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陽光斜斜地從男人頭頂照射而下, 模糊了江須昂冷峻的輪廓。
那幾簇念頭閃得特別快,在她若有似乎抓住關鍵字眼時,又消失不見。
江須昂騎在黑馬上, 牽着缰繩, 垂眉将目光落在身上。
“你的臉又紅了。”江隊不得不承認, 這句話帶着幾分竊喜, 得拼命克制住才能控制揚起的唇角。
“哪有啊?”覃緩大了聲音,“天氣太熱了好嗎?”
江須昂不置可否:“來過這裏幾次?”
“不記得了,好幾次。”
“是不是沒騎過這匹馬?”
廢話,她又不是蠢, 會去靠近已知的危險。
“那今天遇到我算是你的福氣。”江須昂說完,正準備朝她伸出手, 奈何手臂還沒來得及伸直,她猛地轉身,朝她自己的小白走去。
“那不好意思了, 今天碰上我,只能算你倒黴了。”
“……”
姑娘馬尾左右搖晃, 騎士靴踩在踏板上,和剛才他一般,飒爽迅捷地翻上馬背。
動作行雲流水, 漂亮幹淨。小白左右踏着蹄子, 在她纖細的胳膊下乖順而愉悅。
江須昂:“……”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無奈, 因為某人似乎又忽視了他的想法, 用實力拒絕了共騎。
Advertisement
但看着她清澈而盛滿陽光的瞳孔, 心髒又瞬間被什麽東西填滿了。
兩人也曾在馬場上相遇, 彼時的覃緩騎在他前面, 旁邊圍着她好幾個朋友,朋友有男有女,在她面前大肆誇獎,背後卻在衛生間裏說着她的壞話。
江須昂是真的搞不懂,她到底為什麽要和這些人做朋友,背後被捅了一刀都不知道。
那天說她壞話的朋友誤入了貴賓休息區,走過來同他搭讪。
他心情不佳,原本不想理會,卻忽然變了心思。
他特意誘導這位朋友點了一杯昂貴的咖啡,又用言語激怒了她,在她辱罵下江須昂“遺憾”離場,讓服務員找上這位朋友,友善告知:“不好意思,江先生沒有為您埋單,這杯咖啡需要您支付……”
這位朋友臉色變化相當精彩,江須昂心情稍稍轉齊五分鐘,大冤種覃緩上線,在朋友可憐兮兮的哀求下幫忙給了錢。
那時的江須昂:“……”
這輩子沒這麽無語過。
小姑娘天真得跟下凡的仙女兒似的,不識社會的險惡。
但毒打不會缺席,真相終将到來,有時候江須昂會忍不住想,如果早知道毒打能讓兩人相遇,他将自私地希望更早一點。
“江隊,比賽嗎?”覃緩熟練地轉動着馬鞭,笑盈盈地看着他,“我打賭你追不上我的!”
“我不追你。”江須昂看着她,一語雙關地說,“我會在起點等你,而後并肩齊行。”
他不知道她有沒有聽懂。
或者以她的腦回路,大概會覺得這是一句挑釁,但江須昂很高興,他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
天色暗時,大家結束馬場體驗,覃緩終于後知後覺,霍原好像不見了。
好像……大鬧一場後,管二隊一行消失在視野裏,夾着尾巴逃走了???
覃緩吃飯前詢問了一下小鮮肉工作人員,小鮮肉朝她帥氣地笑了笑,溫柔地說:“那幾位不太符合我們的顧客标準。”
啊?
“可是他們既然進來了,說明你們之前已經答應接待了吧?”
“是呢覃小姐,是老板忽然制定了新規,我們只得遵守。”
“新規?”覃緩問,“什麽新規我不知道,什麽時候制定的?”
小鮮肉:“今天下午。”
覃緩:“……”
你們老板還挺緊跟時事。
覃緩鼓掌豎大拇指:“可以,世界好老板。”
路過的江須昂無語片刻,提着覃緩的衣領向着飯桌領:“吃飯了,再不吃飯就沒了。”
那不行,覃緩的腦海中立馬拉響警報,邁着長腿朝飯桌飛快沖去:“那不行!我可是好久都沒吃過美味的食物了!”
“……”
人吶,活在世上,就得暴飲暴食一頓。
當覃緩跟着一群男人風卷殘雲後,摸着自己圓滾滾的肚皮,忽然悟出了這項道理。
吃飯免不得喝酒,喝酒自然不能缺少酒吧小公主,小公主今天開了兩瓶30年的紅酒,此刻高興得臉頰通紅。
喝酒時玩了幾場游戲,小公主情場賭場雙雙失意,再次輸得沒了家底。
江須昂實在看不下去了,想幫忙卻被老黃阻止:“規矩就是規矩,只有一種人能幫忙,那就是家人或者老公。”
江須昂:“……”
覃緩臉頰紅撲撲的,接着酒勁兒推他:“過去過去過去,不要來看我打牌像個班主任似的我會緊張!”
江須昂:“6。”
他閑得去馬場前臺結了帳,雖然小公主有錢,但他一個大男人總不能在自己的地盤上仍不為所動吧?
然而當他回來的時候,周圍沒了其他人的身影,覃緩一副醉态,雙手撐在薛宇的肩膀上,甩開胳膊瘋狂搖動:“你為什麽讨厭我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薛宇:“……”
日了狗了我他媽。
薛宇陰着臉,罵人也不是,掀人也不是,只能由着女人折磨,內心奔過一萬匹羊駝。
但薛宇又怕她摔倒扼上自己,不得不伸出手扶住她的手肘,當肌膚接觸的時候,感覺竟比想象中柔軟好幾分。
不僅軟,而且細膩,指尖滑走,像剝了殼的雞蛋。
薛宇愣了愣,觸碰的地方溫度升高,眼看着覃緩搖晃的力度越來越大,忽然被一道力量拽住,朝後面倒去。
薛宇手中一空,覃緩倒在了江須昂臂彎中。
江須昂微擰眉頭,用力些力道,覃緩腦中空白片刻,當意識到身邊站的是誰後,忽然朝他笑得又傻又明媚。
江須昂:“……”
薛宇扭頭開了一罐啤酒。
“她怎麽跑來你這裏了?”江須昂問。
“不知道,”薛宇仰頭喝了一口,冰鎮啤酒的溫度将他指尖的溫度降了下去,終于回歸了平靜,“可能想找小八結果遇上了我,瘋了一樣問我為什麽讨厭她。”
“小八他們呢?”江須昂沒看見人。
“都去泡溫泉了。”薛宇說,“我不想去,覃緩喝醉了,沒敢讓她去。”
于是隊友們派他守着人,并嚴格警告他不要欺負覃緩,薛宇面帶嫌棄:“誰欺負她了?關系戶為什麽被欺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江須昂忍了忍,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你扪心自問,你剛來隊上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學習的速度有沒有她快?我剛剛畢業的時候也花費了一個月的時間熟悉工作。”
“年輕好玩的性格,你能接受小八卻接受不了她,是什麽原因,到底是誰的原因,你應該清楚。”
啤酒泛着苦味,薛宇怔怔地捧着酒杯,看見江須昂将東倒西歪的覃緩拽着向屋外走。
手機亮了一下,消息來自薛檸,問哥哥國慶玩得怎麽樣,江隊還好嗎,她現在一個人在家裏背書。
薛宇的心中忽然染上幾分愧疚,因為就在剛剛,他竟然覺得隊長說得有幾分道理——覺得之前自己的行為,有一些過分。
覃緩走路搖搖晃晃,嘴裏還念叨着溫泉。
“就你這樣子還泡什麽溫泉?”
她的手腕被他拽在手中,肢體為了尋求穩定,與他緊緊貼在一起:“你要帶我去哪裏呀?”
當然是帶她回家,江須昂将她丢進車裏:“去泡溫泉。”
“真的嗎?”
“嗯。”他和司機說了一聲,順便聯系了別墅管家。
山路崎岖,人又喝醉了,覃緩是一定要暈車的。女人一會兒橫着躺在他的大腿上,一會兒豎着找手機,一會兒敲着窗戶說要吐,江須昂咬牙切齒,心想以後絕對不讓她喝30年的紅酒。
覃緩抱着礦泉水狂飲,江須昂冷笑:“就這樣的水平,你大學怎麽天天泡酒吧的?”
玩游戲玩不好,酒量也不行。
夜光下她的雙眸濕漉漉的,和天空中的明月一般清透皎潔。她也沒回答,不知是不是腦子沒轉過彎來,雙唇微張後,“yue”了出來。
江須昂:“…………”
吐完之後覃緩的腦子清醒了很多,雖然還是暈,但她又可以說話碎碎念了。
念着念着看見了別墅,漂亮的雙眸亮了起來,逼着司機停車,拉着他的手走出後座。
山野間的空氣冰涼清爽,江須昂的目光落在兩人交疊的雙手上,骨節微微發緊,不忍松開。
無論是有意,還是意外,她牢牢地抓住他,向目的地跑去。
“來來來,快來快來。”覃緩嘟嘟囔囔,“我要泡溫泉啦。”
“……”還記着泡溫泉呢。
兩人停在一棟別墅面前,江須昂看着這扇熟悉的門有些無語,指了指牌匾:“這是702。”
嘀嘀嘀嘀嘀嘀,她屏蔽掉他的聲音,輸入門鎖密碼。
自然是打不開的。
江須昂又說:“這是702。”
嘀嘀嘀嘀嘀嘀。
“密碼錯誤。”
江須昂“……”
覃緩茫然地看着面前的門,生氣地打了它一拳:“怎麽是錯的呢?”
“……因為這是702。”
她仿佛不識數,伸出指腹試圖用指紋解鎖。
“沒用的,這不是你的別墅。”
“不是我的那就是你的吧,”喝醉的覃緩堪稱邏輯鬼才,轉頭朝他嘻嘻一笑,電光火石間,抓住他的右手手指朝錄指紋處按去——
“滴——門開啦。”
随着702密碼鎖機械人聲響起,覃緩江須昂齊齊一怔,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
滴滴滴,今日份二更已到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