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歲的男人最帥”
電梯從負二層徐徐上升。
偌大的空間裏站着一大一小, 空氣猶如凝固般安靜，除了電梯設備發出來的聲音以外，只剩淺淺的呼吸聲。
阮京默不放心奔奔, 時不時低頭掃兩眼, 心裏還在琢磨怎麽跟孩子搭話。
這時奔奔突然擡頭, 瞅了他一眼，蔫了吧唧地又低下頭，小嘴開開合合，猶豫了好半天，嘀咕出一句：“爸爸.....是握的....”
電梯裏只有他們兩個人，這句沒有連貫的話沒有任何阻礙地傳到阮京默的耳朵裏, 他眼底立刻浮現詫異，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麽？”
奔奔垂着腦袋, 兩只小手擺弄着衣角，沒有回話。
阮京默飽受震撼, 不由蹲下.身按住孩子的肩膀, 提高聲音質問：“奔奔, 你剛才說什麽？”
奔奔的小臉揪在一起, 避開了這位長輩詢問的目光, 不樂意地聳下肩膀，黝黑的瞳孔裏折射出不屬于孩童的戒備和抗拒。
阮京默的心跳開始加速, 按住孩子肩膀的手不自覺用力, 還想再開口追問一番，電梯裏發出“叮”的一聲, 随後兩道金屬門緩緩向左右兩側敞開。
“蕉蕉...”隔着好幾層玻璃, 奔奔準确無誤地指着中餐廳, 眸中流露出久違的興奮。
阮京默很快恢複冷靜，斂去眼底的憂心忡忡，握住奔奔的小手，領着孩子走出電梯。
他希望剛剛是幻聽，可不能自欺欺人，他确實聽到了，而且是一清二楚。
自從說完那句話，奔奔就特別乖巧，緊緊跟在他的腿邊，就算見到好吃的也不會好奇多看一眼。
“走累了嗎？要不要叔叔抱你？”阮京默體貼地問。
奔奔的五根小手指剛好圈住他的指尖，思索兩秒，可能是想到爸爸叮囑的話，搖頭拒絕了。
一大一小進了餐廳，立刻有侍者上前接待。阮京默沉着一張臉，心不在焉地想事情，随意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領孩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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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處于震驚中，腦海裏不斷回蕩那句話。
奔奔還不到兩歲，為什麽會說出這種話？
他有點想不通，更多的是擔憂，視線重新落在奔奔的小臉上仔細觀察。
進來以後的奔奔心裏只有吃的，拿着小勺玩把着，不吵不鬧，呆呆萌萌的樣子深得大人喜愛。
“奔奔，你還沒有回答叔叔的問題。”阮京默将手肘搭在餐桌上，傾斜着身體貼近奔奔，說話時語氣柔和，有意削弱自己與孩子之間的距離感。
其實奔奔根本不怕他，只是本能的抗拒而已。聽了他的話也沒多大反應，自顧自地玩着小勺，小嘴嘟囔着一些過家家的話。
“奔奔...”阮京默一手敷在孩子的背部，聲音更加柔軟，“你剛剛對叔叔說的話，還記得嗎？”
奔奔嘟着嘴，可算是擡起頭來，扭扭捏捏地動了動小屁股，被男人一雙壓迫力極強的雙眸注視着，照樣沒有多餘的反應，小腦袋晃了晃，低下頭開始玩桌布。
阮京默放棄了，心也跟着一點點下沉。
大約十分鐘後，自帶飲品的沈浪霆回來了。
奔奔精神一振，一改方才的消極狀态，沖着老爸伸出兩只小手，哼哼唧唧地求抱抱。
沈浪霆先是看一眼阮京默，然後看向奔奔，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最近的小家夥有點黏人了。
“你坐着別動了。”
公共場合，沈浪霆拒絕和寶寶黏黏糊糊。
他一屁股坐在對面，将買來的冰飲料放到桌上，掏出來一杯先遞給阮京默，敏銳地發現對方的臉色不太好，關心地問：“怎麽了，剛才奔奔不聽話惹你生氣了？”
說完，他朝奔奔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奔奔因為他拒絕抱抱傷心，上半身趴在桌子上，兩腮鼓鼓，額前的碎發都炸起來了，看起來萌萌噠。
阮京默迅速調整表情，露出不常見的溫和笑容：“沒有，奔奔很乖。”
自從沈浪霆回來，三人之間的氣氛便回歸正常了。
根據奔奔的意願，還有餐廳特色，三人各自點了套餐。
阮京默很少來這種地方用餐，剛開始還有點不習慣周圍的噪雜聲，後來嘗到美味，表示認同地點頭，向來不喜歡吃肉的人竟然開始有點饞肉了，連着吃好幾塊魚肉。
這才對嘛，很接地氣。
阮京默又吃了一口牛肉燒豆腐，慢慢咀嚼下咽，眼神亮晶晶地說：“沈少，S市一定有很多類似的特色餐廳，對吧？”
“嗯，當然。”
沈浪霆點頭回應，解開外套，搭在旁邊的椅背上，上身穿了一件款式簡單的白色體恤。
他喝完一大口冰飲料，才慢半拍地理解阮京默話裏的言外之意，從容一笑：“阮先生不忙的時候，我帶你多嘗試幾家。”
“謝謝。”阮京默心滿意足地垂下眼睫，繼續享用美食。
奔奔坐在老爸對面，剛開始總想着爬過去跟老爸貼貼，哼唧了兩聲又撒嬌賣萌，可惜沈浪霆無動于衷，警告他在兒童座椅上老老實實待着。
不過沈浪霆不忘照顧兒子用餐，會把食物切成一小塊一小塊放到兒子的餐盤中，小小的碟子上，擺着滿滿的小肉塊和玉米粒，奔奔吃的很慢，特別會享受用餐的過程。
中國人用餐的通病，只要有小孩子在，大人們總是先圍着孩子轉。阮京默也不例外，他離奔奔最近，會把小勺遞到奔奔的嘴邊親自喂飯，還會拿着紙巾幫小朋友擦嘴。
奔奔對這個男人的态度明顯有轉變，乖乖地叫阮蘇叔，還會說謝謝，沒再語出驚人。
“沈少，下周我要回C市處理業務，最快也要月末能回來。”
用餐期間，阮京默提起正事，他的時間安排表塞滿，眸中浮現一絲愧疚，“抱歉，下周的街道賽可能沒辦法參加。”
“沒關系，問題不大。”沈浪霆彎起了嘴角，語氣輕松。
阮京默還是覺得心中有愧：“會不會耽誤車隊的訓練進展。”
沈浪霆露出一個包容理解的笑容：“阮先生千萬不要有壓力，你應該清楚，你是車隊的替補隊員，正賽也是備場，除非參賽車手突發意外，這種情況很少見，賽車畢竟是高危項目，我盡量不讓你冒險。”
作為替補隊員并不是什麽光彩的事，而他卻能把話說得如此動聽，令人心裏舒暢，這也許就是他的魅力之一。
阮京默心裏的壓力瞬間散開，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謝謝沈少理解。”
“客氣，合作愉快。”沈浪霆用自己的胖胖杯碰了一下男人的玻璃杯，然後仰頭喝了一大口冰飲料。
阮京默的指尖暗暗摩擦，還是說出了那句話：“少喝一點冷飲，對胃不好。”
沈浪霆差點一口嗆到，咳了兩聲：“還好，我是超人體質。”
阮京默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管的寬了，移開視線掩飾尴尬，轉移話題道：“以後別叫先生，你叫我的名字吧。”
“這不妥吧。”沈浪霆露出為難的表情。
要是大一兩歲還好，跟他老姐同歲，叫名字或多或少有些無禮。
阮京默瞥他一眼，話裏有話道：“沒關系，這樣顯得自己年輕。”
聞言，沈浪霆明亮的眼眸彎成月牙，笑道：“你還挺記仇的，剛才在樓下是開玩笑，你一點也不老，沒聽說過嗎？三十歲的男人最帥，我就盼着奔三呢。”
這家夥嘴真甜，抹了蜜一樣。
明知道是客套話，可阮京默還是很受用。
他心裏熱熱的。
“既然你覺得我不老，那就不要和我見外，我們以後直呼姓名，好嗎？”
這不是一個過分的要求，可阮京默的心底略慌，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微微用力。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沈浪霆覺得自己要是再不點頭答應，那就是不識擡舉了，“沒問題，那我就不客氣了，你也一樣，叫我的名字。”
阮京默長睫輕顫，握在一起的手逐漸松力，眼底透着幾分神采：“好，浪霆。”
當天晚上，阮京默獨自坐在書房辦公。
他總是一心二用，沒辦法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于手裏的文件。片刻後，他暫時放下工作，整個人靠在椅背，擡眸望向外面的都市夜景，目光跟随窗外的燈火闌珊一起閃動。
思來想去還是不放心，他拿起手機猶疑數秒，打通了沈浪霆的電話。
另一邊的沈浪霆剛伺候完兒子洗澡，一出來就接到電話。
沈浪霆把手裏放在耳邊：“什麽事。”
阮京默表情複雜，欲言又止，在說與不說之間選擇了前者：“關于奔奔。”
沈浪霆回過頭，瞅了一眼正在玩貓的小家夥，說：“他怎麽了？”
“我今天和奔奔單獨相處的時候，他對我說了一句話，讓我感到很詫異，他告訴我爸爸是他一個人的，這也許就是他抗拒我的原因。”阮京默長話短說，不自覺抵地狠狠蹙眉，盯着指尖若有所思。
沈浪霆的反應并沒有太多變化，目光沉沉，像是早有預料般鎮定，繼續問：“他還說什麽了。”
“沒有其他了，”阮京默怕他多想，話鋒一轉，給自己留有餘地，“可能是我聽錯了，或者是我想多了，不到兩歲的孩子會說出這種話确實不多見，你是孩子的父親，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一聲。”
沈浪霆之所以淡定，因為阮京默不是第一個跟他反應問題的人。就在昨天，袁池和胖子同樣告訴他，奔奔最近的行為有點反常，會有自己的小情緒，還會表現出不符合年紀的獨占欲。
其他人都能感覺到奔奔的異樣，他是孩子的親生父親，當然早有察覺。
奔奔最近很黏他，偶爾耍小性子，過一會兒又恢複正常。
今天早上出門前，奔奔的舉動便引起他的懷疑。
他像往常一樣跟小貓打招呼，想伸手去揉二號的腦袋，手還沒碰到，奔奔就把貓壓在身下護住，嘀咕了一句“喵喵是握的”。
他沒看到孩子的眼睛，但是他能想象到。
下午所發生的場景像是走馬燈般在腦海裏回放，奔奔對阮京默突然産生抗拒心理，想必是看到他和阮京默站在一起聊天的時間過長，激起了內心深處的獨占欲。
這種欲望有點可怕。
只是個孩子，為什麽會這樣？
難道跟奔奔特殊的體質有關？
一連串的問號從頭頂飄過，此時的他眼神悠長，沉浸在回憶裏。
電話這頭久久未回應，阮京默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浪霆，你在聽嗎？”
“我在，”沈浪霆拉回思緒，臉上失去了笑容，語氣是一貫輕松，輕描淡寫道，“非常感謝，我知道了，我會找奔奔談話。”
阮京默淡淡地“嗯”了一聲，挂斷電話。
長夜冥冥，心思各異。
阮京默合上文件，沉思半個小時，轉而打通了另一個人的電話：“陳醫生，聽說你要回迪拜，走之前想約你見一面。”
作者有話要說：
