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覃緩走到庭院角落的草叢邊上,一邊接通電話,一邊眺望着漆黑的天幕和幽暗一片的田野。

更遠的地方似乎有燈火,晃動在她的瞳孔裏,若隐若現。

“緩緩?”霍原溫潤的聲音傳來,覃緩嗯了一聲。

“吃飯了嗎?”

“吃了。”

“在幹什麽呢?”

“還在吃。”

“哦哦,”霍原似乎松了口氣,“不好意思啊,打擾你吃飯了,你和誰在吃呢?”

“沒事,”覃緩看着自己腳尖,踹了踹碎石子,并不準備把自己來荒郊野外又被覃建國坑的事情告訴他,敷衍道,“跟幾個朋友,就那幾個你認識的。”

“嗯……”霍原又關心了她好幾句,覃緩聽出了他遲疑的語氣,“就是……這個,嗯,是這樣的,就今天忽然接到了上面的任務,就是那個……下周……我們的紀念日,我可能回不來了。”

吞吞吐吐的說完,覃緩已經猜到了大概。

談了兩年戀愛,看着時間挺長,共同度過的節日倒是沒幾個,覃緩皺了下眉頭,免不了一陣失望:“又不行?”

“對不起啊寶寶,”霍原柔聲道歉,“我原本連車票都訂好了,假也請了,哪裏知道今天忽然給我來這個噩耗。”

覃緩雙手環胸,野外的風雖然清晰,但免不了溫度比城市低,短裙漂亮是漂亮,可一點都不遮風。她縮着脖子上下蹦了蹦,說:“沒什麽,你就專心工作吧,紀念日這天我給你買了‘禮物’。”

“還有禮物呀?”霍原聽起來相當開心。

覃緩“嗯”了聲,她好端端在他的山對面,紀念日那天親自去找他,那肯定是萬物也比不上的“頂級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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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我愛你寶寶。”霍原的嘴甜起來,什麽話都能往外蹦,“能和你在一起,簡直就是我上輩子修來的服氣,我愛你~我每天都非常想念你~”

覃緩心頭一軟,挂斷電話的時候,忽然聽見聽筒傳來小小的“嗤”聲。

似乎……

覃緩捏着手機皺眉想了想,像個女聲。

随即她又覺得自己想多了,霍原的二隊和這邊一樣,方圓百裏見不到一個雌性,怎麽可能有女聲,就算有,也大概是誰在看電視吧。

剛一轉身,江須昂端着烤肉盤從她身後走過,覃緩吓了一跳,他瞥了她一眼,冷淡地走進了旁邊的廚房。

吃完啦?

她探頭去看了看,好像也不是,江須昂端着烤盤去清洗,旁邊放置着幹淨的素菜。

她走進廚房,東看看西看看,等好奇心滿足徹底後,才發現烤盤早就被洗幹淨了,江須昂靠在竈臺前看着她。

“隊長,”她問,“需要我幫忙嗎?”

“我已經洗完了。”江須昂言下之意,就是她這句馬後炮,有點虛僞。

“那我可以幫你端過去呀。”她看着他的烤盤。

江須昂“哦?”了一聲,好看的下颚收斂,将舞臺讓給她。

聽聽這聲“哦”,飽含了對她細胳膊瘦腿的嘲諷,看不起誰呢?

覃緩氣定神閑走過去,氣定神閑伸出手,氣定神閑說:“隊長你不要覺得我在家不怎麽做家務,我常常被我家裏那個倒黴催的父親欺壓,麒麟臂——”

話沒說完,聲音直接來個360度無死角旋轉劈叉。

烤盤咚的一聲被她丢在了原位。

江須昂雙手環胸:“麒麟臂?”

“麒麟臂肯定只有您這樣高大威武的人才能擁有,也只有您這樣強壯硬朗的人才能肩負起拿烤盤這種重任!”

江須昂:“……”

量力而行,是中國人的傳統美德。

這烤盤看起來沒什麽料,居然能這麽重。覃緩甩了甩發軟的手腕,朝江須昂笑得非常無辜。

看什麽看,沒看過美女端不起烤盤啊。

江須昂輕輕松松提了起來,正準備離開時,忽然想起,随口問道:“你和霍原在一起多久了?”

覃緩:“嗯?”

忽然問這個幹什麽?

“不方便可以不說。”江須昂說。

“沒什麽不方便,”覃緩想了一下,“快兩年了。”

他看了她一眼,眼底淡淡漫過一陣無語——

有的人看着光鮮亮麗,眼睛卻是瞎的。

江須昂帶着洗好的烤盤走了出去,留下她頭頂問號,搞不懂他是幾個意思。

……

酒足飯飽,小仙女的歡迎會落下帷幕。

覃緩裝模作樣幫忙收拾餐盤鍋碗,隊員們哪裏舍得仙女沾上污穢——“不用不用,小覃你的行李是不是還沒……”

話還沒說完,覃緩手中的三只碗呈現自由落體式落在地上,碎片朝四面八方散開。

覃緩:“……”

剛才她看着陸波用兩只手端起三只碗,以為很簡單來着……

江須昂頓下腳步,居高臨下又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覃緩微咬下唇,雙眸無辜地回視着。

“沒事沒事沒事。”小八急忙忙地趕過來,“這個地方別的沒有,就飯碗管夠,摔了就摔了哇,你千萬別踩着受傷了。”

覃緩揪了下手指,小聲說:“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是什麽大事,幾個男人飛快地打掃幹淨,将這尊仙女菩薩請回了房間。

覃緩心安理得回去睡自己的美容覺了。

半程時忽然發現自己頭繩落在了飯桌上,她返回了幾步,聽見了幾個男人的談話聲。都是正常音量,剛才聽不清,此刻卻剛剛好。

老黃數落江須昂,說人家小覃嬌滴滴的姑娘,他不要天天臭着一張臉,把對付大男人的那一套用在人家女孩子身上。

“好不容易隊裏才有個女性,還這麽漂亮溫柔,不要将人家氣走了。”小八嘀咕。

“不是你說的嘛,”陸波道,“既然來了這裏,就是隊裏的一份子啦,不能做不利于團結的事。”

江須昂:“我沒有說過‘啦’。”

陸波:“就一個意思啦。”

覃緩聽着隊員們的話,心裏贊同得不得了。剛在江須昂那裏受的苦,似乎得到了幾分疏解。不過她也不是那麽小氣的人啦,隊長嘛,總是得端幾分架子,後面對她好一點兒,她絕對不會放在心上的。

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江須昂用紙巾擦着指尖上的水漬,淡聲說:“她就不是來這裏專心工作的,還算不上我們隊上的一員。”

覃緩嘴角的笑容一僵。

“不要說三個月。”江須昂微嗤,“三天,她就會受不了,哭着回家。”

覃緩:“……”

她站在樓梯口,雙眸輕輕一閉,拼了老命才忍住下去踹他一腳的沖動。

看不起誰?

這男人看不起誰呢?

是她傾國傾城從不服輸的覃小緩嗎?

三天是吧。

覃緩捏着指尖,氣得頭腦發涼——她這輩子,除了在覃建國那裏吃過虧,還沒被哪個男人這樣說過。

覃緩腳尖一轉,氣沖沖地回到了房間。

看我不把你的臉給打腫!

頭繩被她丢在了腦後,覃緩幹脆洗澡洗頭洗去一身塵土和污穢。

但她忘記帶一個東西。

吹風機。

房間裏找了大半天,濕潤的頭發凝結成塊狀,覃緩抿了抿唇,最終還是決定求助。

三樓空蕩蕩,就住了某個讨厭的人,她用頭巾搭在發頂,果斷去了二樓。

偌大的二樓走廊,所有隊員的房門緊閉,連一盞燈都沒有。

她有點後悔吃飯的時候沒有加小八的聯系方式。

就在這時,她聽見了樓下傳來水聲。福至心靈,覃緩從二樓陽臺朝下一望,看見廚房的背後有微弱的亮光。

有人呢!

是晚飯沒吃飽,又去偷吃夜宵了嗎?

男人胃口可真大啊。

覃緩內心一喜,朝燈光處走了過去。

夜晚的風吹得她濕潤的頭皮又涼又麻,她不想剛來就感冒,一定又會被江須昂看不起。

她竄過庭院,水聲越來越大,小聲地喊着:“hello,誰在那裏?請問有吹風機嗎?”

水聲繼續,無人應。

她接着靠近,在廚房的後面,隐隐看到了一個人影。

“hello呀,請問有吹風——”

覃緩的聲音戛然而止,腳步猛地停在了原地,全身上下仿佛被雷劈了一半,從中間裂開了。

廚房背後站着的人,并沒有偷吃,面前放置着一桶滾燙的熱水,在洗澡。

他裸露着上半身,晶瑩的水光粘連在腹肌分明的肌肉上,勾勒出硬朗而完美的弧度。

寬闊的直肩,內陷的腰窩,仿佛原始的誘惑。

男人的腰線往下,看見濕透的工裝褲緊貼在他的骨骼上,在肚臍下方勾勒出一個大大大大的鼓包。

覃緩目瞪口呆,腦中空白,目光不由自主就放在了不該放的地方。

江須昂将毛巾丢進了水桶中。

水波蕩漾,水聲清晰。

他環胸看着她,問:“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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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緩:我不幹淨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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