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是。”溫荀打算豁出去了,介紹道:“他是無心殿主。”
到了這種時候,已經沒有繼續隐瞞的必要,溫荀決定找個時機把整件事向師仙游坦白。
“我知道。”師仙游很快地接過他的話,面無表情地打量着這個情敵,“無心殿主說玄。”
說玄也毫不示弱地回看着他,眸中凝起兩點寒芒,“玄玑掌門。”
師仙游出言提醒道:“多謝你剛才出手救下溫荀,但同時也希望,以後無心殿主能夠離他遠一點。”
他的語氣很淡,卻讓聽者無言反駁。
說玄道:“恕難從命。”
“無心殿主身懷舊疾,方才又和燈少莊主一番激戰,不如回無心殿好好療養。我說了,我并不想和任何人動手,所以也不會趁人之危。”師仙游說着向溫荀攤開手心,意在讓他把手放上來,“我們該回去了。”
溫荀猶豫着,最後還是沒有選擇把手伸出去,而是心虛地走在前面,“那我先回玄玑門了,無心殿主也回去吧。”
說玄嗯了一聲,知道溫荀此時左右為難,不想給他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最主要的是,他對面前這個對手并沒有十足的把握。
但他仍然不舍,趁着溫荀沒有走遠,沖他的背影說道:“有事找我。”
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有沒有聽見,可在說完這幾個字後,說玄暗暗地松了口氣。只有在看見師仙游時,才會讓他提起十二分的戒備。
這個情敵……不簡單。
溫荀走到流香小築外,适才望見在外面等待他們出來的寒食。寒食正站在一輛馬車前,看到他們來了,主動幫忙掀開馬車的簾子。
由寒食坐在前面趕車,馬車內,溫荀在師仙游的身旁坐立不安。
他親眼看着燈宵消失在他面前,一時間情緒還未穩定下來。一會兒看向窗外,一會兒低頭盯着某處發呆,卻由始至終都沒去看師仙游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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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師仙游突然握住他的手,放柔聲音道:“沒事,一切都過去了。”
溫荀點點頭,終于做出坦明的打算,“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認識無心殿主嗎?”
師仙游淡淡道:“他除了對你圖謀不軌外,和我沒有任何關系。只要他把握好與你的距離,我不會去找無心殿的麻煩。”
溫荀抽回自己的手,醞釀道:“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就是……我偷偷去過無心殿。三年前我輸了玄都奪魁,因為不甘心再次落敗,所以在師父的提議下決定去無心殿盜取仙玄劍訣。”
師仙游沉思道:“仙玄劍訣……是我師父玄主輸給無心殿的那本秘籍麽?”
溫荀微微篡緊手心,盡量不被師仙游看出端倪,畢竟做這件事的人是原主。“是。也就是這樣,我才認識了無心殿主,那本仙玄劍訣現在就在我的手上。這是兩個月前發生的事,但我沒想到我會昏睡整整一個月,更沒想到我會……懷孕。”
“嗯。”師仙游聽完這段話,轉過頭定定地看着他,“以後不要再這樣去涉險。你若是想要修習劍訣,我可以親自教你。”
溫荀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這是真的嗎?”
他還以為師仙游會為此生氣,就算沒有表現出來,心裏也肯定會不大高興,沒有誰能輕易接受喜歡的人欺瞞自己。
師仙游很認真地說道:“自然是真的,你莫非忘了我們的雙修?”
“我……”溫荀猝然被這話卡住,不想此人會這麽随意地說出這兩個字,臉色有些發紅。
趕車的寒食好像也聽見了這對話,能明顯地感覺到馬車停了一下。
“嗯?”師仙游繼續追問,“真的忘了?”
溫荀把頭偏向另一邊,裝作閉目假寐的樣子,“我有點困了,我想睡一會兒。”
師仙游伸手去摟住他的腰,“靠在我肩上休息。”
溫荀:“……”
不過随口一說,一會兒溫荀果真睡着了。朦朦胧胧中有人把他抱下了馬車,涼風竄進後頸,冷得溫荀往對方的懷裏直鑽。
然後,他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很真實,真實得不像是在做夢。
夢裏溫荀看到了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潛意識告訴他這人就是身體原本的主人。而溫荀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他只知道夢境裏面的人都看不見他。
原主一邊哼着小曲兒,一邊往山門直走,看樣子是要下山去子夜城。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他,是少年模樣的燈宵。
“師父!”燈宵向他小跑過去,眉眼染着笑意,“師父你要去哪兒?”
原主頓住腳步,清了清嗓子,故作嚴肅地問他,“昨日的劍法都熟悉了嗎?”
燈宵随即低下頭去,聲若蚊音,“徒兒正在努力……”
原主笑着道:“不急,師父有事下山一趟,等會兒給你買糖葫蘆回來,你乖乖在山上等我。”
燈宵擡起頭,沖他一笑,“師父父真好!”
視野一轉,溫荀随着原主來到了子夜城內。他徑直去了一家酒樓,好像是去見了什麽人。這個人的臉很模糊,看不清長什麽樣子。
和這人聊完之後,原主又到附近的街市買了幾串糖葫蘆,用紙袋裝好準備回山。
他前腳剛邁出一步,目光被街上的一輛馬車攫住。
馬車漸漸駛來,溫荀看着原主突然跑出去,和馬兒撞在了一起,手裏依然緊緊拽着那包有糖葫蘆的紙袋。
溫荀的視線慢慢上滑,在看見趕車之人是寒食時,整個人幾乎驚呆了。
車內人出聲問道:“怎麽了?”
寒食道:“回掌門,屬下不小心撞了一名門內弟子。”
師仙游道:“哪個峰脈的弟子?可曾受傷?”
聽到這對主仆之間的對話,原主主動和車裏的人搭讪,說道:“我是飲露峰的弟子溫荀,掌門師叔你也下山啦?”
看這情形,在此之前原主應該和師仙游已經見過面了,而且很可能不止一次。
這個原主……該不會是在故意碰瓷吧?
師仙游漠然道:“有事?”
原主一瘸一拐地站起來,一改方才的語氣,連忙道:“是弟子失禮,打攪到了掌門師叔。弟子答應了別人,現在正急着回山,可剛剛不小心撞傷了腿,掌門師叔可不可以……捎弟子一程?”
換句話來說,就是想搭個順風車的意思。
寒食無情地揭穿道:“他是故意撞上來的。”
原主急忙解釋道:“弟子不敢,弟子只是答應了給小徒弟買糖葫蘆,所以走得急了些……”
溫荀默默地瞧着這一幕,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原主竟然這麽會演。
不過片刻,師仙游道:“可以。”
“弟子謝過掌門師叔。”原主頓時喜形于色,在寒食的注視下艱難地上了馬車。
這就讓他坐上去了???
溫荀的視線跟着原主來到車廂內,一眼就看見了閉目養神的師仙游。這輛馬車是玄玑掌門獨有的,僅供師仙游一人使用,因此車內并不寬敞。
原主這麽坐進去,手腿難免會和車內人有所接觸。他抱着那只裝有糖葫蘆的紙袋,眼神時不時地瞄向身旁的這座冰山。
師仙游知道原主在偷偷看他,眼睛依舊沒有睜開,“有事直說。”
原主仿佛被解開了禁言,立即出聲誇道:“掌門師叔你好帥啊。”
從這兒開始,直到回了玄玑門,一路上師仙游沒再說一個字。
馬車在飲露峰的山門前停下,寒食在外面提醒道:“回掌門,已經是飲露峰了。”
師仙游沒吱聲,沉默是他最好的答複。
又到了原主表演的時刻,為了演得盡量像個傷員,他假裝試了好幾次都沒站起來。
原主低着頭,連連道歉,“不好意思掌門師叔,弟子這就下去。”
可是過了好半晌,原主和馬車仍然保持着‘親|密’的距離。
寒食聽着裏面的動靜,問道:“掌門需要屬下幫忙嗎?”
原主立馬道:“不用麻煩劍使。”
他不知是不是有意,站起時不小心往旁邊一斜,整個人栽進了師仙游的懷中。
“對不起掌門師叔,弟子不是故意的。”原主憋紅了臉。
師仙游緩緩睜開雙眸,掃了眼滿臉緊張的原主,像是猜出了他的心思一般,面色不改地說道:“我抱你下去。”
“啊……”原主不可思議地愣住,臉上的神情無比驚詫,“這怎麽好……”
不等他說完後半句話,師仙游抱着原主下了馬車。寒食大概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場景,沒忍住朝原主多看兩眼。
溫荀這時算是懂了,敢情原主就是這樣勾搭上掌門的。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有些不是滋味,這種感覺并不好受。
原主一直盯着師仙游看個不停,被人放下适才回過神來,笑着道:“多謝掌門師叔。”
師仙游沒說話,轉身重新坐回車內。
等到馬車消失在了視野之內,原主抿唇笑了笑,回過頭去,發現燈宵正立在山門前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夢境到了這裏戛然而止,溫荀猛地自半夜醒轉過來。漆黑的夜色充滿四周,他盯着紗帳發了好會兒呆,想起自己已經被師仙游帶回了觀雪殿。
像夢,又不像夢,這一切更像是原主塵封的記憶。
溫荀深吸了口氣,慢慢從渾濁中變得清醒。他被悶得有些熱,一動才發現師仙游正緊緊地抱着他。
別看這人平時面若冰霜,身體的溫度卻宛若一團火球,尤其是在同床共眠的時候。
“醒了?”師仙游半睜睡眼,聲音傳至他的耳畔。“你睡了整整一個下午。”
“這麽久……”溫荀無意識地做了個舔|唇的動作,心裏仍是對那個夢境耿耿于懷,“我剛剛想起一個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我。”
師仙游的雙眼漸漸清明,換了個抱他姿勢,“你說。”
溫荀頓了頓,問道:“你喜歡的是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作者有話要說: 溫荀:我吐槽我自己,我醋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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