,“你起開,這是我的座位!”
“哎裴輕栎,你讓蔣哥坐這兒呗,再加個椅子不就行了。”祁願很有眼色,一口一個蔣哥喊着,直接招呼服務員加了張椅子,就放在裴輕栎身邊。
裴輕栎:“……”
“謝謝。”蔣頌眠人前裝正經,坐下的時候拉了一下椅子,把裴輕栎拉得更靠近他身邊。
“你來這裏幹嘛?”裴輕栎問。
“已經很晚了,你不回我消息,劉老師說你們出來吃飯,所以我來找你。”蔣頌眠點了點自己的手表,一塊八百來萬的江詩丹頓。
祁願眼睛都直了,裴輕栎卻沒注意,他只是簡單的看了眼時間。
“才十點多,難道你沒有夜生活的嗎?”
“這邊治安不怎麽好,我很擔心你……栎栎。”
一聲栎栎用盡了渾身溫柔,祁願幾個人都用暧昧的眼神瞅着裴輕栎。
偏偏蔣頌眠的目光只跟着裴輕栎一個人,對另外幾個人客氣禮貌但疏離。
裴輕栎坐立難安,蔣頌眠眼睛就像帶了鈎子似的挂在他身上,不知道的還以為蔣頌眠已經對他情根深種非他不可了。
他再也坐不住,只好站起來,“既然時間不早了,那就回去睡覺吧,說好的今天我請,我去結賬。”
蔣頌眠拉住他,“我已經結過了,走吧,栎栎。”
“……”
這人怎麽這樣啊?憑什麽幫他結賬,好像他們很熟一樣。
臨走前,蔣頌眠又跟宿舍其他三個人聊了起來。
“栎栎他胃不好,以後吃飯的時候,拜托大家幫我看着點,別讓他吃辣。”
裴輕栎無辣不歡,聞言十分震驚地看着蔣頌眠,這人居然要斷他生命之源!
“誰跟你說的我胃不好?”
“大舅哥。”
“……”
這什麽人啊?當着他哥的面喊大舅哥也就算了,當着祁願他們的面也喊,這讓他怎麽解釋?
但是蔣頌眠說的沒錯,他的胃确實不大好,吃什麽都不消化不吸收,将近一米八的人只有不到一百斤,平時在家吃飯,裴溯都是禁止他吃辣的。
不過……他哥怎麽什麽事都跟蔣頌眠說?到底是他裴輕栎的哥還是蔣頌眠的哥?
蔣頌眠又是怎麽找過來的?他在酒吧時能找到,他在酒店也能找到,連他出來吃個飯都能找來,蔣頌眠——
蔣頌眠是不是在跟蹤他?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裴輕栎氣得不行,拉着蔣頌眠上車。
“你是不是跟蹤我?”
“沒有。”
“那你怎麽每次都能找來?”裴輕栎食指飛速摳安全帶,“嗤嗤”的聲音在車廂內響起,偏偏他自己察覺不到。
蔣頌眠看了眼快要被他摳出洞的安全帶,忍不住笑,又不敢告訴他自己卡了重生bug,于是打算用沉默來回應這個問題。
“你說話啊?”裴輕栎覺得蔣頌眠被自己說中了心虛,越發來勁,“叫我說中了吧?跟蹤我?你這是正常追人的方法嗎?你這是不擇手段!”
“你管我用什麽方法用什麽手段,只要最後我的目的達成不就行了?”
裴輕栎瞪眼:“我是不會答應你的,你死心吧,你再這樣,我們連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了。”
蔣頌眠不置可否,就上輩子的失敗經驗來看,他越是溫柔小意把人捧着哄着,裴輕栎越是對他禮貌疏離,就非得走不尋常的路線,才能讓他多看兩眼。
“栎栎,我有很多種辦法讓你答應我,而且裴溯不敢對我說什麽,如果你還學不會乖一點,我就只能先把你操一頓,操乖了再說。”
蔣頌眠把車門落鎖,俯身過去,兩個人鼻尖隔了不到一根手指頭的距離,裴輕栎退無可退,蔣頌眠步步緊逼。
“我已經憋了很久,而且我真的很喜歡你,我對你也沒有半分自制力,你不要總是挑戰我的極限。”
沒能追上裴輕栎這簡直是蔣頌眠人生中最失敗的事,天知道他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
他以為重生回來,再次面對裴輕栎的時候能穩下心神慢慢部署,卻沒想到那種得不到的焦躁愈發變本加厲。
“裴輕栎,我一定會追上你。”
裴輕栎慫了,他伸出食指推了推蔣頌眠的肩膀,“你、你離我遠一點。”表白就好好表白,說什麽葷話。
蔣頌眠坐回去,開車回酒店。
回到酒店裴輕栎又要使小性子,他怎麽忘了,蔣頌眠也住在這兒!
回卧室前,裴輕栎抓着門把手,警惕地看向蔣頌眠,“這是我的卧室,你不能進來,你睡對面。”
蔣頌眠一臉認真:“那邊沒床。”
“怎麽可能?”裴輕栎兩三步上前,一把推開左邊卧室的門。
“……”
還真他媽的沒有床。
裴輕栎轉身就走,“我去前臺重新開房。”
蔣頌眠不攔,等裴輕栎走到門口,手已經搭在門把手上時,才慢悠悠開口。
“再開一間也是這裏,你以為你是怎麽拿到這間私人房房卡的?”
裴輕栎:“……”
“那我換——”
“這邊三星以上的酒店,我基本都有投資。”
“我——”
“小旅館的話,确實沒有投資。”蔣頌眠的表情好似有些懊惱,“但是那種房間,屋子連十平米都沒有,只有一張單人床,床單不知道被多少人睡過,上面沾着灰塵,毛發,說不定還有——”
裴輕栎痛苦地捂着耳朵:“別、別說了……”
蔣頌眠把話補充完整,“說不定還有別人在上面做.愛留下的各種東西。”
裴輕栎氣得手不停哆嗦,已經顧不上還當着蔣頌眠的面,直接給裴溯撥去電話。
“哥……”語氣很可憐,裴輕栎希望裴溯識相點,趕緊問問自己受了什麽委屈,到時候他就可以正大光明跟裴溯告狀。
“誰欺負你了?”裴溯果然識相。“蔣頌眠在那兒你還能叫人欺負了?”
裴輕栎:“???”
“你怎麽知道他在?”
“原來就是你把我賣了?”
“他給了你什麽好處?”
質問三連蹦出來,裴溯的聲音開始忽遠忽近,聽不清在說什麽,裴輕栎恨不得把耳朵塞進手機裏。
“蔣頌眠過去找你,跟我提過了。”
裴輕栎快哭了:“就是他欺負我!”
“什麽?我這邊聽不太清,你大點聲?”
裴輕栎喊:“我說!蔣頌眠欺負我!”
這時蔣頌眠突然出聲,說了一句,“他今晚吃辣了。”
“又吃辣?裴輕栎你膽子大了?別逼我打電話給你導師。”
裴輕栎:“???”我這麽大聲音你聽不清,蔣頌眠離那麽遠你倒聽個一清二楚?同樣都是告狀,為什麽只聽他的?
“哥,你搞清楚,是蔣頌眠欺負我!”
裴溯的聲音又消失了。
“喂?喂?哥?”
一陣電流聲後,裴輕栎聽到了最後一句話。
“你先洗……小栎我先挂了啊,自己多注意身體,別總吃辣,我忙着打炮呢。”
“……”
打打打!這麽能打怎麽還沒得病?裴輕栎憤恨挂斷電話,然後沖着蔣頌眠發脾氣。
“你就是個告狀精吧!小學生都沒你這麽幼稚!”
蔣頌眠笑笑,“好像是你先告狀的,小告狀精。”
他從酒櫃裏拿了一瓶紅酒醒起來,被裴輕栎的眼刀子一戳,心情愉悅。
裴小公子絕不認輸!
裴輕栎直接上當地購物商城買了張床,然後十分得意地翹起尾巴,“我裴輕栎想做的事還沒有做不成的時候!”
蔣頌眠覺得這句話很耳熟,回憶了一下,是他之前對着裴輕栎說的,又被人原封不動還了回來。
三十分鐘後,酒醒好了,門鈴也響了。
裴輕栎笑得虎牙都露出來,“我買的床到了!今晚上你自己睡吧!”
他轉身開門,本以為會看到一張柔軟舒适的大床,卻被滿天的紅玫瑰砸了個措手不及。
每一支玫瑰上都噴了晶瑩的水珠,深紅飽滿的花朵正在綻放,比之前蔣頌眠送他的每一束都高貴優雅。
“裴先生,這是蔣總送您的九百九十九朵紅玫瑰。”
裴輕栎還愣在原地,蔣頌眠晃着紅酒杯走過來,戳了戳他肋骨上的癢癢肉。
“小告狀精愣着幹嘛呢?接。”
裴輕栎下意識接了,張揚的花簇将他整個上半身遮得嚴嚴實實,他捧着花的時候,小臉幾乎要埋進花裏。
黑色的包裝紙,深紅的玫瑰花,雪白的裴輕栎……
蔣頌眠移開目光,半杯紅酒一口倒進嘴裏。
收了玫瑰花,裴輕栎有些不好意思,生硬地轉移話題,“你不是說喝紅酒要慢慢品嗎?”
相親那天他實在太熱,又渴,一杯紅酒一口氣全喝了,還被蔣頌眠抓住教了一頓喝紅酒的禮儀。
蔣頌眠問:“你那天為什麽喝那麽急?”
“我熱啊,還渴。”
“嗯。”蔣頌眠點點頭,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繼續晃,眼神卻毫不掩飾落在裴輕栎臉上,“我也熱,也渴。”
更……餓。
蔣頌眠眼神中的侵略性太強,裴輕栎偏頭躲開,把花束放在客廳的茶幾上,順便拍了幾張照。
蔣頌眠走過來,看着他拍照。
“怎麽不把花拆開,那邊有水桶。”
“你懂什麽啊?bi——”
差點脫口而出的變色老流氓被裴輕栎咽下去。
“裏面有花泥,還可以堅持一天,明天再拆也來得及。”
明天他不想拆。
“……其實這樣才是最好看的,與其把它們拆分到瓶子裏養着,倒不如讓它們就這樣幹枯死去,最起碼能保持這一生中最燦爛的模樣。”
也不知道這句話觸動到老流氓心裏哪根弦,蔣頌眠直到睡覺都沒再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