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面對這脫口而出的告白,饒是溫荀這般不害臊的人,此刻亦是面上一熱。
誰能想到這個無心殿主,連喜歡兩個字都會說得那麽一本正經。
“話說回來,這個玉綴羅纓是怎麽回事?只要有它在,我便可以随時與你聯系嗎?”
溫荀取下那枚玉佩,手指撫過那末尾的紅穗。但見玉面剔透瑩潤,細看下竟镌有一個荀字。
他得先弄清楚這個玩意兒,否則日後讓衣濯白與說玄碰上面,情況可能會很不妙。
至少在無法确定誰是孩子親爹之前,必須盡量避免這種局面的出現。
說玄耐心地作出解釋,“這玉綴羅纓共有兩枚,一枚在本尊之處,一枚在你的手上。它并非随時可以使用,每次相隔五個時辰。”
“你若想要見本尊,待你回無心殿後,本尊親自教你這等術法。”
“好啊。”溫荀答應下這話,問道:“不過你幾時來溫城接我?”
在衣濯白來溫家提親之前,他得提前做好準備。
提到這裏,幻影中的男人皺了皺眉,似是在凝思什麽。
說玄道:“過不了幾天,本尊便來接你回去。”
過幾天就要來了?這麽快?
聽到這個消息的溫荀瞬間蔫了一下。
說玄看見他的神色微變,眉峰一凜,問道:“是不是溫家有人欺負你?”
溫荀聞言,連忙否認,“沒、沒人欺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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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在原世界,還是現在的書中世界。
長這麽大,還真沒人敢欺負他。
溫荀自認為天不怕地不怕,只有這個不明不白的孩子第一次讓他感到頭疼。
說玄卻以為他是有話不敢說,“誰敢欺負你,便是與本尊作對,本尊絕不會輕饒了他。”
對此,溫荀不以為意,“等你來了再說吧。對了,來之前記得跟我說一聲。”
有些男人就是這樣,嘴上說得好聽,真要做起事來又會是另一套說辭。
說玄道:“好,本尊答應你。你好生休息,莫要太過勞累。”
溫荀點了點頭,感覺到那道紫影向自己慢慢靠近,最後停在了一尺之外。
這個無心殿主看上去對原主愛得很深,不然也不會送這麽多東西,而且都與原主有關。
等紫影消失後,溫荀慢慢回過神,将書房的窗戶全部打開。
時近傍晚,天空呈現淡淡的昏黃。院落的一角被霞光掩映,小池水光粼粼,晃得耀眼。
好似有人回來了,聲音顯得有些嘈雜。
溫荀剛想出去看看,便見溫伯往書房走來。
這才半個時辰不到,雞湯不可能這麽快熬好,只能說溫伯找他是另有別事。
溫荀道:“外面這麽吵,可是二叔回來了?”
回來的時候他聽家丁說過,溫瓊白日出了趟門。
溫伯笑着道:“回公子,不止是家主。”
溫荀好奇道:“哦?除了二叔,還會有誰?阿阮?”
溫伯道:“阮公子也回來了,還把燈少莊主也帶來了。”
他的小徒弟燈宵也來了?
溫荀人還沒走出中庭,遠遠便看見溫瓊與燈宵走在一起。
二人有說有笑,看樣子聊得正歡。而走在旁邊的溫阮卻有些無精打采,不知在想什麽走神。
燈宵雖是少年模樣,但畢竟已經年過十九。談吐間早沒了從前的稚嫩,就像是個小大人。
唯獨在溫荀的面前,說話舉動宛若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師父。”燈宵看見他,甜甜地喊了一聲。
“二叔,阮弟。”溫荀說着走過去,問燈宵,“你不是回鳳麟山莊了嗎?”
燈宵解釋道:“我已經跟父親說了我要參加玄都奪魁,父親這才同意我來溫城,希望我這段時間可以跟着師父好好修習劍法。”
溫荀訝然道:“燈莊主同意了?”
燈宵乖巧點頭,“嗯,父親讓我好好聽師父的話,不要惹師父生氣。”
溫荀真沒想過會有這茬,既然身為燈宵的師父,徒兒即将前往玄都奪魁,這賽會前夕肯定得他指點。
他并非覺得燈宵麻煩,只不過現下更重要的是查出孩子親爹,不想這件事被燈宵知道。
溫瓊聽着這二人的對話,笑着插了一句嘴,“有了燈少莊主的參加,今年的玄都奪魁一定會更熱鬧。”
燈宵道:“溫家主謬贊了。燈宵修為尚淺,前去奪魁不過是為了圓師父的心願。”
溫瓊聞言一笑,視線一掃溫荀,顯是不信他的這番話,“燈少莊主過謙了。”
燈宵看向沉默不言的溫阮,岔開話題,“聽說阮公子也要去玄都奪魁?那我們便是對手了,屆時還請阮公子莫要手下留情。”
溫阮驟然回神,一時不知該說什麽,跟着點了點頭。他仿佛受到了什麽驚吓,臉色白了白。
今日有燈宵來溫家作客,溫瓊回來後便吩咐下人備好晚宴。
溫荀看着他們走在前面聊天,故意慢一步與溫阮并肩落在後頭。
“阿阮在想什麽?小心腳下的路。”溫荀看似提醒,實是有意與他搭話。
“多謝兄長。”
“是因為你師姐的事嗎?”溫荀試探性地說道:“我也是才聽了這個噩耗,阿阮莫要太過傷心。人生在世,本就是生死莫測。”
聽他說起師姐,溫阮終于打開了話題,卻是黯然無神,“凋昙師姐昨晚還好好的,今早醒來便……便成了那副模樣。”
溫荀道:“也就是說,她昨夜便遇害了?你們流岚峰的弟子無一人覺察麽?”
溫阮搖了搖頭,頓了片刻,回答道:“不曾,凋昙師姐的住處與其他師姐是分開的。兇手過于狡猾,連師父都查不出師姐的死因。”
溫荀沉吟道:“你師姐也參加了今年的玄都奪魁?”
溫阮這次點了下頭,“師姐會去玄都奪魁都是為了鼓勵我……師父擔心我會因此耽誤奪魁,所以又讓我回溫城,途中湊巧碰到了燈少莊主。”
到了這種時候,溫荀自知勸慰無用,便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因為晚宴上有燈宵在,溫夫人并未像平時那樣對溫荀冷嘲熱諷。
反倒是燈宵故意提起上回登門拜訪之事,使得溫夫人連連解釋,整張臉由青轉白,比那戲劇的變臉還要好看。
飯畢,溫荀帶着燈宵去溫家的廂房休息。
在與溫荀獨處時,燈宵顯得坦言又直率,“那個溫夫人對師父好嗎?她的臉生得太尖,一看便是尖酸刻薄之人,徒兒不喜歡她。”
溫荀聽到這話笑了笑,卻并不想與他談論溫夫人。
燈宵也跟着笑,說道:“師父笑起來真好看,師父要經常笑,徒兒喜歡看師父笑。”
快要走到廂房,燈宵又問他,“徒兒給師父的丹藥,師父可是吃了?有沒有好一些?”
溫荀怕他多想,回道:“吃了。”
燈宵嗯了一聲,注意到溫荀腰間的玉佩,“師父的玉佩真好看,以前沒見師父經常佩戴它。”
溫荀推開房門,随口回答,“是別人送我的。到了,進去吧。”
“別人送的啊……”燈宵點點頭,這一句小聲的呢喃并未被溫荀聽見。
本來這種事是該溫家下人來做,但溫荀擔心他這個小公子似的徒弟不太習慣,這才親自送他過來廂房。
溫荀道:“你從玄都來溫城定然也累了,早些歇息,明日我再教你修習劍法。”
燈宵見他要走,跟着他走了兩步,又旋即停下。
溫荀回身,問道:“怎麽了嗎?”
燈宵連連搖頭,“沒事,師父父的房間也在這附近嗎?”
門是打開的,溫荀指出個方向,“穿過那道拱門就是了,你如果有事可以來找我。”
“嗯!師父快去休息吧。”
溫荀回房的時候,溫伯正候在門外。
見他回來,溫伯忙上前道:“老奴讓人燒了一些熱水,公子可是要沐浴之後再作歇息?”
溫荀點點頭,不得不感嘆這位老仆的細心,由衷道:“在這溫家……也只有溫伯你對我是最好。”
溫伯道:“除了老奴,不是還有家主嗎?老奴打小便跟着醑家主,又是從小看着公子你長大成人。如今一把老骨頭了,能照顧公子便多照顧些。”
溫荀笑笑沒說話,他這個二叔倘若真待他好,便不會任由溫夫人這般為難自己了。
溫伯讓下人們把熱水裝滿浴桶,在旁邊準備一些沐浴之後需要的貼身衣物。
溫荀試了試水溫,道:“可以了,你們都下去吧。”
溫伯道:“公子有需要盡管找我,老奴先去将下午熬的雞湯熱好,等會兒公子便可以趁熱喝了。”
溫荀點了點頭,“多謝溫伯。”
溫伯一邊說着一邊掩好房門,“公子別忘了,你現在是兩個人的身體,需得好些補補,老奴先去忙了。”
溫荀無奈地吐了口氣,解了衣帶下到浴桶裏。
穿書便罷了,竟穿成了一個懷孕的男人,最關鍵的是連孩子親爹都不知道。好不容易有了眉目,一來就來了倆,還都說是孩子的親爹……
溫荀看着那枚玉佩陷入沉思,就目前來看,衣濯白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倘若如此,他便是要辜負了無心殿主。
他摩挲着玉佩上的刻字,突然感到良心不安。卻不知道,一雙眼睛正躲在暗處看着這一切。
“公子。”門吱呀一聲,進來的人是溫伯,“雞湯熱好了。”
“現在還不想喝。”溫荀把玉佩遞過去,“幫我把它放好。”
“是。那老奴過會兒再來。”
“嗯,待會兒你直接把雞湯放在桌上便行。”
溫荀知道溫伯離開了,泡在熱水裏閉目養神。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一小股風從門縫間吹進來。
溫荀以為又是來送雞湯的溫伯,閉着眼睛說道:“放桌上吧,我一會兒再喝。”
沒聽到溫伯的應答,屋內響起一聲摔碎的脆響。
溫荀緩緩睜眼,扭頭一看,只見燈宵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腳下則是玉佩的碎片。
不等溫荀開口,燈宵先露出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急忙道:“師父父,徒兒不是故意的。我看見師父的衣服滑在了地上,想幫師父撿起來,沒想到玉佩會和衣服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