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不過一天,兩人的婚事迅速在玄都傳開了。
只要溫荀出了觀雪殿走在玄玑門內,碰到的弟子都會尊稱他一聲‘掌門夫人’,把師兄這個稱號直接免去。
掌門夫人???
溫荀聽到這四個字忍不住扶額,他本是想回去問師仙游怎麽回事,是不是他又給門內的弟子下了什麽命令。
等他回去才知,師仙游下山去處理玄都奪魁的收尾事宜,并沒有在觀雪殿裏。
于是,溫荀見着寒食便問:“為什麽……他們都開始叫我掌門夫人?”
寒食如實道:“這是掌門的吩咐。”
“就知道是他。”溫荀正愁找不到下山的理由,趁機說道:“我要去子夜城找他。”
寒食立即道:“屬下随掌門夫人同去。”
溫荀愣住,“連你也這麽稱呼我?”
寒食難得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回答道:“這是掌門的命令,屬下身為劍使不得不從。”
“行吧……”溫荀并不想在這個稱呼上有過多糾結,誰讓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孕夫呢,“我下山是去找掌門,不會出事的。你去做你的事吧,不用一直跟着我。”
寒食依然是那句話,重複道:“這是掌門的命令。”
溫荀無奈道:“那行,我去一趟飲露峰。”
寒食沒有說話,而是默默地跟随他的左右。
溫荀心裏很清楚,師仙游這是擔心自己涉險,所以才會安排寒食在他身邊。
自從親耳聽到冷惜別的坦白後,溫荀對他嫁禍燈宵的經過産生了很大的好奇。其原因在于,當時冷惜別沒有在他面前承認自己是幕後者。
他下山是想再去找一找那兩名證人。
“溫……掌門夫人!”剛走到飲露峰的山門口,小師弟翟錦書立馬叫住了他,還及時改了下口,“我聽說掌門已經挑好了你們成親的良辰吉日,真是太好了。”
溫荀朝他使了個眼色,随他往峰內走,小聲道:“錦書師弟,我想找你幫個忙。”
翟錦書見他驟然降低音量,困惑地掃了不遠處的寒食一眼,問道:“掌門夫人要我做什麽?”
溫荀對這個稱呼是真不習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翟錦書這是在喊他,“我想下山,但劍使一直跟着我,一會兒你幫我甩開他。”
翟錦書猶豫了,斂眉說道:“這不太好吧,劍使是掌門身邊的人。我要是騙了他,豈不是等于騙了掌門。”
溫荀吐了口氣,問他,“誰是你師兄?”
翟錦書聽得一愣一愣,“當然是你。”
溫荀順着他的話道:“我是你的師兄,所以你聽我的話行事就對了。”
翟錦書撓了撓後腦勺,往溫荀的身後看了看,被寒食冰冷的目光吓得縮了縮脖子,喃喃道:“可我總覺得哪裏不對啊……”
在翟錦書的幫忙下,溫荀從飲露峰的後山出了玄玑門。他走過子夜城繁華的鬧市,徑直去往西街的方向。
溫荀的記憶力想來很好,一個地方只要去過一次就能記得清清楚楚。
他先去找了那家酒樓的掌櫃,花了些銀子找他去談話。
溫荀是不能飲酒的,只要了些點心,“沒事,你坐吧。”
掌櫃在他對面坐下,瞧他面熟得很,說道:“公子是有什麽事嗎?”
溫荀咬了口糕點,覺得味道太甜了些,有點膩。他慢條斯理地說明來意,“有事,我之前來找過你。”
掌櫃點頭道:“我認得,公子是玄玑門的人,上次來問過燈少莊主。”
看來燈宵是在寰界出名了,不是通過玄都奪魁,而是以殺人和死亡的方式。
這麽想着,溫荀頓覺糕點沒那麽甜了,“你真的确定,那晚燈宵來找過溫阮嗎?”
掌櫃眼神躲閃,一臉慌張的神色,像是拼命給自己做解釋,“是這樣的,那天晚上客人太多了,我也沒個注意。”
溫荀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最後問一遍,那晚你看見燈宵出現在這家酒樓了嗎?”
“我……”這次掌櫃結巴了,吞吐道:“我好像沒有看見。”
溫荀對好像兩個字很不滿意,因為這樣的回答太過模糊,不足以支持他的判斷。他只好使出最後的殺招,把師仙游給搬出來了。
溫荀放下吃到一半的糕點,忽地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掌櫃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
溫荀自報姓名,說道:“我叫溫荀,三日後便會與玄玑掌門結為連理。你以後若想在這子夜城待下去,過過安定的日子,最好考慮一下我剛才說的話。”
說不認識他是假的,掌櫃立即道:“溫公子,小的也是受人要挾,才會說出之前那些話。至于那個燈少莊主,他那晚的确沒來過我們酒樓,也沒見過溫阮。”
“受人要挾?”溫荀挑眉道:“受誰要挾?”
掌櫃支支吾吾道:“這不能說啊,說了我的腦袋得搬家。”
溫荀道:“你盡管說,難道那人還比玄玑掌門厲害不成?這裏是玄都,是玄玑門的地界,不會有人找你的麻煩。”
“有多厲害我不知道……”掌櫃被他的話說動了,一五一十地道了出來,“我也不知道那人身份,看上去病恹恹的。對了,他的腿腳不方便。”
病恹恹……腿腳不方便……
光是聽到前面三個字,溫荀就已猜出了這人是誰,他道:“那人是不是坐在輪椅上?”
掌櫃搗蒜似的點頭,說道:“沒錯,就坐在輪椅上。看着像是什麽大人物,我也不敢随便招惹,只能照他的話辦事。”
溫荀心裏了然,嗯了一聲道:“行了,我知道了。”
吃了半盤糕點,溫荀覺得有些渴了。他并沒有在酒樓裏喝茶,相反地,他準備去西街路口的那家茶樓,去尋找第二個證人。
老板娘的記憶和他一樣好,一眼就認出他來,笑着說道:“原來是溫公子,快,裏邊請。”
溫荀坐到她安排的位置,看着老板娘笑眯眯地給他倒着茶水,趁她離開前說道:“老板娘介意與我一起品茶嗎?”
老板娘盈盈一笑,“自然可以。公子生得如此俊朗,不答應反倒顯得我眼拙了。”
溫荀也跟着笑了笑,抿了口淡茶,“這次來是想問老板娘一個問題。”
老板娘就勢坐他旁邊,臉上笑容不減,“讓我來猜一猜,溫公子一定是為了那件事對嗎?”
溫荀故意反問道:“不知老板娘說得是哪件事?”
老板娘哎了一聲,感覺自己落入他的圈套一般,“當然是上回的事。”
溫荀道:“老板娘既然知道,不妨直說,我聽着。”
老板娘道:“不是我不想說實話,只是……”
溫荀猜到他接下來會說什麽,打斷道:“如果老板娘是擔心有人找你麻煩,大可放心,那人不會想不開與玄玑門作對。”
“這……”老板娘對他的話微感意外,“看來溫公子已經知道了。”
溫荀不緊不慢地回答,“我什麽也不知道,不然也不會特地來找老板娘。”
老板娘不太相信地問道:“你們玄玑門真會護我安危?”
溫荀則是肯定地點了點頭,“會。”
老板娘稍微松了口氣,終于松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說了。我是受人要挾才對溫公子撒了謊,那人我也不認識,只記得是個臉色蒼白的病公子。腿腳雖然不便,說話卻很狠。”
“那天晚上我确實看見了畫上的那人,他也的确是在等人。不過那兩人沒聊多久便分開,并未一同前往霧暗林。”
溫荀目露沉思,“也就是說,在他們分別之前,溫阮還活着對嗎?”
“對。”老板娘坦白道:“從我撒了謊開始,這些天我一直心緒不寧。後來又被玄玑門的峰主找去作證,我最後還是沒說實話。是不是倘若我說了實話,燈少莊主就不會死了?”
溫荀頓了頓,勉強扯出個笑容,“燈宵的死和你們無關,老板娘勿須放在心上。茶很好喝,但我要先走了。”
“好嘞,那我送溫公子一程。”
老板娘把他送到茶樓外,臨別還不忘讓他下次再來。
溫荀走這麽急不是擔心被師仙游看到,而是感受到一種潛伏在暗處的危險,這感覺和從溫城回來時一模一樣。
他的腦中迅速閃過那張狐貍面具,想起那個渾身透着寒意的黑衣人。
走着走着,溫荀才發現他走的這條街空無一人。
他停住腳步,沉默地轉過身去,面向着尾随之人。
果真,黑衣人正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手上提着劍。很奇怪的是,這人平時慣常佩劍,參加奪魁時卻是用刀。
溫荀沖他微微一笑,他也不知為何要笑,可能是盡量讓自己放松下來。
他道:“你叫冷還照?”
黑衣人整張臉藏在面具之下,額頭被碎發擋住。他很少說話,這大概是溫荀第一次聽他開口。
黑衣人的嗓音又沙又啞,“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如何。”溫荀開門見山道:“我只不過有些好奇,我與你無冤無仇,又是你們家主的心儀對象,為什麽你會對我抱有這麽大的敵意?”
冷還照冷哼一聲,他似乎不想再同溫荀廢話,當着他的面直接拔出了劍。
可不等他靠近溫荀,另一柄劍從側面飛速刺來,阻擋了他的進攻。
溫荀的眼前很快出現了一抹紅影,身形矯捷,将出手的冷還照逼得後退數步。
不知道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但不得不說來得相當及時。
“荀兒,你沒事吧?”別鏡花一邊接招一邊關心地問。
“沒事。”那人連近身的機會都沒有,又怎可能傷得了他。
倒是別鏡花……他才敗在了冷還照的刀下。
許是冷還照的劍法不比刀法犀利,在別鏡花的攻擊下竟然漸成敗勢。
聽得咔嚓一聲響,溫荀不由自主地朝他們望去。只見別鏡花的劍劃過冷還照的腿部,卻不見半點兒鮮血流出。
奇怪……這人難道不會受傷嗎?
正自好奇,等溫荀再看時,冷還照的褲腿已被劃了一大條口子。他沒看見腿上的劍傷,倒是瞧見部分機關似的零件。
那條腿,不是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晚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