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也能頓悟

“铪(ke)~”金器的敲擊聲也忽然在衆人的耳中綻開。

躺在地上的少年擡起了一條腿,繃得筆直的腳尖,忽然順着小腿往下一折,一道劍氣往白色的雲毯舞臺刺去,少年卻借着這一擊之力,輕巧地站起了身形,在空中旋了個身。

輕靈的絲弦之聲,也随着少年的動作開始奏起。

衆人以為劍氣又要往四周激射而出時,卻什麽都沒有發生,直到少年面對大家站穩了身形,腳尖俏皮的往後一踮,水袖被從下往上寫意的一擡,一道劍氣才“唰”一聲順着水袖激射而出。

鼓點和金器的敲擊聲,在這一個動作之後,變得相當的輕快。

少年的動作看着輕巧靈活,那淩厲的劍氣卻收放自如,甚至能在射出的一剎那,感覺到鋒銳的劍光撲面而來,又在對方不經意的輕笑一聲之後,不形成實質攻擊力的如融雪般消散于無形。

在你以為他要發出攻勢時,那水袖卻輕輕一挽。在你以為已經安全時,劍氣卻攸忽而至。

少年的舞姿靈動優雅,劍氣卻往往出其不意。某些時候甚至堪稱刁鑽頑皮的,順着裙擺和腳尖滑出。

與其說披帛水袖是劍,倒不如說少年整個人就是一柄劍。

臺下的衆位劍修,看向臺上的神情謹慎專注,最初來觀看演舞會那種就當看熱鬧的心情,已經不見了。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一名劍修在看着孟染的動作時,忍不住跟着吟起這句詩詞。

臺上的少年,動作忽然慢了下來,并着劍指的右手在頭頂畫了個弧形的圈,收回前胸,一旋身,并着劍指的左手往後腰處一貼,做了一個标準的劍修收劍勢,以亭亭之姿,玉立臺上。

繼而左腕挽了一個優美的花式,放松的垂到了身側,轉回身,雙臂擡起,雙手在腹部交疊,鞠躬。

這次,沒有等到孟染轉身離開舞臺,臺下已經掌聲雷動。

似乎是為了答謝掌聲,臺上的少年站起身,面帶微笑,再次擡起雙手,腹部交疊,二鞠躬。這才轉身往臺下走去。

人群之中,幾名劍修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眼中都帶着些不敢置信,然而事實擺在眼前,這世上就是有這樣一種劍道,或者說舞蹈,輕松寫意,又有着不可忽視的攻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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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的掌聲中,身上還包裹着一層半透明的金色靈氣甲的白秋雲和陸子期,擡着一張帶着垂簾的貴妃榻上了舞臺。兩人将貴妃榻在臺上放好後,便轉身走下了舞臺。

透過白色紗質的垂簾,可以隐隐約約看到榻上躺着一個人。看不清容貌,卻從垂簾下方滑出來的層層疊疊的衣袖裙擺,可以猜測榻上之人一定美得動人心弦。

一頭金發的烏長柳走上了舞臺,隔着垂簾看着榻上人。幽幽一嘆,神色悲傷的轉頭看向衆人。

眼尾處,小小一顆水色,不知是裝飾,還是從眼中溢出的淚水。

“嗚嗚~~嗚~嗚~~~~嗚嗚嗚~~~”悲凄哀婉仿佛低泣,卻有帶着一股空靈之意的奇特樂器聲響起。

“duang~~~~~~~~”古琴低沉中透出莊嚴的聲音,也幽幽而起。

僅僅是幾個音節,就讓人仿佛能看見昔日兩人的琴瑟和鳴,又在看到臺上一動不動的榻上人時,腦補出了一個悲傷的故事。

“叩!”木器被敲響的沉聲出現衆人耳中,烏長柳的身體開始扭動。

應着木器的節奏聲扭動的成年男子,動作堪稱色氣。

大概是烏長柳的神情太過悲傷,又或者空靈悠遠的埙聲和透着莊嚴之意的古琴,顯得太過正氣,觀舞之人,沒人覺得烏長柳的動作很誘惑。看到烏長柳手中出現白色的靈氣團時,反而浮現出了一種果然如此的了悟感。

甚至看着烏長柳原本風流多情的長相,都覺得透出了一種悲天憫人。

榻上的人不知道什麽原因至今沒有醒,孟染也是臨時起意決定将貴妃榻搬上來做道具。

烏長柳手中聚着白色的靈氣團,眼神在臺下衆人中掃過,順利發現目标。

白色的靈氣團從臺上人的手中慢悠悠飄進了人群,衆人跟着這團靈氣看去時,便見到一個鼻青臉腫,額頭上還帶着一個兩寸來長血痂的男子。

看着飄過來的靈氣團,慢慢悠悠,完全感覺不到殺氣,甚至看着就讓人覺得歡喜。這名男子便沒有躲開,讓那靈氣團落在了額頭上。

男子臉上的青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在第二個靈氣團飄過來之後,額頭上的血痂也開始脫落,愈合的傷口帶着明顯白一些的顏色,呈現在衆人眼中。

臺上的烏長柳還在扭動,再凝結而成的靈氣團就飄向了人群中其他的傷者。這些傷者的外傷也都無一例外飛快的愈合。

與前兩場舞蹈不同,這樣明顯得效果讓人群中開始忍不住竊竊私語。

“竟然可以直接治愈外傷?”

“這效果,比百藥閣的藥膏效果也不差啊。”

臺下之人再看向烏長柳時,目光中都帶了一絲火熱。這樣的效果對于煉氣期的人而言,是非常具有誘惑力的。

烏長柳對于臺下之人的議論,卻仿佛充耳不聞,開始了屬于他的表演。

悲滄的樂聲中,烏長柳伸手輕觸貴妃榻的紗簾,跪倒在地,慢慢将身體倚靠中了貴妃榻的扶手之上。

扭動着身體,站起身,慢慢遠離,目光深情的望向貴妃榻上昏迷不醒之人。白色的靈光團不斷在烏長柳的指尖聚齊,穿透紗簾,落在貴妃塌裏的人身上。

樂聲逐漸激昂,烏長柳的動作也變得更快更有力。不知道這樣的動作重複了多少次,甚至烏長柳已經大汗淋漓,榻上之人也依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烏長柳身形一軟,忽然跪倒在地,激昂的樂聲也在這一瞬間急轉直下,變得如泣如訴。

跪倒在地的烏長柳依然掙紮着,想要繼續之前的動作。極為緩慢的動作,似乎用盡了烏長柳全部的力氣。往某個方向扭動時,甚至會支撐不住摔倒在地,再掙紮着爬起,繼續;掙紮爬起,繼續。

烏長柳的動作變得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似乎因為力竭,再一次摔倒的烏長柳,掙紮了幾次,終于再也沒有爬起來,匍匐在地的身形,也從略有聲息,變得終于靜止不動,樂聲也慢慢消散。

最初的議論聲,在烏長柳的舞樂變得激昂後,就悄然消失;在烏長柳的數次掙紮中,人群中多少人都揪心地握緊了拳頭;在烏長柳再也爬不起來時,人群中傳來多少嘆息。

就在烏長柳準備站起身時,圍觀的人群中忽然傳出一聲驚呼:“三少爺!”

“我的天,這是頓悟了嗎?”

“這也能悟?還是說我果然資質太差?”

烏長柳從舞臺上站起身,人群中果然有三個人在人堆裏很費力的,隔出了一點距離,圍成的三角形中,盤坐着一名紫色長衣的青年,雙目緊閉,眉間大約因為經常皺眉,隐約一道川字形的痕跡,此時眉眼間卻散着一抹釋然。

一時間,衆人的注意力都被“頓悟”這樣的字眼吸引了過去,烏長柳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完成了三師弟布置的任務。但不管怎樣,他的舞已經跳完了,沒有辦法重來一遍。

場下那名青年,已經盤坐在地開始頓悟,周身靈氣湧動,隐約是要築基之相。

築基這種事,一時半會兒是完不成的。但是築基之時,卻又是不能随便動築基之人的。随行之人很緊張的将人圍在了中間。卻頗有些求助的看向四周洶湧的人群。

烏長柳看了看場下,開口道:“還請各位道友保持安靜,同時為正在頓悟的道友,留出點空間。”

烏長柳話音落,紫衣青年周圍頓時松泛了許多。紫衣青年身邊随行的三人,頓時松了一口氣,目帶感激的看向烏長柳。

烏長柳沒想到自己一句話的效果會這麽好,對着特別配合的人群,烏長柳也忍不住道:“謝謝大家配合。”

然後,和之前的師兄弟姐妹一樣,朝着臺下鞠躬,轉身走下了舞臺。

等衆人的關注點從要築基的紫衣青年轉到臺上時,天舞門的衆人已經又全部回到了臺上。

天舞門的功法已經演練完畢,做了這麽多,總算到了要開始驗收成果的時候了。

孟染在宋玺的眼神示意下,從師兄弟姐妹中略往前一步站到了臺前,對臺下衆人道:“天舞門,傳承至今已有一萬三千二百六十七年的歷史。天舞門功法,能守擅攻可療傷。現,天舞門招收第一百五十代弟子。性別不限,年齡十歲以下,需擅長跳舞。名額限三人。納新會期間,我們都在這裏,收滿為止。有意者可直接來駐地,另行通過考驗即可。”

立刻就有人在臺下問道:“超過十歲就不行嗎?”

年齡這件事情,也是在聽楊海說了那位“羅躍”的事情之後,臨時決定的。成年之人總是心思太過複雜,知人知面不知心。年齡限制在十歲以下,至少要相對純良些,也容易和門派培養出感情。

另有人問道:“考驗是什麽?”

這人顯然問出了大家的心聲,所有人都看着臺上的孟染。

孟染卻微微一笑道:“若有意者,屆時就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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