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既然決定來找對方, 安予年就沒打算隐瞞自己的身份。
他直接向這個眼鏡男生出示了特辦處的工作證, 後者恍然大悟的看着他們，然後局促地道起了歉：“對不起！我之前是不是妨礙你們執行任務了？”
安予年看他慌張的樣子，暗想這孩子是不是太乖了一點。
如果換成自己, 肯定理直氣壯。
道歉？他沒做錯事也沒壞事，最多差點坑了自己。
“不用道歉, 你沒影響我們什麽。恰恰相反, 因為你吸引了注意力, 我們的任務才能完成得那麽順利。”
得到這個答案，那個眼鏡男生瞬間笑了起來。
他從離開那個小巷子就開始擔心自己因為貪生怕死不報警是對是錯，現在知道自己沒耽誤事，頓時放下了心。
“那真是太好了。對了, 兩位到這裏來，是還有什麽問題沒有查清嗎？”
安予年點了點頭：“對，是有些事情。我想問你為什麽會覺得不對勁？”
這件事情在眼鏡男生心裏已經藏了很久, 如今聽到有人問, 他感覺自己莫名地松了一口氣：“其實一個月前, 我就見過他們和一個奇怪的人在一起。然後那個神秘人的背後，還跟着一個人。”
這仿佛套娃一般的場景，給眼鏡男生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陰影。可是當時他沒有證據, 也不敢報警随意冤枉人, 一直到前段時間發現有人在學校裏騙人，他跟着去看了，才确定對方肯定不是什麽好人。
聽到“兩個人”, 安予年的心中微微一定：“你感覺他們是一夥的嗎？我是說除了那群人以外的那兩個人。”
眼鏡男生點了點頭：“應該是吧，我看那群人走了之後，和那群人接觸的人就把一個東西遞給了遠處的那個人。”
得到這個答案，安予年心中頓時有了底。
他對眼鏡男生道了謝，後者受寵若驚，連忙回了幾句不用。
回完之後他看安予年沒有其他正事要問，就四下看了看，然後小聲地問道：“你們兩個是修士吧，你們能不能告訴我，這棵樹是不是真的成精了？”
安予年看了那個虛影一眼，後者便看向了逄祈。
逄祈伸手虛點上眼鏡男生的眉心，後者一愣，然後就發現眼前多了一個半透明的影子，還對他招了招手。
安予年擔心他太驚慌暈倒，不過事實證明，自己是想多了。
眼鏡男生不僅沒有暈倒，反而滿臉激動，以致于完全忽略了他們兩個。
安予年也沒打擾別人聊天的意思，他望向逄祈，得到回複之後，就推着他去了那位老師那邊。
老師有些狐疑地看了對着空氣說話的眼鏡男生一眼，輕動了一下嘴唇，到底還是沒說什麽，只是送兩人走了。
離開這片校區，周遭窺探的視線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安于年輕舒了一口氣，對那位老師客氣的道了別。
因為事情完成得出乎意料的順利，兩人從學校離開的時候，也才不到八點。
逄祈準備直接去花店，安予年也懶得回家，就跟他一起開了店門。
“逄祈，你說我們要怎麽确定靈氣是出了什麽問題？”店門一開一關，安予年就瞬間打破了自己一路上的沉默，好奇地問道。
逄祈領着他到了庭院裏，示意他把青陌放出來：“他們有很多都會說話了，到時候帶他們去感知一下就行。”
安予年驚訝了：“他們都會說話了？那為什麽我每次來都沒有聽到？”
青陌從袋子裏飛了出來，一落地，就變回了那個半米高的胖娃娃，用脆生生的聲音說道：“你當然聽不到了，他們怕人的，而我們都不是人。”
安予年聽着他驕傲地宣布“自己不是人”，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仔細想想，這家花店好像……除了他都不是人？
收集完已有消息，事情算是暫時告一段落。
安予年一邊在電腦上搜索着“嵬山”“松丘”的消息，一邊在走神。
大概是遇到的妖怪和修士都太過普通，安予年一直沒覺得逄祈的能力有什麽問題。
可是早上聽到那只樹妖的話，安予年才陡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并不知道，“大妖”應該有什麽能力。
衛荷香今天請了假，逄祈看他一個人發呆，不由得搖了搖頭，上前敲了敲他的桌子。
安予年習慣性地說了聲“歡迎光臨”，說完一擡頭，才發現來人是逄祈，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根。
“你這個警覺性不行啊……”
逄祈說完，安予年連耳根都紅了。
逄祈也知道他只是在花店裏沒有防備，到底還是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悠遠地嘆了口氣：“本來想結束之後跟你說，就是怕你遇到那些人的時候心神不寧，可現在看來，我不說你好像更心神不寧。”
聽到這話，安予年頓時來了精神，連忙正襟危坐，然後搗蒜般地點了點頭。
是啊，不說他更心神不寧。
逄祈看他這個樣子，有些好笑：“別激動，我答應過你的事情，自然不會糊弄你。你想現在聽，那就現在聽吧！
“我參與過當年的布陣，我是說，五千年前的那次布陣。”
逄祈的開頭直接震住了安予年。
後者錯愕地看着他，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記得，修真界的典籍裏說，當年參與布陣的人與妖，大部分隕落在了布陣的時候，剩下的也在四千年前消亡殆盡。”
逄祈輕笑了一聲，眼睛裏沒有太多的情緒：“他們陸陸續續隕落之後，我也不得不‘死’。不然就那麽一個老妖怪活下來，整個修真界都不得安寧。”
安予年能夠理解他們的恐懼，可他還是替逄祈感到不平。
當初布陣一定花費了很多的心力，當初布完應該整個修真界都把參與的人當成了英雄。
可是僅僅一千年過去，他們就忘了當初的事，甚至恐懼起逄祈的力量來。
逄祈伸手揉了揉他的頭：“別這個表情，不是多大的事。
“我假死之後，就隐姓埋名，當了一段時間的普通人，後來又假裝自己是剛化形的小妖怪。
“一千年前，那場陰謀席卷修真界的時候，我這個小妖怪也活了有一點年頭了，再次被邀請出手，去解決這件事。那只樹妖應該是當時機緣巧合見過我。
“之後我再次假死，最後就是兩百年前以一個新妖怪的身份活躍。”
安予年聽着他平靜的語氣，總覺得心裏脹得難受。
他看着對方，好半晌，才鼓起勇氣問道：“我曾經做過一個夢。”
逄祈沒想到他聽完自己的坦白第一句話會是這個，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安予年對上他的眼神，繼續堅定地說道：“夢的時間是天地大陣失效的那天，夢裏我看到一道紅光沖天而起，然後紅光落地，變成了一個我看不清模樣的人。逄祈，那個背影是你，對吧？”
聽他這麽說，逄祈突然愣住了。
安予年固執地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做了什麽？所以才會真的像一個只活了兩百多歲的妖怪一樣，只擁有這些能力？”
逄祈這回回避了他的視線：“這不是重點。天地大陣失效之後，有一只烏龜找上了我。他跟我說，只要我把招聘啓事貼出去，我的店裏就會多一個店員，一個能力挽狂瀾，将所有危機化于無形的店員。”
聽他這麽說，安予年總算知道為什麽從一開始逄祈就對他那麽好。
他感覺心裏不太舒服，低下頭，逄祈又再次伸手，揉了他一下。
“我想培養你，是因為他的預言，可是，我現在跟你說這些，卻不是因為那個預言。
“你就是你，無論是荷香認可你，還是青陌信任你，都是因為你這個個體，不是因為什麽沒根據的預言。
“你可以繼續走你想走的路，我只是覺得，既然都說了，就幹脆把所有事情都和你說清楚。”
安予年重新擡頭，再一次對上了逄祈的眼睛。
大概是活了太多年，逄祈的情緒依然并不明顯，可是看着自己的時候，安予年能明顯感覺到，裏面是有情緒的。
和他看着其他人不同，獨屬于自己的情緒。
安予年突然覺得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了，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作了決定：“你說的，我想做什麽你都尊重我的選擇。”
逄祈理所當然地應了一聲：“對。不過這個改天再說吧，予年，手機響了。”
安予年本來想向他表明自己的決心，可手機提示音一響，他只能默默拿起那個不屬于自己的手機，把注意力重新回到眼前的事情來。
他打電話給特辦處的時候，也不是沒想過他們直接把人抓了有可能打草驚蛇，可是如果那兩個神秘人真的監控着這裏，就算不抓人，他們也未必發現不了異常。
與其糾結那些，倒不如正常地賭一把。
現在，他們賭贏了。
“逄祈，你賭運那麽好，你猜猜，他們知不知道同夥被抓了？”
逄祈一直沒和他提自己的真實年齡，也是不想看他誠惶誠恐的樣子，不過他顯然低估了安予年的接受能力。
逄祈看着對方依然淡定地喊自己的名字的樣子，心情無來由地好了起來，也跟他玩起了這個無聊的游戲：“我猜，他們知道，但他們以為我們不知道他們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小安：三年一代溝，所以我和五百歲或者五千歲之間也就是東非大裂谷和馬裏亞納海溝的區別，它們有差嗎？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