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新年辭舊迎新, 豔麗的紅染紅了半片黑夜,襯托出溫馨與向榮。
今年的春節來得晚了一些,夾雜着早春的氣息。
覃緩先陪着江須昂去江家看了一會兒春晚, 晚一點回了覃建國家裏打牌。家裏來了不少親戚, 覃緩被迫上桌, 三圈兒下來打得臉頰通紅。
江須昂站在她身後看了一會兒, 不開口不指教不吐槽。某個時候衣袖忽然被什麽東西拽了一下,他低頭一看,四歲的小侄兒費力地揚着肉嘟嘟的臉,雪團子似的, 哼哼唧唧地說:“要看花花,花花。”
小侄兒的父母都坐在牌桌上, 小孩子自己玩了一會兒太無聊,便找了個全場最帥的人說話。
但春節時期哪有花兒,江須昂俯下身, 緩聲說:“看什麽花?”
小侄兒雙手一拍,又張開:“砰砰砰——花花。”
江須昂心中了然, 捏了捏小團子的臉頰,說了句“等我一下”。
覃緩咬着指甲奮戰得直皺眉頭,再看她指下的牌面和摸牌的運氣——十有八九是賠本生意, 江須昂搖頭笑了笑, 偷偷塞了一疊一百在她本錢下面。
江須昂牽着小侄兒去了外面,煙花和仙女棒擺放在角落, 小侄兒噠噠噠地跑了過去, 又噠噠噠地跑了過來, 将煙花舉得高高的。
“看花花——”小侄兒咯咯笑, “砰砰砰咚!”
江須昂先點了個小型的“聖誕樹”, 冷白色的星光在黑夜中極為耀眼,很快吸引來了不知道哪裏的鄰居小朋友。
江須昂又給小朋友點了幾個禮花,抱臂靠在一旁,看着孩子的安全。
孩子心性的人剛開始都是樂呵呵的,一會兒就會因為一點兒小事鬧脾氣,等江須昂走過去時,鄰居小孩兒的新衣服下擺已經破了個小口子。
鄰居小孩哇哇哭,江須昂愣了一下,有幾分似曾相識的錯覺。
江須昂走過去牽起小侄兒的手,對方的母親恰好在這時候找上門,有那麽一點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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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江須昂走過去,點頭致意,“小孩子玩鬧,您看看衣服多少錢,我們全部賠償……”
能住在這附近的,不是暴發戶就是有錢人世家,哪能因為這點兒小錢在乎,小孩母親看了江須昂一眼,說了聲“算了”後轉身離開。
“什麽嘛,她說算了就算了,不一定是我們家小孩一個人的問題呢,大過年擺臉色給誰看呀!”不滿的嬌軟罵聲從身後傳來,江須昂站直了身體,朝後看去。
覃緩披着棗紅色的大衣,容貌在黑夜中出落地清麗白淨。她蹦蹦跳跳朝他跑來,短裙黑短靴襯得雙腿筆直纖長。
覃緩氣呼呼地鼓着臉,撩着袖子正準備朝鄰居走去,江須昂好笑地攔住了她:“算了。”
小團子小小的一只,經歷了争執不哭也不鬧,雙眸亮亮的,一邊拉扯覃緩的衣服下擺,一邊朝覃緩喊道:“姨姨。”
覃緩低頭,嘴裏哼哼:“你叫這麽甜也沒有用,姨姨已經給過壓歲錢了。”
“姨姨!!”
覃緩心底一軟,勉為其難地從荷包裏掏出了兩百塊:“好吧,看在你今天穿得這麽可愛的份上。”
小團子拿了錢高興地跑走了。
覃緩笑罵:“從小就這麽鬼機靈,也不知道像誰……”
江須昂從身後抱住她,高大的身子将小小的她全部圈在了懷裏,擋住了四面八方的寒風,低聲道:“和你差不多吧。”
“是嗎?”覃緩轉過頭,嘴唇恰好和他掃在了一起,心裏一甜,“我小時候用仙女棒燒着了人家的衣服,你不會也幫我給了錢吧?”
江須昂的眼中俨然一副“今晚忽然開竅”的詫異感。
覃緩:“……”
覃緩:“你真的給了那人錢?!”
江須昂:“不然呢?不給錢人家就會鬧到家裏……”
覃緩:“你給了多少呀?”
江須昂:“這怎麽可能還記得。”
覃緩不高興地哼了聲,心想他可真是愚蠢,多半是被壞小孩坑了,完全忘記自己才是當年闖禍的罪魁禍首。
她用手肘子撞了他一下:“江須昂,我也想要玩仙女棒。”
江須昂用下颚蹭了蹭她,轉身去角落拿了最後一盒。
他為她點燃,遞給她一只,亮光在彼此之間閃爍,将他好看的容貌,襯得像一張夢幻的照片。
江須昂也為自己點了一根,将打火機丢在桌上。随口問道:“今天打牌又輸了?”
說起這件事覃緩就有點兒驚訝,驚訝中又帶着興奮:“不是呢!我今天運氣好差呀我也以為自己一定輸定了!”
她蹦蹦跳跳地踹着地上的落葉:“結果居然贏了兩百塊呢!我居然贏了兩百塊呢!”
所以就将兩百塊大方地賞給了小侄兒。
她贏了錢是真高興,瞳孔的亮光絲毫不亞于手中的煙火,她一開心,江須昂也跟着開心。
他心中一動,握住她的手腕,兩人之間的煙花棒朝兩邊挪開。
覃緩愣了一下,目光輕柔地望着他。
江須昂附身,在她顫抖的朱唇在摩擦,下一秒再深吻而下。
煙火肆意,雖無法照亮整個黑夜,卻能看清對方眼中的自己。他今晚的吻,溫柔缱绻,纏綿熾熱,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徹底。
即使做過無數次,覃緩也體會出不一樣。
最後一絲光亮淹沒在仙女棒的末端,他才緩緩放開,額頭相抵。
江須昂說:“新年快樂。”
覃緩心髒跳得很快,幾乎顫抖地“嗯”了一下。
“小八今年沒有回家過年,邀請我們初二去山裏聚一下,去嗎?”他沉聲說。
當女孩子意情迷亂時,什麽都不會細想,什麽都不會過問,覃緩點了點頭:“當然好呀,我也很想很想他們呢。”
……
初二那天,考慮到江須昂說的“聚一下”,薛檸存在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于是特意早起,打扮得隆重漂亮。
當她拿着衣服問趙潋:“媽媽媽媽,是這件藍白的好看,還是這件紅棕的好看呀?”
趙潋說:“紅棕的。”
覃緩嚴格吸取教訓,轉身穿上了那件藍白的。
趙潋:“……╮(╯▽╰)╭”
覃緩不是第一次坐這輛車去羅興山,卻是第一次以這樣的心情跟着江須昂回羅興山。
她興奮了一路,看什麽自然風景都覺得好看。
不過興奮的感覺只持續了兩個小時,一會兒她就開始雙眼朦胧,靠在椅背上睡得不省人事。
群裏此刻鬧翻了天。
【8】:呼叫江隊呼叫江隊,還有多久還有多久!速速彙報速度彙報!
【陸波】:人家在開車吧,你嚎叫什麽?
【8】:我等不及了。
【薛宇】:可以開位置共享……
薛宇發來了位置共享。
江須昂點開了進入。
【沉卓】:今天終于有我參與了哈哈哈哈哈,媽的以前從來沒參與過大事件。
【黃色的黃】:多虧了新來的小弟弟幫你值班。
【一條蛇】:快點兒,蛋糕快要被吃完了。
【沉卓】:今天我終于能吃上蛋糕了哈哈哈哈哈哈,媽的以前從來沒吃過好東西。
【張淡】:你這麽慘呢?
【沉卓】:張兄,不瞞您說,我是他們之間最沒存在感的。
【六子】:覃緩今天精心打扮沒?她要是覺得今天不好看肯定要鬧。
【8】:緩緩什麽時候都好看啊。
【陸波】:那必定是素顏都好看。
【薛宇】:可以p。
江須昂分出半分精力看着聊天記錄淺笑,又看了看副駕駛座搖頭晃腦的人,用力踩下腳底的油門。
覃緩悠悠轉醒時,目光的盡頭恰好能看見平房宿舍的影子,時間拿捏得剛剛好。
她猛地坐直了身體,眨巴眨巴雙眼,瞌睡蟲一下子飛走了。
“到啦?”
“嗯。”
“哎呀我剛才睡了一覺肯定臉上泛油了……”她手忙腳亂翻出鏡子,拿出粉撲補底妝和口紅,可見六子的擔憂完全是多餘的,因為無論在任何時候,覃緩的優雅永不過時。
熟悉的三層平房落于眼中,覃緩透過車窗,朝外面看去,庭院冷清寂靜,一個人都沒有。
跨出轎車,她漫步走向水泥地,站在庭院中間,還是沒有一人。
她疑惑地“咦”了一聲,哼了哼:“小公主回來了,都沒有人出來迎接嗎?”
她轉頭向着江須昂吐槽,卻驚訝地發現——江須昂也不在原來的位置。
某一瞬間她似乎意識到什麽,女人的第六感異常準确,下一秒,先響起來的,是熟悉的音樂。
音樂是她和江須昂都喜歡的那一首,卻并不來自于車內,而是平房一樓。
“你要是這麽說的話——那我們可不樂意了啊。”
先走出來的是小八,手裏捧着的音響,許久沒見,還是熟悉的笑容,又似乎長高了一點兒。
身後跟着薛宇,手中舉着單反,攝像頭對着覃緩的方向。
沉卓和陸波分別位于二層和三層,将所有的房門推開,橫幅同時落下,無數氣球在此刻飛向蔚來的天空。
覃緩愣在原地,呼吸急促,心跳快速跳躍着。
大蛇和老黃用餐車推出蛋糕,蛋糕四周擺滿了白色的玫瑰,中間被做成了兩個相互牽手的人,和她曾經贈送的手辦很像。
當六子和張淡從裏面出來時,覃緩猛地深吸一口氣,鼻尖泛着酸意。
“什麽啊……”她輕輕地眨着眼,“你們居然也在。”
“手辦模樣是我設計的。”六子看着她,笑道。
“器材和食材都是我買的。”張淡也笑着說。
“橫幅是我寫的!”陸波說。
“氣球是我吹的。”沉卓說。
“蛋糕是我做的。”大蛇道。
“玫瑰是我想的。”老黃說。
“音響是我提供的。”小八說。
“攝影是我弄的。”薛宇說。
就是要在所有人的見證下,将小公主送出嫁,一個人都不能少。
而江須昂,遲遲沒有出現。
覃緩笑出聲,情緒四面八方朝她湧來,眼淚不顧控制地順着鼻梁落了下來:“那你們隊長呢?”
“我們隊長啊……”陸波笑着搖頭,“今天可沒修空調了。”
六子和張淡向兩邊讓開——
江須昂一身純黑西裝,肩寬臀窄,臉頰棱角分明,野性四溢,仿佛時尚雜志的封面。
他邁着徐徐的步伐剛跨過門檻,于明媚的陽光下,眼中帶着無盡溫柔。
他從內袋中掏出精致的絲絨盒子,袖口處的黑金暗紋低調而矜貴。
江須昂單腳跪地,深深地仰望眼中人。
“覃緩,嫁給我好嗎?”
覃緩低頭,眼中人即心上人,再也沒有比這更合适的時候。
“好啊。”
覃緩點點頭,伸出了右手。
他們的愛情,從哪裏開始,将會從哪裏延續。
初見不相識,此後共守望。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