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失而複得的感覺

裴輕栎提心吊膽了幾天,再也沒有碰到過蔣頌眠。

訂的床被運到左邊的空卧室,裴輕栎偷摸過去看過一眼,床褥整齊,壓根沒人睡。

蔣頌眠消失了,但每天早上依舊會有清淡可口的早餐擺在桌上,到了晚上會有999朵紅玫瑰送到門口。

裴輕栎不想占蔣頌眠的便宜,按照總統套的标準給酒店補了差價,然後安心享受早餐。

而蔣頌眠送來的玫瑰花,只要花瓣有點蔫,就直接拿下去丢掉,不再養起來。

幾束玫瑰花可收買不了他的心,最起碼……最起碼得帶他去看一場玺霖的演唱會,或者帶他去看一次拉力賽,又或者……

裴輕栎掰着手指頭想了半天,他想做的事太多了,數都數不完,而且這些事,蔣頌眠是絕對不會帶他去的。

在酒店住了半個月時,裴輕栎突然來了靈感,他站在教堂後面的蘆葦蕩邊看了半個小時,也不知道湖邊的船哪來的,他把自己的畫板顏料往船上一丢,劃着小船兒飄遠。

這些建築沒什麽特別的,他繞着看了好幾天都沒找好在哪個角度下筆,今天總算是想到了。

他要去湖中心,在那裏取景一定很棒。

正是初春,天氣還有些涼,裴輕栎劃船劃得滿頭大汗,才找到一個合适的角度。

從一片成人高的蘆葦叢後往遠處看,綠頂白牆的小樓好似高聳入雲,落日正綴在兩個尖頂中間,幾乎要被吞沒。

裴輕栎架起畫板開始“瞎畫”。

瞎畫是從祁願那裏傳出來的,大一第一節 素描課上,祁願就坐在裴輕栎側後方,全程目睹了裴輕栎每一次離譜的落筆,又眼睜睜看着那一副看不出本來模樣的畫漸漸變成了他高攀不起的模樣。

“裴輕栎的手好像跟我們的不一樣,他瞎畫也能畫的很好看。”

裴輕栎不置可否,他只是不喜歡那種循規蹈矩的落筆方式,也不喜歡一筆一劃按部就班去描繪那些線條。

他有自己的繪畫習慣,按照自己的想法把線條勾勒出來,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

劉禮沒法拿捏他,連裴輕栎自己都沒法拿捏自己。

不知畫了多久,天色漸黑,裴輕栎轉了轉脖子,又轉了轉右手手腕,看了眼畫板上的半成品,打算等明天再來。

收起畫板和筆,他坐在小船裏迷茫了一會兒。

他是怎麽來的來着?

哦,劃船來的。

怎麽劃的來着?

用槳劃的。

槳呢?

裴輕栎:“……”

槳呢!

他扶着船舷慢慢跪坐起來,先是在船裏面扒拉了一遍,沒找到,又趴到船邊往水裏看。

太陽一旦開始落山,天便黑的很快,這會兒已經看不到一點光線,他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往水裏照,腦袋剛伸出去,就看到一團黑漆漆的頭發在水裏晃動,頭發中間還裹着一個圓圓的東西。

“卧槽!”

他猛地往後一坐,“撲通”一聲,光源消失,手機直直掉進湖裏。

裴輕栎怕得要死,他連坐着都不敢,只好伏低身子趴在船裏,腦子裏水鬼貞子小怪獸接二連三往外蹦。

完了!他要死了!那個水鬼是不是要用長頭發纏住他的手腕腳腕,然後把他拉下去當替死鬼?

“嘩啦啦……”一陣水聲。

裴輕栎渾身發抖,來了!水鬼要來了!

“咚——”船被輕輕撞了一下。

“裴輕栎。”

“我、我不是、我不是裴輕栎嗚嗚……”

蔣頌眠:“……”

這場面實在有點好笑,裴輕栎整個人趴在船底,船太小,他的長手長腳施展不開,只好稍微撅起屁股,從蔣頌眠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一個冒出來的屁股尖。

“栎栎。”蔣頌眠又喊了一遍,那邊的人才敢擡起頭。

小船旁邊停了一艘稍大的船,蔣頌眠坐在裏面,手機開着手電筒放在船頭當應急燈。

“蔣頌眠!”

這會兒裴輕栎哪還記得他跟蔣頌眠鬧掰的事,眼淚稀裏嘩啦往下掉,跪着往蔣頌眠那邊爬。

“有鬼!”

蔣頌眠把人抱到自己身邊,好笑道:“哪裏有鬼?愛哭鬼嗎?”

裴輕栎指了指水裏,哭得渾身抽抽,他想了想,就算不是鬼,那也是個死人。

死人他也怕啊!

“可能是……是死人。”他躲在蔣頌眠懷裏,一偏頭,鼻子眼淚全抹在蔣頌眠筆挺的西裝上,這會兒也不嫌自己的鼻涕髒了,整張臉都埋在上頭。

“我都看到頭發了,是個女人,長頭發,飄在水裏,我們報警吧。”

蔣頌眠一手摟着人,一手拿起船槳伸到水面下頭撥了撥。

一個纏滿水草的籃球浮了上來。

蔣頌眠壞心眼,故意吓唬裴輕栎,語氣變得嚴肅,“不是死人,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栎栎,從現在開始聽我的,不要睜眼,不要亂動,我帶你回去。”

裴輕栎慌忙點頭,然後又想起什麽,趕緊拽住蔣頌眠的西服扣子。

“我的畫……”

蔣頌眠稍稍起身,“你在這邊等我,我過去拿。”

“好……”雖然答應了,但手還緊緊拽着蔣頌眠的衣袖。

蔣頌眠一只腳踏在大船上,一只腳踩到小船裏,左手去夠裴輕栎的畫,右手還要抓着裴輕栎。

好在他腿長,能腳踏兩只船。

這樣想着,蔣頌眠無聲笑了一下。

其實裴輕栎上船之後,他就找了個船跟在不遠處,裴輕栎畫畫,他看裴輕栎,然後眼睜睜看着那只船槳滑進水裏。

上輩子總結出來的經驗——裴輕栎害怕的時候,會一個勁兒往人懷裏鑽。

“籃球?”

蔣頌眠拿畫的手頓住,往後一看。

裴輕栎的小臉在手機光源的照射下泛着白,雙眼稍稍眯起,露了條縫,黝黑的眼珠子看着那個纏着水草飄來飄去的籃球。

蔣頌眠:“……”

裴輕栎:“???”

“你騙我的?”裴輕栎語氣中帶着不可思議,一把掙開蔣頌眠的手,把自己的畫搶過來。

而蔣頌眠腳下的兩只船突然背道而馳,眼看着就要當場表演一個劈叉時,他順勢翻進水裏,砸了個不小的水花出來,把裴輕栎吓了一跳。

“蔣頌眠!”

生氣歸生氣,裴輕栎也知道人掉進水裏不是鬧玩的,手忙腳亂往水裏一撈。

把籃球給撈了上來……

蔣頌眠還在水裏冒泡,再不拽上來,就要喝飽了。

裴輕栎咬咬牙,把自己大半個身體探出去,拽着蔣頌眠的胳膊,卯足了勁兒往上拽。

“蔣頌眠!你往上爬啊!”裴輕栎大喊,恨蔣頌眠一米九多的個子連個船都爬不上來,“你別死在這兒!”

本來沒有水鬼的,蔣頌眠做了頭一個水鬼去禍害別人可怎麽辦?

在水裏演了一會兒,蔣頌眠覺得自己目的達到,裴輕栎看上去沒那麽生氣了,于是不再故意下沉,由着裴輕栎把自己拽上去。

躺在船板上還在繼續演,他死死閉着眼睛,任裴輕栎怎麽喊都沒反應。

按照蔣頌眠所想,接下來慌張失措的裴輕栎會為他做人工呼吸。

“蔣頌眠!”裴輕栎确實驚慌失措,腦子裏一片空白,想都沒想一巴掌甩了上去。

“啪!”

“蔣頌眠你醒醒!”

“啪!”

“蔣頌眠你別吓唬我!”

“我醒了。”蔣頌眠一把抓住裴輕栎高舉起來的手,左臉臉頰火辣辣的疼,“沒被淹死也被你打死了。”

裴輕栎松了口氣,一下子跌坐在那裏,已經忘了剛才蔣頌眠騙他的事。

“這都什麽事啊,我只是想畫個畫而已……”他噘着嘴,看了眼濕漉漉的蔣頌眠,又看了眼周圍的蘆葦叢。

他這輩子就沒經歷過這麽糟糕的事。

蔣頌眠捂着嘴咳了好幾聲,咳完了掀起眼皮看他,“你脖子上面頂的是腫瘤嗎?一個人藏在這裏,出事了叫都沒人聽見。”

“你腦子才是腫瘤!”裴輕栎下意識怼回去,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對勁,“……那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的?”

然後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質問蔣頌眠:“你又跟蹤我?”

怎麽知道?當然是上輩子的經驗。

那時裴輕栎不見了,全酒店工作人員一起出動找人,找到淩晨都沒找到一根毛。

監控裏顯示裴輕栎最後消失在教堂附近,于是有人提出去教堂旁邊的湖裏打撈,蔣頌眠赤紅着眼瞪那人,但良好的素養讓他說不出什麽難聽的話。

最後沒辦法,蔣頌眠再不願相信,還是坐上船,親自跟打撈隊去湖中心,卻發現裴輕栎就蜷縮在那個搖搖晃晃的小船裏。

蔣頌眠難以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這世界上有那麽多種失而複得,這一次最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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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頌眠:“栎栎,我要把你操——”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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