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砰砰砰——”
芥川龍之介安靜地敲了一會兒門，始終沒聽到中原中也的回複。
他又輕輕地喚了一聲：“中也先生？”
剛剛部下告訴他，說今天中原中也來了總部，現在是被首領那邊叫去了嗎……
芥川龍之介停下敲門的手，微微蜷縮起指節扶在門上，偏淡的灰色瞳眸中閃過一絲疑惑，很快就被往日的漠然神色掩蓋了下去。
既然不在，那就待會再看看中也先生回來了沒有吧。
這麽想着，芥川龍之介放下了手，準備離開這一層。正準備離開時，他仿佛間又似乎聽見了辦公室裏隐約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傳出來。
像是一聲——
“——喵嗚。”
喵？！
芥川龍之介愣了愣，腳下一頓又回到了緊閉的門前，再次輕輕敲了敲門。
“中也先生？”
房間裏的中原喵也愣住了。
突然變成了貓，中原喵自閉地聽了會兒芥川龍之介的哐哐敲門呼喚聲，前爪端正地放在身前，尾巴蔫耷耷地倒在桌檐上，整只喵顯得略有些頹廢卻不失乖巧。
自閉了一會兒，聽着芥川龍之介準備離開的聲音，赭色的貓耳輕輕抖了抖，钴藍杏眼中滿是認真的神色。
中原喵正在認真地思考。
事發突然，他這個模樣也無法和芥川龍之介談些什麽，只能先避開讓芥川那個家夥先回去，再想想有什麽辦法。
等了這麽一會兒，身體卻依然沒有恢複人類的模樣，看來會像昨天一樣，保持好一段時間的喵咪形态了。
想了想，中原中也決定再請一次假，他要好好觀察一下，變貓到底有什麽規律。
請假的第一步，是要先拿出自己的手機。
而手機——
中原喵回過頭，望向了癱放在椅背上的黑色風衣。
沒記錯的話，剛剛被他順手塞在了風衣口袋裏。
至于喵爪要怎麽輸入文字……
中原中也非常選擇性地忽略了這一問題。
先拿到了手機，再想下一步吧。
中原喵站起身，下意識地先伸長兩只前爪延展了一下身體，肉墊不可避免地碰到了桌面上層層疊疊的文件，發出了紙張之間摩擦的悉悉索索的聲音。
中也喵的身體一僵，頓在那裏不敢進行下一步。
貓咪體态的行動習慣，實在是太悠哉又懶洋洋了，這讓第二次當貓的中也先生有些郁悶。
幸運的是，門外的芥川龍之介似乎沒有注意到這細微的摩擦聲，中原中也靜靜聆聽了一會兒門外的動靜，确認芥川龍之介的腳步聲正準備遠去。
變成貓之後，雖然有種種的不便，但是就聽力而言，還是比人類要靈敏許多，中原中也仿佛覺得自己甚至能聽見樓上森鷗外與愛麗絲玩鬧的走動聲音。
“愛麗絲醬，你穿這件一定很好看的~”
“噫，林太郎的審美太難看了，我才！不！要！”
中原中也：……
平時怎麽沒覺得首領和愛麗絲之間的交談有這麽明顯響亮？
這個辦公室真得不能好了。
頭頂的貓耳不自覺地抖了抖，中原喵微微踱步了一會兒，對着風衣口袋跳了過去。
爪面的肉墊踩到綿軟的座椅上，落地無聲無息，還扯着風衣完美地滑落了一截下來。
一切都很完美。
只除了——
“喵嗚、”
本來以為芥川龍之介已經離開，卻沒想到自己從桌面上跳下去時，情不自禁地從口中就喵嗚了一聲。
中原中也：……
他似乎能逐漸理解為什麽看到的那麽多貓都會邊跑邊叫了。
不對他為什麽要去理解貓啊？！
中原喵立馬警惕地豎起了雙耳，聆聽門外的芥川龍之介是不是重新走了回來，兩只前爪一邊不停歇地扒拉着口袋裏的手機。
門口再次傳來敲門聲，伴随着芥川龍之介有些冷淡陰戾的音色，詢問聲一聲接上一聲。
來不及管門外的芥川龍之介，中原中也放棄試圖掩蓋的掙紮，扒拉着手機出來後，情急之下，身體一不小心就跟着手機即将墜落到地面上。
糟。
這下聲音怕是更大了。
這麽想着，一點靈光突然閃過了中原喵的腦海。
中原中也：……
所以他為什麽不用自己的異能力來操控，反而要像一只貓一樣這麽努力的去撥弄手機。
淦！
隐隐的紅色光芒再次包裹住了赭色的小貓，輕薄的黑色手機懸浮在了他的面前，中原喵的臉上看不出什麽神色，钴藍杏眼中卻是滿滿的生無可戀。
他的身體怕是真得不能再好了。
門外，芥川龍之介又敲了一會兒門，遲遲沒有再得到答複，也沒有聽見裏面再傳出什麽聲音來。他放下敲門的手，側着頭看了看門上的名牌，偏白的發尾随着他的動作一同往旁邊倒去，服服帖帖地跟在兩側。
中原中也。
他确實沒來錯房間。
怕是自己鬧了個烏龍出來，芥川龍之介又仔仔細細地确認了一下樓層與名牌。
半年前，中原中也出差回來後的那次，就在森鷗外的命令下把辦公室挪到了首領正下方的房間之中。
芥川龍之介雖然有需要向中原中也彙報的一些事務，但總的來說并不能算是直屬于中原中也的部下，再加上中原中也總是在出差，他來到這間辦公室彙報的機會并不多。
雖然走錯的概率極低，芥川龍之介還是抱着以防萬一的想法檢查了一遍。
只是樓層房間都沒問題，那麽剛剛的聲音，也許只是他的錯覺吧。
芥川龍之介轉過身，打算離開，迎面卻走來了一個直屬于中原中也的部下。
“芥川大人，您原來在這裏啊！”
對方語調微微上揚，欣喜之餘不失尊敬地呼喚起了芥川龍之介。
芥川龍之介愣了愣，停下腳步看向他，臉上的表情一成不變的漠然陰沉，非常符合他武鬥派的暴戾形象，看得面前的小部下又敬又畏，連說話的語調也不敢太過高揚了起來。
“芥川大人，是中原幹部讓我來找您的，說是有些事要和您商量一下，讓您來中也先生的辦公室一趟。”
中也先生有事找他？
芥川龍之介頓了頓，轉身睨向了身後緊閉着的大門，灰色的眼眸像是在考量些什麽，最後，在身旁青年顫抖畏懼的目光中，他大步走向了那扇深紅色的房門。
“得罪了，中也先生——羅生門！”
低聲輕念了一聲道歉，芥川龍之介身上突然爆發出了一股像是要把房門直接爆破下來的氣勢，身後的羅生門也很是配合地伸展開身體，龐大的黑色巨影幾乎要将整個走廊都完全覆蓋。
“等等，芥川大人，您這——”
呆愣着的部下正欲阻止芥川龍之介，本來以為會出現什麽房門倒塌後的巨大煙塵，結果他只聽見了咔噠的一聲輕響,深紅色的門被輕輕推開，吱吱呀呀地微微晃動了些許。
看起來，他只是讓羅生門鑽進了門縫，将本就沒怎麽上鎖的門給輕輕打開了。
……就芥川大人這幅仿佛要大動幹戈的架勢，和面前得到的結果實在是太不相配了。
芥川龍之介伸手輕輕推開門，左手扶着門框不讓它繼續發出吱吱呀呀的吵鬧聲響，灰質的瞳眸冷冷地掃視了一邊中原中也的辦公室內部。
房間裏空無一人，熟悉的黑色風衣披在軟椅上，松松垮垮地滑落了半截下來，桌面上的文件有些許雜亂無序，一支打開了筆蓋的簽字筆壓在了數張文件上，看起來像是幾分鐘前還有人正在伏案工作的模樣。
“咦，中也先生不在嗎？”
身後的小部下也有些迷惑，畢竟距離中原中也讓他去找人，也還不到十幾分鐘的時間，他從樓下的辦公室沒看到芥川龍之介就直接轉身回來彙報，這麽短的時間，中原中也應該還在辦公室裏才對。
更重要的是，門是往裏鎖的。
芥川龍之介愣了愣，眼神漠然地轉到小部下身上，聲音滿是陰戾地教訓了小部下一句：“幹部大人做什麽，需要你質疑嗎？”
他不再管對方的反應，正準備進去再仔細看看就關上門，卻發現有一只赭色的小貓從身邊跑了過去。
“貓？”
中也先生什麽時候養了一只貓嗎？
這只貓行動很是靈敏，沒一會兒的時間就竄到了樓梯拐角，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時候再去追，已經是徒勞了。
芥川龍之介停下腳步，轉過身又望了望辦公室的內部，似乎察覺到地面上有什麽在微微發亮，他走進室內，一步步緩緩地靠近那處亮光。
是亮着鎖屏界面的手機……
看起來還是中也先生的？
芥川龍之介蹲下身，将中原中也的手機撿拾起來，認真地擺放在了他的案前。
房間裏的一切擺設，看起來都不像是中原中也離開了的樣子，只是剛剛的那只貓，卻多少讓他有些在意。
芥川龍之介若有所思地掃過房間，又望向了剛才赭色的貓咪跑開的方向。
他頓了頓，吩咐道：“你在這裏等半個小時，如果中也先生待會回來的話，就來告訴我。”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芥川龍之介卻不由自主的警覺了起來。
只是房間內毫無異樣，中原中也的衣服手機也都還留在那裏，應該只是他多想了。
這一次，芥川龍之介轉過身，終于是準備離開中原中也辦公室這一層了。皮靴踩在地板上發出不小的聲響，芥川龍之介帶着些許的疑惑，擡手按下了電梯的按鈕。
還是先去看看樋口那邊的任務完成得怎麽樣了吧。
……
一旁飛奔離開了自己辦公室的中原中也，在确認芥川龍之介乘上了電梯後，才探頭探腦地從樓梯拐角探出了頭。
剛才芥川龍之介推開門的時候，正好是他艱難地用貓爪按壓着鍵盤打完字的時候。
天知道他嘗試了多久，才在尖銳的爪甲和軟綿的肉墊中找到了一個平衡，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請假信息輸入到了短信中。
但做完這一切，他來不及操控着重力将手機送回自己的風衣外套中，連關上鎖屏的時間也變得極為倉促。
兩相權衡之下，中原中也非常果斷地扔下了還亮着屏的手機，頭也不回地沖出了自己的辦公室。
不管了，反正貓也用不了手機，随它要生要死吧。
中原喵非常大無畏地想着，踩着軟乎乎的肉墊極快地從芥川龍之介腿邊蹿了出去，很快躲進了樓梯拐角處。
暫時脫離了不知道是不是危機的危機，中原喵在心裏疲憊地輕嘆了一聲，下意識地就開始給自己舔起了毛。
如同所有貓在奔跑後都會做的事情一般，他姿勢優雅的擡起前爪，開始梳洗起了自己這張毛茸茸的小巧喵臉。
唔，臉的清理完成了，下一個是……
打住，什麽下一個啊！？
中原中也無語凝噎。
剛才的想法實在是過于順理成章，讓他下意識地就順順暢暢地開始了梳理。
現在，還是回歸主要的事情，想一想接下來該去什麽地方。
關于身體的異樣，中原中也暫時不想告知森鷗外與尾崎紅葉，這個狀态下的未知數還有點多，沒有把握實際的規律以前，他很難準确描述出這種狀态。
只是還不能和森鷗外他們說的話，目前準确的看到了他變身成貓的人，就只剩下太宰治了。
想到昨天離開前，太宰治那一副招搖又嘚瑟的招攬模樣，中原喵就有些牙癢癢。如果就這麽去找他，怕是又要欠下他不少人情。
只是如果想要好好觀察記錄一番，目前也确實只有太宰治一個人能夠承擔下這個任務。
想到這裏，中原喵只想長嘆一聲。
對于要再次去找可惡的前搭檔的心累，最終化成了一聲軟綿綿的喵嗚聲。
“喵嗚——”
中原中也：……
他倒也不是這麽想喵喵叫。
細微的喵叫聲吸引到了樓梯口的某個人，她側過頭打量了一下拐角處，帶着幾分興味突然開口——
“哦呀……這是哪裏來的小貓。”
正在思考着，身後突然傳來了熟悉的微微低沉的女聲。
中原喵不用回過頭也知道，這是尾崎紅葉的聲音。只是喵的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警覺了起來，一瞬間那雙貓耳噔地就豎了起來，藏在肉墊中的爪甲也悄悄探了出來。
中原喵下意識地側過頭看尾崎紅葉，钴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道不自覺的警惕神情。像是被她突然降臨的聲音吓了一跳般，尾巴上的絨毛也跟着炸開蓬松了起來。
可實際上——中原中也卻并沒有對尾崎紅葉的聲音感到驚吓，但是貓咪的身體，似乎總是很容易對這些突然出現的動靜表現得一驚一乍。
尾崎紅葉愣了愣，面前這只赭色的小貓，臉上那雙钴藍色的澄淨雙眼，讓她莫名覺得有些熟悉。
看着小貓一副警惕的模樣，她不禁有些失笑，握着手中的傘骨輕輕轉了轉，對着貓咪調侃了起來。
“這雙藍色的眼睛，看起來倒是有點像中也呢。”
中原喵：……
他不是他沒有！都是紅葉大姐你的錯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