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大婚之日!?
如果不是師仙游一臉認真地說出那句話,溫荀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除了他,另外在場的兩人顯然也已怔住。
沒給衆人反應的機會,轉眼間師仙游便帶着溫荀離開了這裏。
待溫荀緩神之際,他的雙腳已經落在了玄玑門的山門前。方才發生的那一幕仍是歷歷在目,令他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師仙游把溫荀從自己懷裏放下,擡腿邁出一步,渾身散發的冰冷氣息将他隔絕在一尺之外。
“你收到的那封信是假的。”溫荀在他身後說道。
師仙游頓住腳步,不打算再繼續提這個話題,而是說道:“先回去。”
溫荀這下沒說話了,默默地跟在他的後面。因為懷着孕,走起路來也比以前辛苦了許多。
他正自埋頭理着思緒,與突然停下的師仙游撞在一起,下意識去揉了揉額頭。
“還在想剛才的事?還是舍不得無心殿主?”
對于前一個問題,溫荀不置可否。可對于後一個問題,他卻堅決否認。
等他準備回答時,整個人忽地被師仙游抱了起來。
師仙游的聲音不遠不近地飄來,“不用說了。”
溫荀順勢勾着他的脖子,半邊臉貼在他的胸膛處,輕輕說道:“我沒有想他。”
師仙游愣了愣,專心走路不再言語。
這時,一條人影匆忙趕來,來者正是劍使寒食。
“掌門。”寒食對他們這般親昵的行為早已見怪不怪了,“五峰峰主此刻正在玄玑正殿等掌門回去,似是因為掌門中途離席,滄浪峰主有些不太高興。”
“嗯。”師仙游淡淡應了個字,神情并未因此有太多的起伏。從他下決心去找溫荀開始,這樣的結果便在他的意料之內。
溫荀窩在他懷裏靜靜聽着,倒是聽了寒食的話頗為意外。所以,師仙游是因為他中途離開了武場?
眼看快到玄玑正殿外,溫荀出聲道:“放我下來吧。”
若是這副樣子被五峰峰主看見,還不知道明天玄玑門內又會傳些什麽,他并不想師仙游因他遭來閑言碎語。
“沒事。”師仙游半點兒沒有松手的意思,抱着他徑直踏步邁進正殿。
“見過掌門。”五峰峰主在行完禮後擡頭望去,看見溫荀的瞬間所有人都愣住了,大抵是沒料想會看到這麽個場景。
師仙游安頓好溫荀,讓他坐在自己的旁邊,神色不改地面朝五峰峰主。
“玄都奪魁已經結束了,你們有什麽想說的都可以說出來。”師仙游說完補充道:“但不能提到他。”
這個‘他’,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滄浪峰主師殘螢第一個站出來,他身為師仙游的長輩,最具有說服力,也最直言不諱。
師殘螢道:“掌門心中所想我們都能理解,可玄都奪魁畢竟是玄玑門一大盛事。作為玄玑掌門卻就此離開,其他各派定會覺得我們玄玑門失了禮數。更何況,明年開春便要開始新一輪的招收弟子。還請掌門日後三思而行。”
師仙游難得當着這麽多人主動承認錯誤,“我知道了,多謝滄浪峰主提醒。”
聽他這麽容易接受了自己的提議,師殘螢的怒氣也很快消了下去。
都說識時務者為俊傑,雖然他經常動怒,但說話做事都很顧及掌門人的顏面,好歹師仙游也是師家人。
在師殘螢退下去後,無人再上前說話。每個人都保持着沉默,惟恐多嘴說錯一個字。
師仙游道:“還有其他事嗎?”
言外之意是,沒別的事就該輪到他來說了。
“掌門。”便在這時,飲露峰主涯真子站了出來,他先是施了個禮,接着才道:“我有一事想要告訴掌門,但只能告訴掌門一個人。”
他說話時有意無意地掃過師仙游身旁的溫荀,就好像他要說的事情同溫荀有關。
溫荀穩坐不動,在與涯真子目光相交的一瞬,他心裏已經猜出了一個大概。
其實他從一開始便知,無論他交不交出仙玄劍訣,他這個‘好師父’一樣不會輕易将他放過。
“你這件事等會兒再說。”師仙游道:“我有一件事得提前和你們說一聲。”
沉碧峰主溫如璧道:“掌門師兄有話請講,我們都聽着。”
師仙游先是看了眼溫荀,仿佛在暗示什麽,然後緩緩開口道:“我已做下決定,三日後與溫荀成婚。”
此言既出,殿內的五峰峰主皆是面面相觑,唯獨師殘螢一副不出所料的樣子。
自從得知溫荀懷的是師仙游的孩子,他不僅不加反對,甚至對溫荀關照有加。到底是師家的一條血脈,且和溫家聯姻亦并非壞事。
師殘螢忙道:“恭喜掌門。”
其餘四位峰主見狀,也跟着賀道:“恭喜掌門。”
師仙游心頭雖是高興,面上猶然不露喜色,“今日便到這裏,玄都奪魁我會親自再去措置。飲露峰主不妨留下。”
很快,正殿下只剩下了涯真子一人。
“飲露峰主不是有事要與本掌門說麽?”師仙游并不想和他在這兒耽擱太久,更想帶溫荀回觀雪殿。
涯真子點了點頭,餘光一瞥溫荀的方向,初是猶豫,接着無比堅定道:“此事只能告訴掌門一人。”
師仙游知道他這是顧忌有他人在旁,可在他卻并未将溫荀當作旁人對待,于是道:“溫荀不是外人,飲露峰主但說無妨。”
“是。”涯真子向前邁了一步,像是擔心師仙游聽不見他說話似的,小心謹慎地開口:“我說的這件事正與溫荀有所關系。”
“說吧。”師仙游的語氣中帶了一絲催促,可見他對涯真子的磨蹭已有了些許不耐。
“這件事得從玄都奪魁之前說起。”涯真子徐徐道來,“三年前溫荀于玄都奪魁失利,後來向我詢問可克制蓬瀛術修的修習之法。我随口提到當年玄主輸給無心殿的仙玄劍訣,不想為了成為玄都奪魁的魁主,他竟是偷偷地潛入無心殿。”
師仙游閉目聽着,問道:“然後呢?”
涯真子繼續道:“然後,溫荀隐藏身份結交了無心殿主。我是在潇湘竹海發現了昏厥的他,之後把他帶回了溫城。回掌門,溫荀所懷乃是魔修之子,他一直都在騙您。”
“哦?”師仙游很自然地反問道:“飲露峰主這麽說,應該是有證據了?”
涯真子道:“證據暫時沒有尋到,只怕溫荀是想借掌門誕下此子,日後定會讓玄玑門後患無窮。”
師仙游默然半晌,看上去是聽了涯真子的話陷入沉思。他偏過頭,問溫荀,“你師父說了這麽多,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溫荀展眉道:“無話可說。”
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個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他不想欺騙師仙游,索性選擇沉默。
涯真子一聽這對話,不經意地揚了揚下巴,頗有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他在玄玑門待了這麽多年,把最好的年歲都奉獻給了玄玑,倒頭來卻比不過這個小師弟。
為此,涯真子是心懷不滿的。他不滿于如今的地位,更不滿于一個比自己年小的人成為一派之長。
“溫荀卧底無心殿的事情我有所耳聞,這件事今日便算了,飲露峰主以後不必再提。”師仙游十分肯定地說道:“我很确定,溫荀懷的是我的孩子,與無心殿主不曾有半點兒關系。讓飲露峰主費心了。”
面對突然轉變語氣的師仙游,涯真子有那麽瞬間不知所措。
他好不容易整理好臉上的神色,回道:“為掌門所想是我該做的。”
師仙游沒再去看他,敷衍着點了下頭,說道:“飲露峰主先去忙吧。”
“是。”
這很明顯是在下逐客令,哪怕涯真子再如何不服,也聽得懂這句話的意思,随即知趣地退出了正殿。
如此一來,這裏便成了他們的二人世界。
溫荀緩緩起身,對于這個孩子他是心虛的,帶着試探性地問道:“你真的從未懷疑過我嗎?假如這真是無心殿主的……”
“不可能。”師仙游依舊是那麽篤定,“都說懷孕之人容易敏感多疑,看來果真如此,稍後我讓寒食吩咐人給你熬些安神的藥湯。”
“仙游……”這是同一天裏溫荀第二次這麽喊出他的名字,“我不想喝藥湯,太苦。”
他這模樣瞧在師仙游眼裏像極了撒嬌,讓人情不自禁地去摸他的臉,“等會兒我去找小師父拿些蜜餞糖果,你的身體要緊,萬不可再像今日這般受到驚吓。”
溫荀适才點頭算是同意了,他想到了什麽,順着動作把自己的手放在對方手裏,擡眉問道:“我可以看一眼你收到的那封信嗎?”
聽到這話的師仙游動作一滞,仍是将信拿了出來,“你說這封信有假,難道不是無心殿主寫給你的?”
溫荀接到手裏展開來看,說道:“應該不是。說玄确實想要帶我離開玄都,但在我尚未同意前,他并沒有留下約定地點。所以,這封信必定被人動過,後面那句話顯然是有人模仿字跡刻意添上去的。”
聽他解釋了這麽多,師仙游坦白道:“其實從拿到這封信開始,我便知道信上的內容亦真亦假。”
溫荀聞言一愣,不解道:“那你為何還去子夜城門……這極可能是個陷阱。”
“就算是刀山火海,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我都非去不可。”師仙游說得這些宛如句句情話,令聽者不由心神蕩漾。“我只想知道的是,你到底有沒有答應他去無心殿。”
“我沒有。”溫荀的回答不帶丁點兒猶豫,“是我拜托無心殿主将計就計,讓他陪我演了這出戲,以此引出幕後設局之人。”
師仙游嗯了一聲,輕輕地把溫荀攬入懷裏,作勢便去吻他。
直至吻得溫荀眼露迷離,才在他耳邊低低道:“下次再這樣冒險,就不是這點兒懲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