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鄰座
辛季安走在上班的路上，踩着一點冰玩，他有點郁悶。
自從送完藥，sept對自己的态度還不如一開始呢。就像冬日裏的風一樣，有時候冷得要死，有時候就沒那麽寒，吹起來很舒服。
不僅如此，連簡單的語音都沒再發來了，更別說約出去見面喝酒。
奇怪。
唯一比較好的，大概是sept每條都有回複吧，不至于突然消失不見，即使都是一些“嗯”，“哦”，“好”之類的。
像有人綁架他一樣。
辛季安覺得，在他接手過的離婚官司中，夫妻離異前的狀态和這差不多。
他被自己的比喻搞得笑起來。
辛季安本來下了一個其他軟件，雖然總覺得有些背叛的意味，但sept這種态度，讓自己總陷入一點內耗之中，想來想去沒意思。
可再也沒遇到像sept這樣的人了。
那些人打招呼的方式都是發私密照，要麽是馬上約見面，見面地點只是酒店。
甚至有一次，對方色眯眯地沖着他的頭像幹些不好的事，再把“成果”發給辛季安看。
辛季安惡心得想吐，連忙把這些軟件卸載了，然後把這件事跟sept說了。
“不要用自己的照片做頭像。”sept說。
辛季安往上滑了一下，這是他最近鮮有的發這麽長回複。
“我跟你聊天也用自己的照片啊。”他說，接着瞅了一眼sept新換的頭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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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純黑色的圖，辛季安喜歡的裸背不見了。
“聊這麽多人？”sept又沒只回複單字，反而是問句。
辛季安認真地回：“沒有，你老不理我，我找別人打發時間。”
随即他又問：“誰知道你是不是也聊這麽多人，所以才沒理我？”
sept發來語音：“沒有。”
辛季安笑了，他好久沒聽到sept的聲音。
他接着說：“我才不信，或許你也給別人買藥了。”
“沒有。”sept重複道，“沒那麽閑。”
辛季安躺在床上，大腦很興奮，被sept的語音這麽一引，他也放棄打字，開始發語音：“哦～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給我買藥是專屬的？”
“嗯。”sept又只回答一個字了。
辛季安皺了皺眉頭，急道：“你就直說好了，你想不想我跟他們聊天？”
語音“嗚”得一聲發送。
一秒過去…十秒過去…
辛季安眼巴巴盯着屏幕，以為答案已經很明晰了，接着sept的消息發了過來。
“不想。”
“不要跟別人聊。”
——
周五，辛季安的感冒更加重幾分，早上差點沒起得來床，幸好沒有遲到。
會議室有律師在開會，讨論一些案件的審理，這時候其他律師要是有時間，也可以進去圍觀。
辛季安找了個角落坐下時，沒想到裘風竟然也進來了。
幾個律師都是一愣，講話暫停，想把他請到中間，但被裘風拒絕，說自己坐旁邊就好。
辛季安在他視線投來的一瞬間連忙撇開腦袋。
結果裘風坐在了自己身邊。
其他位置确實多多少少有人，再就是不方便過去，他坐在旁邊也是無可厚非。
只是，裘風坐下後，椅子離得近，兩個人的袖子不可避免地擦在一起。
辛季安一頓。
這種微小的接觸因他們兩人尴尬的不熟關系，而變得異常沉重。
辛季安摸了摸耳垂，走神想着，早知道就不來聽講座了。
淡淡冷松香彌漫在周身，他的餘光掃到裘風。
他的眉眼深邃，薄唇微閉着，寡淡目光一直放在電腦上，黑色襯衫解了兩扣，坐姿松散随性，似乎只是來這裏休息。
辛季安用勺子輕輕攪着藥，看着藥水在杯子裏，一圈圈地蕩着。
“好濃的藥味，誰在這裏喝藥？”突然有人回頭向他看來。
是馬華之。
辛季安覺得奇怪，明明滿屋子都是咖啡味，藥跟它比起來簡直是九牛一毛，不明白他怎麽能挑刺到這個點上。
沒事找事也算是他的一種技能了。
被馬華之這麽一打斷，其他人順勢不聊了，想休息一會。不過這場面，就像是大家無形地趕辛季安離開。
辛季安看了馬華之一眼，透過他的鏡片，發現那雙小眼睛裏蓄滿了讨厭。
他真沒想到，馬華之對自己的厭煩程度已經達到了這個等級。
辛季安沒有起身的意思，反而拿起杯子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
不知道的以為他在品紅酒，動作優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但大家其實都能看出，他是在故意氣馬華之。
更別說馬華之本人。
果然，馬華之冷笑一聲，掀起戰火：“喝藥出去喝呗，在這喝顯得你多積極呢。”
“聞不了就出去啊，在這一邊忍一邊聽，顯得你多積極。”辛季安學馬華之說話，氣勢上倒比他高一截。
說完，他聽到有人笑了，似乎就坐在自己身邊。
辛季安聽見裘風的輕笑，一瞬間心想，自己雖然沒有裘風那麽高大，但跟馬華之動手一個來回，應該也不在話下。
馬華之沒想到對面這人已經考慮到打架了，滿腦子都是絕不能當着衆人的面丢臉，失了下風，便繼續刁難道：“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要臉啊，淨給大家惹麻煩。”
這話說的有些嚴重了，還涉及到人身攻擊。
有人出來圓場：“一杯藥而已，不至于啊，別傷了和氣。”
辛季安抿抿唇，他倒沒因那句話受傷，至于和氣嘛，根本就是沒有的東西。
辛季安望着馬華之有些慌張又逞強的樣子，突然覺得沒什麽意思，反而連帶自己都有些幼稚了。
沒勁又無聊，他不想再多事了，只想順順利利結束實習期。
他站起來準備走，誰知同一時間，裘風也站了起來。
辛季安沒有停住腳步，只是有些訝異地瞟了他一眼，随後意識到，裘風打算跟在自己身後。
衆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兩人一前一後離開會議室，而後你望我，我望你，最後又望着臉色鐵青的馬華之。
也許裘風只是離開的時機太巧，給人一種站在辛季安立場的錯覺，讓大家誤以為，裘風覺得馬華之煩人，辛季安沒錯。
當事人辛季安沒有想到這一點。
他回到工位，又隔着玻璃偷窺裘風，他正坐在桌前垂首看卷宗。
腦海裏揮之不去的是剛剛那一小段路。
他從沒覺得那條路那麽長那麽安靜，裘風走在後面的腳步聲在辛季安耳邊漸漸放大。
以及，他覺得裘風的視線緊緊放在了自己身上。
有點不舒服。
辛季安托着腮，對這件事越想越奇怪，幹脆不想，便一下子給抛擲腦後了。
手機上sept還沒有回複自己的消息。
辛季安在他說“不要跟別人聊天”後，回了句：“那你要跟我好好聊啊，我才不去找別人。”
結果sept就一直處在“對方正在輸入中”。
辛季安将剩餘的藥一飲而盡，起身去倒了杯水，回來的時候，手機提示pick有新消息。
先是簡單的回複：“好。”
随即是：“感冒好了嗎？”
辛季安露出兩顆虎牙，沒想到sept最近學會找話題了，沒把話聊死。
他趁身邊沒人，發了語音：“感冒好沒好，你聽我的聲音，診斷一下？”
sept回：“太少了，聽不出來。”
辛季安喝了一大口水，被迫嘟着嘴。
他反應過來sept的意思後，放輕聲音，有點調皮地問：“你是不是想要我多跟你說話呀？”
sept沒回，當默認了。
辛季安笑着，語氣黏糊：“你都不跟我多發語音呀，sept，其實我很喜歡你的聲音。”
接着sept的語音就過來了：“為什麽？”
“我說過了呀。”辛季安捂着嘴巴笑了，他發覺自己很喜歡逗sept玩。
也許sept想到那句：“你的聲音聽起來很會做”，便只回了個句號。
辛季安想了一會，sept黑乎乎的頭像不太好，打擾他聊天促進感情了。
但又不好意思開口求他換回裸背，要不然像個變态似的。
辛季安琢磨了半天，決定拍下自己養的多肉發給sept。
“用來做你的頭像怎麽樣？和你一樣可愛。”辛季安翹起嘴角，快速地打字，“我給多肉取個英文名，也叫sept，這樣就像你在我身邊啦。”
說完，辛季安關掉手機，開始認真看合同。
這種和sept聊天後認真工作的樣子，像極了高中生邊談戀愛邊學習，倒是彌補了他沒有早戀的遺憾。
期間，他伸懶腰時往身邊一瞥，差點和玻璃那邊的裘風對上目光。
裘風離得不遠，室內分為會客和辦公兩個區域，中間是書架隔斷，辛季安可以模糊地看見裘風的神情。
冰冷又認真，連臉部輪廓的線條，看起來都顯得銳利。
辛季安再瞧過去時，裘風早已起身離開辦公室了。剛剛的對視似乎是錯覺，裘風閑的沒事看他幹嘛？
辛季安坐起身，一邊翻卷宗一邊想，常年關着的窗簾這麽輕易地被馬華之拉開，看來他拍馬屁的水平也挺高的。
只是，這窗簾不知為什麽，竟然就沒再拉回去，搞得他都有些不自在。
裘風離開的背影剛剛消失，消息提示音同時響起。
辛季安拿起手機查看新來的消息。
sept頂着多肉的頭像，字都顯得生動了：
“下雨了，記得帶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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