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江須昂覺得今天大概是要交代在這裏了。
幻想過無數種被發現身份的情況, 萬萬沒想到會被自家密碼鎖出賣。
涼風微躁,吹得覃緩頭頂發涼,雙眸前泛濫着金色的星光。
她低頭猛地拽開別墅把手, 門帶着一股力道從裏面推開, 溫暖的溫度和特殊的香氣撲面而來, 702裏站着一個人。
覃緩和江須昂同時看去, 與面前的男人大眼瞪小眼。
男人穿着純黑色的家居服,發間濕潤熱氣騰騰,面容幹淨俊美卻帶着明顯的不耐煩。
他的目光在看見來人時呆滞了一瞬,仿佛以為自己看錯了。
“……”
江須昂驀地松了口氣, 大概老天爺看他暗戀多年的份上,覺得他命不該絕于此。
“你……”張淡茫然地揪着毛巾, 剛開口,江須昂對他豎起拇指抵在唇邊。
張淡:“……”
“你……”她透過屋內的暖光覺得此人相當熟悉,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 心髒緊了起來,顫抖地伸手指着他, “你不會就是那個啥吧?”
“等等。”小公主的大腦此刻飛速運轉,忽然轉頭看向江須昂,“剛才的密碼鎖……”
雖然張淡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但多年的友誼造就了他與江須昂默契十足。張淡擡手碰了一下密碼鎖, 再次聽見了“門開啦”的聲音。
“洗完澡出來聽見門口移動以為是小偷,于是開門來看了, 有什麽問題嗎?”張淡說。
江須昂站在覃緩身後, 慢吞吞地将手插在褲子口袋裏, 盯着腳尖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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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緩看着江須昂又看了看張淡, 瞪着後者, 大着舌頭酒精沖腦:“那……你,你是難不成就是……”
覃緩猛地倒退一步,這下子,酒精浸泡在意外中,昏沉與驚心動魄共存。她大抵是醉了,醉得神志不清。
她一把抓住江須昂的衣袖往外扯,嘴裏念叨着:“走了走了,頭好暈我睡覺……”
救命!
面前這位就是她那位沒見過面的未婚夫嗎救命!
她可沒想過兩人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江須昂不為所動,深褐色的瞳孔淡然無波,俨然在心中有了自己的決斷。
張淡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看了一會兒兩人的糾纏,以旁觀者的角度笑出聲:“怎麽的……原來到現在都還沒見過面呢你們倆。”
這句話,是對着身後某位江姓朋友說的。
真是沒見過做事這麽謹慎又小心的男人,雖然他并不看好這位驕縱公主與少爺的愛情。
“……啊?”
覃緩頭更昏了,什麽意思啊?
“雖然你不認識我,但我對你倒是久仰大名,覃緩。”張淡用毛巾擦在發絲水漬,吊兒郎當退了一步,以邀請的姿态挑眉,“我不是你想的那個人,我是他朋友,張淡。”
“……”
是這樣。
覃緩心中莫名的松了一口氣,同時臉上閃過幾分尴尬。
口口聲聲說着遠離這裏,最後卻是自己主動靠近。
怎麽能把江須昂帶到這裏來?
趕緊走趕緊走!
口口聲說着和“未婚夫”關系很好,卻認錯了人。
好尴尬。
尴尬到她裝傻,迅速找理由離開。
“我,我們好像走錯別墅了,”眼睛雖然是花的,覃緩揪着江須昂的衣袖,步子卻十分穩健,“打擾了。”
她想離開,拉着江須昂轉身。
張淡卻忽然在身後揚聲道:“初次見面,要不要進來聚聚呢?”
江須昂說:“似乎沒太大的必要。”
但張淡實在對兩人有興趣的不得了,否則他也不會大老遠的從城市跑來這個冷飕飕的地方吃瓜。
“這樣啊,”他若有所思點點頭,多了解好友的興趣和底線啊,快速而愉悅地說,“但我開了他多年珍藏的好酒呢,你們确定不了品嘗一下嗎?”
江須昂腳步一頓,覃緩撞在他胳膊上,吃痛地唔了一聲。
江須昂猛地轉頭瞪向好友;“什麽酒?”
“哦,就……”張淡拖長了聲音,“就有次吧,他去美國德門羅斯酒莊……”
艹。
江須昂咬牙切齒,恨不得現在上去把人揍了。
張淡依舊笑盈盈,片刻,江須昂擡步朝門的方向走去:“彌足珍貴,進去嘗嘗也是好的。”
覃緩:???
覃緩懵了一下,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原本眩暈的腦子更暈了起來。
“江須昂?”
他一身黑衣夜風中颀長淡然,任她力氣再大也不為所動。
“江須昂?”她慌張地拔高了音量。
“沒準你那‘關系很好’的未婚夫就在現場,你難道不想進去敘敘舊嗎?”江須昂瞥了覃緩一眼。
這就不必了吧!她當時說謊的時候可沒想到有這種局面啊?
覃緩頭皮一陣發麻:“不用了吧!這麽晚了?!就不用去打擾人家了吧……”
“沒事,他不在,今天就我借住一晚,我明天在這座上談業務。”張淡多麽了解好友的惡趣味,張淡若有所思朝江須昂看去,“以後這樣的機會應該不少。”
覃緩被兩人“連哄帶騙強拐強賣”——也許是聽見那句“他不在”放寬了心,也許是酒精上頭的人沒什麽危機感,又也許是因為張淡那句“開了好酒”實在太過于吸引一只酒鬼,總之反應過來時,她已經坐在了702的沙發上。
別墅從外看起來差不多,畢竟是同一個開發商的産品,但內部的裝飾可謂是天差地別。
她家中的裝飾雖不至于全是少女粉,但多樣化的色彩和家具可謂是獨具一格又頗有設計感。
那“未婚夫”的審美可就比她差多了,冷硬的線條,單調的顏色,無比告訴她,兩人确實不是同一愛好的人。
——拒絕相親這件事沒做錯。
張淡收拾了一番從樓上下來,從酒櫃中挑選了一番,選了正數第三昂貴的那一瓶。
此時乃宰好友的絕佳時期,張淡自然不會放過,微笑地将酒杯放在兩人面前:“他最喜歡的酒。”
江須昂再次肉痛:艹。
他媽的這瓶酒是他耗費了半個月的時間才拿到手,說什麽也不能允許進張淡一個狗東西的肚子。
“這不太好吧,”覃緩說,“他自己喜歡的,自己不喝嗎?我們喝了他會不會生氣?”
“生不生氣我不知道,”張淡笑眯眯地,“但你們都是未婚夫妻的關系了,他生氣也沒關系。”
覃緩剛悶了一口下去,聞言嗆出聲。
咳嗽來勢洶洶,江須昂将手搭在她後背上安撫着,目光或深或淺地落在張淡身上,後者不為所動,懶洋洋地斜靠在沙發上,舉杯朝他無聲示意:我在幫你,快說謝謝。
謝個屁。
江須昂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把他六位數的酒開了還想讓他謝他?擅自來了這裏住他家裏還想讓他謝他?
江須昂冷呵一聲,玻璃紅酒杯重重地磕在茶幾上。
這一聲引得覃緩擡眸看了他一眼,腦海中緩慢地浮現出某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她确實喝了不少酒,醉得厲害的時候是在馬場和回來的路上,确實不怎麽清醒。吐了之後胃裏舒服了不少,但腦子還是暈的。打開了702的房門,震驚襲擊,現在留下的,更多是酒精麻痹的錯覺——俗稱上頭。
她酒吧小公主酒量一般,解救的速度還是很不錯的。
覃緩後知後覺地發現,江須昂的情緒不太對。若要說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應該就是從看見張淡的時候開始的。
他一個外來人,為什麽會提出來702坐坐的要求?江須昂明顯不是這類貪杯的人。
還有剛才他将酒杯放在桌上的動作,明顯帶着強烈外放的情緒。
哦……所以……他……
江須昂半個身子靠在沙發背上,翹着腿,低頭斂眉品酒間,眉頭淡淡地皺了一下,又舒展開來。
某些男人昨晚嘴上說着不在意,其實對她那個“關系很好的未婚夫”,也不是不在意嘛……
男人吶,就是口是心非。
覃緩咬着紅酒杯邊緣,偷偷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你還能喝嗎?”江須昂轉頭與她目光對上,“剛剛才吐了一輪。”
“我能!”她硬氣道,砸了砸嘴,臉頰因為想通某件事泛着紅暈,“酒确實不錯,我很喜歡。”
“他櫃子還多得是,”張淡搖晃了一下液體,“以後叫他開給你。”
江須昂沒有立刻吭聲,但一直帶有抵觸情緒的覃緩,此刻卻順着張淡的話,輕輕地回了句:“……好啊。”
兩人同時擡頭看她。一個面露疑惑,一個好整以暇。
覃緩的心跳在此刻加快,輕輕地抿了一口,聲如蚊吶:“反正,反正以後也是有可能結婚的。”
哇哦。
要不是第一次見面,張淡真他媽想在此刻吹聲口哨。
還有比現在更精彩的時候嗎?
有沒有人跟他解釋一下,小公主到底是什麽意思?
江須昂也茫然,一瞬間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我說,”覃緩放下酒杯,清了清嗓音,接着酒精,面色紅潤,“未婚夫的酒很好,既然兩人從小定有婚約,也不是不能嫁。”
她說完,目光灼灼地看着江須昂。
在心裏問他,吃醋嗎?現在生氣嗎?
……
老實說,江須昂沒太理解覃緩說的意思。
從702走回703的五分鐘路程裏,山野清冷的風吹拂在發間,她身上獨有的氣味無孔不入。
那群泡溫泉的男人還沒回來,別墅中燈火通明卻空蕩蕩。
樓梯下,江須昂喊住了她:“覃緩。”
總算是憋不住了,覃緩等得花兒都快謝了。
“什麽?”她快速轉身,雙眸亮晶晶的。
男人挺拔立于寬闊的廳堂裏,光線勾勒在好看的弧度上,發射出不太明了的情緒中。江須昂薄唇微抿,克制中帶着淡漠:“你剛才說的是什麽意思?”
覃緩看着腳尖,單手握在扶梯上:“字面上的意思。”
“你想和他結婚?”
半晌,她不情不願地點頭,偷偷觀察着他的情緒。
“幾天前從你嘴裏說着不喜歡,今天因為誤入了人家的門,喝了人家的酒,就決定要嫁了?”他笑了笑,“我姑且将你這句話視為酒後失言,覃緩,你是不是又喝醉了?”
沖動有之,但她可從來沒這麽清醒過。
有一種醉意,叫做接着酒精裝瘋。
她覃緩很少幹這種事,所以此時覺得刺激而緊張。
“怎麽?你生氣了啊?”她飛快看了他一眼,又飛快看向腳尖。
江須昂看着她沒說話,心中隐隐覺得她有其他意思。
覃緩從階梯上走了下來,離他兩步遠的距離,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聾。
“如果是真的,”覃緩的手機一直留在江須昂手中,是以他電量手機屏幕,遞給她,“那你打給你爸,說你願意和那位未婚夫見面。”
“……”
什麽啊?
聞言,覃緩先是一愣,然後便惱了:“你怎麽這樣說!”
“看看你說的真實性。”
“你!”她瞪大了眼睛,“我說的就是真的!”
“那你就給伯父打電話。”
“這麽晚我爸都睡了。”
“那就明天打。”江須昂看着她,沒有讓出半分餘地,“你應該不會第二天早上起來就不承認吧?”
怎麽能這樣?
覃緩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只覺得事情和她想象的模樣一點兒也不一樣。
江須昂聽了她的話,應該吃醋,應該生悶氣,應該是明嘲暗諷才對——而此刻,她完全處于被動的境地,被他的話牽着鼻子走。
這怎麽行呢?小公主氣血上湧。
“你真是個老年人!聽不懂年輕人的話啊!”她跺腳,掌心拍在樓梯欄杆上。
江須昂不緩不慢地說:“聽不懂。”
她瞪着他,瞳孔中泛着柔軟卻急切的光。
行吧。
她輸了。
酒精趨勢之下,覃緩渾身的血液流動越來越快。
她不想試探下去了,正如當初對待霍原的快準狠,她現在也要快準狠。
聽不懂是吧?
行吧。
覃緩一不做二不休,重新擡步朝階梯上走了幾步,身高恰好和他在同一水平線,然後她伸出手拉住江須昂的衣領,将她的嘴唇湊了上去。
只聽見輕微“砰”的一聲,兩人第一次接吻,以如此粗暴的方式開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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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馬時刻在文案那裏呢,大家不要急哦哈哈哈。我先讓兩個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