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門開了,進來的人是燈宵。

溫荀趕緊藏好冊子,不動聲色地問道:“他們走了嗎?”

“沒有。”燈宵似乎一點兒也不想提到那兩個人,端着肉粥來到床前,笑眯眯地說道:“師父餓了嗎?這是溫伯熬的。”

溫荀見對方要親自喂他,忙道:“我自己來就行。”

燈宵執意道:“師父剛剛醒,還是讓徒兒照顧你吧。”

溫荀僵持不下,點頭應了。

剛喝了幾口粥,門又被人打開了。

這次來的人是溫夫人,一看便知有話要對他說。

溫夫人看見燈宵,笑着招呼道:“燈少莊主也在?”

燈宵同她一樣臉上挂着笑,說話卻很直率,“師父需要靜養,溫夫人有事明日再說未嘗不可。”

溫夫人道:“我就說幾句話,說完就走。以前還不知道,原來燈少莊主竟是個這麽疼師父的好徒弟。”

燈宵道:“幾句話,溫夫人現在是說完了?”

“當然沒有。”溫夫人哎了一聲,後面的話是對着溫荀說的,“溫荀啊,嬸嬸想跟你說,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那個店。衣公子一表人才,對你又好,以後你去了衣家,嬸嬸和你二叔還要跟着沾光呢。你好生考慮一下,至于流離谷那對師徒,你二叔會想辦法打發走的。”

溫荀猜到溫夫人會說出這番話,但沒想到會當着燈宵的面說出來。

他并不在意溫夫人想讓他做什麽決定,他只擔心在聽到這些話後,燈宵又會做出某些舉動。

“多謝嬸嬸替我做了這麽多。”溫荀也微笑着說道:“我會好好考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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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夫人以為他這是有想法了,試圖悄悄打聽,“你明白嬸嬸的苦心就好,有件事你二叔讓我來問問你,這孩子親爹……是衣公子對吧?”

聞言,燈宵的身形微微一滞。

如果說不是,溫夫人一定會趁機追問。到時候,連溫荀自己也回答不上。

如果說是,別鏡花與衣濯白勢必會再起争執,更別提燈宵正在他的面前。

無論回答是與否,對溫荀來說都是一個難題。

思忖不過片刻,溫荀道:“我想和衣公子說幾句話,可以讓他進來嗎?”

他話是這麽說的,眼睛卻是在看燈宵,試着讓他安心。

“現在嗎?”溫夫人誤解了他的意思,說道:“你等着啊,我這就讓剪碧去通知衣公子。你想通了就好,這什麽嫁妝之類的,嬸嬸不會少了你的。”

說完這些,溫夫人高興地出去了。

燈宵埋着頭,低低地說道:“是徒兒做得不夠好……徒兒沒有保護好師父,才會讓師父陷入這等兩難的境地。”

溫荀知道燈宵這是想多了,他會說出這樣的話,無非是以為溫荀并沒有想過會是他。

和燈宵想的一樣,溫荀盡管在攻略日記上看見了他的名字,但仍是從一開始就排除掉了燈宵的可能。

無論燈宵真實年紀為何,在所有人的眼中,甚至在溫荀的眼中,他都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

而溫荀之所以沒有向他坦明,是因為他還未見過燈宵的另一面。他無法确定,失控後的燈宵會做出怎樣極端的行為。

如果這個孩子真的與他無關,燈宵會不會痛下殺手?

這一切,都是未知。

“不要這樣責怪自己。”溫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今天辛苦了,早點休息。還有,我找他只是想把所有的話都說清楚。”

燈宵悄悄擦掉眼角的淚水,“徒兒不辛苦,徒兒今天已經把玉佩送回山莊了。師父父一定要顧好身體,莫要聊得太晚,記得把粥喝完。”

“嗯。”

燈宵放下粥碗,依依不舍地離開了溫荀的視線。

他剛把門打開,适巧碰到敲門的衣濯白。

兩人默默地看了對方一眼,然後面無表情地擦肩而過。

“阿荀……”衣濯白來到床邊,眸中閃過幾絲喜悅,“聽溫夫人說,你想見我?”

明明說的是找他有話要說,換到了別人的嘴裏又變成了另一番話。

衣濯白注意到那碗肉粥,主動端起來道:“我喂你。”

溫荀輕輕搖頭,“不想吃了。”

衣濯白道:“沒有胃口?明日我去找個廚藝精湛的廚娘,你想吃什麽便說。”

溫荀道:“謝謝……不過不用那麽麻煩去找廚娘,我只是單純不想吃。”

衣濯白道:“你又忘了,讓你不要對我這麽客氣。”

倘若衣濯白真是孩子的生父,溫荀或許會答應他的提親。

因為他看得出來,衣濯白是真的很愛原主。和說玄不同,衣濯白的愛就像那一碗肉粥,平淡卻不失其味。

溫荀不想這樣去欺騙別人,也猜到了原主會選擇和他分開的理由。

當初如果換作是他,他也一樣會那麽做。

溫荀輕輕笑了下,然後開口,“我找你來,其實是想和你說……”

衣濯白突然打斷他的話,“你先別說,讓我猜一猜你想說什麽。”

溫荀嗯了一聲,看着他點點頭。

衣濯白道:“我知道,一直以來都是我的一廂情願。但從明白我內心的那一刻開始,我便從未後悔過。無論別人怎麽看,在我眼中,你就是你。”

“是我沒有做好這一切。我不該沒有考慮好你的感受,便唐突地前來溫家提親。”

溫荀擡了擡唇,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衣濯白道:“我不想讓你為難,但我更不想眼睜睜地看着別人把你奪走。阿荀,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不要答應他。”

溫荀緩緩吸了口氣,他覺得他有必要把話說明白,“那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那天在流香小築,我們什麽也沒有發生過。”

“這個孩子……不一定是衣家的骨肉。”

衣濯白微微顫抖,“我知道你不願相信,更不願承認。沒事,我願意等你,等你看見我的真心。”

末了,他的臉上重綻笑容,“阿荀,你放心,我爺爺已經同意了我們的婚事。只要你想明白了,我可以随時再來給你提親。你也不用擔心我姑姑會不喜歡你,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雖然總愛板着臉,但其實最疼我。”

溫荀暗自嘆氣,這又是何苦呢?何苦自欺欺人呢……

他都把話說得這麽清楚,可衣濯白仍不願意去相信這個事實,甚至不惜欺騙自己。

溫荀皺眉道:“這些我早就想通了,沒有想明白的人是你。而且,我們的關系很久之前便已經結束了。”

溫荀本不欲說這種傷人的話,但與之相比,他更不想衣濯白自欺欺人,不想看着他因為自己的執念不肯放手。

聞言,衣濯白急忙道:“阿荀,你不要生氣,我明日就離開,你莫要氣壞了身體。”

溫荀壓根兒就沒生氣,他只是不希望衣濯白在他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這時,屋外突地響起一個爽朗的笑聲。

“你就是溫伯?以前聽荀兒經常提起你,說你是看着他長大的。”聽這聲音,來的人像是別鏡花。

溫伯道:“是我。別谷主這麽晚是來找公子嗎?”

別鏡花道:“嗯,荀兒睡了嗎?我給他煮了鲫魚湯。聽說剛懷孕的人會食指大動,來之前特意學了幾道菜。”

溫伯輕咳了一聲,似在有意提醒屋中人,“別谷主費心了。”

別鏡花笑道:“荀兒的事怎能算是費心,他最愛喝我煮的鲫魚湯,再不送進去可就要涼了。”

溫伯不便再加阻攔,微微側身讓開。

溫荀眼見着那道門被別鏡花推開,緊接着衣濯白回過頭去,語氣透着不快,“你來做什麽?”

別鏡花仿佛沒聽到他的話一樣,笑着去看溫荀,眼含脈脈深情,“荀兒,來嘗嘗我煮的鲫魚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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