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也喜歡你
在金主Y的催促下,裴輕栎趕在演唱會前一天完成了那幅畫。
金主一高興,又給他打賞了2000塊錢,剛好湊夠還蔣頌眠的錢。
不對,裴輕栎剛提起的笑容又落下去,他哪裏是欠了一萬?他現在欠了兩萬零九十二塊五。
九十二塊五是跟着蔣頌眠去門口超市買煙的時候拿的零食,随便拿了幾包就小一百,只夠他吃三天。
雖然蔣頌眠說這些是請他吃的,但裴輕栎還是認認真真在小本本上記了一筆賬。
“蔣頌眠!我明天要出門!”裴輕栎跑進悶熱的花房,“能不能麻煩司機送我一趟啊?不過我晚上可能要很晚才結束,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去祁願家住。”
“方便。”蔣頌眠直起腰,沒問裴輕栎要去哪,在花房所有玫瑰中搜尋片刻,剪下那只最大最紅的遞過去。
裴輕栎接過,興奮地揮了揮,主動跟蔣頌眠分享這件好事,“是玺霖要來開演唱會了!一票難求!我搶到了三張!我厲不厲害!”
蔣頌眠難得捧場:“厲害,再厲害一點都能直接上臺了。”
裴輕栎揮揮手,矜持道:“上臺我還是不行啦!”
他面皮薄,真要讓他上臺面對幾百幾千雙眼睛,估計會當場失去思考能力。
很快到了演唱會當天,裴輕栎“盛裝打扮”,下身穿了一條五分短褲,淺藍色的牛仔褲上鑲了幾十個古銅色鉚釘,上身則穿了一件肥大到能裝下兩個蔣頌眠的T恤,腳上穿的高幫籃球鞋,走路時鞋底一閃一閃的。
蔣頌眠嘴唇微動,卻被裴輕栎提前按住了嘴。
“不要對我今天的穿着提出任何意見,ok?”
蔣頌眠點點頭,昧着良心誇了一句:“挺潮的。”
裴輕栎跑到鏡子跟前,從書包裏掏出一條大金鏈子挂在脖子上,又拿出一堆不知道該挂在哪的東西往身上一通亂挂。
裴輕栎覺得自己更潮了。
“我要出發了!”跟蔣頌眠打過招呼,裴輕栎鑽進後座,還沒等關門,蔣頌眠也鑽了進來。
“你幹什麽?”
蔣頌眠掏出手機給他看了眼,“我也買了玺霖演唱會的票。”
裴輕栎:“???”
他突然坐直身體,屁股往蔣頌眠那邊挪動兩下,把蔣頌眠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然後蔣頌眠聽到他說:“你就是穿這一身去聽玺霖演唱會的?”
“……”蔣頌眠低頭瞅了眼自己,白襯衣牛仔褲,已經算是很休閑的裝束了。
“你知不知道玺霖是rap之皇?你個假粉!”
裴輕栎對蔣頌眠恨鐵不成鋼,上手把他衣服扣子解開兩顆,露出小片胸肌,又将他襯衣下擺揪出來半片耷在腰側,最後還要把自己身上那一堆挂件拆下來一半給他挂上。
蔣頌眠伸手擋了擋:“栎栎——”
“這是對rapper最基本的尊重。”裴輕栎信誓旦旦道。
蔣頌眠收回手,脖子上立馬挂了條鏈子,他低頭一瞧,鏈子下端墜着的,是一把鎖。
很樸素,很居家的銅鎖。
他又朝裴輕栎脖子上一看,果不其然,那裏挂了把鑰匙。
蔣頌眠:“……”
算了,戴鎖就戴鎖,這樣最起碼讓別人知道,只有裴輕栎那把鑰匙才能開自己的鎖。
而到了演唱會現場,蔣頌眠站在觀衆席上,看着人手一把的鎖和鑰匙陷入了深深迷茫中。
“裴輕栎!你怎麽沒鎖啊!”祁願驚呼一聲,眼神揶揄,不斷朝蔣頌眠那邊示意。
裴輕栎臉紅了半邊,嘟着嘴不說話,鎖被他挂在蔣頌眠脖子上了呗,又不是沒看見,故意說這個臊他。
蔣頌眠來之前做過功課,他知道玺霖這張新專輯裏有一首歌叫鑰匙與鎖,所以大家都買了鑰匙和鎖來做演唱會的應援。
“Everybody!”話筒傳出一聲高喊,在場所有人突然躁動起來,裴輕栎也不例外,他甚至已經跟着小聲哼哼起前奏。
沖破耳膜的聲音讓蔣頌眠緊緊皺起眉頭,他不喜歡聽歌,偶爾需要放松神經時會聽一些舒緩的交響樂,但從未聽過這種可以稱之為聒噪的音樂。
臺上的架子鼓手玩了一手花活,鼓錘在半空中轉了幾圈又落下,剛好卡在第一句歌詞的點上。
“我也想考E照的說,
但我沒有摩托車,
只能騎騎我爸的舊三輪,
順便吆喝一聲,
收——破——爛——”
蔣頌眠:“……”
裴輕栎:“哇哦——收破爛!”
蔣頌眠:“……”
第一首歌,氣氛就已經燃到爆點,觀衆席已經沒有什麽座位可言,所有人都站起來,用力揮舞着手裏的應援熒光棒,随着音樂的節奏律動。
“我明白就算風馳電掣也無法輕易改變我的生活,
我明白我算老幾所有人都想掌控我的身體,
我明白只有不斷向上才能爬出泥潭擁抱黎明,
我明白一切我看不明白的東西都不會是我的東西!”
“我明白!我明白!我明白!我明白不向上爬就只能——”唱到這一句,臺上的玺霖突然把話筒伸向觀衆。
裴輕栎用自己平生最大的力氣喊道:“收——破——爛!”
第一首歌結束時,蔣頌眠好像要聾了,他摳了摳耳朵,問道:“這首歌叫收破爛?”
裴輕栎白他一眼,“什麽品味啊?這首歌叫我明白,你果然是假粉。”
蔣頌眠:“……”你品味好,你品味最好。
“非常感謝大家能來聽我的演唱會,真的非常感謝,謝謝大家!”玺霖朝三面觀衆席各深深鞠躬,再起身時臉上的汗珠沿着棱角分明的下巴往下淌,這一幕在大屏幕上看的清清楚楚,觀衆席又是一陣高呼。
“謝謝謝謝,大家都知道,我今年年初發過一條微博,說今年會沉澱自己,潛心創作,所以這次演唱會确實不在我今年的工作計劃中,但今天還是來到了這個舞臺,至于原因呢,會在演唱會結束時向大家揭曉。”
說完他又深鞠一躬,朝身後的貝斯手示意,一陣快節奏的貝斯獨奏響起,第二首歌正式開場。
裴輕栎蹦了一整晚,手裏的熒光棒不知甩到了何處,只好左手抓着祁願的熒光棒,右手抓着蔣頌眠的熒光棒,假裝那是自己的。
演唱會接近尾聲時,玺霖突然擡起雙手往下壓,示意大家安靜,粉絲也漸漸平靜下來,不再哄鬧。
“演唱會到這裏就要結束了,還是那句話,這次突如其來的北京之旅很倉促,很感謝大家在有限的時間裏趕來聽我的演唱會。”
“而我之所以來到這裏,其實是受人之托。”玺霖右手朝後一揮,大屏幕前突然掉下來一個卷軸,卷軸展開,巨幅畫呈現在所有人面前。
看清畫的那一刻,裴輕栎猛地睜大眼睛,嘴也因為太過震驚而張大。
怎麽會是金主Y讓他畫的那副畫?難不成……難不成金主Y就是玺霖?
“前不久我的工作室接到一個商務合作郵件,說是商務合作也并不準确,那是一個私人郵箱發來的郵件,郵件上他說,他家小朋友是我的粉絲,很喜歡聽我的歌,但因為一些原因,一直沒有機會看一場我的演唱會,今年他家小朋友大學畢業了,所以他希望我能來北京開一場演唱會,就當做送給這位小朋友一個特殊的畢業禮物。”
“這幅畫,就是他家小朋友送給我的,我真的……”玺霖說到這裏哽咽了一下,“我真的很感動,雖然我不懂畫,但我知道,畫成這樣一定付出了很大心血,謝謝,我會好好保管的。”
裴輕栎已經聽傻了,他看了眼身旁的蔣頌眠,又看向臺上的玺霖,如果他沒理解錯的話,玺霖口中的兩位主角……是他跟蔣頌眠?
“今天,這位……我或許要叫長輩,他也帶着他家小朋友來到了演唱會現場,但處于保護目的,他不願現身,他說,只是想趁這個機會跟小朋友說一聲畢業快樂。”
玺霖只看了郵件,通過一句“小朋友”判斷這應該是對父子或父女,而在場觀衆中,除了祁願和王聞笙精準找到了那位“小朋友”,其他人都在四處張望。
裴輕栎則死死低着頭,生怕別人看見他的臉。
“我是一個rapper,你們都知道我不愛唱慢歌,但今天最後一首花房玫瑰,送給這位先生和他家的小玫瑰。”
剛才還在瘋狂甩頭的貝斯手彈起了前奏,躁動跳躍的音符重新排序,變成平緩悠揚的曲調。
花房玫瑰——有花房保護的玫瑰,才是全世界最嬌嫩最好看的玫瑰。
裴輕栎靜靜聽,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落入蔣頌眠的掌心,兩個人在熙攘的人群中牽手,在寂靜黑暗的角落中向彼此的心靠近。
耳側突然覆上熱源,蔣頌眠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如果栎栎想做一支玫瑰,蔣頌眠就做他的花房,為他遮風擋雨,為他留下陽光;如果栎栎想做小王子,蔣頌眠就做他的玫瑰花,永遠為他盛開,因他燦爛,栎栎,畢業快樂。”
裴輕栎抿緊嘴角,下唇被他咬在齒間,咬出了兩個半月形的齒印,他不敢看身邊的蔣頌眠,不知道在怕什麽,就是不敢看,只好一瞬不瞬看着臺上的玺霖,可話筒裏唱了什麽,歌是什麽旋律,他一句都沒聽清。
兩個人的手自始至終沒松開過,上了車還牽在一起,司機瞧見,暧昧一笑,将隔板升起來。
裴輕栎不說話,他在等蔣頌眠,蔣頌眠也不開口,只是抓着裴輕栎的手,沿着每一個指骨細細摩挲。
可裴輕栎早已亂了思緒。
牽手了……牽手了是不是就代表着兩個人的關系可以更進一步了?
裴輕栎歪着腦袋看向窗外,心裏小鹿亂撞,雖然他已經跟蔣頌眠一路突破到最後一層關系門前,但每次牽手還是會覺得暧昧悸動。
蔣頌眠什麽意思?說什麽他可以做玫瑰,也可以做小王子,然後呢?怎麽沒有下文?還有,牽他的手都沒有經過他的同意,怎麽牽了這麽久還不松開,都出汗了。
就在裴輕栎憋得實在受不了時,手機突然響起來,是裴溯的電話。
好在手機在他左邊口袋,不用松開蔣頌眠就可以接電話。
“喂,哥哥。”
“你是不是去看演唱會了?那個說唱歌手。”
裴輕栎一愣,第一反應是看向身邊的蔣頌眠,而蔣頌眠則回他一個詢問的眼神,他才趕緊收回目光。
應該不是蔣頌眠給他告的狀,那會是誰啊?
他試探問道:“哥,你怎麽知道的?”
“你別管我怎麽知道的,我就問你是不是去演唱會了?”
裴輕栎小聲回話:“嗯,是去看了。”
“爸媽知道了。”聽筒裏傳來裴溯疲憊的聲音,“你也知道他們不喜歡這種不務正業的所謂的‘歌手’,也很抵觸你這種追星行為,小栎,你喜歡什麽是你的自由,我平時不會管你太多,但爸媽會擔心你,他們怕你跟着學壞,怕你出什麽事,玩摩托,追星,染發紋身,這些都是他們沒法接受的。”
一通話說的裴輕栎心裏堵堵的,但他一向聽話,跟裴溯乖乖保證:“哥哥,對不起,以後我不會去了,我會跟爸爸媽媽打電話道歉的,也會把頭發染回黑色。”
“小栎,哥哥沒有生氣,也沒有斥責你,你是我們家捧着長大的寶貝,如果你喜歡些正經的東西,爸媽怎麽會不同意?小栎,你已經大學畢業了,學着乖一點,好不好?”
裴輕栎正要點頭,手機卻被蔣頌眠一把搶過去按了免提。
“栎栎一直很乖,大舅哥不用擔心,我甚至想讓他學壞一點,這樣才不至于被人欺負。”
那頭裴溯有些驚訝,“蔣頌眠?你也在啊,今晚的演唱會——”
“我也去了,我覺得這個歌手還不錯,他的背景故事也很勵志,家境貧寒,年少時只能靠收廢品補貼家用,但他從不放棄,孤身闖蕩了一番事業出來,歌詞大都積極向上,栎栎聽這種歌很正常,因為真的很激勵人心。”
裴輕栎緊張到摳前排的椅背,瞠目結舌看着蔣頌眠一頓瞎編。
什麽家境貧寒?什麽收廢品?他跟蔣頌眠到底誰才是玺霖鐵粉?
“染紅發并不代表什麽,相反的……”蔣頌眠說到這裏時轉頭看他一眼,“我覺得紅色是最能襯托一個人膚色的顏色,恕我直言,也只有栎栎才能駕馭這種顏色。”
“他不一定要做挺拔的松柏,他可以帶刺,可以做最與衆不同的那支玫瑰。”
電話那頭的裴溯好似被震住了,久久不能言語,而電話這頭的裴輕栎也呆呆看着為他說話撐腰的蔣頌眠。
裴輕栎很小就知道,他的父母在生下第二個孩子前,就一直期盼那會是個懂事聽話的孩子,顯然他還差點兒,他并不叛逆,只要一個裴溯就可以把他管的很好,可骨子裏的性格卻是無法改變的,他聽話但不代表他有能力把自己砍成一根圓潤光滑的木頭。
蔣頌眠說的沒錯,裴輕栎可以帶刺,那些刺是他鮮明的個性與愛好。
但這刺又被他掰下來藏在花苞中,因為大家都不喜歡這些刺。
最後蔣頌眠發表了結束語:“大舅哥還是先解決一下個人作風問題再來教育栎栎吧。”
裴溯:“???”
蔣頌眠什麽意思?是在說他作風有問題嗎?裴輕栎又是怎麽回事,這才去蔣頌眠家住了幾天,居然瘋到這種地步?
裴溯怎麽想裴輕栎不知道,他捏着手機,玻璃後殼上還留有蔣頌眠手上的溫度,他用掌心感受了很久。
一通電話結束,車內又安靜下來,裴輕栎不講話,蔣頌眠也不講話,兩個人都憋着。
一直憋回家,直到蔣頌眠把他送到卧室門口時,裴輕栎實在憋不住了。
他一手扒着門框,一手抓着把手,鼓起腮幫子,像是質問一般,“蔣頌眠,你怎麽沒跟我告白啊?”
蔣頌眠伸出手,像逗弄小狗一樣撓了撓他的下巴。
“我愛你。”
“你……不是、不是這樣的,你得問我問題啊什麽的。”
蔣頌眠問道:“我愛你,栎栎,今晚開心嗎?”
“……開心,還有呢?”
蔣頌眠裝模作樣想了想,繼續問道:“那你喜歡……喜歡玺霖本人嗎?”
裴輕栎:“喜——”
???
怎麽不是問他喜不喜歡蔣頌眠?
他咬咬牙:“喜歡!還有呢?”
蔣頌眠的目光變得柔和,他把手搭在裴輕栎頭上,認真道:“還有一個問題,但我要明天再問你,因為今天的你被太多事情影響,判斷會出現偏差,我不希望以後你回憶起來,會覺得我在用這種方法逼你同意,或是用這種方法博取你的好感,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可以因為有人給你遞過一支玫瑰,就覺得他會把全世界的玫瑰都留給你。”
裴輕栎着急反駁蔣頌眠的話:“可是你就是會把全世界的玫瑰都留給我啊,只有你會帶我騎機車,只有你會帶我聽玺霖的演唱會,只有你覺得我染紅頭發是正常的,只有你給我送玫瑰花,只有你知道我想要什麽……”
也只有蔣頌眠會喜歡他的刺。
但裴輕栎不知道的是,蔣頌眠并不喜歡這些刺,而是因為這些刺長在了裴輕栎身上,所以他願意接受,甚至長出了一模一樣的刺。
“栎栎,這是追一個人應該做的,喜歡一個人就會想為他付出全部,要不然憑什麽打動你的心?”
“打動了!蔣頌眠,我也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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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頌眠:每天一個追妻小技巧——如何讓老婆反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