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兩人離開這個小區的時候, 差不多是早上六點。

早起的人已經出門, 附近的早餐店也有熱氣飄了出來。

安予年習慣性地找了一家看起來就很好吃的早餐店，去找老板買了兩份早餐，相當順手地遞了一份給逄祈之後, 才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沒見他吃過東西。

安予年正猶豫着要不要把手收回來，逄祈已經把早餐接了過來, 然後和他一起坐在桌子旁。

“你要回去休息嗎？”逄祈一邊把包子底下墊着的紙撕掉, 一邊問道。

安予年看他自然而然的模樣, 把自己心裏剛剛升起的“他是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想法按了回去，老實說道：“我也不知道我需不需要回去，因為我不太困。”

逄祈看他一臉困惑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安予年對他的笑容已經不像當初那樣毫無抵抗力, 但還是暈乎了一下，也走神了一下。

說起來，最近逄祈在他面前, 好像表情是多了不少……

不對不對, 現在不是走神的時候。

安予年剛走神沒一會, 自己就反應了過來，輕咳一聲看向逄祈。

後者早就習慣了他的風格，等他回神之後, 才開口說道：“邏輯上來說, 你突破到中階之後，只要靈力充足，就可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

安予年沒想到自己還有這個能力, 眼前頓時一亮：“那豈不是說，我可以不用花錢租房，也不用花錢吃東西？”

逄祈好笑地看着他：“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我不太建議你這麽做。我始終覺得，修士只有保持平常心，不高高在上，才不會在突破到高階的時候，被心魔所困。”

聽逄祈這麽說，安予年覺得還挺有道理。

與衆不同的感覺太迷惑人了，他還是維持普通人的習慣比較好，不然沒過多久，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

“所以，這就是你也會吃人類的食物的原因嗎？”

逄祈研究着手上包子的款式，然後随意地應了一聲：“是啊。我都那麽老一妖怪了，不活得像人一點，恐怕早就失控了。”

安予年還是第一次聽他主動提起年齡，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

逄祈失笑，只是把手邊的豆漿遞給了他：“你怎麽老是好奇我多大？”

安予年想說那是因為他想知道年齡差，不過想了想又覺得這句話說出來有些奇怪，一時間沒想到合适的理由。

逄祈看他卡殼的樣子，輕舒了一口氣：“這次的事情完成之後，我再跟你說吧。這次的敵人挺危險的，你別分心。”

得到這個允諾，安予年瞬間來了精神，愉快地點了點頭。

這可真是太好了。

達成了一致的兩人非常和睦地吃完了早餐，然後花了十分鐘的時間到了海城一中的門口。

如今正是上學的時間，沒有住宿的學生們三五成群地進了學校的大門。

門衛看到兩個和學生老師都截然不同的人走過來，盡職盡責地攔住了他們，問他們有什麽事。

安予年拿出了特辦處發給他們的工作證：“我們受特辦處委托，來處理附近發生的一件小事。現在事情處理完了，我想到你們學校看看你們有沒有受到影響。”

“末日真相”發布之後，特辦處的大名就被絕大部分人記在了腦子裏，這個門衛也不例外。

他收到過學校給他看的特辦處工作證，确認安予年的證件不是僞造之後，一邊好奇地打量他們，一邊給學校打了個報告，很快就有一個中年女人跑了過來，領着他們進去。

作為海城最有名的高中之一，海城一中的環境相當的優美。

尤其是老校區，那些參天的樹木，看着就有了好些的年頭。

安予年走着走着，就感覺周圍的氣氛有些不對，不像是身處安靜的校園，倒像是身處被狼群圍着的荒郊野外，周遭都有無數的眼光在窺探。

【沒事，這邊不少樹都産生了靈智而已。】

察覺到安予年瞬間緊繃的身體，逄祈給他傳了一道音。

安予年心裏一驚，視線不自覺就落到那些挂在樹幹上的牌子上。

兩三百年樹齡的樹木……那算是兩三百歲的妖怪，還是算是一兩個月的妖怪？

安予年還沒想明白這個問題，腳步就倏然頓了下來。

因為他看到了眼前的一棵樹。

這棵樹很大，被護欄圍着，看上去比之前那些樹都古老許多。

那個領路的老師看着他們，不明所以地也跟着停了下來：“兩位怎麽了？不是要去教務處找兩個學生嗎？”

安予年看逄祈的目光也落到這棵樹上，便對那個老師笑道：“張老師，不好意思，我們可不可以單獨在這邊待一會？”

那個老師不明所以，不過還是點了點頭，走到遠處找了一張石椅坐下，剛好可以看到他們，但也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安予年沒太在意對方的舉動，他只是看着這棵樹，然後轉向逄祈問道：“逄祈，它是不是……”

“對，他可以化形，已經算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妖怪了。”

聽逄祈揭穿自己，那棵樹不滿地晃動了一下樹枝：“你這小輩，好生無禮，怎麽可以這麽把我的事情說出去……不、不對。”

那棵樹話音未落，就有一個中年緒須男人的虛影就脫離樹木浮現了出來。

他看着逄祈，眼睛裏滿是不可置信：“你不是小輩，我一千年前就見過你！”

逄祈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我不太記得你了。”

聽到這個說法，那個虛影也不生氣，反而客客氣氣地對他行了個禮：“正常，正常。大人，您到這邊有什麽事？”

逄祈示意他問安予年：“你們兩個溝通。”

那個虛影回了句“應該的，應該的”，就看向了安予年。

安予年同樣對他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後問道：“前輩，最近你有沒有發現，這所學校周圍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那個虛影愣了一下，眉頭皺得緊緊的：“你們也感覺到了嗎？”

安予年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沒有，就是最近周圍發生了一些事，所以我們在想你會不會知道些什麽。”

那個虛影滿臉的不可置信。

他看了安予年一會，又看向逄祈：“這不可能啊。這位大人一千年前就有那種實力，一千年後，應該整個海城的異變都逃不過他的感知，他不可能感覺沒有我靈敏。”

聽到這話，安予年也愣住了。

逄祈的表情倒是沒變，只是随意地解釋了一句：“之前發生了一些事，我力量消耗了不少。好了，回到正事吧。”

那個虛影雖然很好奇到底是什麽事能讓他變成這樣，可當年逄祈帶給他的印象過于深刻，終究還是讓他不敢細問。

他回想了一下剛才的問題，然後尋找着人類比較熟悉的措辭：“因為我們樹妖是紮根于泥土裏的，所以對土壤中的靈力波動會有比較強的感知。最近，周圍土壤裏的靈力增強了好多，所以這附近才會有很多樹都生出靈智。”

似乎是猜到安予年想問什麽，那個虛影說完，就補充了一句：“我知道最近靈力複蘇，可不是這種感覺。就是，感覺不同你知道嗎？”

安予年雖然不太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感覺，不過他理解了對方話裏的意思：“前輩你的意思是，靈力有不正常的波動？那前輩你能不能再仔細想想，你覺得這個靈力是自然的靈力？還是讓你們不舒服的靈力？或者這個靈力是因為布陣被抽調來的？還是別的？”

那個虛影努力思索了一下：“這個是正常的靈力，但是味道有點陌生，不像是本地的，像是外來的。”

安予年充分發揮了自己的分析能力：“味道像是外來的……就是別處來的意思吧！逄祈，你覺不覺得，這個說法，有點像是有人布了陣，把海城其他區域的靈力抽到了這附近。”

逄祈應了一聲：“有可能，也有可能不是把海城其他區域的靈力抽過來，而是把其他城市的靈力抽到了海城。”

這個推測讓安予年怔愣了好一會。

天地靈氣複蘇到現在也才幾個月吧？那些人就布好了跨區域的陣法？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對了，”那個虛影沒太管他們在說什麽，只是繼續思考自己還有什麽知道的，思考着思考着，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中有一個學生，經常來找我說悄悄話，他說他感覺有人在學校裏做壞事，問我怎麽辦。我說他可以收集證據，然後報警。”

安予年來找這棵樹，就是想打聽那個學生的事情，後來聽虛影提到別的，他還以為找錯了人。

沒成想峰回路轉，對方居然主動提起了這個話題。

“前輩，他還有沒有跟你說別的？”

那個虛影想了想，然後眼前一亮，指了指他們身後：“我記性不太好，不過你們可以直接問他本人。”

那個虛影話音未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就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安予年回頭，只見一個戴眼鏡的頭發亂糟糟的男生抱着書，悶頭跑了過來，連那個老師的阻止都沒有聽到。

眼看着對方就要撞上逄祈，安予年連忙把輪椅拉開，然後拉住了對方。

戴眼鏡的男生這才意識到自己差點撞上人，連忙道歉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哎？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