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的看法？”
太宰治笑了笑，擺出了一副認真的思考模樣，最後卻又不着調地應道：“撒，誰知道呢，也許真是某位幹部先生，突然養起了喜歡的寵物吧。”
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鏡，眸光微微暗下幾分，卻也只能把這件事姑且放在一邊，又翻開了自己的手賬本開始查看今天的日程。
太宰治語調悠閑，擡起手拍了拍國木田獨步的肩膀：“嘛嘛，國木田，別想那麽多，真有什麽事，不是還有我們武裝偵探社在嗎？”
“太宰，你在打什麽奇怪的主意？”
聽了太宰治的話，國木田獨步非但沒有放下心來，反而狐疑地睨向了太宰治。
這話說得可不像太宰治平時的性格啊。
他不唯恐天下不亂就算了，怎麽還突然當起了安撫別人的角色？
中島敦迎合着點了點頭，不僅如此，今天還沒聽到太宰治每天不落的自殺行動宣言呢。
像是想起了什麽，中島敦趴在國木田獨步耳邊小小聲地說道：“國木田先生，會不會是因為太宰先生也養貓了？
兩個人小聲地嘀咕了起來，神神秘秘地打量着太宰治。
“我感覺，太宰先生養了貓之後，感覺整個人都沉穩了不少啊。”
國木田獨步：“說起來，我還沒見過太宰的貓呢。”
“啊，這麽說，那也同樣是只赭色的小貓咪！”中島敦突然靈光一現，恍然大悟道。
國木田獨步也像是想明白了什麽，向太宰治投去了懷疑的目光。
“太宰，你該不會偷了港口黑手黨的貓吧？”
太宰治：？
正大光明的當着他本人的面讨論他是什麽最新的流行嗎？
偷貓這個結論又是從哪裏得出來的？
太宰治攤開雙手，臉上一片無辜：“真過分啊國木田，我可是還在港口黑手黨通緝令上的人，怎麽可能去偷貓呢？”
如果貓是自己跑來的，自然就另算了。
鳶眸微微阖起幾分，淺淡的波光在他眸中漾起，一脈純真無邪的模樣，看得國木田獨步不忍直視，那起手上的理想本子擋在了面前，馬上轉移話題。
“好了，不說這個了，我們出發吧。”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着任務，好像剛剛的讨論根本就沒有展開一般。
太宰治卻開始煞有介事地說道：“說起來，國木田知道嗎？有種叫做毛茸茸綜合征的病。”
“毛茸茸綜合征？還有這種病？”
國木田獨步的注意力馬上被太宰治給吸引了。
太宰治嚴肅地點點頭：“是的，得了毛茸茸綜合征的人，如果不養上一只貓的話，可是會因為缺少毛絨絨而難受的死去的哦。”
“原來如此，是從來沒聽過的疾病呢，要記錄下來才行。”國木田獨步信以為真，掏出手賬本認認真真地準備記錄，緊跟着又被太宰治抛出的消息給吓了一跳，身後的馬尾似乎都跟着活靈活現地跳了起來。
“據說，那位卡萊爾大師最近得了毛茸茸綜合征呢”
“什麽？卡萊爾大師也得了這種病？！”
“騙你的哦。”
“……太宰！！”
國木田獨步當場爆發，扯下一頁手賬就開始使用異能力。
太宰治輕笑着閃過國木田獨步的投擲攻擊，把手舞得跟海藻似的招呼過中島敦：“撒，敦君，我們先進去現場看看吧。”
中島敦習以為常的沉默：“……”
又開始了，太宰治對國木田獨步百試百靈的謊言玩笑時間。
小老虎甩着腰間拖曳而出的腰帶轉過身，背影看上去甩了甩尾巴一般，不着痕跡地輕嘆了一聲。
太宰治輕笑了起來，鳶眸微微斂起，遮擋住其中沉思的神色，雙手又放置在了風衣口袋之中，繃帶露出一截軟趴趴地垂落了下來。
只是不知道，變成貓的中原中也究竟是被發現了變貓的事情，還是只是因為在港口黑手黨本部辦公時毫無預告的又變成了貓……
前者的話，芥川龍之介不應該會四處詢問找貓；如果是後者的話，那麽他不好好藏着……或者來找他暫避，反而跟着不認識的少年走了，又是為什麽？
中原中也他……發現了什麽能夠恢複的辦法嗎？
……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當着夏目貴志的面打出了一個噴嚏，聲音震得自己都吓了一跳，身上的毛一瞬間又炸了起來。
夏目貴志一愣：“感冒了嗎？”
如果是妖怪的話，應該不會是不會生病，只是這個大小的妖怪……看起來似乎是很弱小的妖怪的樣子。
這麽想着，他側過頭看向了一旁的貓咪老師，求助似的投向了眼神。
貓咪老師眼中也滿是茫然，擡起後腿撣了撣脖子，煞有介事地伸了個懶腰，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中原喵。
這只貓剛剛使用的那種能力來看，在和它打鬧時對于力量也能夠收控自如，應該不會是妖力弱小的妖怪，那麽感冒這種事情就更是無稽之談了。
只是語言不通，到底有些麻煩。
想到夏目貴志剛剛的問題，貓咪老師也有些不确定這只貓到底是不是來要名字的。
畢竟是在夏目貴志從商店出來後才開始跟着他們的，可是強大的妖怪，為什麽要僞裝成這幅弱小的模樣？
那邊的夏目貴志就已經翻出了友人帳，攤開在眼前默念起了咒文——
守護吾者，顯汝之名。
房間裏像是突然騰地改變了氛圍，那本攤開的友人帳無風自動了起來，飛快地翻轉了起來，書頁之間交疊碰撞發出沙沙作響的聲音，夏目貴志的發絲也随着這股玄妙的氛圍而浮動了起來。
中原喵一愣，下意識地後退半步，身上隐隐浮現出了紅芒，如同受到了攻擊一般進入了警惕的姿态之中。
這又是什麽妖怪的術法嗎？
眼前的人類少年，難道也不是人類？
中原喵悄悄露出了爪甲，钴藍杏眼警惕地盯着那本翻動着的友人帳，冷靜地思考起了目前的狀況。
只是他口中所謂的歸還名字，卻不像是那麽有攻擊性的話語，反而透露着幾分友好的意味。
中原喵原地踱了踱，爪子不明顯地在木制地板上無聲的移動，紅芒亮起一瞬又很快消失，只靜靜地觀察起了夏目貴志接下來的動作。
一旁的貓咪老師背過身嘆了嘆，不再看夏目貴志。
夏目這個家夥，又開始歸還了名字了，眼看着友人帳越變越薄，貓咪老師覺得自己實在是肉疼得很。
只是——
“沒有名字？！”
友人帳的無序翻轉最終還是停了下來，沒有搜尋到任何名字的結果，書頁就這麽靜靜地攤開着，仿佛剛才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一般。
夏目貴志有些訝異，但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畢竟在歸還了不少名字之後，有些小妖怪也會聽着‘夏目大人’的名聲過來找他幫忙。
眼前的這只赭色的貓咪不是來要名字的話，那麽，就是來找他幫忙的？
只是中原喵一直不開口說話，開口時也只會如同普通的貓咪一般喵喵叫喚，如果不是能清楚地感覺到他确實是能聽懂人類的語言，夏目貴志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錯誤判斷了一只貓咪。
“老師……”
毫無頭緒，夏目貴志下意識地就去尋求貓咪老師的幫助。
聽到不用歸還名字，貓咪老師的雙眼肉眼可見般地放大了不少，像是心中有些狂喜，臉上的笑看起來就更像是不懷好意了。
聽到夏目貴志的求助聲，貓咪老師這才轉過身，收斂一下臉上快繃不住的奸詐笑容，邁着自己的小短腿又走了過來。
這只胖胖的三花貓突然又圍着自己繞起了圈來，圓乎乎的身體越看越像是大白饅頭，中原喵下意識地就跟着貓咪老師的行動軌跡轉起了自己的小腦袋，遇到視線夠不着的地方，他就站起身轉個方向繼續跟着。
一時間，兩只貓互相圍着轉圈圈的模樣展現在了自己的眼前，讓夏目貴志有些忍俊不禁。
貓咪老師也有些無語，這只貓怎麽回事，好奇心這麽重的嗎，這就跟着它二喵轉了起來，搞得貓咪老師自己也有些雙眼發昏了起來。
它停下轉圈圈的腳步，擡起前爪指了指中原喵。
這一次，貓咪老師很好地吸取了上次的經驗與教訓，并沒有觸碰到中原喵的額頭。
貓咪老師詢問道：“你是哪裏的妖怪，不會說話的話，會寫字嗎？”
“是了，還可以寫字，不愧是貓咪老師！”
夏目貴志一拍雙手，明明自己才是人類，一時間卻只想着依賴貓咪老師的力量，而忘了還有更簡便的方法。
“哼哼，不愧是我，夏目，拿些紙和墨水給他吧！”
夏目貴志從自己的課桌上拿了些紙張，想了想貓咪的爪子确實不好握筆，又按貓咪老師的話拿來了墨水瓶，放在中原喵的面前，貼心地幫他作好了寫字的準備。
貓咪老師聽到誇獎，不自覺地就有些膨脹了幾分，聽着前胸昂起了頭，原本就不大的眼睛這樣看來反而顯得更小了。
它自信滿滿：“哼哼哼，不愧是我，能想到這麽完美的辦法。”
看着貓咪老師又開始自大了起來，夏目貴志趕緊轉移話題，看着中原喵親切地招呼道：“嗯……貓咪先生，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助的話，就請您寫下來吧。”
眼前這對老師學生般的搭配倒讓中原中也有些大開眼界，這種亦師亦友的關系，倒是他從來沒有這麽清晰的體會到的。
只是，寫字……？
中原喵擡起前爪，愣了愣，試探着一爪子踩進了倒出的墨汁中，汁水很快把粉嫩的肉墊染成了黑乎乎的模樣，連帶着爪子邊的赭色絨毛也跟着染了色。
中原喵有些想炸毛。
出于貓咪下意識的舔舐毛發的想法，看着赭色絨毛被染得黑乎乎的一坨時，中原喵只想擡起前爪仔仔細細地舔舐幹淨爪子。
呃啊，忘了他現在是貓，絨毛還挺容易上色了。
腦內掙紮了片刻之後，中原喵最終戰勝了身體的本能，擡着爪子開始小心翼翼地準備寫字。
啪地一下，白皙的紙面上出現了一枚梅花般的印記，完全看不出有什麽字形。
夏目貴志并不擔心，反而覺得這是這只妖怪獨特的書寫方式，期待地注視起了中原喵。
而中原喵本人，在按下了喵生的第一個筆畫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肉墊和他想象中的寫字，似乎也是相去甚遠的啊。
擡起頭，那個人類青年正雙目炯炯地望着自己，像是充滿了鼓勵與期待一般。
中原喵莫名覺得自己像是負擔起父母期待的兒童一般，突然感覺壓力十足了起來。
中原中也覺得，自己此時可能遇到了人生中的一大危機。
出差暴打不服氣的同盟之時，被太宰治惡作劇的時候，到處欠下人情的時候……似乎都比眼前這種用貓爪寫字的任務要輕松得多。
他到底是倒了什麽大黴，才要在這裏給自己開辟貓咪的新人生啊？
中原喵越想越暴躁，前爪髒兮兮地感覺也讓他有些想要抓狂。
幹淨的小貓怎麽可以就這麽被染上顏色！！
不對，什麽幹淨的小貓，都快被這幅身體給帶歪了想法了。
中原中也适時剎住腦內不應當的自稱，再次開始挑戰寫字。
這一次，他亮出了爪甲，竭力将貓爪上的每個指節微微撐開，用着其中之一沾上墨水，打算模拟着鋼筆般的姿态來書寫。
中原喵自信滿滿地落下爪子，順着文字的書寫順序輕輕一橫，只覺得爪下毫無阻攔地就劃了過去。
中原喵：……
夏目貴志：……
一人一貓不約而同地沉默了起來，夏目貴志收起了自己的期盼眼神，讪讪的思索着這時該說些什麽。
只見地面上擺在中原喵身前的那張紙，不偏不倚地順着他剛剛劃過的那一道筆畫而完美的裂了開來。
夏目貴志想了想，應該是墨水先浸潤了紙面，讓它變得更加柔軟，這麽一來，貓咪鋒利的爪甲就變得更容易劃破紙面了，尤其是當……這只貓還專心致志地想要寫些什麽的時候。
中原喵有些自閉，钴藍杏眼恹恹地望着自己鋒利的爪甲。
寫字對于貓咪的身體而言，未免也太難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